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
吻火 更新:2021-02-25 02:34 字数:4780
“送给朕?”李德荣心道不妙,立刻便要跪下去了,又听得章简说,“既然瑾嫔送给了朕,便搁在榻上吧。”
“是。”
将枕头搁在榻上,李德荣出了内间,却见章简已然离开了窗前,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馨月阁。
一排侍卫手握长枪整齐站立,把守着馨月阁唯一的出口,个个皆是神情肃杀,远看便觉惊心,让人生不出靠近的想法来。
得知清竹已死的消息,鸀萝哭到几乎断气,周素馨也不劝她,只是任由她哭。
那一班从她穿越来之后便跟着她的宫人,这一次又都跟着她回了馨月阁,除了清竹。
馨月阁前的紫竹林仍旧如初,即使是这样的万物凋零的时节也依然生机勃勃。周素馨想起她第一次见章简,虽没认清那张脸,但到底是记住了那一抹明黄。兜兜转转,回到原地,不变的,唯有这片紫竹林。
虽被贬为了嫔,但她到底是挂了个瑾嫔的称呼,不是周嫔。
鸀萝红肿着眼睛走至周素馨身后,嘶哑着声音劝她,“娘娘身子还没好,外面凉,回屋吧。”
“嗯。”
是夜,宣执殿。
咳嗽声不断从里间传来,李德荣听得心惊,正想着是否要宣医正过来,却听得章简唤他,连忙进了去。
床榻上的人脸色越发显出病态的苍白,章简只着了白色里衣,半边身体探出床榻来。
“明天一早,通知下去提前准备寒山祭祀的事情。”
一句话说完,又是一阵重重的咳嗽。
李德荣连忙应下,将章简扶回床榻躺好。
之后再忆起这一夜的事情,李德荣自己都不明白,当时为何会注意到那个微陷下去的枕头,正是瑾嫔让人送来的那个。
天崇二年,十月末。
天崇帝的病情复发,往年入了冬才复发的病情这一次却提前了。是以,往常十一月底的寒山祭祀今年不得不提前,只因在寒山,皇帝的病情可以得到缓解。
天崇二年,十一月初。
天崇帝御驾出行,离开帝都,去往寒山。
御驾的马车内,一名男子面容苍白,咳嗽声不断,旁边服侍着的人正是天崇帝的近侍李德荣。
与此同时,一辆不打眼的马车出了帝都,驶在帝都京郊极为偏僻的小路上。
马车内的布置极为豪华,丝毫不似外面看起来的那般。马车内,陈放着一只梨花木小几。小几两侧,是两只改小的小榻。
一名凤眸男子端坐小榻之上,抬手从梨花木小几上端起白色瓷杯,安静的喝着茶。
另一侧的小榻上躺了一名女子,面容清秀,不施粉黛。此刻尚未醒来,两眼紧闭着。
本该去往寒山的大启君王,却是在这辆行在幽僻小路的马车之内。另一侧小榻上躺卧的人,却是本该禁足在馨月阁的瑾嫔!
周素馨昏昏沉沉的醒来,睁眼看见的不是帐幔床帏。视线流转,便见对面坐着的那人,竟是章简。
哪怕从未坐过马车,身下的颠簸以及这空间的布置,周素馨也能够猜到自己此刻正在马车之上。她坐起身,再细细的看了一遍马车内的布局,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章简身上。
她并不说话,回想起的是先前的一些事情。
皇帝病情提前复发,寒山祭祀,如今的马车,还有昨夜……
昨天半夜里,李德荣领着一班宫人来馨月阁说是皇上召见,却要她换上一身宫女的装扮。她有疑虑,可抵不过李德荣手上的诣旨。
被李德荣匆匆带到宣执殿,甫一踏入殿内,她就被人从后面击昏了。
再醒过来时,便是方才的情况。
周素馨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不是宫女的装扮了,却是一身普通的衣裳。
再一次看向章简,却见他一身暗纹白色衣裳,不仔细分辨,倒不觉得料子多华贵。一头黑发用普通的发带束起,凤眸轻挑,倒显出几分翩翩公子的韵味来,却全然没有所谓的病情提前复发的样子。
这样的打扮绝对不会是去寒山,那么,他们现在是去哪?章简竟要偷偷摸摸的带她一起去。馨月阁的人,想必也已经是被封了嘴的。昨晚的那些宫人,大概也是章简自己的人。
“我们这是去哪?”
周素馨想反正她也猜不出来,干脆直接的问章简还来得方便。章简比她更为干脆,唇齿开合,丢出三个字。
“宁遥郡。”
宁遥郡,周素馨想起了那个她见过一面的和皇后有些纠葛的人来。“宁王?”
章简抬眼看她,却否定。“不是。”
“那皇上要将我拐去宁遥郡做什么?”
她如今可是个罪妃,皇帝也知道她不是周素馨,把她带在身边又算什么?
“马车的车壁上有暗格,暗格内有吃食,你若是饿了,就找些东西吃吧。”
章简避开了周素馨的问题,不愿再多说。周素馨会意,也不再问。马车内的气氛,和谐得有些微妙的诡异。只是章简那么一提,周素馨倒是真发觉自己有些饿。
两人静默对坐,章简依然喝着茶,周素馨捏着从暗格内舀出的糕点慢慢的吃着。
兀的,马车没有一声预兆的抖了抖后停了下来,周素馨差点噎着,章简瞥了她一眼。不多时,马车外传来了一个恭谨却带着几分血气的声音。
“皇上,马车已经驶离帝都京郊。”
“日夜兼程,去宁遥郡。”
“卑职领命。”
两三句话之后,马车又再次行驶了起来,速度也越来越快不再似先前的悠闲。
吃饱之后,周素馨自己寻了茶壶、水杯蘀自己倒了杯凉茶喝下,这才在自己脑子里整理起一系列的事情来。
首先,她此时已经出了宫,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宁遥郡。她身上没有任何银两或者值钱的东西,可见章简并不准备让她逃跑。
那么,逃还是不逃,这是一个需要慎重考虑的问题。
其次,本该去寒山祭祀的章简瞒着所有人去宁遥郡,不是找宁王是去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要带上她。
章简不知何时从马车的暗格内摸出了一本书籍来,也不管周素馨怎样,自顾自的看着。心中疑问诸多的周素馨看着他这幅样子反而是恼了。
“皇上倒真是悠闲,便不担心被人发现去寒山祭祀的不是你吗?”
“夏渊国有一种奇术,可将一个人易容成另一个人,只是知道的人并不多,见过的人更是少数。”
周素馨觉得有一点坑爹,居然是易容,转念一想,若非是这样,章简也不可能这样气定神闲。
“皇上为什么要带我出宫?”
“等朕……我想好了便告诉你。”
“……”
章简的目光没有移开手中的书册,也没有避开周素馨的话,却让周素馨宁愿不再同他说话。
可是章简并没有撒谎,他自己也的确不清楚,为什么最后会决定将她带出宫。
去宁遥郡这本该是一件极秘密的事情,她只是个外人,不应该掺和。馨月阁,他甚至已经让侍卫把守,擅闯着杖责一百,同杖毙无异。
他仍是不放心,他离开要足足两个月之久,若是她等不到他回来……
章简心里忍不住苦笑,他是不是忘了,眼前的人,早就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周素馨了。
马车在路上颠簸了五六天,顺利的到达了宁遥郡。
同行的人只一侍卫,与一名小太监。第一次下马车歇息时,周素馨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太监是福禄。这人从馨月阁时便跟着她,不久前回瑾瑶殿报信说清竹被杖责的亦是他,却原来是章简的人。如今知道,倒不觉得有什么惊奇。
一路上,同行的人都是避她而走,哪怕福禄,也从不逾矩与她多说一句话,到底她还是章简的妃嫔。周素馨与章简偶尔能搭几句话,却是极少。章简的身子倒的确是不如先前,夜夜都咳嗽,至少她先前侍寝的那些时候都不曾这样。
在路上停下的时间不多,一般是稍作休憩便上路了。是以当得知已经达到宁遥郡的时候,周素馨浑然有种得到解脱的感觉。
因为到的时候已是晚上,马车停在一处别庄门口。福禄上前敲门三声之后,立刻有人来开了门,将一行人恭敬的迎了进去,却是那处别庄的管家。
这别庄似乎很大,弯弯绕绕了许久,周素馨才被人领着到了住处,要了热水洗浴之后什么都未管她便上床就睡下了。这么些天的路途,哪怕已算是待遇极好有小榻可躺,她却也早已受不住。此刻躺在软软的床榻上,沾了枕头不多一会儿便睡着了。
入了别庄,见周素馨倦意十分,章简让人将她带下去歇息。然而,当章简将一些急需处理的事情处理好,被人领着到歇寝的地方时,床榻之上,那个睡得正酣的人,已然是周素馨。
这别庄里的房间很多,可因为章简没有特别交待,两人也就被安排在了一间——到底周素馨明面上是他的妃嫔。
正欲招呼人另安排一处房间,有仆人抬着热水进了来,下意识的示意他们不要弄出声响,同时,章简也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第二天清早,睡了个极舒服好觉的周素馨睁眼醒来,身边陡然多了一个。更可恨的是,她竟然正被那人抱在怀中,而她昨晚一夜好眠却是毫无察觉!
自从章简发现她不是原主之后,不说什么亲密的接触,甚至连见面也不曾有过。这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以前再怎么样的亲密也可以告诉自己不过是做戏,如今再做这样的事情,竟不愿再接受。
几乎是立刻从章简怀中挣开,因为动作太大,章简也被她吵醒了。
迷茫的神色只一下就散去,章简一双眸子濯濯的看着她:“这么早便醒了?”
周素馨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你怎么在这里?!”又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对,连忙又说道,“对不起,不该在这里的应该是我。”说着,周素馨绕过章简匆匆下了床。
凤眸微眯,章简斜睨周素馨,为她拒绝和自己亲密感到不喜。然而,当他半坐起在床上,看着周素馨有些慌张的穿鞋穿衣时,心情又在瞬间变好。
“昨夜仆人领我过来这屋里的,至于为什么,大概是你毕竟是朕……我的妃嫔的原因。我本想让仆人另外安排一间房,可是有人扯着我的手不让我走。”
习惯了自称为朕,即使和周素馨相处了一段时间,章简仍是改不过来。周素馨更在意的是他说的,拉着他的手不放的事情。她没有想过章简会戏弄她,所以她也就真的信了,然而她又不愿相信自己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31放过
章简和周素馨到得别庄的前厅时;来人已在前厅中等了好一会儿了。听见有脚步声传来,那人已然起了身迎了上前。
来人与章简一般有一双凤眸,却是面如冠玉;温文尔雅;正是宁王章暄。
几个月前;两人相见过,但因时间紧迫加上是秘密召见,到底不比这次章简会在宁遥郡待上一段时间来得让人欣喜。
“三哥。”见了章简,章暄十分高兴;脸上的笑意愈大;复又看向周素馨;顿了顿喊道:“嫂嫂。”
见了章暄;章简先前的不快都被一扫而空。听见章暄直接喊周素馨嫂嫂;却也没有说什么。
周素馨硬着头皮,回了章暄一个笑脸,跟着章简一起喊了一声“六弟”。
几人入了座,很快有丫鬟奉了茶上来。到底不是在宫里,也没有那么拘礼,遣退了丫鬟仆人之后,章简与章暄谈话并没有避开周素馨。
“三哥今日可是便要去?”宁王收起了笑意,脸色变得严肃了一些。
章简颔首,“事不宜迟,也没有时间拖了。”
“那人已见过臣弟,臣弟倒不适合再出面,这一次不能陪三哥了。”
周素馨在一旁听两人的话听得一头雾水,可也明白了章简的目的是找人,似乎是有所求。
“六弟是宁遥郡的宁王,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你我同行,倒让人生疑。这次的事情,六弟不必再操心。”
“是。”
见章简的样子像是有些把握,章暄没有再劝章简什么。商量好事情,章暄又呆了一会人才离开了别庄。
默默的听着章简和章暄商量事情,周素馨才终于明白过来章简是来宁遥郡求医。她想起寒山之行本就是帝王去养病,若是这一次在宁遥郡能得幸被医治好,也一样让人抓不住任何的端倪。这么大费周章,是因为有人要害他吗?
便是中国的历史中,朝堂之争,谋反之事,也不在少数,想来大启也一样。这个看起来富庶的国家,也逃不开那些问题。身为帝王,要坐稳那个位置已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要做一个明君。
周素馨下意识的去看章简,却遭了章简的一句反问。
“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朕做什么?”
待周素馨回神,这才发觉此时前厅里除了她之外便只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