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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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再讲 更新:2021-02-17 07:12 字数:4818
“…………”玉桃沉默,原来是趁着两个人都不在说他们坏话呢。
“兰德吸了易墨微的血,彻底唤醒了血族的本能,而且还成为了日行者,并且还是个金色眼睛的稀有品种,家里人对他的态度大有改变。但是易墨微那种性格,对这种人一向不客气,他后来把兰德接出来一起住,兰德家里没少上门,这都是后来兰德告诉我的,每次兰德家里来人,都少不了一阵大闹,基本上都是看上了兰德的血统想要找他和其他家族的优良血统联姻,易墨微怎么会让他们带走他,他这人,喜欢上了,占有欲就强得很。”
“不过兰德的脾气,还是会心软吧,夹在他们之间,岂不是很难受?”玉桃问道。
“所以嘛,才导致了后来那件事情,那时我正在英国旅行,路过他们家就住了两天。其实我也只是想见见兰德而已,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找那个没心没肺的易墨微动情到这种地步,我临走前一晚,兰德的母亲邀请他们去家里吃饭,据说是一个邀请了家族所有成员的重要晚宴。他们接近清晨才回来,是易墨微背着兰德回来的,兰德当时已经晕了过去,趴在他背上的样子怪惨的。我就问他,怎么回事,原来那是一场鸿门宴,兰德家里是想借个机会杀了易墨微,没想到激怒了兰德,引得他大开杀戒,之后是易墨微处理了全部尸体。”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可是这事情还没完,当晚易墨微就觉得身体不舒服,在兰德接到血族发来的判决书的时候,易墨微找我商量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大概是因为那一晚耗费了太多体力,他觉得身体里有鬼怪反噬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会死。他想让我烧死他。”现在回忆起来,易墨微当时那严肃到几近可笑的表情让易非梦也吃了一惊。生在易家的人,心里都明白,自己早晚有这么一天,对生死也早就看轻,可易墨微的眼神里,却是有不舍,这是易非梦所没想到的。
“啊,那兰德怎么办?”
“我也问他了,他说,舍不得在他面前死,还不如让他觉得自己是忘恩负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混蛋。”易非梦顿了顿,嘴边挂起一抹冷笑,“你说,是不是很混蛋的话。”
玉桃哑然,不知该如何作答。这样的感情有些超出她的理解范围。
舍不得在所爱之人面前被燃烧殆尽,舍不得见他流泪,见他伤心,舍不得他在今后的日日夜夜中为此神伤,便要自己带着对他的不舍与眷恋踏上亡命的路途。留给他恨,予他短痛。
“后来他没死成,兰德倒是真的恨他了,真以为他是个混蛋。他也没脸回去见他,兰德躺床上养伤那几天他也只是偷偷躲在外面看,脸上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我说他是活该,这是他的报应,他以前伤了多少人,现在他和兰德没有好日子,这就是报应。他当时还说我这么说他也会有报应,我没当真,谁知道这家伙卑鄙到亲自给我造了个报应,坏我好事,第一次就算了,第二次我都说白了不要他管,他就是他妈的爱管闲事,我一气之下就和他断绝了关系,十年没和他联系。”易非梦大约是想起什么苦涩的事情来了,说着说着,牵起嘴角不自然地笑。
“十年之后呢?”玉桃追问道。
“之后嘛,我遇到他们,易墨微救了我一回,我也实在受不了两个大男人闹这种别扭,就做了回和事佬,编了个小谎,两人就合好了。”易非梦说完,走去厨房里拿了瓶水,拧开盖子就往嘴巴里灌。
玉桃怔怔看她,一时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易非梦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水,一抹嘴,对玉桃努努下巴,“可别说是我说的。”
不知道是不是兄妹之间的心灵感应,远在贫民区一千多公里之外的看守所里的易墨微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脑中没来由地闪过易非梦的身影来。
真是晦气,易墨微默默想到。
“易先生,你脸色不好。”和易墨微并肩走在通往兰德所在的拘留室的走道上的高警官瞧他一眼,感叹道。
“这里空气不好。”易墨微指指身侧银蓝色的金属墙壁,整条走道,自高警官的警长办公室一路延伸而来,皆是这一成不变的蓝中泛银的景色,走道两侧分布着大门与墙壁颜色无异的警卫室,警员办公室,警长室,会议厅,拘留室。
“咳,待久了你就习惯了。”高警官摸着肚子哈哈笑,边笑额上边渗出冷汗来,瞧自己这张嘴,这不是成心给自己添麻烦嘛,他赶紧打圆场,“不过,易先生也犯不着习惯这感觉啊,当然啦,兰德也用不着,哈哈。”
易墨微沉声不应,高警官心觉窘迫,却又想不出能化解的主意来,只能由着这尴尬的气氛伴着两人一路到了刻有701编号的门前。
高警官在指纹锁上按了按拇指,大门唰地移开,易墨微便看到兰德端正地坐在银白色的长桌一头,左眼里那颗冰蓝色眼珠子里映出了自己一段身影。
“我可以和他两个人谈谈吗?”易墨微走进去,转身将高警官拦在了门外。
“行,谈完了,按下墙上那红色的按钮,我就过来,还有啊,这门从里面是打不开的。”高警官交代了句,越过易墨微的肩膀再望了眼脸上写满“无聊”的兰德才走开。
拘留室四面纯白,就连桌椅也是统一色调的白,金发黑衣的兰德置身于这一品亮白里面,显眼得有些刺目。
“怎么回事?”易墨微扯出一张椅子,面对兰德坐下,将破旧的手提箱放在脚边。
兰德单手托腮,小拇指时不时刮弄着眼罩,眼角瞥向右上方,嘴角一扬,笑了。
“唔?”易墨微小心翼翼朝着他所看的方向看去,顿时明了,拘留室里装有监控,兰德并不是不愿意说话,而是不能说。
易墨微看了他一会儿,问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人不是你杀的?”
“不是。”兰德摇了摇头,放下手,在桌子上划起了圆圈。
“那我马上去办手续,带你出去。”
“要等四十八小时以后才可以。”兰德动了动手腕,手腕上铐着的离开拘留室便会自动引爆的玩意有些太紧,扣到了肉里,不是很舒服。
“死者是个知名女高音,并且还是死在给议员演出完回去的路上,尸检之类的报告都是机密,全都藏在警察局的档案室里。”这都是易墨微从高警官口中得知的。易墨微拍拍他的手背,“痛吗?”
兰德撇嘴,感慨道:“知道她的名字吗,我可是第一次见她。”
“罗姗娜?德?拉萨尔?梵卓。”易墨微摸了摸他的手,再看他,嘴边露出了然的笑,他站起身,那个角度正好挡住了监控的摄像头,只听得他对兰德说,“那好吧,四十八小时之后我来接你,到时候一起去吃牛排吧,有一间新开的装修成冰库的冷冻餐馆听说不错。”
兰德耸肩,“随便。”
易墨微笑了笑,转身按下了墙壁上的红色按钮。
不一会儿,高警官就赶来,打开了门,迎易墨微出来。
“再见。”易墨微转过身,与兰德微笑道别。
高警官将易墨微送出警察局后,回到办公室反复查看方才的监控录像,除了易墨微有透露给兰德案件信息的嫌疑之外,也找不出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高警官却仍旧怕兰德从拘留室里溜出来,加派了警力把守701。要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杀人犯或者嫌疑人在被扣留的四十八小时里溜走就算了,可是,上面那位大人特意叮嘱要看着的兰德溜走的话,别说自己升职是没希望了,大概连现在的位置都会保不住吧。
这么想着,高警官一刻不敢松懈地紧盯着办公桌上一字排开的八部监控,一直到了深夜。
三十三
凌晨三点的时候,高警官桌上的电话响了,他看一眼被隐去了的号码,立马警觉起来。
“喂。”静静等待电话响过三声之后,他接起了电话,谨慎地说了句:“这里是第七拘留所。”
“高警官,是我。”等到电话那头传来那位大人的声音的时候,高警官才松了一口气。
“说过会和你联系,现在没打扰到你工作吧。”这位让高警官心有忌惮的大人物倒是轻松,身边还传来咪呜咪呜的猫叫声,高警官抹抹额头上的汗,瞥一眼监控器,“兰德还在房间里。”
“请务必看守住他,只要等过了这四十八小时,他想怎样就由他去吧。”
“一定办到。”高警官诚恳地回答道。
“对了,姓易的男人是不是来探望过他了?”
“没错,我照您的意思和他说兰德谁都不想见,找他来了。”高警官说道。
“很好。”电话里的声音顿了会儿,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也曾经和兰德接触过,五年前你们合作过一件案子,高警官,你对他知道多少?”
大人物的这个问题让高警官不寒而栗,他想了许久,才慎重地回答道:“我只知道他是个侦探。”
对方闻言忽然大笑起来,他的愉悦似乎挑逗了他身边的猫,提高了的咪呜声中添了许多亢奋,高警官又是一紧张,握着电话的手心里也渗出了汗。
“你放心,说出来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陆先生,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高警官的这份委屈得到了对方颇为满意地回答,“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挂了电话之后,高警官才算是如释重负,兰德一被关押进来的时候他就接到了这位姓陆的大人物的电话,一开始还不知道对方身份,以为是什么其他部分的人的胡搅蛮缠,等到对方亮出直隶部门的长官职位的时候,高警官不由一惊。加以核实之后,高警官更是不敢怠慢了,照他所言将兰德关进了独立的拘留室里。
没想到这案子还惊动了传言中的特别行动部门。转念一想,死者也算是有名气,有声望的人,需要出动特别行动部门来干预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为何这位长官如此执着于禁止一个普通侦探插手,就不得而知了。
高警官也不愿意多想,特别行动部门本身就足够神秘了,在司法圈子里更是一个不能提起的禁忌,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部门避让不及,又对它忌惮三分。至于兰德,诚如如那位大人所说,五年前,他确实与兰德有过合作,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侦探查起案子来却是不落人后,身手也是不错,当年那桩谋杀案也是多亏了他才得以解决。
唉,反正过了这四十八小时就行了,至于兰德与案件之中的千丝万缕他也懒得去管,他也管不着。
想到这里,高警官看向了拘留室里的监控,兰德正乖乖趴在桌上睡觉呢,带上特制手铐的手垂在桌子外,毫无血色。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逐渐从三点到了四点。已近黎明。正是万籁俱寂,黑夜重重之时,而此时的花屋大厦701中却还亮着灯。
“怎么还没回来?”盘腿坐在沙发上的玉桃不无焦急地看了看电视上的数码时钟,“都去了好几个小时了。”
暂且不说被关押着的兰德,就连易墨微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也没打过电话回来。
“他们自己估计还不着急呢,你急什么。”易非梦拍拍她,从沙发上站起,伸了个懒腰,“都四点了,也该睡觉了。”
“你先去睡吧,我再等等。”没见到人回来,心里始终有些不踏实,玉桃关了电视,朝门口张望。
正是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不期而至。已经走到自己卧室门前的易非梦停下脚步,喉间发出低沉的质疑声瞥向门口,玉桃从沙发上跳起,跑到门口,定定看着显示着敲门人影像的液晶屏幕。
来人既不是易墨微也不是兰德,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他穿棕色的大衣,脖子上缠着藏青色的羊毛围巾,脸略长,东方人的长相,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一头杂乱的黑发中夹杂着三三两两的银丝。他的样貌普通,但却有些奇怪。
易非梦见玉桃久久不开门,走过去看是怎么回事。玉桃指指男人肩膀上和头发上浅浅一层的白色粉末状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易非梦乍一眼也不能确定这些覆盖在男人肩头和发间的白色东西是什么,直到她凑近了,才猜测道:“或许,是雪吧。”
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