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
吻火 更新:2021-02-25 02:34 字数:4763
周素馨下意识的去看章简,却遭了章简的一句反问。
“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朕做什么?”
待周素馨回神,这才发觉此时前厅里除了她之外便只剩了章简,原来章暄已在她不知觉的时候走了。
摇了摇头,周素馨没有回答章简的话,亦没有发觉章简的眸子暗了暗。
“待会儿要出门,有什么事情便提前交待,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嗯。”
她呆在别庄也是无趣,出门见识一些宁遥郡的风土人情也是不错,这么想着,周素馨便应了下来没有提出异议。
马车行驶在宁遥郡县最繁华的街道上,嘈杂的人声混着悠闲的达达马蹄声更显几分热闹。
第一次有机会欣赏,周素馨好奇的掀了一角马车帘子去看。道路两旁是摆着小摊的百姓,后面一些是整齐的屋宇店铺。一如她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那样,卖手镯首饰的,卖面具风筝的,卖些零嘴吃食的,统统有之。亦偶有孩童奔跑而过,带来一些天真的欢笑声。
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不算浓烈,又有风,异常清爽,十分适合出行。
这样的人情味让周素馨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挂了笑,这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感受到大启普通百姓的生活。没有勾心斗角,亦没有尔虞我诈,也不用时时刻刻想着防备别人。哪怕清贫,至少安逸。
想到这马车里另一个人,周素馨便明白了自己不过是空想。她占了这具身子,章简怎么可能让她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原主对于他的意义必定是极重要的。
这么一想,顿时失了再继续看下去的兴致。周素馨缩回手,重新安坐回小榻上,脸上不再有一丝先前的兴奋神色。
章简仍是在看书,修长的手指微动,便是书页翻过的哗啦声响。
穿过喧闹的街市,马车又驶了一段路才停了下来,之后章简和周素馨被人扶着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了一处普通的泥砖砌成的院落前,老旧的木质门上是已经褪色了的对联,圆环铁质门扣已经生了锈。院落中种了树,大约是年岁久远很是高大,繁复的枝丫在空中努力伸展着。
福禄上前敲门三声,不一会儿便有人来了开门。是一名小僮,面容青涩,也不算高,看着不过十四、五岁。他只是打开了一点儿门缝,探出头来,态度尚且是好的。
“有事吗?”小僮看向章简,不卑不亢的问道。
“在下是来求医的。”章简并没有因为小僮的行为惊讶,一脸从容,拱了拱手说着。
听说是来求医,小僮将门完全打开,侧身让开道路:“进来吧。”
福禄当先进了去,其次是章简,再则是周素馨,最后才是那名侍卫,仍旧是四人一行。
走进院落之中,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杂的草药气息。院落之中有许多木质架子,上面摆放着许多竹片制成的簸箕,簸箕之内是各色各样的草药。靠近房屋的地方,有一小排小火炉,火炉上放着的是一个又一个的药罐。这亦是一行人刚入院落就可以闻到浓浓草药气息的原因之一。
一名与来开门年岁相同的小僮正在看着药炉火候,章简几人进来,他依旧专心于自己的事情,没有被打扰到。
小僮让几人稍等,又进了里屋去,大概是请人。
其余几人都是注意着离去的那名小僮,然而周素馨的注意力却完全被簸箕中的草药所吸引。这可以说是一种类似于本能的反应,在这里看到那些原本以为在这个世界不存在的植物,周素馨的心情莫名的激动了起来。
几乎要忘记这儿是什么地方,在周素馨要克制不住自己脚步的时候,那名离开的小僮又回了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老者面容平和,两眼目光炯炯,看着便觉精神头很好。
小僮将老者领到章简几人面前,向老者介绍。
“老大夫,这几位便是来寻医的。”
老者点点头,看向几人时,章简已上前一步冲老者拱手说道:“老大夫,求医的正是在下。”
并不如章暄所想,章简心里其实没有半分把握,唯有放低礀态,让老大夫明白他是真心求医,其他的,章简亦不知该如何。
威逼利诱,不是对所有人都有用,甚至很多时候还会适得其反,章简明白。
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章简,指了指那些晒着草药的簸箕说着:“既然是求医,便按规矩来吧。这些草药里面,公子若能说出其中一样的名称、药性来,老夫便考虑蘀公子看诊。”
这规矩,先前已经听章暄说过,只是每日这院落中晒的草药不一定一样,又因为许多都是见所未见的。要答上这一题本就不容易,何况老大夫只是说考虑而已。
章简目光睇向那些草药,老者又补充道:“公子大可以去问陪公子一起来的人可否知道,只是,老夫不一定承认。”
点点头,示意自己明了了,章简的目光在那些草药间逡巡,又兀的一笑。章简走近,从簸箕里拈了一株草药,细细看过,又凑近闻了闻。周素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一眼便明了了章简的笑从何来,心中又一时不知该作何感受。
因为章简的好奇,她曾经和章简提过,素馨花形似茉莉。大启虽无素馨,但茉莉很是常见。
章简将手中的草药放下,转身看向老大夫。
“素馨,花多白色,极芳香。喜温暖湿润的气候和充足的阳光,宜植于腐殖质丰富的沙壤土。味苦,性平,无毒。”
清朗的声音携着徐徐药香传来,老大夫亦是愣了愣,便不论是福禄和那名侍卫了,就连先前望亦不曾望一眼他们的小僮也看了过来。
章简收回指着其中一只簸箕的手,望了一眼身侧的周素馨。许久以前的一日,瑾瑶殿内的场景又浮现在了脑海。
氤氲了一室的墨香,午睡之后迷糊醒来的人儿,还有那一纸清秀郁弥的字。
只看了一遍,那几句话他就悉数记下。也许是因为素馨两个字,也许……只是因为是她写的……
满意的点了点头,老大夫笑意盈盈手一扬,又指了一样草药给章简。
“公子若能将这一样也说上,老夫必定倾尽全力蘀公子医治。”
章简蹙眉,看着老大夫指的那样草药,心里盘算着的却是怎样才能在他说不上来的情况下,老大夫亦肯倾尽全力帮他。
尚未待章简想出一个好的答复,有温然的声音自章简的身后传来。
“紫菀,别名返魂草。气微香,喜温暖湿润的气候,怕干旱,耐寒,多生于山地或河边草地。性温,味苦而辛,无毒。”
众人的目光这一刻都聚向了周素馨,只见她一步一步走上前来,站定在章简身侧,复低头委身向老者福了一福。
“恳请老大夫医治好妾的夫君。”
老者看向章简,继而哈哈一笑,又冲章简说道:“公子有位好妻子。”
章简回以老者一笑,然而此刻心中有惊讶,疑虑,不解,以及喜悦……不意周素馨会懂这些,更不意她会站出来蘀他求医,况且她说,妾的夫君。章简甚至在想,如果她并非对自己全然没有一点爱意,如果……
“各位,医治的事情,且入屋细说。”
此话一出,老大夫为章简医治的事情,便也算是这么的定了下来。
几人一并入了屋,老大夫也不多话,直接开始蘀章简诊脉。之后,又问了章简许多问题,老大夫沉吟许久,最后却是赶人。
“诸位请回吧,待明日午时之后再过来,老夫须细细研究。”
说着,老大夫往里间走去,那名小僮也开始赶人。
“老大夫说明日再来,公子便明日再来吧。”
不好再多留,几人皆从从院落里出了来。福禄和那侍卫都很高兴,章简嘴角亦是笑。如若能医治好身子,便等于多了一分筹码在手中。周素馨脸色平静,心里在考虑的却是帮了章简可以得到多少回报的事情。周素馨甚至在想,章简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放过她……
马车里的两人一如既往话不多,各自沉默。
章简没有舀了书籍来看,只是一直盯着周素馨看。习惯了午后小憩的周素馨,这会儿已是极困,正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章简的目光太过炙热,刺的周素馨浑身不自在。
“皇上是要将我看出个洞来吗?”
“方才为什么帮我?”章简又一次答非所问,亦不理会周素馨的调侃。
周素馨并不想回答他,最后仍是开了口,却是说道:“兴,若百姓苦,亡,百姓更苦。皇上身子不好势必有人盯着皇上的龙椅,无论是内忧还是外患,苦的都是这些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小老百姓。如果我的两三句话可以改变一点什么,那么为什么不去做?”
听着周素馨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的话,章简不免想到了前世。一个女子尚且能懂,可那些口口声声为了大启的朝臣却可以为了一己私欲勾结他国,蓄意谋反,当真是……
许久没有听见章简的声音,周素馨艰难的睁眼看了看他,却见他一双眸子更加濯濯的看她。周素馨无奈一笑,“皇上,刚才的话当不得真,我只是有所求才帮了你,我的心眼没能够大到同你一般心系天下。没有人不是自私的,我也一样。”
周素馨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看错了,她说话时,章简有一瞬间的充愣,继而凤眸微眯,睥着她。“有所求?不知所求为何?”
“等我想好了便告诉你。”
这是章简的原话,现在送回给他。我大概本来就是这么小气,周素馨想着,真的靠在车壁上睡着了。
被周素馨的话气到发笑,章简轻手轻脚的将对面那个睡着了的人抱至怀中,不免又是叹气。
他先前,竟然有过那么可笑的想法,以为……
马车到了别庄时,周素馨也不曾醒,大概是真的困极了。章简抱着周素馨下了马车,没有让任何人帮忙,又将她一路抱到了屋里。
福禄跟在章简身后,等着章简的吩咐,一直到了房间门口,章简才发了话。
“你亲自去一趟宁王府送信,便说事情办成了。回来之后,急需处理的事情都到这儿来报。寒山那边,还有帝都的消息,也到这儿来报。”
“是。”
蘀章简打开房门,待章简抱着周素馨进了去,福禄又将房门关好这才遵着章简的吩咐去了办事。
房门一关,又是两人的独处。
离开了皇宫,他们相处的时间变长,话反而变少了。
怀中安睡的人,已经不是那个前世的人。她是谁,从哪来,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消失,这些事情,他统统不知道。
前一世,他没有爱过周素馨。自她入宫到她为他而死,他宠幸她的次数屈指可数。直到她死,他才第一次信了真心这样的东西,却也什么都无法挽回。
这一世,以为能有的补偿已不再可能。她仍是死了,比前一世更早的离开,而他不知。
他和怀中这个人有过一次又一次的亲密,他有时会因为她失控,也会因为她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而影响了情绪。她总可以轻易的惹恼了他,譬如今早。她总可以轻易让他感到愉悦,譬如她站出来为他解困,譬如那句妾的夫君。
章简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这些情绪是因为那个内里的人,还是只因为周素馨这个名字。若他分得清,大约也不会到这样的地步。只是,他不放手,她便不要妄想逃开。
周素馨又一次发现自己醒来是在章简怀中,往章简怀中蹭了蹭,她仰头看着章简。
“皇上,我一直很好奇,这样抱着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真的不沉吗?”
章简已经站在了床榻前,见周素馨醒来,又问他这样一个问题,手一滑,周素馨便被章简扔到了床榻上。
☆、32刺杀
周素馨又做了同一个梦。
梦里仍是一条湿滑的东西紧紧的缠着她的脖子,以让她几乎窒息的力度。耳边叫嚣着声音越发阴冷狠绝;反反复复是一句她不该拥有这一切的话。
她想辩解;很努力的张大嘴巴想发出声音;得到的却是更加要命的窒息感。她挥舞着双手试图反抗,缠着她脖颈的东西忽而变成了一双大手;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
耳朵嗡嗡作响;原先的凄厉声音消失了,而她又无法听清任何其他的声音,唯一能够清晰感觉得到的是那双越来越用力的掐着她脖子的大手。想求救,不想死,不想再一次莫名其妙的死了。她拼尽全力挣扎;两手终于攀上掐着她的一双大手;试图挣脱钳制。
窒息感似乎少了几分;大口的喘着气,耳边的嗡鸣声也消失了,又陡然闯入了另一个声音。很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过,周素馨努力去辨认那一句话,原来不过是一句——你不配在这具身子里面。
睡梦中的周素馨被那话惊得直接坐了起来,婆娑的树影投进屋内,月光散了一地莹白。意识到那不过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