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精灵王      更新:2021-02-25 01:07      字数:4780
  和疏远。
  “不能再缓两天吗?二皇……安亲王已露落胎之相,遥西路途遥远,旅途艰辛,我怕……”
  楼清羽苦笑:“如今的情势,容得我们缓么?晚走一步不定再有什么变数。”
  沈秀清叹息一声:“也是。如今京城尚不安稳,早走早好。只是……”回头看看迦罗炎夜锦被掩盖下的腹部,“这件事,王爷是怎么想的?说句冒昧的话,孩子……真要留下吗?”
  楼清羽微微一颤,凝目淡道:“王爷还不知道此事,孩子要不要,由他决定吧。”
  沈秀清惊诧道:“王爷还不知道?”随即想到一般男子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孕在身的,不怀疑也不奇怪。虽然近五个月的身孕,但迦罗炎夜身材修长,腹部结实,孩子并不怎么显形,何况这些日子如此混乱紧张,想必也疏忽了自己的身体。
  迦罗炎夜缓缓醒来,只觉全身沉重,酸软不堪。慢慢抬头,看见楼清羽正坐在床边,双目望着他的腹部发呆,神色有一丝哀戚和茫然。
  “清羽。”轻唤出声,才发觉声音暗哑无力。
  “你醒了。”楼清羽关切地问:“感觉怎么样?”
  迦罗炎夜迟缓地坐起身来,只觉腰腹酸胀,小腹隐隐坠痛,全身挪一挪的力气都没有。
  “还好。”
  楼清羽端过一旁小炉上温的药,道:“喝药吧。”
  “什么药?”迦罗炎夜一边问,一边把药喝了。
  楼清羽从他手上接回药碗,道:“保胎药。”
  迦罗炎夜一愣,又问一遍:“什么药?”
  楼清羽静静望着他,重复一遍:“保胎药。”
  迦罗炎夜皱眉:“胡说什么,不要开玩笑。”心里却忍不住惶惑。
  楼清羽似乎叹息了一声,又似乎什么表情也没有。他只是拉住炎夜的手,伸入被中,按在那已经隐隐厚实鼓胀起来的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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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亲王的马车逐渐驶离京城,蜿蜒的车队和整齐的护卫队伴随着骨碌碌的车轴和清脆的马蹄声,渐渐消失在皇城之外。
  迦罗真明站在城楼上,看着安亲王的车队消失在眼前。
  北郡王站在他身后,冷道:“皇兄,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是放虎归山,终有一日要后悔的。”
  迦罗真明淡淡地道:“这是父皇遗诏,皇弟不要再多言。”
  北郡王还要说话,一个娇小的身影奔上城楼。
  “皇兄,我不要二皇兄走!我不要二皇兄走!”迦罗德馨红着眼眶冲过来,冲着迦罗真明叫道。
  迦罗真明温言道:“德馨,不要胡闹,快回去。”
  “是你赶二皇兄走的对不对?!”
  迦罗真明脸色一变,尚未答话,北郡王上前一步喝道:“德馨,你越来越不像话了,竟敢这样和皇上说话!”
  迦罗德馨瞪着他:“父皇不是同样下了诏书让你回自己的封地吗?为何二皇兄走了你还不走?!”
  “我明天也要回去了,你何必着急。你眼中只有你二皇兄,却忘记了谁才是你的亲兄长,谁才是大齐国的君主。”北郡王冷笑。
  迦罗真明淡淡地道:“好了,你们都退下。德馨,你二皇兄总是会回来的。”
  德馨听见皇上的语气,看见皇上的神情,嘴边的话不由咽了回去,心底里打了个颤,浮起一层模糊的不安。怔愣的看着皇上,不再言语。
  北郡王拉住她的手,道:“德馨,我们退下吧。”
  下楼之前,迦罗德馨回头望了一眼,正看见迦罗真明单薄的身影静静站在城楼前,寒风吹鼓起宽大的龙袍,更衬着他秀美的身姿如谪仙临世,飘然欲飞。
  忽然脑海里浮现出二皇嫂曾经吟过的一首诗:“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十四岁的迦罗德馨,好像一瞬间了悟了些什么。
  滑倒
  41
  “殿下,再过半个时辰就要进入德徽府了。”陈竟来到马车前恭敬的请示。
  此时已经离开京城半个多月,迦罗炎夜的人马一路缓行渐进,过了德徽府就将进入遥西的领地。
  马车里传来安王妃的声音:“知道了,大家继续前行。若德州府尹出来迎接,像往常那样即可。”
  “是。”陈竟领命下去,不由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车门。王爷一直身体不适,从出了京城之后就没怎么露过面,即使到了诸城郡,郡府诸官出来相迎也闭而不见。沈大夫一直随行再侧,王妃眉宇间清淡如初,只是似乎隐隐泛着一丝空乏和忧虑。
  “炎夜,就要到德州了。”
  “……嗯。”过了许久,那斜卧在软榻上的人才极轻的应了一声。
  车里的气息令人窒息的沉闷。楼清羽望着那面无表情、憔悴苍白的面容半晌,才开口道:“可要让他们准备什么?”
  迦罗炎夜极缓的睁开眼,眸中闪着莫名的光芒:“准备什么。皇上有旨,让我们不得耽误,三十天内必须到遥西属地报到,难道还有闲工夫和那些地方官吏勾搭拉拢吗。再说,”他慢慢沉下视线,黝黑的眸子落在自己腹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笑:“我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人。”
  楼清羽在长袖下握紧双拳,语气却十分平缓:“我已让秀清配好了药,等我们到了遥西属地,留或不留,你做主。”
  迦罗炎夜抬头,见楼清羽面色如常,似乎刚才说的话再正常不过。迦罗炎夜看了他一眼,又把眼睛闭上,假寐起来,不再说话。
  马车进了德州府,对那些官吏视而不见,也不去官方接待的府园,只先遣派了人去包下了城里最大的客栈。
  马车直接驶进后院,迦罗炎夜和楼清羽先后下了车,进了上房。迦罗炎夜眉色疲惫,在床边坐下,道:“身上乏了,让他们备水,我要沐浴。”
  楼清羽顿了顿,道:“好,我去安排。”
  迦罗炎夜外表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春寒露重,身着又厚,看不出什么。可是脱去衣衫,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便一览无遗。
  楼清羽不由直直望着那里,直到迦罗炎夜抬头看着他。楼清羽的目光与他在空中相碰,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隔在其中。
  楼清羽避转开了视线。迦罗炎夜目光里的冷锐和漠然,让他觉得,这个孩子好像是他给他的罪。
  门外都是侍卫,将上房守护的滴水不落。屋里只有清羽和炎夜两个人。自从知道那件事后,迦罗炎夜再不让任何人伺候,一切都由楼清羽来。
  迦罗炎夜泡进浴桶里,温热的浴水将他包围,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疲惫。
  水的浮力减轻了身上的沉重,小腹忽然蠕动了一下,猛地胀开,肚皮凸了起来,然后又慢慢收了回去。
  迦罗炎夜不由将手放进水里,按在腹上。他知道那是孩子在里面动作,似乎微微挪了个身。
  这种感觉很奇妙。迦罗炎夜有些出神。这个孩子很少动,沈秀清说胎儿在四个月时就会有胎动了,可他当时却完全没有感受到,直到最近才有了些微的动作。而且除了严重的嗜睡、疲惫和微微的恶心之外,他几乎没有什么明显的妊娠症状。
  迦罗炎夜的心情很矛盾。他从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暗双体质,此事如果让别人知道将会动摇他的根基,何况现在这个时候更是雪上加霜。
  他知道这个孩子不能留,可是皇命在身,他已被逐离京城,必须在一个月内到达自己的封地。孩子已经五个多月,如果强行落胎再加上一路奔波露宿,只怕自己性命堪忧,因此不得已听从了沈秀清的意见,尽快赶回封地,安顿下来后再想办法处置这个孩子。可是那时胎儿更大,只怕更加难以落下了。
  难道真的要生下来?
  迦罗炎夜想起刚才楼清羽望着自己小腹时那复杂莫名的神色。他想要这个孩子,他知道。记得新婚不久他们就曾说起过这个话题,当时楼清羽虽然没有表示,可是他知道他是想要属于自己的子嗣的,只是这个权力被他剥夺了。可是此时此刻谁又能想到,为他孕育子嗣的人竟然是自己。
  迦罗炎夜心中烦乱,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可是由于用力过猛,眼前竟一阵发黑。
  “小心!”幸亏楼清羽一直在旁留意着他,连忙上前将他扶住。“怎么样?哪里难受?”
  “我没事。”迦罗炎夜有些粗鲁的推开他。他现在不想看见他,可是偏偏又离不了他。
  迦罗炎夜抬腿要迈出浴桶,楼清羽扶着他道:“地上水滑,我扶你。”
  迦罗炎夜闻言联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更是恼怒,莫名火起,甩开他的手道:“走开!我自己能行。”
  话刚说完,好像要应验他的逞强,迦罗炎夜突然脚下一滑,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炎夜?!”楼清羽大惊,连忙扑了过去。
  迦罗炎夜半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板,一手护着腹部,脸色也是惨白。
  他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手不像往日那样灵活,自父皇过世后又一直身体欠佳,竟然一时脚下发虚滑倒了。在倒下那一刻,他下意识的捂住腹部,脑子里什么也没想,竟只想着一定要护好它。
  “炎夜?炎夜你怎么样?”楼清羽见他一直不说话,紧张地追问。
  迦罗炎夜强自镇定下来,刚才的意外竟让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心脏怦怦直跳。他镇静了一下,淡道:“我没事。”说着撑着楼清羽的手臂,慢慢站起身来。可是刚刚披上外衣,腹中突然一阵紧烈的收缩,爆起尖锐的痛。
  “啊——”迦罗炎夜猝不及防,低叫了一声,弯下腰去。然后,他感觉到粘滑的液体伴着淡淡的腥檀味,在他的双腿间蔓延。
  故事一
  42 故事
  沈秀清坐在床边,搭着迦罗炎夜的脉,一声不吭。
  楼清羽心急如焚,压抑着低问了一句:“怎么样?”
  沈秀清迟疑片刻,没有回答他的话,看向迦罗炎夜问道:“王爷现在觉得怎么样?是否仍然腹痛?”
  迦罗炎夜向里微侧着头,看不见神情,但是半边脸颊很是苍白。
  “嗯。”他过了良久,才低低应了一声,
  沈秀清面色凝重。刚才折腾了两个多时辰,好不容易才把血止住了,可是……
  楼清羽轻声问:“孩子……”
  沈秀清低声道:“王爷必须安心休养,不然随时会有小产的可能。”
  楼清羽望向迦罗炎夜,炎夜慢慢回过头来,却没有看向他。
  “若是小产,会怎么样?”
  沈秀清微微一抖,看见楼清羽虽然面无表情,却在听到那句话时刹那间苍白得彻底了。
  “怕会折损王爷贵体。”
  “哦。”迦罗炎夜淡淡应了一声,半垂的视线不知望向何处。“那如果生下来呢?”
  沈秀清顿了顿,低声道:“王爷有孕之后一直不曾好生休养,胎儿根基不稳。之后王爷又颠簸劳累,身体欠佳,加之这次大动胎气,只怕孩子已体质受损,生下来……也会比寻常孩儿孱弱。”
  这已经是他很婉转的话了。说实话,这孩子能活到现在已是命大。迦罗炎夜在受孕初期奔波沙场,本就未曾固好胎息,接着又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先皇驾崩更是给了他极大的打击。再到太庙罚跪,被贬出京……
  沈秀清没有把握,而且二皇子的心思也揣测不明,不知道他到底想不想要这个孩子。暗双生子本就艰难,何况若此事泄漏出去,只怕安亲王的身份和地位都难以保全,就算皇上手软,朝里也自有人不会放过他。
  沈秀清看向楼清羽,不知他是什么想法,却见楼清羽神色极淡,冷硬地吐出两个字:“打掉。”
  “什么?”沈秀清吃惊的张开嘴。
  楼清羽道:“打掉。”过了片刻又道:“现在还来得及。”
  迦罗炎夜没有说话,屋里的气氛沉闷的吓人。
  沈秀清结结巴巴地道:“王爷现在气血两亏,实在不宜落胎,若是强行……不仅危险,怕还会落下病根。这个、那个……属下还要给王爷熬药,先告退了。”
  沈秀清不敢久留,慌慌张张的退下了。
  不知道楼清羽和迦罗炎夜是怎样商量的,第二天大队人马竟然照常上路了。
  沈秀清拧着眉坐在马车里,身前放着一小小药炉,上面正在煎着药。安亲王躺在华丽厚软的锦榻上,闭目沉睡,楼清羽坐在一旁静静地看护他。
  沈秀清见安亲王睡得深沉,忍不住道:“王妃,您也歇歇吧,这些天熬得消瘦了。”
  楼清羽微微一笑:“秀清,不是说了没有外人的时候叫我的名字么。王妃王妃的,我不都知道自己是谁了。”
  沈秀清脱口道:“王妃这么大的殊荣,你以为是个人就能称呼的。”
  楼清羽伸手拂了拂肩头垂落的发丝,淡淡一笑。这两年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满头青丝。女双出嫁后就要像妇人一般束发,不再行冠礼,因而头发也是不能剪的了。
  “最多还有半个月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