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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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过十一人 更新:2021-02-25 01:56 字数:4793
我和库洛洛没有蜡烛。因此当天完全暗下来之后,我们两个就这样挤在破柜子里迷迷糊糊地说着话,然后进入了梦乡。
临睡着前我猛然想起一件事……
方才我们两个进行打斗的时候周围路过了好些大人,但他们并没有丝毫理睬我们的意思——
也许对他们来说,这样两个挥舞着小短手的孩子就像像是这遍地可见的垃圾一般存在感薄弱。他们既不会特别关心我们,也不会特地来谋害我们。
这真是件奇怪的事。不过好消息大概就是……
像豺狼那样的家伙应当是少数。我们大体而言是安全的。
“晚安,库洛洛。”我闭着眼低声咕哝道。
没有回应。
我艰难转过身去,发现这孩子已经睡熟了。
累坏了吧?毕竟是富裕人家出来的小孩,一旦那种灭顶的紧张感与恐惧感消褪而去,疼痛的时候还是会流出眼泪来啊。
……
第二天早上我们在腰酸腿疼中醒来。而库洛洛发起了低烧——
即便伤口被细心清理过并细心包扎好,这恶劣的卫生环境与极简陋的休息场所仍是让他咳嗽着烧红了双颊,双眼看来亮得可怕——
我一看就慌了。
这要是转成高烧的话他可是会烧成白痴的呀!
好在这小子体力和精神状态暂时还行,他被我半扶着硬是踏过一路渣滓走到了教堂那里。
“请您帮帮忙,帮帮忙吧!”我让他在长凳上坐坐好,而后立马喘着气扑上去随手揪住一个神职人员的袖子,“我哥哥他昨天受了重伤之后发烧了,我好害怕,呜呜呜……帮帮他吧,求求你了!”
库洛洛靠在长凳上抿着嘴唇,看来确是狼狈至极。
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在他身上凝成了红黑色的血痂,且他脸蛋红得可怕之余还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啊,是你们啊。”那个被我拉住袖子的年轻男人显是认出了我们,看了一眼库洛洛的大概伤势之后便俯下身来安抚性地拍拍我的头,“别担心,先等等啊小姑娘,我去跟组长说一下。”
而后那套着黑法衣的身影在我硬挤出来的泪水里模糊成了颤动的点。
温度好像又升了。
把手在男孩头上探了探,我皱起眉开始拿袖子给他吸汗。
“我没事的。”库洛洛轻咳着,黑曜石般的眼睛看来色泽更深了些,“他们应该会拿药过来……毕竟我们的资质都还不错。”
这一刻他又是那个冷静笃定的早熟男孩了。
——这……是在安慰我么?
听得这话,好些靠在墙根处等着物资发放的小孩往这边看了过来,眼神冷厉如狼。
“哼。”其中一个一头冲天乱发的男孩下巴一抬,面上闪过一丝轻蔑,“弱~得要死。就这样还想在这里活下去呢。”他身边另几个小孩也跟着围过来叽叽咕咕笑了起来,“哎呀,受个伤就这样,啧啧啧……”
“……”讨厌的小屁孩。
我扁起嘴睁大眼睛努力给自己催泪,而后控诉貌悲愤望去,“乃们坏银呜呜呜以后肯定没女孩子喜欢呜呜呜……”这种时候我还是蛮中意我的萝莉音的远目……杀伤力很大。
小屁孩们嘴角抽搐。
那领头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后去,开始下意识地捂起下半身来,“胡说!我才不在乎呢!”
……啊,真意外。这么纯情的反应……啊不,应该说他很不纯情才对!才这么点大的小孩能一想到这些就脸变成番茄还'哔——'?我不由暗暗感慨这儿孩子的早熟,顺道为自己捏一把汗……过早性行为可不是什么好事儿。看他们的样子,大概早对那方面的事习以为常了。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那年轻男人提着破旧的药箱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个面上有道褐色疤痕的中年女人。
旁边的孩子们目光闪烁鸟兽状散。
女人为库洛洛检查好伤口之后重新为他进行了包扎,那微微泛黄的纱布明显是被反复烫洗使用过的。而后那年轻男人从药箱里取出两片白色的药粒来,举着杯子让库洛洛就着水吞了下去。
“他睡一觉就会好了。另外来认识一下,这位是沙拉曼修女,”那仔细为库洛洛缠上纱布的女性朝我点点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而男人则伸过手来揉揉我的头,“你们以后就归她管了。一会儿还有和你们差不多大的小朋友,要好好相处哦。”
“大哥哥!”我顶着被揉得乱七八糟的一头毛四十五度抬头忐忑状望他,“你还没有说我该叫你什么呢!”
“呵呵,”对方愣了愣,然后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叫我安达吧。”
……明显就是代号啊。
“嗯!”我虔诚天真状点点头,向他挥撒我甜美脆嫩的女童音,“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唷,安达哥哥!”
“快去吧。”他又笑,伸手拍了拍我的头。
扶起库洛洛跟在那位沙拉曼修女身后,我朝这位向我们提供了极重要帮助的男士鞠躬致谢挥了挥手,顺道着也向那群小孩们打了招呼。
是的,我有一肚子问题要问,但不是现在,也不是问他。
我们穿行在面黄肌瘦的人们当中;他们手里像护着珍宝似的抱着废铁或者其他物品,眼神里有麻木有不耐也有希望。当看着一大筐金属只能换回寥寥几块发霉面包的时候,有个干瘦的汉子咒骂着动起手来,却被一旁的工作人员打得半残扔出门去,和着半颗碎在嘴里的牙。
“混蛋,混蛋!”门那边传来含糊的怒嚎声。
队伍继续缓缓向前移动着,在窗口处递进去的是大把花里胡哨的可回收物品,递出来的则是少得可怜的食物——和分给孩子们的定额比,简直就是塞牙缝都不足。
期间有几个人看见我和库洛洛的相貌眼睛亮了起来,而后在带疤修女母鸡护雏一般的威压下瑟缩了回去。
库洛洛看着这一切十分平静,只偶尔闭闭眼睛咳嗽出声。
修女领我们到了一个安放着大通铺的房间里歇息。
“你们就睡里头那两个铺位吧。”沙拉曼修女拉过我的手,那是砂纸般粗砺的质感,“现在和你们同室的人还在进行训练,晚些他们才会回来。有什么问题可以找那个叫芬克斯的孩子,他是这儿的室长……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罢她就要转身离去。
“等等!”我急急出声,扯住修女洗得泛灰的袖子,“那个……我们不但能得到食物和住的地方,还有受到教育的机会……那么相对应的,这儿需要我们去做些什么?”
修女笑了,眼里颇有些感慨的意味。
“好好活下去,然后变得强大,并在流星街需要你们的时候挺身而出,”她面上疤痕更深了些,伸手指了指库洛洛身上缠着的白布,“这个伤——来的时候受到过‘豺狼’的骚扰并活下来了对吧?你们的资质很好。流星街的未来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呢。”
这一刻修女眼里光华十分动人,脸上的伤也变得柔和起来。
我瞪大了眼睛呆楞在原地。
啊,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里会是这样一个地方呢。
第17章 004 修行任务×日常×新加入者
要活得好就要学着放聪明些,无论下手杀人还是低头装孙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
——可除却对以上诸事习以为常外,我们还是爱玩爱笑的小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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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袜子味,汗酸味,沤烂的腐味,还有那种小孩身上惯有的奶香在鼻尖绕着圈儿转。呼噜声此起彼伏如狼似虎,磨牙放屁讲梦话一样不缺……我翻滚在木板上艰难地“左去一趟右去一趟”,烦躁得不能自已。
这已经是来到这里的第三个月了,我的鼻子还是习惯不了这卧室里浓烈的体臭。
“唔嗯……”对铺的那家伙哼哼出声。
而后他一侧身搓搓脚丫子,我就忍不住想把自己埋在枕头里闷死——这家伙绝对是好几个月没洗过澡了,绝对!而后他还吧嗒吧嗒嘴一转身打起了鼾……
……什么叫臭男生?这就叫臭男生。
我苦笑着抬起手臂在自己胳肢窝处一闻,顿时皱起鼻子摒住呼吸——呸,也是酸的。就算我天天早上躲到角落里拿省下来的一点清水用布头抹身,也还是抵不过大环境的熏陶和每天近乎挑战身体极限一般的任务。
肩膀突然被戳了戳。
我转头,看见库洛洛那小子打着呵欠眼里泛起了水光,“你还没睡?”他揉揉眼睛压低了声音。
我像被传染了一样也难受地打了个哈欠,“睡不着。你不也一样……”得,他也一样臭。
我们已经连续一个星期被半夜叫醒去执行任务了。
说是任务,其实更像是修行——在流星街,夜视能力与耳力不好就相当于半盲。于是一个小分队一个小分队的小孩子们就跟做贼似的匍匐在废墟与街道之中,为了找一种会在夜里发出黯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荧光的金属而彻夜不眠。
“每人最少要给我找一立方分米出来。绝对准则是不被发现!”带领我们的那个造型极其朋克的壮实大叔吊儿郎当地吸了一口烟,白色的雾气从他鼻子里喷出,“嘛,要是被发现了的话,你们三天的食物就都归我好了。”
“怎么能这样!”在我们之中长得最高大的那个银发鸡窝头嗷嗷叫了起来,“这可是违反规定的吧,而且这次要找的东西可是很有价值的!”他粗着嗓子吼着;这次他倒是没有像以前那样一拳砸在对方脸上——我还记得上一个试图私吞我们配额的临时导师被这个叫窝金的小孩打得鼻青脸肿去了半条命……可怕的怪力。
“哧~”大叔一挑眉把一整腔烟都喷在了这个很是愤慨的孩子脸上,小胡子滑稽地跳了跳,“少废话,要帮你们擦屁股可不容易!再说你以为我能分到多少……哈?最后还不是都进了你们这群小鬼自己的肚子里!”朋克男一把揪起窝金的衣领放出了恶意念压,“你叫窝金是吧,嚣张的小鬼头——我不是习喀那个废物,懂?”
“啊哈哈,不好意思啊塔德奇先生,窝金他只是性格比较冲动……他食量大着呢,一顿不吃饿着难受哇,”芬克斯这时候哈哈笑着跑了出来打圆场,“窝金还不快道歉!”
“……我知道了。”壮实得快和大叔差不多高的银发鸟窝头随即低头乖乖认错,悻悻地挣脱开对方揪住自己衣领的手。这是很识时务的表现。而我们也不能多说什么——这次这个品味极有问题的家伙一看就不好惹。
没有实力去叫板那就收声听话,这是非常简单易懂的法则——全世界通行。
而后……我们果然都被累了个半死。
这种金属价值极高,因此对于靠拾取废物维生的人来说是异常抢手的货。比起夜晚,它在白天的时候更为容易被找到手——好歹那个时候是有阳光的,人们能靠着那强烈的反射光寻到这小小的折射点……
而能轮到我们的,都是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碎粒。
等我把自己的那份交到塔德奇手里之后,我已彻底脱力,腿脚处挂彩无数,手上也割了好些口子。别的孩子也都完成了各自的任务——附带着杀了几个拾荒者。
晚上跑来找这东西的并不止我们。
“不让人发现”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就是如果被发现了且不想饿肚子的话,就让那人去见上帝吧。
哼,那混蛋大叔真会算。
又打了个哈欠,我终于发现自己眼皮撑不住开始打架了……好极了,明天我们总算可以睡个懒觉了。沙拉曼修女对我们第十七室的小孩这一个星期下来的收益和学习成果非常满意,她给我们放了一个上午的假。
至于脚臭什么的统统见鬼去吧,总有一天我会能够离开这里到外面去,活得像个正常的女孩子!
“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我第二天是被癫乱狂野的笑声给吵醒的……一群不讲卫生的家伙们直接穿着鞋就啪嗒啪嗒踩上了床,围成一圈在那里打扑克。输家好像是芬克斯,而赢的那个叫忒弥的狐狸脸小子点播了“成人夜话一百句”,于是舍长大人一口气讲了许多隐晦下流的黄色笑话……
这些家伙们拍着床板笑得前仰后合。
库洛洛不在,他大概又抱着他的宝贝书跑出去看了。
最近总是这样。他总是早早起了床,在我们都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着晨光和过道里那唯一一盏电灯陶醉地阅读……只有在那个时候他的脸上才会真正有些属于孩子的欢喜。也许那让他想起了过去吧?
再抬头看看这些欢乐得笑出了泪的男孩子们,心里突然就浮起了些许骚动感。我很羡慕他们。
……决定了,一会我也要玩。
掀开被子跳下床拿起我的那个小破壶,我用力一拍舍长的肩膀笑得灿烂,“哎哟你们看起来好开心哟,一会儿算我一份吧!”
“啊疼疼疼疼你轻点——没问题,赶快啊!”芬克斯因为被拍到肩膀上的旧伤而皱起了一张脸,“喂~你们这也笑,看来是我刚才讲的不够给力耶,下次一定要让你们软掉!”他那浓浓的连心眉海鸥拍翅似的翘了一下,极富喜剧感。
……三句话不离工口。我再次决定,一会一定要赢他一把……然后让他转业去背圣经口胡!懂不懂什么叫清心寡欲出圣人!
在我连续赢了两局并在第三局甩出一个同花顺之后,芬克斯把牌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