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
无组织 更新:2021-02-25 02:45 字数:4730
青艾想起一句话来,没法夸她漂亮,就夸她有气质,哈哈笑道:“月牙儿嘴巴真甜。”
作者有话要说: 真快啊,发文一周了,接着努力~~
☆、再回渭城
月牙儿是炖鸡好手,青艾多吃了两块肉多喝一碗汤,□□得躺在炕上,头枕着双手,明日该何去何从呢?京城不能再去了,皇宫里那些人沾不得,见了又得死一次,这里荒地甚多,要不开荒,跟月牙爹学着种地吧?春耕秋收也挺有成就感的,然后一整个冬日窝在家中,守着火炉烤个红薯炒些瓜子儿,想想就滋润。可是眼下已是深秋,整个漫长的冬天吃什么?
要不喂鸡/吧?可没有银子,哪来的鸡,唉,原来不是鸡生蛋或者蛋生鸡,而是先有银子才有鸡,要不打个欠条先将玉镯子和耳环赎回来,卖了鸡蛋再加倍还给月牙儿,也不知道月牙儿愿不愿意,青艾琢磨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青艾醒来的时候,惊觉自己在一辆马车上,再看身旁,东倒西歪躺着三个姑娘,月牙儿靠着她睡得正香,青艾忙用力推了推她,月牙儿嘟囔着醒了过来,睁眼一瞧就啊得一声大叫,青艾忙问:“月牙儿,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月牙儿大声叫嚷道:“我就说呢,我只骗来三个,他偏说够四个了,原来是连我算在了一起,那个老东西把我卖了,我还一直在帮他数银子。”
青艾听她说卖了,一时呆愣住,月牙儿的叫嚷声惊醒了另外两个睡着的姑娘,瞧一眼月牙儿齐齐扑了过来,揪住她头发咬牙骂道:“你这个骗子……”
青艾靠着马车壁静静瞧着,两个姑娘对月牙儿又拧又掐又踢,一连声咒骂着骗子,月牙儿任由她们打骂,抱着头一声不吭,挨了好一会儿打才出声喊道:“差不多就行了啊,再没完没了我可喊人了,外面那些人可没我这样好的脾性。”
两个姑娘悻悻住了手依然小声咒骂着,月牙儿身上的衣裳被扯破好几处,手臂上也被挠出许多血痕,她毫不在意抬手捋捋头发,抬头瞧着那几个姑娘道:“没错,我是骗了你们,可你们怎么被骗的?还不是因为贪心?一听说能去大户人家做姬妾,乐颠颠就跟着我走,我是对不住你们,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到此为止,以后再挑衅,我可不会客气,姑奶奶我从小走街窜巷,可不是吃素的。”
两个姑娘瞪着她,月牙儿冲外面喊一声来人,有人粗鲁喝道:“做什么?”
两个姑娘都垂下头去,月牙儿得意一笑,扬声道“大哥,可有水喝?”
那人说声多事,过一会儿马车顶上打开一个小方块儿,水吊了进来,青艾瞧着月牙儿将水拿下来,闲闲说道:“照月牙儿的意思,她们合该被骗,那我呢?”
月牙儿手一晃,陪着笑脸道:“我是对不住青艾姐姐,她们两个早些日子就找好了,一直缺一位,青艾姐姐就自己找上门了,我犹豫来着,可那老汉逼我。”
青艾笑笑:“月牙儿不是口口声声叫爹吗?”
月牙儿叹口气:“那么叫不过是为了迷惑你们。”
青艾瞧着她伸出手去,月牙儿忙将水递了过来,青艾摇摇头:“镯子和耳环还我。”
月牙儿忙掳下来递给她,陪笑说道,“刚刚她们打我的时候,我也想明白了,不就是脱离火坑跳入苦海吗?都差不多。”
那两个姑娘抽抽搭搭哭起来,好半天才没了哭声,青艾开口道:“月牙儿倒是说说,我们要被卖到何处去?”
月牙儿陪笑道:“青艾姐姐,听那个老东西说,是渭城的军营。以前只是要花娘,这次却要黄花大闺女,可能是给军汉娶亲的。”
青艾闭了眼想着主意,路上逮机会逃脱吧,月牙儿在旁道:“青艾姐姐是不是琢磨着想跑?千万别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外面押送我们的,可是一队亡命之徒,杀人不眨眼。再说这马车,是铁的棚子,除了顶上那个开口,他们不让我们出去,我们是出不去的。”
青艾睁眼瞧着她,半天说道:“月牙儿,以后叫青艾就行,后面那两个字,就免了,我当不起。”
月牙儿悻悻说道:“我不是替他们做说客,我见过他们的凶残,只是提醒青艾姐姐罢了。”
青艾闭了双眼不再理她,月牙儿不在意青艾的冷淡,总是叫着青艾姐姐,热络待她,来了饭菜总是先给她一份儿,青艾从小缺疼少爱,不怕别人对她坏,就怕别人对她好,路途漫长,过了些日子,青艾气消了,开口跟月牙儿说话,问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恶事。
原来月牙儿是个孤儿,打小住在京城外乞丐窝里,饥一顿饱一顿的,前些日子总护着她的老乞丐病死了,她将老乞丐拖到一棵柳树下安葬了,痛哭了一场,回来的路上碰上了那个老汉,她当时心灰意冷的,那个老汉又慈眉善目,只说家里有些简单差事,管她吃住,不愿意了可以走,也不强留,月牙儿心思一动就跟着去了,老汉给她几套干净衣裳,几日好吃好喝后,才跟她说了是什么样的差事,月牙儿一听自然不干,老汉毒打了她几顿,威逼说要将她卖进妓馆,又跟她说就缺四个姑娘,人数齐了就给银子放她走。
月牙儿说完低头对青艾道:“爷爷从小对我说,就算饿肚子也不能害人作恶,我知道我做了恶事,对不起爷爷,她们两个都是失怙的孤女,那个腊梅,苦巴巴自己过,穿着破衣烂衫,家中穷得揭不开锅,另一个秋果,哥哥是个赌徒,因衣不蔽体,都不敢出门,我想着若真能嫁个军汉,总好过那么凄惶。”
青艾瞪她一眼,月牙儿道:“是,我做了恶事良心不安,就给自己找借口,上了马车才知道,老汉找上我时,我就是四个里的头一个。”
青艾叹口气,瞧一眼腊梅和秋果,腊梅和秋果哼一声别过头去,她们恨月牙儿,捎带着不搭理青艾,青艾问道 :“月牙儿没有听错?果真是渭城的军营吗?”
月牙儿连连点头说没错。
每隔几日,她们会在夜里被放下去在偏僻的客栈住宿,顺带洗澡换衣,青艾观察过随行队伍,若逃跑肯定会送命,可到了军营,就会被逼充当营妓,她瞧着那两个姑娘,又瞧瞧月牙儿,就算是她们做营妓我也不愿,遑论自己。
青艾待月牙儿和颜悦色起来,又总跟腊梅秋果搭话,那两个姑娘心思单纯,要不也不会被月牙儿骗来,没过几日,两个姑娘就跟她熟络起来。
眼看路途上两个月过去,青艾思前想后,心中渐渐打定了主意。
她们在渭城被换了手,青艾又踏上那片荒野,都说胡天八月即飞雪,此时已是十一月份,满眼苍凉萧瑟,耳边西北风呼啸,荒野上积了厚厚的雪,白茫茫一片。
青艾放下心中的空茫,肃容对三个姑娘说道:“嫁给军汉是我们能有的最好境遇,还有最差的,你们想过没有?”
三位面面相觑,青艾就道:“我之前在宫里听过,军营是不许女子出入的,为了安抚没有娶亲的官兵情绪,就在营外设立妓营,自然,你们若愿意,我也没话说。”
三个姑娘拼命摇着头,秋果胆子小,当时就哭了,腊梅和月牙儿说要做了娼妓,还不如去死,青艾点点头:“那好,届时我们须同心同德,到了军营,我们可能在一处,也可能被分开,只要碰上跟我们说话的人,甭管他是谁,我们都一口咬定,是安王派我们来给大将军送信的,这些话只能面见大将军才能说,见着大将军后,你们都推在我胡青艾身上,就说我是领头的,详细的消息只有我知道。
那三个连忙点头,青艾又让她们每个人说了几遍,方放下心来,阖了双眼假寐,她也想过向白先生杨监军邹仝俞哙他们求助,更想过安伯,因为宿风对安伯十分信任,可想来想去,还是找宿风,他是最大的头,整个军营他说了算,另一则就是宿风不举,自然不会因为好女色为难她们。
青艾打定主意,就听马车外有人喊一声,俞将军,到了,刷得一下车帘被掀开,俞哙探进头来,腊梅和秋果被他的凶相吓得身子发颤直往后缩,月牙儿则满怀兴致瞧着他,青艾静静看了过去,依然是那张大胡子脸,依然是简单爽直的眼神,心中莫名觉得亲切,俞哙一眼瞧见月牙儿,指着她道,你,下来。
月牙儿看一眼青艾,点了点头,跳了下去。
俞哙指指青艾,这个,给白先生送过去,又指指秋果和腊梅,那两个,给邹将军,有两个士兵过来朝青艾一伸手,青艾忙道,我自己去,你们带路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又和宿风见面了:)
☆、又见大将军
两个士兵将她带到一处营帐前,喝声进去,青艾乖乖进去了,当时听到俞哙说白先生,她就长吁一口气,那位温润静雅的白先生,她记得俞哙和邹仝撺掇他去找营妓,他从来不去,如此洁身自好的人,定不会为难自己,他又被大将军奉为上宾,只要跟他一说,定能脱险。
青艾自信满满进去,门哐当一声从外面关上了,然后是落锁的声音,青艾唤一声白先生,无人答应,原来人不在屋中,青艾站在屋子当中不由惊叹,四壁的书架直通屋顶,各种书籍整齐排列,书架前放着梯子,窗下放着一张阔大的书案,摆着文房四宝,青艾突生好奇,白先生这样渊博的人,不知笔体如何,她走过去,书案上正好有一幅未写完的字,青艾一看直了眼睛,竟然是狂放不羁的草书,不由自言自语道:“这比张癫素狂还要癫狂,果然人不可貌相,看起来是温和的书生,骨子里这样狂放,这样的人应该难耐约束,怎么就肯屈就宿风之下?”
再环顾四壁的书,这屋中除了书未见其它,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来,干净整洁,每页纸都写了细细的批注,放回去登上梯子,书架最高处竟也是纤尘不染,又抽一本出来,翻开来依然如是,青艾惊叹道:“此人之爱书,堪比林逋之梅妻鹤子。”
就听身后有人问道:“梅妻鹤子一说从何而来?在下愿闻其详?”
青艾心中一慌,这儿历史上可能没有林逋这个人,自己不该妄言,手一抖书掉在地上,慌忙从梯子上爬下去捡,捡起来一抬头,白先生正看着她,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探究。
青艾忙站直身子,福身说道:“小女子无礼了。”
白先生走到书案后的屏风前轻轻一推,将屏风折叠起来,后面是一张矮几,桌子底下是一张宽大精美的羊毛地毯,白先生说声姑娘请,青艾站着不动,白先生一揖道:“愿请教姑娘梅妻鹤子一说,请姑娘坐着,我们清谈。”
青艾忙福身下去:“梅妻鹤子只是一个故事,以后再说不迟,小女子名叫青艾,本是一名宫女,在宁寿宫伺候贵太妃,两个月前,安王尉迟谦说无法与大将军互通书信,特派小女子前来送些消息。另外三位姑娘和小女子一同前来,一位被俞将军带去,两位送去给邹将军,还请白先生救命。”
白先生瞧着她,过一会儿施施然走到门口,冲门外嘱咐几句,回头又做个请的姿势,自己先行跪坐在矮几一侧,看着青艾道:“姑娘的消息,对大将军来说也许不那么重要,我已吩咐下去,另外三位姑娘无虞,青艾姑娘,请坐,说好了,自会放你们去。”
青艾只得学着他的姿势跪坐于另一侧,耐下性子说道:“就是有一位名士叫做林逋,隐居于杭州孤山,常年足不出户,植梅放鹤终生不娶,世人称其梅妻鹤子。”
白先生笑笑:“既说是梅妻鹤子,必定挚爱,可还有旁的说法?”
青艾想了想,斟酌说道:“爱鹤之说,是因林逋结庐孤山以后,常驾小舟遍游西湖旁寺庙,与高僧诗友相往还,每逢客至,叫门童子纵鹤放飞,林逋见鹤必棹舟归来。爱梅源于他有许多咏梅的诗作,其中一首是这样: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白先生击掌笑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妙啊,太妙了,将梅花的清影神韵写绝了。以后白某人再不敢咏梅。”
说着话跑到书案旁笔走龙蛇,写完了吹一吹递到青艾面前,青艾瞧着不由点头,此次不若刚刚看到的那般狂草,收敛许多也隽永许多,似乎字里行间都染了梅之高洁,她正欣赏的时候,白先生拿了毛笔过来笑道:“还请姑娘写下作者姓名。”
青艾认真写下“林逋”二字,白先生说声字还不错,兴致满满瞧着她道:“还想问一句,张癫素狂是怎么回事?”
青艾只得说道:“又称癫张醉素,就是说的张旭与怀素和尚,两个人的草书出神入化,无人能出其右。不过,我看白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