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曼凝眸光透过车窗帘，凝视着外面的世界，轻声说：“我想要的，只有这种男人可以给予我！”
  *
  “……宗王殿下很生气，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皇上因为宠爱娇嫔，非要坦护着卓氏！哼，雇凶杀嫂，罪大恶极，居然只是废除诰封贬为庶人，也忒便宜她了！我亲自去拜谢了宗王殿下，告诉他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们都很感谢他的仗义执言。虽然这次没能把卓氏押进刑部，可是宗王殿下已经尽力了……”
  苏孟珍忿忿不平地说着，既有些不满皇上对卓家的坦护，同时钦佩凤天的正义和刚直。少女秀美的脸庞因为激动而浮起红霞，看起来更加俏丽动人。
  林美君让阿喜端上来新烹的清茶，慈祥地对苏孟珍安慰道：“你和宗王殿下都是好人，为了我们娘俩的事情奔波，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卓家是名门望族，皇上也要考虑顾及卓家的颜面！况且，卓氏被废了诰命封赏贬为姨娘，身份上比我低了两等，以后妨碍不到我什么了！”
  “哼，就她那德性，不休她出门，真是玷污了沈家的门楣！”苏孟珍气哼哼地端起茶水，呷了口。
  “嗤，”曼凝忍不住掩唇失笑，摇首道：“孟珍这爽直的性子，真真不愧是苏大人唯一的爱女！”
  京城刺史苏承睿，只娶一妻。成婚多年来，夫人孟氏仅出一女，他始终爱若珍宝，并不曾因为借口没有男嗣而纳妾。
  苏孟珍是苏家夫妇的掌上明珠，从小被双亲呵护着，养成爽直率真的性子，说话从不懂得婉转忌惮什么。
  “曼凝，你好厉害啊！我听宗王殿下说你用箫声驯服了发疯的母熊，救了圣驾！还能让野兽对皇上跪拜，真太神奇了！可惜我没能参加狩猎，无福亲眼目睹！今儿无事，你能不能再表演一遍，让我也开开眼呢！”苏孟珍提起曼凝以音驭兽的事情，顿时兴味盎然起来，便把恼人的事情抛至一边了。
  曼凝浅浅抿唇，莞尔打趣道：“你跟宗王殿下说的还真不少啊，看来很投缘嘛！”
  “讨厌了，人家为你的事情才去找他，你还取笑人，不依了！”苏孟珍顿时双颊飞红，转过身去，娇羞不已。
  林美君忙安慰道；“你凝姐姐跟你开玩笑呢，横竖这里又没外人，别不好意思！”
  看着情窦初开的少女，曼凝怔忡片刻，莞尔笑道：“宗王殿下不但身份高贵，而且儒雅俊逸风度翩翩，的确是天下女子理想的梦中良人！”
  谈及凤天，苏孟珍纵然娇羞，却并不避讳。红着俏脸，轻声说：“儒雅俊秀的皇子世子有很多，但只有他洁身自爱，从不乱纳姬妾！我曾发誓，要嫁就嫁父亲一样的男人，终其一生只娶一妻，只爱一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多少女子的梦。能够实现这个梦的实在凤毛麟角，世上能有几个苏承睿？苏孟珍的母亲何其幸运，而她能否也能得到这份幸运？
  曼凝久久地沉默着，似乎陷入了某种深远的回忆。前世的她，曾为凤绝痴迷过，究其根本，也是因为他的“洁身自爱”。
  贵为平王的凤绝从不喜好女色，冷峻的面容永远一本正经。曼凝是他唯一的妻，婚后就算又纳了侧妃卓钰娆，她仍然很知足。原以为这样洁身自爱的男人会是她的终身依靠，谁能想到他竟是无情的魔鬼！
  见曼凝久久不语，苏孟珍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便安慰道：“我看迟公子就是个好性的，你准能拿捏得住他！婚后，他要敢纳妾，你便罚他跪搓衣板！”
  这样一说，众人都笑了。
  “大小姐！”雪晴走进来，禀报说：“迟公子求见！”
  “哟，说曹操曹操就到！”苏孟珍捂嘴笑，“真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恨不得立刻把人娶回他家去才能安心！”
  没错，迟恩启准是又求亲来了！曼凝有些头疼，就对雪晴说：“你代我问候迟公子，他的伤好些了吗？刚痊愈不益频繁走动，该多在家静养才是。现在我陪苏小姐喝茶，不方便见他，请他改日再来吧！”
  雪晴离开没多一会儿，霜碧又进来了。“大小姐，三小姐求见！”
  苏孟珍站起身，说：“你这会子正忙，我先回去了！”
  “不必！”曼凝拉住苏孟珍，对霜碧道：“让三小姐进来！”
  沈婉儿娇娇怯怯的，见到曼凝就径直跪了下去。
  曼凝让冰蝶搀扶起她，淡淡地道：“三妹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何必行此大礼！”
  沈婉儿又冲着林美君跪下去，顾不得有苏孟珍在场，厚着脸皮，哭诉道：“大夫人替婉儿作主啊！婉儿真得不想嫁进卓家做小妾！”说罢，她挽起袖子，让林美君看她手腕上的伤痕。“呜呜，二姐姐每天都要扫茬抽我一顿！等我随二姐姐嫁进卓家，迟早要被她打死！求大夫人疼我，让我做大姐姐的陪嫁吧！”
  原来，她是想做曼凝的陪嫁，以妾室的身份嫁进迟家。
  林美君神色淡淡的，语气也淡淡地：“我早就不管府里的事情了！你大姐姐的婚事也不是我能作主的，你自己去跟她商量吧！”
  沈婉儿对曼凝颇为忌惮，但不管怎么说，曼凝也比沈素素要好相处些！只能厚着脸皮，继续哀求了。“求大姐姐疼我！婉儿只求后半生能有个依靠，跟大姐姐一起侍候迟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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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美妾
  苏孟珍柳眉倒竖，冷哼道：“真不要脸，明目张胆地跑来跟自己的姐姐争男人，你的胆子也忒大了，什么人纵得你！”
  装作没有听见苏孟珍的嘲讽，沈婉儿跪行到曼凝的跟前，抱住她的双腿，哭得犹如梨花带雨。“求大姐姐疼我！”
  曼凝冷眼瞧着楚楚可怜的沈婉儿，缓缓俯身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吐字：“你，配不上迟公子！”
  *
  迟恩启在佛堂的门口抓耳挠腮地等了许久，没等到曼凝出来相见，倒等来了皇上驾到的消息。
  圣驾亲临，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只见佛堂的大门打开，曼凝和苏孟珍带着侍婢婆子，一起出来。
  他两眼惊喜地看着曼凝，连忙迎上去，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却被曼凝的贴身大丫头冰蝶拦下。
  “大小姐要去老爷的砚宝斋见圣驾，现在不能耽误时间！”冰蝶把迟恩启远远地拉开，以防有心之人看到乱嚼舌根。
  “呃，”迟恩启眨巴着纯洁的大眼睛，似乎有点儿委屈。“我什么时候能跟大小姐单独说说话儿？”
  上次在围猎场，他被卓世隆打伤，卧床几天。好容易能下地行走了，就迫不及待地跑来找她，却仍然无缘亲近。
  冰蝶瞟他一眼，撇嘴哼道：“大小姐是未出阁的姑娘，怎能跟你单独私下说话呢！你这不是存心玷污她的清誉吗？”
  见冰蝶把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迟恩启不由急了，连忙摆手以示无辜：“我没想要玷污大小姐的清誉……我、我就想和她说说话儿……那个，我想告诉她，我不怕蛇了……”
  “哦，”冰蝶恍然点头，表示明白，不过随即又道：“大小姐不止养蛇，最近还养了只新宠物，你看看怕不怕？”
  “呃？！”迟恩启缓缓转头，看到一只白色狐狸正扑在他的身上，仰着粉红色的鼻子，亲昵地舔他的手背。“啊啊啊……”惊天动地的惨叫之后，他再次晕了过去！
  他从没有让动物舔过他，好可怕啊好恶心！
  *
  砚宝斋，堂屋正厅。
  凤德承穿着件明黄色的长袍，坐在宽大舒适的太师椅里，品着香茗，笑呵呵地说：“大家不必拘礼，朕不过是陪着娇嫔走亲戚而已，随意些就好，不必拘礼！”
  卓钰娇小鸟依人般偎着凤德承，娇声嗔道：“皇上这般温存体贴，嫔妾感动得都要哭了！”
  “朕陪你走亲戚，该高兴才是嘛！”凤德承心情很好，宠爱地看着身边的美人。
  凤绝、凤翔、凤天，兄弟三人侍立在凤德承的身边，俱是家常装束，并未隆重穿戴。看来真如凤德承所说，只是随意走亲戚窜门来了！
  沈老太君抱病静养，二少夫人卓钰婵卧床不起，三位小姐也未露面（因为沈素素被罚面壁思过不能见圣驾，卓芸便迁怒另外两位庶出的小姐，不允许她们出头露面），除此之外，镇国公府的人几乎都到齐了！
  凤德承坚持免礼，众人便略行了半礼，并未正式跪拜叩首。
  卓钰娇缓缓起身，指着侍立的两个宫装女子，笑道：“这两个丫头跟着我一起入宫，最会服侍人，模样也没的挑！我跟皇上说了，收她们俩做义妹，也是卓家小姐的身份，送给世子爷做妾，为镇国公府开枝散叶！”
  沈纪柯连忙谢恩：“谢皇上恩典，谢娇嫔娘娘恩典！”
  没有理睬父亲的眼色，沈家贤始终保持沉默，眼观鼻，鼻观心，如同入定的老僧。
  卓钰娇盈盈娇笑，声音甚是妩媚动人：“今儿个，皇上带着三位王爷，特意陪我过来，就为定下这桩喜事！姑妈是世子爷的嫡母，这件事情就由姑妈亲自操办吧！沈大人意下如何？”
  沈纪柯自然没有话说，只不停地谢恩。
  卓芸满脸笑容，似乎一扫近日倒霉的颓败情绪，变得容光焕发。
  今日，圣驾亲临镇国公府，还带着三位王爷一起，这实在是给足了卓钰娇面子。两个丫头被卓钰娇收为义妹，身份自然不同凡响，赏给沈家贤做妾，分外令卓芸脸上增光，无疑提高了她在府里的地位。
  卓钰娇又说让卓芸亲自操办世子爷纳妾的事情，无形中重新肯定了卓芸当家主母的地位，恢复了她理家的权利。
  好一个一举三得咸鱼翻身的计谋！觑着卓芸眉开眼笑的脸，曼凝无声冷笑。她很快会让她笑不出来，甚至让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朕带了娇嫔还有朕的三个儿子过来，就是走亲戚，大家千万不必拘谨，该怎么玩的怎么玩，该做什么的做什么，朕陪着娇嫔去园子里随便逛逛，你们不必都跟着！”
  凤德承笑意吟吟，心情很好的样子。从他的话里可以看出对卓钰娇的喜爱，极度溺宠。
  卓钰娇掩嘴笑道：“如兰和如菊留下侍候世子爷吧！皇上，我们去外面逛逛！”
  “父皇和娇嫔娘娘请便，儿臣自是在此等候，不会扰了父皇和娇嫔的兴致！”凤绝恭声答道。
  凤翔端起茶碗，掩去嘴角露出的那抹浅讥，目光有意无意觑向曼凝，却又在她目光交集之时别开。他神色悻然，似乎还在介意那日她放走彩蝶的事情。
  曼凝遵守着闺阁千金的矜持，垂首敛眸，唇边却漾起一抹了然。她知道这个小气的男人会记恨她一段时间，但他并不会动她，因为她对他还大有用处！
  等到凤德承携着卓钰娇离开，场面便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首先是那两个被卓钰娇赏出来的宫女如兰和如菊，走到沈家贤的面前，盈盈拜倒，口内娇声齐道：“奴婢见过世子爷！”
  沈家贤讪讪地站起身，并没有看她们，兀自转身，想躲开。
  “站住！”卓芸极具威严地喝住他，吩咐道：“如兰和如菊是娇嫔娘娘赏赐给你的妾室，以后要多多怜爱，不可冷落了她们！”
  沈家贤极为难的样子，目光不由自主转向了徐淑贞，似乎在等着她的示下。
  徐淑贞垂首不语，根本没有往沈家贤这边看过一眼，始终保持着事不关已的淡漠神色。但她手里的帕子已经绞得快拧成一根绳。
  就在这时，看到蓬头垢面的卓钰婵闯进来。泪眼汪汪的，也没对几位王爷行礼，径自扑进沈家贤的怀里，抓住他哭诉：“我只是病了几日，就有人忙着往你的屋里塞人了，把我当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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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7反败为胜
  看着哭闹的儿媳妇，卓芸不禁皱起眉头，冷冷地斥道：“如兰如菊是娇嫔娘娘赏赐的，以后你要学会跟她们友好相处，表现出你作为正室应有的贤慧大度，别弄得整天像个醋坛子，小家子气！”
  “我是醋坛子，小家子气，那你呢！”卓钰婵怨怼地瞪着卓芸，往日的婆媳之情荡然无存，忿然道：“你是怎么对待裴姨娘和陆姨娘的？你的贤慧大度在哪里！”
  裴姨娘、陆姨娘都忙不迭垂下头，唯恐被卓芸迁怒。她们俩在卓芸的淫威下生活多年，畏惧早就深入骨髓，并不敢因为卓芸被贬为姨娘就放肆半分。
  “反了反了！”卓芸大怒，想不到今日她重新树立威信，第一个跳出来给她没脸的竟是她的儿媳妇，也是她娘家的侄女，本是同一战线的，居然跟她唱反调！“如此擅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