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3 节
作者:世纪史诗      更新:2021-02-25 00:23      字数:4851
  皇上震怒,卫妃所中之毒让他想起十六年绾妃中毒之事,他益发想要查出这幕后凶手,他恼怒卫妃擅自饮用宫中禁药,将她禁足在长春宫,但也担忧悲剧重演,卫妃究竟是假孕真孕连御医也一时无从得知,倘若卫妃与当年的绾妃一样其实是身怀龙种的,那他也不能过于责罚他,他想着还是能保住龙种才好,皇上下令宣召如意入宫,幸而御国夫人身子经如意调理已好了许多,如意便赶回宫中,玄洛独留在清平侯府侍疾。
  到了长春宫时,天色已晚,殿外正飘着几点细雨,冬风刺骨,卫妃病气奄奄的躺在宽大的床上,烛火透着青蓝色的光在她脸上笼罩出一层淡淡光影,更显得她的脸色肿胀腊黄,眉心紧拧着仿佛在承载着巨大的痛苦,如意探脉观舌,赶紧拟了方子吩咐卫妃的贴身宫女三元前去熬药。
  少顷,皇上步入寝殿,问如意道:“卫妃有孕是真是假?”
  如意应道:“回禀皇上,娘娘确实已有一月身孕,虽然中毒程度不轻,但幸好时日不长,还未累及腹中胎儿,只要按方子服用了便可解毒,到时胎儿亦可保平安了。”
  皇上松了一口气,想责骂卫妃又见她黄黄的脸儿,眼里蒙着泪意,倒有些不忍了,只叹道:“你怎么能饮下这欢花汤?”
  卫妃脸上带着无尽愧色,眼里的泪流了下来:“皇上,臣妾已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求皇上看中腹中孩子的份上,允许臣妾生下孩子,到时就算皇上要赐死臣妾,臣妾死也甘愿了。”说完,又拉着如意的手道,“如意,本宫求你这一段时间保全了本宫的孩子。”
  如意道:“娘娘说的哪里话,臣女必定尽心尽职保全娘娘腹中之子,就算不为着娘娘也为着皇上,为着太后。”
  皇上脸上带着深切的哀思,眼神飘远到久远的过去,只叹道:“若十六年前,绾妃也能得如意你诊治,想必朕也不会失去她了。”说完,脸上已起了深深怒意道,“想不到十六年后,这后宫之中还隐藏着这样的毒蛇,如今又想加害朕的孩子,此人不除,朕心里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如意劝慰了皇上几句又道:“只是臣女虽开了方子,但这朱砂究竟从何而来,若一日不找出毒之源头,娘娘便多一日危险,且不说娘娘服用了欢花汤,就是从未服食过欢花汤,若身怀有孕,也经不起这样份量的朱砂毒。”
  卫妃闻言不由的打了个寒噤,只抖擞着声音道:“皇上,臣妾好……好怕……臣妾死不足惜……可臣妾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说着,已是泣不能声。
  皇上又道:“朕已命人彻查了长春宫,并未发现朱砂,这几日卫妃身子不好也不到别的宫去,她的饮食汤药皆有人御医查验方才能喝,朕倒不知这朱砂究竟打哪里来的?”
  如意沉思片刻,为慎重起见又将卫妃所用之物一一都细查了,连着药罐,汤匙全都仔细查验却一无所获,又怕再查下去会耽搁卫妃休息,皇上特许解了卫妃禁足,将她先行迁至寿康宫偏殿的暖阁内息着,如意又留在长春殿继续检查,皇上又亲命两名御医助如意一起检查,漏声残,不知不觉已将近寅时,殿内淡薄的安胎宁神香燃尽,在鼎内落下一层冷灰,就连那案台上的红烛亦将燃尽,红烛泪堆满烛台,宫女换下红烛,如意忽闻到一股奇怪的异味的传来,因着宫殿薰香燃尽,这淡淡的朱砂燃烧的味道才袭入鼻尖。
  如意查了红烛并无问题,如意寻着朱砂燃烧之味却见大兽炭铜炉内还有红罗碳未燃烬,如意赶紧命人打开碳炉,又唤了两名御医一起拿钳子夹了未燃烬的碳,御医连连慨叹,这下毒之人当真手段高明心思毒辣,因着卫妃有孕,内务府送来最好的红罗碳,谁能想到朱砂会融入红罗碳芯之中,经过燃烧,芯内朱砂便释放出水银之毒,更巧妙的是那安胎宁神香恰可以这种异味完全掩盖住了,是以任是查遍整个长春宫也查不出来。
  如意和两名御医一道将实情禀报皇上,皇上脸上沉冷如冰厉喝一声道:“给朕彻查,这样歹毒的东西究竟是谁弄进长春宫的。”
  皇上因着十六年前的事不能化解,深恨下毒之人,况且安胎宁神香是皇后赏赐给卫妃,由小念子亲自送来的,皇上对皇后更加疑心,皇上严令一下,内务府掌管红罗碳的太监被打入暴室,暴室里的酷吏赛比唐朝来俊臣,其刑罚残酷常人难以忍受,内务府掌管红罗碳的太监撑不住刑罚,刚被夹了手指就招了实情,说是皇后身边的文心亲自来交待的,文心和小念子当即一同被打入暴室。
  文心被打断了一条腿,十指指甲一寸寸连肉带血的都被剥落下来却抵死不肯吐一个字,倒是皇后身边的公公小念子抵不住酷刑全都招了,更连到瑶池舫重金购得沙漠之草的事都一并招了。
  因京城地处北方,冷的格外的早,当天夜晚,京城正下了头一场雪,重重叠叠宫宇起伏,风卷着雪,雪缠着风,掀起漫天雪花,细碎的雪花零散散的飘落着,整座皇宫迷迷茫茫,一片混沌,天空已暗的只能见到那细白的雪,皇后已被下令禁足在凝晖宫。
  皇上心里乱糟糟的,却是带着透彻心骨的恨意,乘御辇直奔凝晖宫。
  夜风夹着雪花赤溜溜的从凝晖宫的窗棂里吹了进去,卷动锦纱帷幔乱摇,皇后面如死灰般静静的坐在那里,手边还放着一盏未饮的茶,只是那茶已是凉透了,昏暗的烛火被夜风吹的几近熄灭。
  她一身素白衣装,发上钗饰全无,虽然憔悴不堪,但长年积月的端庄始终未变。
  只到皇上迈入殿中,她神色亦未改变半分,甚至连看也看未看皇上,仿若泥胎木偶般,只是唇角在不经意微微抽动了下。
  皇上嫌恶万分的看了一眼皇后,内心深处却还有着一丝痛心,这个女人,这个狠毒的女人与他从小长到大,虽算不得亲密万分,却也是亲人无疑,他声音已冷如殿外冰雪,带着慑人寒气:“十六年前,是不是你暗中谋害的绾妃?”
  皇后冷声道:“皇上都已经认定了臣妾是凶手,还何需多问。”她缓缓的转过眸子,即使在最落魄的时候,她也想以最骄傲的姿态面对他,只是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溢出了泪光,“若臣妾说没有,皇上信么?”
  “若非朕有了真凭实据也不会定了你的罪。”他逼视着她,沉声道,“同样的手段你在卫妃身上又重施了一次,朕被你蒙骗了十六年,你既已害了绾妃失了心志,何故还不放过她?还要对她下那样阴毒的蛊?”
  皇后脸带着惊疑与愤怒,震声道:“臣妾没有,臣妾以厉家全族的性命起誓,臣妾没有。”
  “呵呵……”皇上冷笑道,“朕从不相信誓言,朕早就允了你皇后之位,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然对朕的哲哲下那样的狠手?”
  “皇上今日究竟是为卫妃而来,还是为了那个祸国妖女而来?”皇后反诘一声道,“皇上拿现在的事来翻十六年前的旧帐,臣妾只有一句话,卫妃中毒之事与臣妾无关,至于十六年前的事,臣妾亦问心无愧,皇上是后宫中人的皇上,不是她哲哲依兰朵一个人的皇上,臣妾不否认臣妾利用朱砂之毒害了哲哲依兰朵,但臣妾绝没有朝她下什么血衣天蚕蛊,时至今日,臣妾敢做就没什么不敢当的。”
  “事到如今你还要抵赖,小念子都已经招了,你为了谋害如意暗中命厉横在苗疆为你弄来血衣天蚕蛊,只可惜还未等厉横弄来此蛊,他倒葬身在苗疆了,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皇帝忽然俯下身子,一把扯住皇后的衣领,冷声道,“朕倒不知朕的皇后有如此有能耐,朕更不知朕的身边藏着你这样一条毒蛇,你害了绾妃和玄洛还不够,还要害卫妃,害如意,朕不知道你的心是用什么做的,除了澈儿和你自己,你是不是谁都容不下?”
  皇后轻轻一笑,惨淡面容上凭添凄凉之色,“皇上问臣妾的心是什么做的,臣妾倒要问问皇上的心是什么做的,这么多年皇上可曾爱过臣妾,可曾信任过臣妾,皇上不分青红皂白将所有罪责都加诸在臣妾身上,这对臣妾公平吗?”
  “公平?”皇上抬起左手掌重重击在桌上,茶盏在霎时间被震飞落地,皇上阴冷道,“不要在朕的面前谈公平,你这样的人不配谈公平。”
  皇上正怒气冲天,忽见高庸回来报说太子正冒着大雪跪在凝晖宫外为皇后请命,皇上面容早已扭曲只厉声道:“你去告诉太子,从今以后他没有母后,若他执意不肯走,朕便没有这个儿子。”
  高庸知道皇上是动了大怒,更知道卫妃之事不足以令皇上如此愤怒,皇上愤怒的是绾妃的死,十六年的相思等待到最后成了一场空,如今还要面对一个不知能活到何时的儿子,皇上的心有多么的痛,他每日服侍在他身侧却看的清清楚楚,且不论别的罪名,单就是谋害绾妃一事就足以令皇后永无出头之日。
  一道废话圣旨击垮的不仅是皇后的心,还有太后和太子,太子终日惶惶不安,亏得莫离云从旁劝阻,否则太子又要冒天颜触龙鳞为皇后求情了,莫离云深知此次事件不同与于慕容中之事,绾事之死是皇上不可触碰的伤口,就连太后也不能阻止废后,只保了皇后没被打入冷宫,而是永久禁足凝晖宫,此生不准踏出一步,其实这与冷宫也无异了。
  莫离云深恨自己终究还是棋差一着,他虽然下手对付玄洛,却不想皇上隐忍不发,他更加能肯定绾妃和玄洛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这让他再沉静不住,皇后一倒意味着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他少了依附之人便如少了一条臂膀,他不能再让太子傻傻当了出头之鸟,毕竟太子身后还有太后,他跟随太子便能得到太后扶持,而玄洛和莫离忧要让他们自相残杀才好。
  太后没有说出下蛊之人是玉贵妃,因为她知道她一旦说出便意味着自己早已知晓绾妃死的真相,倘若玉贵妃再反咬一口,她也脱不了干系,因为当初她推波助澜了绾妃的死是事实,她不能令她母子再生嫌隙,更何况就算她说出了玉贵妃,皇后依旧逃不掉被废后的命运,她颓然的接受了厉家将倒的事实,但她也不能完全放手,她还有太子,只要太子登基,皇后自然成为皇太后,而厉家又可以风声水起,她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太子身上,她要让朝臣看看,就算皇后被废,太子依旧是天纵国的未来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太后眼睁睁的看着昔日风华鼎盛的凝晖宫变得冷宫死水一般而无能为力,她虽忧心不已,但好在卫妃腹中之子保住,她心里亦存了一份希冀,对于皇家新生命的到来,她作为皇祖母总是高兴的。
  皇后待在冷冰冰的凝晖宫每日只不停的数着宫内的每一块墙砖,口里念念有词的数着什么,从清晨数到日落,冬日的雪又下了一场,在漆黑的夜,凝晖宫除了映出雪光,殿内除无一丝光亮,窗棂被风吹的吱呀呀的响,殿内却冷成一团冰。
  忽然殿外有淡淡幽光亮起,随之而来是脚踏雪地发出来咯吱咯吱的声音,皇上面色沉静如一潭死水,微向外瞟了瞟,失声唤道:“文心。”
  没有人应她,服侍她小宫女早偷懒的不知猫到哪个角落里去了,一阵轻幽幽的声音蓦地响起:“柳下笙歌庭院,花间姊妹秋千。记得春楼当日事,写向红窗夜月前……”
  皇后在听道这首晏几道的《破阵子》,脸蓦然变色,好似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从椅上弹跳而起:“谁?”
  只听那声音虽然极轻,却轻的如地狱里飘荡出来的渺渺之音,那声音在念完最后一个字时又轻叹道,“姊醒谨奉。”
  皇后惨白的脸色极度恐惧的寻声望去,只见一女人白衣如雪,发上镶红宝石紫金彩羽凤步摇在暗光下闪着耀目光辉,尤其是那一对凤眼,更是闪动着血样般的光泽,皇后脸上肌肉不由的抽动起来,伸手指着那白影道:“颜汐晚。”
  “厉醒,你还记得我?”那声音咯咯笑道,笑的那样阴冷,“这么多年了,我一个人待在那冷冰冰的地方好冷,好冷。”
  “你是人还是鬼?”皇后颤声道,“不管你是人是鬼,本宫都不怕你。”
  “嗬嗬……”那声音又笑道,“不管我是人是鬼,我的阿煦都会陪着我,而你不管是生是死,都注定得不到阿煦的爱。”
  “不——”皇后发出最凄厉的声音,那声音却是嘶哑无比的,“你这个贱人,是你夺走了阿煦,阿煦是本宫的,就算他死也要只能死在本宫的手里,过去本宫能毒死你,今日本宫就不怕你的鬼魂来找,就算是死,本宫下了阴曹地府也要找到阿煦。”
  “你以为阿煦还愿意见你这张面目可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