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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僻处自说 更新:2021-02-25 00:29 字数:4737
这魏氏。经历了上次的事件,还真是学聪明了,知道凡事不能冲在前头给人当枪使。
秦姨娘倒是依旧一副温柔笑意的表情,似乎半点没将魏氏的话听进去。袁应全倒是没多想,大手一挥就开饭了,然而刚吃没一会,锦和突然嗷嗷大叫起来。
袁家人吃饭规矩颇为严格,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咀嚼食物也不能发出声音,筷子也不能和碗盘相碰,是以锦和嚎这两嗓子,围着桌子吃饭的一家人都冷不防吓了一跳。
原来是锦和面前的汤碗倒了,汤水洒在了他的手上,左手都烫红了。汤是入席前丫鬟就盛好的,时间一长汤上结了一层皮,看不出冷热,然而里面还是烫的。
秦姨娘一看到锦和那烫红的手,眼泪跟流水一样哗啦啦的流了出来,抽泣着拿帕子给锦和擦着手上的汤水,“我的儿啊!这要烫坏了可怎么办啊!”
锦知下意识的往锦卿这边挪了挪凳子,他原本是和锦和坐挨着的,秦姨娘和锦和不愧是母子,嚎起来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响亮。
袁应全正端着酒杯小酌,听到这哭声就不高兴了,皱眉道:“大过年的,别哭了,晦气的很!”
秦姨娘止住了哭泣,一脸强压下眼泪的委屈相,“锦和从小身子就差,体弱多病的,心思也重,妾身,妾身……失态了。”
袁应全看着腿有问题,不能走路的锦和,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到底是他的亲生儿,耐着性子问道:“锦和到底怎么样?烫的可严重?要不要你二姐给你瞧瞧?”
锦和看了眼锦知,红着眼睛低下了头,哑着嗓子说:“爹,没事,是我不小心。”
秦姨娘也附和的笑道:“坐这么紧,不小心罢了,没什么事的。”
锦卿冷眼看着,顿觉得眼前的菜一点胃口也没有了,谁和锦和坐的紧?只有锦知!
袁应全看秦姨娘那梨花带雨的脸庞,心里一阵心疼,秦姨娘虽然年近三十了,可艳丽不减当年,比刚进门的时候,又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风韵。
“到底怎么回事?吱吱呜呜的。”袁应全心疼道。
锦和这时候大声的哭了起来,指着身边的锦知叫道:“爹,是锦知把汤碗故意推倒的……因为刚才您没来时,丫鬟先给我盛的汤,锦知生气了!”
锦知呼吸急促了起来,转身拉住了锦卿的手,气愤的说道:“我没有!”
袁应全抬头看向了守在门口的丫鬟,那丫鬟立刻怯生生的上前道:“回老爷,是真的。二少爷因为奴婢先给大少爷盛汤,还骂了奴婢和大少爷,还骂……大少爷是死瘸子!”
锦知涨红了脸,握紧了拳头,“你胡说!我进来时汤已经盛好了!”
一旁看好戏的袁锦绣立刻正色道:“锦知,你怎么能这样说锦和,怎么样他也是你的哥哥!”
魏氏眼底藏着笑意,打圆场道:“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不过是小孩子玩闹,锦知,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锦知的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看着锦卿委屈的说道:“姐,你看到的,我真没有!”
锦卿摸了摸锦知的脑袋,看着一旁装可怜的锦和冷笑了起来,莫非都当她和锦知是泥捏的,随便谁都能来踩一脚?
就在所有人诧异的当口,锦卿猛的站起了身,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碗汤,劈头盖脸的泼到了秦姨娘和锦和的头上。
一瞬间,所有人都震惊了,袁锦绣张大嘴巴,一脸的不敢置信,指着锦卿说不出话来。
秦姨娘和锦和顶了一头的菜叶子和肉片,秦姨娘的脸上还沾了片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汁水顺着两个人的头发脸颊和衣服滴滴答答的流到了地板上。
袁锦绣最先反应过来,拍着饭桌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指着锦卿大骂道:“袁锦卿,你吃了狼心豹子胆了?你敢当着我们的面就这么欺负人?秦姨娘是爹的小妾,锦和是爹的儿子,不是你想欺负就欺负的,你还把爹放在眼里吗?”
秦姨娘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了,她自从进了袁府之后就没被人这么欺负过,就算魏氏和她有仇恨,可表面上两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锦卿听这哭声觉得万分刺耳,指着秦姨娘喝道:“闭嘴!你信不信再嚎一声我就大耳光子扇你!”
秦姨娘看着锦卿冷厉到极点的脸色,一时间被吓住了,连哭都忘了,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而一旁的锦和根本吓的脸都白了,愣愣的看着锦卿,脸上的汁水都不敢动手去擦。
锦卿居高临下的看着锦和,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是说锦知泼了你汤吗?这事他没做过,你又非得诬陷他欺负你,既然你这么想被人欺负,我就成全你!你再敢诬陷锦知什么,我就一样一样的实现了。”
锦卿再转身看向了一脸正义的袁锦绣,“还有你,少装什么正义人士了,再敢挑拨离间,无事生非……”锦卿示威似的弹了弹锦知面前的汤碗,“这里还有一碗可以送给你!”
袁锦绣又气又急,转身抱住袁应全的胳膊,气恼道:“爹,你看锦卿,简直是无法无天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她就不信了,这次事情闹这么大,爹会放过锦卿。
袁应全眼里满是怒气,锦卿直直的对上了袁应全的眼睛,半点不畏惧。半晌,袁应全咳嗽了一声,说道:“不过是小事,也值得动这么大火气。”又对门口吓呆了的丫鬟说道:“还不快去带姨娘和少爷换衣服!”
袁锦绣目瞪口呆的看着袁应全,袁应全装作没看到,继续说道:“你既然已经认了吴大人做干爹了,以后要经常走动走动,过完年后,让你母亲给你好好准备些年礼,带着你姐姐一同去吴家再走走。”
锦卿心中冷笑,袁应全心中没有什么能比的上权势,秦姨娘再受宠又怎么样,只要不能给他带来好处,那就是被丢弃的命。
袁锦绣和魏氏原本还想再借题发挥,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又惊又喜,袁锦绣甚至开始盘算哪天去吴家,要穿什么衣服,遇到了吴兴公子又该怎么说话……
第100章郑氏失宠
大过年的闹这么一场,锦卿看都不想看其他袁家人,从初一到初三,中途去了徐叔家看望了徐斌和刘嬷嬷外,其余时间都呆在院子里看锦知练字,连饭都是让书娟端到院子来吃,而那个做伪证,说锦知欺负锦和的丫鬟,第二天就被发卖给人牙子了。
等到初四的时候,锦卿就去太医院了,刚到太医院,就被乔适叫到了他的房里,乔适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冲乔峥和锦卿说道:“宫里要变天了!”
原来,在皇宫除夕的家宴上,原本圣眷常浓的郑贵妃和郑贵妃之子秦王,被皇上毫不留情面、当着朝廷重臣的面重重训斥了一番。而起因是席间有御史趁这个宴会的机会告了秦王一状,年前皇宫西南处的几处宫殿需要修缮,而秦王在负责这个修缮项目时,照例吃拿卡要了一部分,而秦王手下的人又吃拿卡要了一部分。
这种事情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秦王之所以敢这样做,也是仗着自己母妃受宠,自己的皇帝老子疼爱自己,根本不把它当回事。
然而这次御史还呈上了证据,皇上一反常态,在宴会上大发雷霆,秦王跪地求饶的时候,还怒不可遏的上前去踢了亲儿子两脚,直骂他连给自己老子修房子的钱都敢昧下来,可是以为这房子这钱将来都是他的?
这话骂的可就严重了,往大里说就是在痛骂秦王觊觎皇位,老子还没死呢就开始惦记老子屁股底下的龙椅了,郑贵妃吓的花容失色,扑到皇帝面前温言细语的劝皇上。以为皇上无论如何都会卖自己面子,没想到皇帝直接一脚踢开了郑贵妃,痛斥她一直以来仗着恩宠在后宫作威作福,如今酿成大错,手都敢伸到朝堂上来了!
郑太医坐在底下的官员中,看到妹妹和侄子被皇上打骂成这样,早吓的脸色发白了,痛哭流涕的爬了出来,跪在地上磕了四五个响头,痛陈郑家世世代代只忠心于皇上。绝无二心之类的……
皇上冷笑道:“你还有脸说这个?朕看你们眼里早没朕这个皇上了,仗着自己的妹妹是贵妃就敢在朕的国土上作威作福了,你儿子也是个好样的,居然敢说朕是他姑父?他算个什么东西!当真以为自己就是皇亲国戚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伦常纲目,还有没有等级尊卑?”
乔适说的眉飞色舞。激动的脸都红了,他不过是太医院的副医正,没资格参加宫里的除夕宴的。心里早就忿忿然了,如今郑家被皇上如此训斥了,他自然高兴的很。
乔峥早听二叔说过了,如今乔适又兴高采烈的同锦卿复述了一遍。活像当众痛骂郑家的人是自己一般,不由得笑道:“二叔别高兴太早了。皇上虽然训斥了郑贵妃和秦王,可也没有对郑家有任何惩罚啊,只不过不让秦王再经手工事修葺罢了。”
乔适有些闷闷的,撇嘴道:“总之郑家也不敢跟之前一样嚣张了,尤其是郑柏枫的儿子,简直是眼睛长到头顶上,早该杀杀他的威风了。”
锦卿却笑不出来,郑孜行确实在她面前嚷过皇帝是他的姑父,当时并没有多少人放在心上,可皇上却知道的清清楚楚。这说明什么,京城里的大小事务都逃不过皇上的耳目。
而皇上知道后,一直到除夕那天才借题发挥了出来。就是为了敲打郑家,莫要真以为郑贵妃是皇后了。贵妃再受宠也只是一个妾,永远跃不到皇后上面。
锦卿心里咚咚的狂跳了起来,这些大臣自以为自己站对了方向,投靠了秦王就能永葆富贵了,可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了,只等他们玩过头自取灭亡的时候。
这样的皇帝,是何等的心机,何等的难测啊……
“更何况。”乔适耐心的说道:“秦王失势了,朝中那些墙头草们肯定要转投皇后和齐王了。皇上在宫宴上的话,明里暗里都是在抬举皇后,皇后在后宫被郑贵妃压制了那么多年,如今也算是熬出了头,以后恐怕齐王就是众人巴结的对象了。”
乔适叹口气,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虽然常常嘲讽他,可到底没有多为难过他,若不是皇上念着乔家的旧情,乔家早被郑家打压到无形了,乔家在历代皇子争储之时都保持着中立,可齐王向来不是个宽容大度的人,若齐王上位,乔家的命运也是难说。
锦卿心里却在暗暗高兴,若是没记错的话,叶家二房和郑家可是有着亲戚关系的,若是秦王失势了,叶玮安和叶成的日子应该会好过很多,至少这段时间,叶家二房应是不敢再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情了。
下午的时候,乔适带着锦卿和乔峥去了一个大臣的府上,给他家老爷子诊病,回来的路上经过一个狭小的巷子,迎面驶过来一辆马车,车夫回头请示乔适,看马车像是郑国公府的马车,是否退出巷子让他们先过。
乔适拈了根胡子,皱眉了下,便果断的让车夫把马车退了出去,让他们先过,锦卿心里有些犹豫,她已经很长时间都没见过叶玮安了,不知道这马车里坐的是不是叶玮安。
然而没等他们的马车退出巷子,对面马车的车夫就下来了,敲了敲车厢,恭敬的问道:“在下是郑国公驾车的管事,敢问车里坐的可是乔太医?”
乔适眉头一紧,这么说车里坐的就是郑国公了?不是说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一直深居简出的吗?看来这次退让还是让对了,若是传出去他一个副医正跟郑国公抢路,御史的吐沫星子能把他淹死。
乔适一把掀开帘子,笑道:“正是,等我们车退出巷子,郑国公大人就能过去了。”
锦卿瞧见那车夫四十上下年纪,一双眼睛很是锐利,和她对上目光后,便不动声色的转了过去,小声道:“国公大人好久没见过乔太医了,不如乔太医带上徒弟前去给国公大人打个招呼?”
乔适呵呵一笑,不用这管事说,他也是要去的,既然对方已经表明了身份,他岂有躲在车里不见的道理,也不合礼数。
锦卿心中诧异,郑国公见乔适也就罢了,为何连她和乔峥也要一并过去,然而未等她多想,乔适已经先行下车了,乔峥也跟在后面下去了,锦卿只得下了马车,低头跟在两人身后。
等到叶府马车跟前时,叶府的管事低声道:“国公爷,乔太医来了。”
一只布满了老年斑的手从车里伸了出来,锦卿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了马车,车帘子也被那只手掀开了,一个满头银发的华服老头出现在了锦卿眼里。
年迈的郑国公只看了乔适一眼,目光略过乔峥,直接定格在了锦卿身上,又朝叶府的管事看了一眼,管事微微点了点头,郑国公又回头打量起了锦卿。
胸脯扁平,盆骨窄,屁股小,脸小,整个人瘦的风一吹似乎就能倒了。
怎么看都不是好生养的!打量了一番,叶老爷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恼怒的下了结论,相当不满意锦卿,玮安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女的?!
郑国公打量锦卿的时候,锦卿也在观察他,满头银发整齐的束在头顶,身上穿着厚重的朝服,手腕上还挂着一串乌木佛珠,脸上虽然有些老年斑,可精神头看上去很好,一双眼睛精明有神。
一点都不像是叶玮安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