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陶菲边走边踢雪。
  “方宇这孩子虽好，可大你太多了，现在倒是看不出来，但以后若是先走了，你会孤单。”
  “妈，现在结婚不一定会一辈子的，你别对我要求太高。”
  “你说话不好听，却也是实话，合则来，不合则散，不用理会世俗目光，别委屈了自己就好。说到这，我倒是想起来，肖燕说你们要一起住一年，是为什么？”
  “新买的房子在装修，就一起住喽。”陶菲刚为老妈对离婚的态度问题上松了口气，被这么一问，心又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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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宇原来住的地方呢？不行还有你那套小公寓，绝对不能一起住，我给你肖阿姨打电话。”
  “妈，你担心什么？”
  “你不知道吗？我嫁了你爸，一辈子围着婆家转，不希望你也这样。”
  “方宇是亲生的，何况说好只住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菲菲，规避风险。你从名牌大学毕业，连这个也没学到吗？住得远，年节偶尔在一起，还能客客气气的。你是我女儿，有什么毛病我都知道，也能接受，可你未来婆婆不会。住在一起，早晚会闹出事。”
  “因为血缘关系？”
  “你是打算以身试法？”韩玢有些不高兴了。
  “妈，我相信你说的，也不打算做什么事感动她，好让她把我当成亲生女儿，因为我知道那不可能。”
  “那你还？”
  “爷爷去世以后，”陶菲停顿了一下：“我好久都没遇到对手了，觉得寂寞。”
  “菲菲……”
  “还记得我小时候总爱玩手指，每碰一下都很疼，虽然疼，我还是控制不了地去碰，非要‘啪’地一声见了血才心有不甘地停住，那种疼痛那我很上瘾。”陶菲说着看自己右手拇指关节的内侧，那个浅浅的疤还在。
  139、微笑
  “现在不是能控制了？疤都淡多了。”韩玢拉过陶菲的手，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口腔溃疡时给创面上药的感觉、洗冷水澡时心脏收缩的感觉、牙齿咬上唇时酸酸痛痛的感觉……好多事都比玩拇指有趣。”陶菲嘿嘿笑着说。
  “你这叫病，心理疾病，是不是强迫症啊？”韩玢轻轻捏了一下陶菲的手，笑着说。
  “呵呵，轻度自虐。”
  “还笑呢，得自己调节心情，不能总钻牛角尖。你肖阿姨那边我去说，坚决不能住在一起。”
  “妈，肖阿姨怪有趣的，你就让我和她住一年吧。”
  “傻孩子，你以为像大学住寝室呢，你不想理就不理？你们小夫妻自己住，吵个嘴什么的一会也就好了，可如果婆婆中间参一脚，小事也变大事了。”
  陶菲是怎么也不敢说她和方宇的婚姻不需要担心这个，相爱的人才会吵架，所以他们不会。她也不敢说自己是一时心软觉得肖燕孤单才答应住在一起，此时她较劲脑汁地想该怎么说服老妈。
  “回去吧！”韩玢转身，却发现陶菲没动：“怎么啦？”
  “妈，一起住的事你就别管了，我都答应了。”陶菲试图撒娇。
  “是不是方宇说要一起住的？”韩玢突然警觉：“不会是个妈咪boy吧？”
  “不是，你都想哪去了，我现在也不工作，自己在家无聊，倒不如跟肖燕一起有个伴，吵吵嘴什么的也是个乐子啊。”陶菲觉得这些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真是够难的。
  “是爱屋及乌吧？喜欢方宇，连他妈也一起喜欢了，女儿都是给别人养的，一点没错。”
  “妈……”陶菲有点慌了，她不喜欢被人剖析的感觉，尤其是自以为是的虚假判断，就算是自己的母亲，也同样别扭。她的慌张在韩玢眼里却成了很好的证据。
  “你小姨总跟我说，你就是个小铁心肠，谁也不惦记，谁也不心疼，我一直都信。看来是错了，我女儿还是蛮善良的，没中了那两个老家伙的毒。”
  “那你是答应了？”陶菲干笑着，不管怎样，老妈是答应了，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嗯，不过，我有点嫉妒，你记住，不能太偏心婆婆了，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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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的，她怎么能和亲妈比呢，再说还是肖燕。”陶菲语气甜得好像能滴出蜜糖。
  “你们两个到一起，我可真是担心。”韩玢被她逗得忍不住笑了。
  140、微笑
  陶菲家是个典型的军人家庭，整洁、一丝不苟，连装修也是以黑、白、灰为主，因为两人都还在工作，又吃食堂，家里略显冷清。她父亲是严肃认真的军人作风，话不多，母亲虽周到、客气却点到而止，总是淡淡地。这些都让初次拜访的方宇有些摸不着头脑，母女两个出去散步时更是让他如坐针毡，连老妈这么希望自己结婚的，最初都不太赞成，人家当然也有这个可能。晚饭后两个人离开时韩玢的一句“我再和你妈妈订见面日子”才让他的心终于放下了。
  一餐饭，还算争气，没有露出端倪，陶菲还不敢将自己怀孕的事告诉父母，即使因为频尿老妈提醒自己多吃栗子时。
  “想什么呢？”陶菲从服务区的洗手间出来，看方宇站在那出神。
  “你和阿姨去散步时有没有问对我的评价？”
  “怎么了？”地上有冰，虽然有方宇扶着，但陶菲还是小心翼翼。
  “觉得阿姨对我好像不是很满意。”给陶菲开车门，然后自己上车，方宇边发动车子边说。
  “别乱猜了，才没那回事。”陶菲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可……”
  “你回家问就知道，我妈就是这样，跟谁话都不多。”陶菲打断了方宇的话。
  “真的？”
  “真的，她还说以前总听你妈夸自己儿子好，因为没见过，以为是吹牛，这回一见，果然是培养得不错。”陶菲笑盈盈地说。
  “散步时说的？”方宇欣喜地问。
  “嗯。”
  “还说什么没有？”
  “没有了，喂……我考虑一下。”陶菲接起电话，听了一会，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了？”
  “明天去海州，一起吗？”陶菲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她觉得，和方宇最安全的距离就是维持室友一样的关系，客客气气地互不干涉才是最好。所以，和方宇的父母一起生活不是坏事，让他了解一点自己不堪的过去，也不是坏事。
  141、微笑
  “您探视后的当晚他就自杀了，虽然抢救过来，但本人求生意志淡薄……”指定罪犯保外就医的医院走廊上，陶菲握着一封拆开的信，脑海里充斥着警察刚刚的话。她慢慢站起身走进病房，身后的方宇神情复杂，他刚刚想起，陶菲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海州。警察的话让他觉得陶菲和病房中那个男人的关系不简单，可到底是什么？不是他能猜得出的。
  “干嘛要死？”坐在病床前，陶菲问。
  “怎么不说话？”明知他虚弱得说不出话，陶菲还是大声地问。
  “许晋，别傻了，你毁了我一生？真是可笑，你有那本事吗？”陶菲将信扔在许晋身上：“好好活着吧，不是说你配合，能变成有期？等你出来，这些钱够你生活到死，别给我，我没理由要。现在警察盯上我了，你一出问题就找我，千万别死，我不想给你收尸。”
  “谢谢你能来。”许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让我来劝你别死，真是很可笑，我过得很好，你也好好过怎么样？”陶菲看着他轻声说。
  许晋点点头，眼角一颗泪珠快速地滑落。
  陶菲拿出纸巾帮他擦干，免得滴进耳朵：“以前那个呼风唤雨的许晋哪去了？那可是我差一点就喜欢上的人啊！”
  “很吃惊吧？”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陶菲笑着说：“一直崇拜你，一个人，是怎么做到那么冷血，什么都打动不了？多酷！顶礼膜拜的圣人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亮出家伙，我才发现，我错了，拜错了神。”陶菲神情失落：“贪婪、淫欲、傲慢、嫉妒和暴怒，七宗罪里你占了几宗？如果只反省对我的伤害，就根本不算反省，即使死，也没有意义。你要还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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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了，你好好养伤，活了三十多年，再那么狭隘，对不起你读过的书！”陶菲站起身开门。
  “对不起！”
  “我接受！”没有回头，陶菲说完快步走出去。
  142、微笑
  肖燕的动作很快，房间焕然一新，陶菲靠在窗前双手抱胸，两眼放空。前一天，从医院出来，她和方宇去了曾经工作的水库看风景，去了她以前常去的那家面馆……直到车子驶进海平境内，她还是说不出口。
  她不说，方宇也不问，兴致颇高地游览水库、上岛买鱼、吃陶菲点的白灼肚片，然后回家，两人相拥而眠，再起床时，仿佛前一天根本不存在。当然，除了大嫂问带回来的鱼打算怎么做。
  一阵风吹来，震得塑钢窗‘轰隆’一下子，吓了陶菲一跳，也让她回了神。装作忘记，不代表不去想，一整天，连做产检时她都在不停地想，想方宇在想什么？想他是不是根本不在乎？就像他说的，这是个自由的婚姻。许晋是强暴她的人还是她的恋人，这对方宇来说或许根本不重要。
  是自我感觉太好了，陶菲嘲笑自己的草率，也庆幸什么都没说。她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理论是正确的——敞开心扉是件蠢事。
  “下来吃水果，都是胶水味儿，怎么还不下来？”肖燕开门进来。
  “阿姨，这窗子不严，风一吹声音好大。”
  “已经量了尺寸，明天来装，你这丫头，还检查出什么毛病来了？”肖燕笑着说。
  “没有了，尤其是浴缸，我喜欢！”陶菲走在前面，边下楼边说。
  “知道你各色，哪敢用便宜货。”
  “那就对了，不然返工更麻烦！”陶菲也笑嘻嘻地。
  “午饭准备好了，咱们先吃饭吧。”看见餐桌摆好，肖燕建议到。
  “我想回去。”腰很酸，很想躺一会。
  “都做好了，吃了再走，有你爱吃的狮子头，闻闻，香吧？”肖燕捧起菜凑到陶菲鼻子前，一阵肉香迎面而来，把她直接熏到卫生间去吐。
  “你……有了？”递给陶菲一杯水，肖燕虽不确定，可脸上带着惊喜。
  “唔……”又一波攻击袭来，陶菲没来得及说话，将头转向马桶，继续跟自己的胃较劲。
  “难怪小宇那么着急，多久了？”蹲在旁边给陶菲抚着背，肖燕连眼仁都在笑。
  “水。”没工夫回答肖燕一连串的问题，陶菲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哦，给。”肖燕立刻将陶菲递回给自己的水杯交给她：“你想吃什么？我让大嫂做，哦不，我给你做，想吃酸的吗？”
  143、微笑
  “以前是家西饼店，很干净！”陶菲打开卷帘门，推玻璃门进去。
  “想做什么生意？”虽然对她突然租下门市很生气，但方宇仍然语气平静。
  “做个厨娘怎么样？”陶菲拿出卷尺，边量边回答。
  “这里有多大？100？饮食行业是勤行，尤其小店更是，你现在的状况不合适。”方宇尽量让自己不生气，可陶菲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他永远不知道她下一秒要做什么，此刻，他突然想去会会躺在病床上的许晋。
  “我需要工作。”肖燕几天来的照顾让陶菲很惶恐，她不怕别人对她不好，一旦相反，她就不知所措。所以她趁肖燕送汤之前溜了出去，在文化路闲晃时，遇到了这家店。
  “为什么就不愿意到我这来？不把你放在闲职也不行？”方宇做最后的努力，但说这话的同时他就知道陶菲根本不会答应，但他想再听听理由。
  “你如果哪天遇到想结婚的人，我只要离婚就好，不想变换工作，我年纪也大了，不能总适应新环境。”陶菲记下最后一个数字，合上小本幽幽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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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谢谢你替我想是吧？”这丫头，在一个大她9岁的人面前说自己年龄大，真是口无遮拦。
  “不客气。”陶菲微微一笑，方宇觉得心脏快被气爆了。
  “这里租金不便宜，钱够吗？”深吸一口气，方宇帮陶菲拉下卷帘门。
  “够。”陶菲蹲下锁门。
  “工作三年，能有几个积蓄，文化路寸金寸土，何况还要装修。”
  “你忘了我爷爷、奶奶都不在了吗？唯一的孙女能得到什么？钱。”
  “作为你的未婚夫，能做点什么？”方宇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能这么问就够了。”陶菲开门上车。
  “你在忽视我的愤怒。”
  “对一个怀着你孩子的女人，千万别发脾气。”
  “你还知道自己怀着孩子？”
  “当然，我不会让她出任何问题。”
  “这么小的店，你的主题是什么？”方宇知道有些事多说无益，不再纠缠于刚才的问题。
  “主题？”
  “是啊，总不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