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莫莫言      更新:2021-02-25 01:47      字数:4764
  弘历看向了一旁的吴那拉,虽说他此前对自己这个侧福晋一直不喜,总是欺负她。但是看到她伤成那样的时侯,他也有种莫名的心疼。来在圆明园,一路上也是惦记着她,担心她在府里过得不好,怕她病况反复,怕她院子里奴才又拿大。
  不成想,到如今陪在身边的人,竟然是她。看着吴那拉对他关怀备至,心中也是感动的。遂,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吴那拉的手。若是他这回能好了,以后对她好一些便是了。
  吴那拉巧笑嫣然,心里却是恨不得能立刻洗手。每回弘历在她房里过夜之后,她隔天都得洗三遍澡,仿佛要把自己的皮搓下来。
  如果说在嫁给弘历之初,她仅仅只是讨厌弘历。那么现在,在经过这么多的折磨之后,她是恨弘历的。恨到想将弘历剥皮拆骨,食其肉寝其皮,只是这种恨不能表现出来。
  说来弘历的病很简单,稀土中毒而已。吴那拉嫁到宝亲王府邸的侍候,将她在佐领府培植的一些花草树木什么的都一并栽种到了现在的小院里。这些花草可不是普通的花草,是用五色土培植的花草。所谓五色土,在现代也叫稀土。是重工业原料,内中含有十七种重金属毒素。
  当时将这些花草带着,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她其实,从来没想过要害什么人的。。。。。。吴那拉将这些用五色土培植的花瓣摘出来,放在水里煮。每天弘历来她的小院探病的时侯,她都用那种有毒的水,给弘历泡茶,并温言软语的劝着他尽量多喝。
  人体每日摄取的铁、锡、铅、锌等物质含量不能超过36克,多余出来的则不能代谢,会附着在肾脏和肝脏中。吴那拉每日填鸭似的给弘历喝加料的茶,弘历的身体早就不堪重负了。在前往圆明园的时侯,她送了弘历一个香包。里面装的是就烤干了的五色土,再配上一些味道较重的香料,适量吸入有助于催动弘历体内的毒素发作。
  于是在前往圆明园之后,弘历体内的毒素彻底爆发了出来,这不就病倒了。吴那拉还没想到弘历会这么快的就毒发呢,只有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就遣她来侍疾。
  看来弘历是日日将她给的那个香包带在身上闻,到了圆明园就直接毒发了,真走运。
  这种重金属中毒不做血检是根本检查不出来的,旁人只道是肠胃不调罢了,根本看不出是中毒。更有甚者,由于症状是头晕眼花,上吐下泻,口吐白沫,这些太医们还诊断成了时疫,真正是好笑呢。
  吴那拉细心的帮弘历用帕子擦汗,专注的看着弘历乌溜溜的眼睛,笑得满脸温柔。弘历啊弘历,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敬酒不吃吃罚酒,搞到自己现在像个废人似的躺在床上。真是让人看了都难过呢。。。。。。吴那拉遂又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故意眨出来的泪水。
  “别哭了,爷没事儿,这两天都好多了。”弘历以为吴那拉是在为他担心而哭了,于是安慰道。
  “王爷您看,奴婢这又失礼了。”吴那拉不紧不慢的说着。
  “只是王爷平常身子一向是好的,奴婢每次见王爷的时侯,王爷都是‘精’力十足的。冷不丁一看王爷这样,奴婢心理难过啊。”
  闻言,弘历是老脸一红,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可不是么,他每回在床上折腾那拉氏的时侯,都是精力十足的。这种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做了,提起来太羞人。
  吴那拉见弘历脸色有羞郝之色,对自己这番话的效果颇为满意。心里算计着,如果以后弘历还敢对她不好。那她就将猪肉囊虫的幼卵加到弘历的吃食里,让弘历的身子里长满寄生虫,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要知道那些可爱的绦虫们可是无孔不入的,他们会钻进人的血管里,进入大脑之中安家落户。脑水无法代谢,人的脑部压力就会增加,头会疼得恨不能一头撞死。然后就会全身浮肿,体重增加到爆表,直到最后脑出血领盒饭。就连在现代,这种病都是能轻易使人死亡的,更何况是在古代了。
  吴那拉故作心疼状,轻轻摸了摸弘历的脸。弘历啊弘历,你乖乖的,别逼我那样对付你。谋杀亲夫什么的,说出去也不大好听,是不是?
  “王爷,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传膳?”吴那拉决定从今天开始,帮弘历解毒。在府邸时吴那拉就已经将解毒的药材配好,仔细的研磨成粉,带在了身上。另外弘历每日的膳食,也要配合着一起来,促进新陈代谢。幸好这杏花春馆内也有小厨房,以后弘历每日的膳食,她都要亲手做。对弘历的教训也差不多了,总不能真的弄死了他。
  “好,传吧。”弘历无奈的点点头,他现在对进膳是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吃什么吐什么,他也不抱期待了。可是,总也不能不吃啊。
  吴那拉取过一碗紫米粥,用勺子轻轻的送到了弘历嘴边上。说来也是奇怪,这一碗粥下去,弘历竟然真的没有再吐出来。吃完了粥,吴那拉扶着弘历坐起身来,体贴的将软枕置在弘历背后靠着。
  “王爷,您生着病也不能起身。奴婢小时侯在家里学过些音律,不若弹琴给您解闷。您看如何?”吴那拉已经将自己的行头带过来了,只一柄古琴。研究历史的人都或多或少会点法古琴之类的东西,也许是职业特点吧。弘历不就是喜欢‘善良美好’的‘才女’么,谁不会装啊。
  “你会弹琴?”弘历虚弱的问道。
  “正是,弹得不好,还请王爷不要见笑。”
  吴那拉焚香净手,坐在了琴案旁,弹了一支嵇康的《酒狂》。吴那拉的技术好,意境也表达得不错,总体而言还是很具有水平的。乾大爷听得也很满意,于是又多点了两首《梅花三弄》、《落雁平沙》。
  “嗯,你的琴艺着实不错,看来是下过苦功的。”弘历评价了一番。
  “对了,你嫁予本王多时,本王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弘历从来没有问过,吴那拉自己也没有说过。于是造成了眼前这种窘境,弘历甚至不知道自己睡了那么长时间的女人,究竟叫啥?
  “奴婢贱名松格里雅。”吴那拉回答道。
  弘历将这四个字在舌尖反复品味,那拉氏虽相貌不甚出众,但这名字倒是美极了啊。
  “松格里雅,谓之娴雅,犹沈静也。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绝殊离俗,妖冶娴都,靓妆刻饰,便嬛绰约,柔橈嫚嫚,妩媚纤弱。”弘历作深沉状,blabla的念着诗,一脸菜色却自以为很潇洒。
  当然,吴那拉也很配合气氛,故作羞射状,颔首一笑。同时内心无限吐槽,看把你牛得啊,都病成这熊样了,还不忘拽文。。。。。.
  “以后,爷就叫你雅儿吧。”弘历一声慨叹。
  “是,王爷。”
  这一日,算是弘历和吴那拉相处得最和谐的一日了。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尴尬无言。吴那拉晚间伺候了心满意足的乾大爷睡下,自己也到了外间歇息。今儿乾大爷对她的态度不错,都说人生病的时侯是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侯,果真如此啊。
  吴那拉敲着肩膀腹诽,你说这事儿闹的。弘历你要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也省得遭这一番罪,原来你丫的就是个欠虐的贱人啊。吴那拉内心里用各种恶毒的辞汇骂着弘历,就当过过干瘾也好。
  侍疾(中)
  侍疾(中)
  “这宝亲王的侧福晋,可真是一等一的好。”
  “就是说,瞧见没,一届侧福晋,为了宝亲王日日在厨房里洗手做羹汤,多难得啊。”
  两个奴才在窗口议论着,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是卧病在床的弘历能够听清的。
  吴那拉的娘家虽说没有什么权势,但身为满人,这金银之物却是从来都不曾缺过的。奴才们好这口,她就对症下药,很简单的事情。只是要他们时时‘不经意’的夸一夸宝亲王侧福晋,再‘碰巧’让弘历听到,让弘历知道她的‘好’。
  弘历听着外头奴才们‘闲聊’,心想雅儿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女子。以德报怨,品性纯良,即便是他这个夫君过去待她不好,她也没有因此心生怨忿。反而一直这么尽心尽力的照顾他,甚至还亲自下厨、熬药。有一回还听奴才们说,雅儿经常在晚上趁着他睡熟之际,熬夜帮他扇扇子,就怕这酷暑季节让他热着。这般细心体贴,恐怕就连婉容都难以做到啊。
  “昨儿我去跟万岁爷禀告王爷病况,就听到万岁爷说,这宝亲王侧福晋是个有福的女子。自打她来了圆明园之后,王爷的病就好了。”
  “你啊,不知道。据说宝亲王侧福晋在娘家的时侯,就是人人称赞旺夫益子命的女子。佐领府里,就是因为她带福,所以之后出生的就全是男孩儿。”
  奴才们继续‘闲聊’,弘历就继续听。作为奴才私底下议论主子,的确有不敬之处。但看在他们说得在理的份儿上,弘历也不打算计较那么多了。弘历仔细琢磨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样的。自从雅儿来了圆明园之后,他这病情就再没有恶化了。这会子又忽然忆起,当初钦天监批示雅儿的生辰八字时,曾经说过。雅儿是命里带福,旺夫益子之女子,命格贵不可言。。。。。。看来是真的了。
  宝亲王侧福晋‘命里带福’一说,最初是谁提起的已经不得而知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侯开始的?人人都这么说,日日都这么传。正所谓三人成虎,所有人都认为是对的事儿,那它就是对的了。再加上前两日,雍正爷也的确亲口夸奖了吴那拉一句:有福。天子金口玉言,就算是彻底印证了吴那拉‘命里带福’的传闻。甚至于弘历,也被这重复了无数次的信息洗脑了。开始真的认为他的病之所以会好,就是因为吴那拉帮他带来了福气。
  弘历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好转,吃东西没有再吐,头疼、腹泻的状况也都有所缓解,每日清醒的时间见长。弘历身体虚弱,有时候大小便不能自理。过去弘历一直昏迷着,即便是清醒,也不过片刻。就算出了丑,他自己也不知道。可这会就不同了,弘历在清醒的时侯发现自己失禁,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跟着火了似的。
  吴那拉已经习惯了,伺候了弘历这么多天,她什么架式没见过啊。当下就镇定自若的走过去,要帮弘历脱裤子。
  “雅儿,你不必。。。。。。”弘历连忙遮掩,始终觉得太丢脸了。
  “王爷您乖乖的躺好,听话。您现在在生病,哪儿有那么多讲究呢。”吴那拉帮着弘历把弄脏的裤子脱下来,用湿帕子给弘历擦身,换上干净的。复又将床上的被褥也撤下来,都换新的。
  吴那拉伺候弘历,那是从来不假手他人。弘历腹泻情况严重,这把屎把尿换被褥什么的她一向都是亲自来的。看得所有人都要翘起大拇指夸赞一句,好贤惠啊。
  “爷又不是小娃娃。”弘历哭笑不得,他这位侧福晋,有时候不经意间的遣词用句总是跟旁人不同,竟然敢让他‘乖乖的’。
  “奴婢的额娘以前就跟奴婢说过,这生着病的人啊,就是小娃娃。要小心的照顾着、哄着,不能有半点马虎。”吴那拉脂粉未施的脸上透着些汗水,换被褥总归是力气活儿。
  等到吴那拉终于忙活完了,弘历方才对其招招手。
  “雅儿,坐过来,休息一会吧。”弘历看着吴那拉,十五六岁的姑娘,脸还跟孩子似的,身量也没有长开,又矮小又稚嫩。此刻间忙得像个陀螺似的团团转,颇惹人疼。
  吴那拉坐到弘历床前,憨憨的笑了笑。弘历用衣袖帮吴那拉拭去了额角滴落下来的汗水,冷不丁的,就瞧见了额头上那道淡色的伤疤。已经很浅了,可是还是能看清。弘历想,这大概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毁容吧?是因着他,所以才。。。。。。女子都是很在意自己的容貌的。
  “上回听胡太医说,回疆有种生肌膏,能除祛伤疤。待得爷康复之后,问他讨一瓶来给你。”弘历向来是会哄女人的,不吝啬甜言蜜语。可是面对他这个侧福晋,弘历却总有种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的感觉。遂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表示,他想对她好一点的心情。
  吴那拉反应过来,弘历说的是她额头上的疤。没有察觉弘历示好的意思,只当是弘历爱美人,看那疤不顺眼。吴那拉个人是无所谓啦,反正她也不爱美,但如果乾大爷看着不喜欢,那就弄掉好了。即便是没有那个什么回疆的生肌膏,她手上也有除疤的方子。话说乾大爷还真挑剔,这么点个小疤也能碍着他的眼。
  “多谢王爷挂怀,奴婢这点小伤,不打紧。”虽然不屑,但吴那拉还是摆出了一副‘我好感动’的样子。
  吴那拉出于种种目的,待弘历那是极好的。弘历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于是就想投桃报李,赏赐吴那拉一些合她喜好的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