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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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结局 更新:2021-02-25 02:44 字数:4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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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南令回衙之后,覆过督院,就将周庸佑的家属押在一处。只当时被押的人,有些要问明周家产业的,要追索周庸佑的,这样虽是个犯人家属,究与大犯不同,似不能押在羁所。南令随禀过督院,得了主意。因前任广州协镇李子仪是与周庸佑拜把的,自从逃走之后,还有一间公馆留在城里,因此就把两家家属都押到李姓那公馆里安置,任随督院如何发落。
这时南令所事已毕,那番令自从抄了潘家回来之后,连傅家也查抄停妥。计四家被抄,还是姓傅的产业实居多数。论起那姓傅的家当,原不及周庸佑的,今被抄的数目反在姓周之上,这是何故?因傅姓离了海关库书的职事,已有二十年了,自料官府纵算计起来,自己虽有不妥,未必与周姓的一概同抄,因此事前也不打点。若姓周的是预知不免的,不免暗中夹带些去了,所以姓傅的被抄物产居多,就是这个缘故。
今把闲话停说。且说南、番两令,会同委员,查抄那四家之后,把情形细覆督院。那督院看了,暗忖周庸佑这般豪富,何以银物不及姓傅的多,料其中不是亲朋替他瞒漏收藏,就是家人预早携带私遁可无疑了。便令道:“凡有替周庸佑瞒藏贵重物件及替他转名瞒去产业生理的,一概同罪﹔并知情不举的,也要严办。”去后,又猛忆周庸佑虽去了上海,只素闻他的家事向由继室马氏把持,今查他家属之名,不见有马氏在内,料然预早逃去,总要拿住了他才好。便密令属员缉拿马氏,不在话下。
只是马氏逃到香港,如何拿得住他,因此马氏虽然家里遭此祸患,惟一身究竟无事,且儿子们既已逃出,自己所生女儿已经嫁了的,又没有归宁,不致被押,仍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当下逃到香港回坚道的大宅子里,虽省城里的大屋子归了官,香港这一间仍过得去。计点家私齐备,还有一个大大的铁甲万,内里藏着银物不少。转虑督帅或要照会香港政府查抄,实要先行设法转贮别处才好。独是这甲万大得很,实移动不得。便要开了来看,只那锁匙不知遗落那里,寻来寻去,只是不见。心里正虑那锁匙被人偷了,或是在省逃走时忘却带回,那时心事纷乱,也不能记起。只无论如何,倒要开了那甲万,转放内里什物才是好。便令人寻一个开锁的工匠来。那工匠看那大大的甲万非比寻常,又忖他是急要开锁的,便索他二百银子,才肯替他开锁。马氏这时正没可如何,细想这甲万开早一时,自得一时的好处,便依价允他二百银子。那工匠不费半刻工夫,把甲万开了而去,就得了二百银子,好不造化。
马氏计点甲万里面,尚有存放洋行的银籍二十万元,立刻取出,转了别个名字。一面把家里被抄,及自己与儿子逃出,与将在港所存银项转名的事,打个电报,一一报与周庸佑知道,并要问明在香港的产业如何安置。不想几天,还不见周庸佑回电,这时马氏反起了思疑。因恐周庸佑在上海已被人拿去,自己又恐香港靠不住,必要逃出外洋,但不得庸佑消息,究没主张。那管家们又已被押,已没人可以商量,况逃走的事,又不轻易对人说的,一个妇人,正如没爪蟹。且自从遭了这场家祸,往日亲朋,往来的也少。马氏因此上就平时万分气焰,到这会也不免丧气。正是:
繁华已往从头散,气焰而今转眼空。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闻示令商界苦诛求 请查封港官驳照会
话说马氏把被抄的情形,及将香港银两安放停妥的事,把个电报通知周庸佑,总不见覆电,心里自然委放不下。这时冯、骆两管家都被扣留,也没人可以商议各事的。还幸当时亲家黄游击,因与大吏意见不投,逃往香港,有事或向他商酌。奈这时风声不好,天天传粤中大吏要照会香港政府拿人,马氏不知真假,心内好不慌张。又见潘子庆自逃到香港之后,镇日不敢出门,只躲在西么台上大屋子里,天天打算要出外洋,可见事情是紧要的无疑了。但自己不知往哪里才好,又不得周庸佑消息,究竟不敢妄自行动。怎奈当时风声鹤唳,纷传周庸佑已经被拿,收在上海道衙里,马氏又没有见覆电,自然半信半疑。
原来周庸佑平日最是胆小,且又知租界地方原是靠不住的,故虽然接了马氏之电,惟是自己住址究不欲使人知道,因此并不欲电覆马氏,只挥了一函,由邮政局付港而已。
那一日,马氏正在屋子里纳闷,忽报由上海付到一函,马氏就知是丈夫周庸佑付回的,急令呈上,忙拆开一看,只见那函道:
马氏夫人妆鉴:昨接来电,敬悉一切。此次家门不幸,遭此大变,使
廿年事业,尽付东流。回首当年,如一场春梦,曷胜浩叹!差幸港中产业
生理,皆署别名,或可保全一二耳。夫人当此变故之际,能及早知机,先
逃至港,安顿各事,深谋远虑,儿子亦得相安无事,感佩良多。自以十余
年在外经营,每不暇涉及家事,故使骄奢淫逸,相习成风,悔将何及!即
各房姬妾,所私积盈余,未尝不各拥五七万,使能一念前情,各相扶持,
则门户尚可支撑。但恐时败运衰,各人不免自为之所,不复顾及我耳。此
次与十二宅既被查抄,眷属又被拘留,回望家门,诚不知泪之何自来也!
古云“罪不及妻孥”,今则婢仆家人,亦同囚犯﹔或者皇天庇佑,罪亦无
名,未必置之死地耳。愚在此间,亦与针毡无异,前接夫人之电,不敢遽
覆者,诚惧行踪为人所侦悉故也。盖当金帅盛怒之时,凡通商各埠,皆可
以提解回国,此后栖身,或无约之国如暹罗者,庶可苟延残喘而已。港中
一切事务,统望夫人一力主持,再不必以函电相通。愚之行踪,更直秘密,
待风声稍息,愚当离沪,潜回香港一遭,冀与夫人一面,再商行止。时运
通塞,总有天数,夫人切勿以此介意,致伤身体。匆匆草覆,诸情未达,
容待面叩。敬问贤助金安。
愚夫周庸佑顿首
马氏看罢,自然伤感。惟幸丈夫尚在沪上,并非被拿,又不免把愁眉放下。一面派人回省,打听家属被官吏拘留,如何情景。因为有一个未出嫁的女儿,统通被留去了,自不免挂心。迨后知得官府留下家属,全为查问香港自己的产业起见,也没有什么受苦,这时反不免悲喜交集。喜的是女儿幸得平安,悲的就怕那些人家,把自己在港的某号产业、某号生理,一概供出,如何是好?还亏当时官吏,办理这件案实在严得一点,周氏两边家人,都自见无辜被拘,一切周家在香港的产业都不肯供出。在周乃慈的家人,自然想起周乃慈在生时待人有些宽厚,固不肯供出,一来这些人本属无罪,与犯事的不同,也不能用刑逼供,故讯问时都答话不知,官吏也没可如何。至于周庸佑的家人,一起一起的讯问,各姨太太都说家里各事向由马氏主持,庶妾向不能过问的,所以港中有何产业,只推不知。至于管家人,又供说香港周宅另有管家人等,我们这些在省城的,在香港的委实不知。问官彔了供词,只得把各人所供,回复大吏。
大吏看了,暗忖这一干人都如此说,料然他不肯供出,不如下一张照会到香港政府去,不怕查封他不得。又看了那管家的供词,道是管理周家在省城的产业,便令他将省城的产业一一彔了出来,恐有漏抄的,便凭他管家所供来查究。因此再又出了一张告示,凡有欠周栋臣款项,或有与周栋臣合股生理,抑是租赁周栋臣屋子的,都从速报明。一切房舍,都分开号数,次第发出封条。其生理股本及欠周氏银两的,即限时照数缴交善后局。因此上省中商场又震动起来。
大约生意场中,银子都是互相往来的,或那一间字号今天借了周栋臣一万,或明天周栋臣一时手紧,尽会向那一间字号借回八千,无论大商富户,转动银两,实所不免。因当时官府出下这张告示,那些欠周栋臣款项的,自然不敢隐匿。便是周家合股做生理的,周家尽会向那字号挪移些银子,若把欠周家的款项,及周家所占的股本,缴交官府,至于周家欠人的,究从那里讨取?其中自然有五七家把这个情由禀知官吏。你道官吏见了这等禀词,究怎么样批发呢?那官吏竟然批道:“你们自然知周庸佑这些家当从哪里来,他只当一个库房,能受薪水若干?若不靠侵吞库款,哪里得几百万的家财来?这样,你们就不该与他交易,把银来借与他了,这都是你们自取,还怨谁人?且这会查抄周家产业,是上台奏准办理的,所抄的数目,都报数人官,那姓周的纵有欠你们款项,也不能扣出。况周庸佑尚有产业在香港的,你们只往香港告他也罢了。”各人看了这等批词,见自己欠周家的,已不能少欠分文,周家欠自己的,竟无从追问,心上实在不甘,惜当时督帅一团烈性,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所以商家哪有不震动起来。偏是当时衙门人役,又故意推敲,凡是与周家有些戚谊,与有来往的,不是指他私藏周家银物,便是指他替周庸佑出名,遮瞒家产,就藉端鱼肉,也不能尽说。所以那些人等,又吃了一惊,纷纷逃窜,把一座省城里的商家富户,弄成风声鹤唳。过了数十天,人心方才静些。
一府两县,次第把查抄周、傅、潘国家的产业号数,呈报大吏。那时又对过姓周家属的供词,见周庸佑是落籍南海大坑村,那周庸佑自富贵之后,替村中居民尽数起过屋子。初时周庸佑因见村中兄弟的屋子湫陋,故此村中各人,他都赠些银子,使他们各自建过宅舍,好壮村里观瞻,故阖村皆拆去旧屋,另行新建。这会官府见他村中屋子都是周庸佑建的,自然算是周庸佑的产业,便一发下令,都一并查抄回来。这时大坑村中居民眼见屋子要入官去了,岂不是全无立足之地,连屋子也没得居住?这样看来,反不若当初不得周庸佑恩惠较好。这个情景,真是阖村同哭,没可如何,便有些到官里求情的。官吏想封了阖村屋宇,这一村居民都流离失所,实在不忍,便详请大吏,把此事从宽办理,故此查封大坑村屋宇的事,眼前暂且不提。
只是周庸佑在香港置下的产业,做下的生理,端的不少,断不能令他作海外的富家儿,便逍遥没事,尽筹过善法,一并籍没他才是,便传洋务局委员尹家瑶到衙商议。囗大吏道:“现看那四家抄查的号数,系姓傅的居多,那周庸佑的只不过数十万金。试想那四家之中,自然是算周庸佑最富,不过因傅家产业全在省城,故被抄较多。若周庸佑的产业在省城的这般少,可知在香港的就多得很了。若他在港的家当,便不能奈得他何,试想官衙员吏何止万千,若人人吞了公款,便逃到洋人地面做生理,置屋业,互相效尤,这还了得!你道怎么样办法呢?”
那尹家瑶听了,低头一想,觉无计可施。原来尹家瑶曾在香港读过英文,且当过英文教习,亦曾到上海,在程少保那里充过翻译员,当金督帅过沪时,程少保见自己幕里人多,就荐他到金督帅那里。还亏他有一种做官手段,故回粤之后,不一二年间,就做到天字一号的人员,充当洋务局总办。他本读英文多年,只法律上并未曾学过,当下听得金督帅的言语,便答道:“香港中周庸佑生理屋业端的很多,最大的便是囗囗银行,占了几十万的股份,但股票上却不是用他的名字。其次,便算那一间囗记字号,比周乃慈的那囗囗昌字号生意还大呢!只是他用哪一个名字注册,都无从查悉。其余屋业,就是周、潘三家也不少,究竟他们能够侵吞款项,预先在香港置产业,好比狡免三窟,预为之谋,想契纸上也未必用自己名字了,这样如何是好?”金督帅道:“不如先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