第 13 节
作者:无组织      更新:2021-02-25 02:45      字数:4769
  作者有话要说:  摸脸神马的,想了想不妥,改了:)
  ☆、偶尔也脆弱
  午后青艾照例进了帅帐,手里拎着一个杉木食盒,宿风正裹了狐裘,靠坐在火炉旁的躺椅上,脸色煞白,只是颧骨处有些发红,青艾走过去打开食盒,端出一碗枸杞粥来,放在宿风手边小几上笑道:“大将军,这是刚煮好的枸杞粥,温补的,趁热喝吧。”
  宿风抬眸瞧她一眼,皱眉说道:“这不是你该做的事。”
  青艾心里说狗咬吕洞宾,脸上依然笑着:“祁连山一带盛产枸杞,医营中别的药不够,枸杞却多得都快发霉了,在下这是举手之劳,以后在下每次来之前,都给大将军煮一碗。”
  宿风微闭了双眼:“太酸,不喝,今日很累,青艾休要啰嗦。”
  青艾放低了声音:“知道大将军怕苦喜甜,放了糖霜,要不要尝尝?穆医官平日爱嚼糖霜,在下偷来的,知道了肯定得挨骂。”
  宿风也不睁眼,只懒懒问道:“青艾怎么知道我喜甜?”
  青艾笑道:“怕苦的人不都喜甜吗?”
  宿风舒展了眉头,身子坐直了些,睁眼瞧着她,青艾鼓励胆小的孩子一般:“先尝一口,就一口。”
  宿风拿过汤匙,只舀了一点,飞快沾一下唇,又将汤匙扔回碗中。
  青艾叹口气,无奈来到书案后埋头磨墨,写好军报递给宿风,再一看,几案上的碗不知何时空了,青艾一笑,宿风头也不抬道:“晚饭时再煮一碗。”
  青艾趁机道:“有一个交换条件。”
  宿风抬头瞧着她:“你敢跟我谈条件?”
  青艾陪笑道:“就是大将军扔了的蛇胆,医营中需要,给了在下可好?”
  宿风将军报递给她,说了声行,青艾追问道:“是说军报行呢?还是蛇胆?”
  宿风皱了眉头,青艾陪笑道:“知道了,是两个都行。”
  宿风再不理她,青艾涮了毛笔又去倒水,嘟囔道:“身子弱,嘴又刁,还爱吃甜的,爱吃甜的花心,这么多臭毛病。”
  宿风听见展眉一笑。
  青艾从帅帐出来回到医营,月牙儿来了,青艾说起川贝母之事,月牙儿豪爽一拍胸脯:“我让帮中兄弟一路乞讨到茂州拿去。”
  青艾忙说不用,月牙儿不再提起此事,嘀嘀咕咕与她说些别的,恳求青艾让她住一晚,要与青艾抵足而眠。
  青艾因与月牙儿说话,就忘了为宿风煮枸杞粥一事,待想起来早过了晚饭时辰,急急忙忙来到帅帐外,悄悄问安伯大将军可用过饭,安伯摇头指指里面,说睡着了,青艾蹑手蹑脚进去,宿风正窝在躺椅中发呆,头发松散着,随意披了外袍,衣襟半掩,露着一片雪白的胸膛,青艾瞧过去就觉恍惚,似乎回到那时看他洗澡的时光,两眼不由顺着衣襟往下看,似乎哪里不对,正迷惑着,鼻间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
  她看过去,原来宿风的外袍衣袖被炉火炙烤着,已经起了火苗,青艾一声惊叫,冲过去一把拎起袖子就往外扯,刺啦一声衣带崩断,青艾将外袍扔在地上,两脚用力跺着,直到火苗熄灭才松一口气,回头再瞧宿风,正一脸古怪看着她,青艾往下一瞧,宿风只穿了里裤没穿里衣,上身赤/裸着,青艾眼前一片白雪,缀了两点红梅,背过脸用力咬一下舌头,若无其事又将外袍给他披了回去,拍了几下刚刚踩过的那只袖子,陪笑说道:“没怎么脏,就是有些糊了。”
  宿风将衣带系紧,没有理她,青艾又陪笑道:“大将军,那个,今日贪看医书误了时辰,没有煮枸杞粥,听安伯说大将军还没有用晚饭,要不在下这会儿去煮一碗,大将军当夜宵?”
  宿风说声不用,青艾陪笑道:“那在下告退了。”
  宿风说声等等,青艾垂手站着,他却半天不说话,青艾腿都站麻了,突然听他开口说道:“与杨监军今次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我恨不能替他挨打,却连当面给他磕几个响头,也成了奢望……”
  宿风说着话,猛然呛咳起来,捂了嘴弯了腰额角青筋都鼓了出来,青艾瞧他辛苦,不忍旁观,跑过去抚着他后背为他顺气,好半天宿风咳嗽平息直起身子,喘息着问道:“这也是郎中的手法?”
  青艾忙停住手,却忘了拿下来,壮着胆子道:“没错,穆医官教的。”
  宿风身子往后一靠,将青艾的手压在椅背上,青艾用了用力抽不出来,又一用力宿风靠得更紧了些,青艾只得道:“大将军,在下的手。”
  宿风这才挪了挪身子,青艾隔窗瞧见外面已是漆黑一团,忙说道:“在下该告退了。”
  宿风点点头又说声回来,瞧着青艾道:“可知道今夜口令吗?”
  青艾茫然瞧着他:“什么口令?”
  宿风一笑:“青艾博古通今,可知鸡肋典故?”
  青艾嘀咕道:“什么博古通今,大将军又嘲笑在下。”
  宿风道:“曹操以‘鸡肋’为夜间口令,主簿杨修揣摩其心意,鸡肋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今丞相进不能胜,恐人耻笑,明日必令退兵。被曹操以蛊惑军心之名杀之……”
  青艾明白过来,笑说道:“在下夜间从不出医营,不知有口令一事。”
  宿风笑笑:“巡营的士兵若遇见你,你对不出口令,会被当做敌军奸细诛杀。”
  青艾惶惶然:“这么严重啊,那,大将军,口令是什么?”
  宿风摇头:“都是白先生定,我夜里若不出帅帐,就不会问。”
  青艾抬脚往外:“这就问白先生去。”
  宿风摇摇头:“青艾有时候挺聪明的,你不知口令,怎么去找白先生?”
  青艾喊一声安伯,宿风笑道:“捉蛇去了。”
  青艾跺跺脚,宿风指指对面:“既走不了,就坐着说话吧。”
  青艾站得两腿酸疼,也不再客气,坐到书案后发呆,宿风也不说话,阔大的帅帐中一时静默。
  静默中青艾先开了口:“大将军的病情,杨监军已告知穆医官,穆医官索经寻典,终觅得良药。”
  宿风坐直身子问道:“什么药?”
  他的声音因急切而有些发紧,双眸燃起奕奕的亮光,青艾转身瞧着他,:“是川贝母。”
  “贝母吗?”宿风又靠坐回去,闭了双眼道:“吃过几大车了。”
  “穆医官说,贝母分浙贝母川贝母土贝母去,其中内伤久咳以川贝母为宜。”青艾瞧着他道。
  宿风懒懒说道:“都是贝母,能有多大区别?”
  “大将军别灰心,我们不妨试试。”青艾劝慰道:“茂州多产川贝母,杨监军为了大将军,回京前特意绕道去探望儿子,就是为了给大将军寻药。”
  宿风双手捂在脸上猛搓了几下,闷声说道:“皆是受我连累。”
  青艾不知他与杨监军有怎样的渊源,只知提起杨监军,又触动他心中情怀,也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间,二人又陷入沉默。
  墙边的青铜连枝灯灯光渐暗,青艾起身去添灯油,宿风竖起手臂说不用,青艾复坐下来。又过一会儿灯光全熄,只余炉火微微跳跃,好半天宿风开口说道:“当年我热血冒进,连累许多人……”
  话未说完,宿风又剧烈咳嗽起来,直咳得弯下腰去,青艾跑过去抚着他后背,待他平息些,青艾跪坐在他对面,诚恳说道“在下认为,任何事,只要有一分希望,就要尽百分努力。”
  青艾心想,为了安慰你,我可将我的人生信条都说出来了,你若还想不开,那就没辙了。
  宿风在黑暗中沉默着,很久开口说道:“青艾有没有做过后悔的事?”
  青艾笑笑:“自然是有,有很多,不过仔细回想,许多事若再来一次,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性情使然。除非,除非能带着记忆重头活过……”
  宿风嗯了一声再不说话,又过了很久,青艾借着炉火的微光瞧着他,闭了双眼靠在躺椅中,已经睡得熟了,青艾来到火炉边添几块木炭,又瞧宿风衣着单薄,拿起椅背上搭着的狐裘,为他盖在身上,瞧着他睡梦中依然眉头微皱,伸手探上他的额头,触手处有些微温,已不似白日那样冰冷。
  青艾一笑;到角落里拿一块卷着的毛毡,铺在离火炉不远处躺了下来,不多时睡着了。
  似乎刚一合眼,外面已吹响起床的军号,青艾揉着眼睛醒来,宿风已腾身而起,喊着安伯更衣,安伯答应着进来,瞧见青艾就是一愣,青艾一骨碌爬起来,硬着头皮喊一声,安伯早。
  宿风听到她说话回过头来,瞧她一眼道:“这会儿解禁了,回去吧。”
  青艾答应着,飞快将毛毡卷起竖在墙角,逃一般跑了。
  从帅帐出来,因跑得飞快,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青艾忙顿住脚步弯腰致歉,被她撞到的人没吱声儿,青艾抬头一瞧,原来是白先生,白先生古怪瞧着她,又瞧向帅帐,青艾忙打招呼,先生早。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早上的,提前更了,放在存稿箱总出不来。。。
  ☆、师兄弟
  白先生嗯了一声,沉默半晌突然开口说道:“青艾昨夜,宿在了帅帐。”
  青艾慌忙结结巴巴解释:“本来答应昨日晚饭时,为大将军煮枸杞粥,给忘了,昨夜过来致歉,不想就晚了,不知道口令,不敢在军营中乱跑,就,拿一张毛毡睡在了地上。”
  白先生又嗯一声,这时宿风神采奕奕从帅帐出来,跟白先生点头致意,上了马看着青艾道:“怎么还不回去?”
  青艾拔脚就走,白先生伸臂拦住了,温和笑道:“请大将军先行,我和青艾有话要说。”
  宿风头也不回策马走了,白先生瞧着青艾:“青艾怎能夜间和男子共处一室?”
  青艾嘟囔道:“我错了,可是比起被砍头,我宁愿……。。”
  白先生狐疑道:“怎么不问安伯?”
  青艾忙道:“安伯抓蛇去了。”
  白先生皱了眉头:“夜里抓蛇吗?”
  青艾啊一声,抬头瞧着白先生:“夜里,不能抓吗?”
  白先生瞧着她道:“军中将士大多认识胡医官,就算你不知道口令,他们也会将你带到我面前,不会立马就砍了你的头。”
  青艾指指宿风背影:“大将军说……他骗我?他为何要骗我?”
  白先生瞧着青艾,脸上神情捉摸不定,白先生向来待她温和,今日却似乎有些严厉,青艾觉得气氛尴尬,揉揉眼睛道:“困死了,我得回去睡会儿,白先生赶紧点卯去吧。”
  白先生勾唇一笑:“我若晚了,他会不会打我的军棍,我倒是想试试。”
  青艾忙说:“别呀,多疼啊,白先生,我走了啊。”
  白先生说等等,目光牢牢锁着她道:“今日早饭想吃青艾做的清炒绿豆芽了,还有,青艾到时候和我一起吃,今日横竖无事,吃过饭我们清谈。”
  青艾不字尚未出口,白先生斩钉截铁说道:“就这么定了。”
  青艾愣在当场,瞧着白先生上马走了,方一步一步蹭回到医营,想破了脑袋琢磨不透宿风为何骗她,更不知向来温和的白先生,今日怎么就有些强人所难。
  尚未进门,月牙儿迎了出来,瞧着她,又是一副古怪的神情,青艾心想,今日早上见着的三个人,都这么看着我,我又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月牙儿开口道:“青艾姐姐,昨日宿在何处?”
  青艾没好气道:“迷路了,在墙边睡了一夜。”
  月牙儿追问是真是假,青艾不理她,一头倒在炕上闭了双眼,嘟囔道:“困死了,也烦死了,让我睡会儿,不许叫醒我。”
  月牙儿果真没有叫她,任她一觉睡到午后,青艾爬起来瞧着窗外明媚的春光发呆。
  月牙儿端了饭菜过来,青艾问什么时辰了,月牙儿笑说未时三刻,青艾爬起来草草洗漱过胡乱吃几口饭菜,靑盐漱了口,匆匆忙忙往帅帐而来,进了门白先生也在,青艾瞧见他一拍额头,忙陪笑道:“白先生,我一觉睡了过去,白先生早饭可用得好?”
  白先生看着她:“我今日没有用饭。”
  青艾有些惶恐,宿风瞧她一眼,挑眉而笑。
  青艾陪笑说道:“我先写军报,白先生今日的晚饭,我包了。”
  宿风笑道:“青艾厨艺不错,我也和白先生一起得了。”
  白先生竟硬梆梆说不行,青艾吃惊瞧着他,他又补了一句:“我想和青艾单独说话。”
  宿风没说话,青艾蹭到书案后撰写军报,一边写一边偷看白先生脸色,过一会儿宿风说道:“霁岩去瞧瞧俞哙那边的骑兵操练,若有不到之处,还请霁岩多加指点。”
  白先生起身应是,宿风又道:“告诉俞哙,他喜爱月牙儿,得空软磨硬泡就是,不可耽搁军务,骑兵营的人若再有扮乞丐,出去丢人现眼,就永远留在城隍庙好了。”
  白先生又应一声是,瞧一眼青艾,转身走了。
  青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