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1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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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史诗 更新:2021-02-25 00:23 字数:4872
《易经筋》助他复元,皇上少不得要按捺住性子,况且玄洛入宫之事还需得跟清平侯夫妇商量,如意本以为御国夫人会为难,谁知御国夫人在知道消息后只静静道:“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或许是绾妃娘娘在天有灵叫他们父子重逢,不管前途是福是祸,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
如意感念御国夫人,又深知她的悲哀,谁会愿意养育了十六年的儿子转眼间就成为别人的儿子,皇上格外开恩,赏赐自不必说,还特许清平侯夫妇可以随时入宫见玄洛,而清平侯府永远都是玄洛在宫外的家,对于皇帝来说,只要玄洛能待在他身边让他弥补这十六年来的亏欠已是欢喜万分,他不会再苛求玄洛什么。
太后虽然高兴,心里却蒙着层层隐忧,虽然玄洛长得那般像绾妃,但一开始她还是对玄洛的身份有所怀疑,就算皇上让高庸亲口在她面前说出了一切,她也不敢相信,后来又传了清平侯夫妇,甚至于连明觉大师她都问过,只到她确信玄洛了中了血衣天蚕蛊,而且是胎里带来的蛊毒,她才敢相信玄洛的确是绾妃与皇上的孩子。
当年的她虽然没有出手杀了绾妃,可她对玉贵妃下蛊之事却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的,因为她不能容忍一个帝王将整个心都放在一个女人的身上,这于天纵来说绝非是福,可那时的她并不知道绾妃是真的怀了孕,御医明明来报说绾妃是假孕争宠,如今细想想,她什么都明白了,什么假孕争宠?想来那御医也是事先被人收买好了的。
绾妃的事与玉贵妃,与皇后,甚至与她都脱不了干系,她虽未亲自动手,也算是在暗中推波助澜的,这件事牵涉太多,若一旦十六年前的真相被揭露开来,皇后,玉贵妃一个都逃不掉,如今宫中皇后和玉贵妃相互制衡,这样才能让后宫中的势力达到最均衡的状态,谁也不能独自坐大,就算皇后是她的亲侄女,她也不可能让皇后独自坐大,这后宫之人能独自坐大的只有太后。
如今她知道玄洛就是她的亲皇孙,她怎能让她的亲皇孙流落在外,她的心里是极矛盾的,更何况玄洛的归来,于太子之位却是最大的威胁,玄洛的病于她来说是喜忧参半,正因为玄洛身子不好,在继承皇位才无望,如今厉家势力减弱,太子若不能继位,她厉家的势力最终会走向衰落,这点她绝不愿意见到,但若玄洛的生命果真只剩下一年多的时间,到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她又要再经历一次,她已经老了,也累了倦了,可再累再倦,她也不能有时刻的放松,对于如意,她是欣赏甚至是感激的,平阳的事若非如意从中斡旋,弄了一个死囚易容成无情的样子受了斩首之刑,她怕是从此以后就要失去平阳了,而玄洛又和如意是一对,若不牵扯到皇位,她倒觉得他们是极为相配的一对。
她收拾满心的矛盾,却不肯透露半点消息给皇后和玉贵妃,正如皇帝的心思一样,若提前透露了玄洛的消息,相信这两个人要联手行动害了玄洛,再怎么说玄洛是皇帝的骨血,是她的亲皇孙,她待玄洛和离忧没有多少不同,既防着又疼着,因为在皇位的问题上,最有能力与太子争夺的就是离忧和玄洛,先皇在世时七子夺嫡的事历历在心,她与皇帝一样,在害怕,害怕这样的事重演,但再害怕,她也知道,皇权之路,本就是血腥争斗,她能做的也只是尽量保持各方平衡,护持太子登基。
……
迎新皇子入宫礼节重重,礼毕已将近酉初时分,宫内犹还有丝丝欢颂细乐传来,玄洛由宫人引着来到临华殿,正门烫金大字在斜阳下映着重重光辉,仪门至正殿汉白玉一路铺陈,两旁种绿竹疏桐,金风送笑,清雅怡人,及至步入正殿,又有宫人将各府公卿将相送过的贺礼过数清点,稍倾,玄洛只挥了挥手摒退宫人,又携了如意的和步入寝殿,转过黄梨花木精雕杜若花曲屏风,寝殿内布置却出奇的简单雅致,四面墙壁玲珑剔透,琴剑瓶炉一应俱全,抬眸望去锦笼纱罩,雅意深远,唯有地下踩的砖皆是碧绿凿花,与清平侯府不同,玄洛微微一惊道:“想不到这里的布置竟和在家时差不多。”
如意只笑了笑道:“这是皇上用心良苦,怕你在宫中不习惯,而且咱们以后可成了邻居了,出了临华殿的宫门往南踅百余步就是忘忧阁了。”
玄洛轻笑耳语道:“从此我可日日夜夜守着你了,你再逃不掉了。”
如意又道:“难不成你进宫就是为了守着我的?”
玄洛眼眸里盈着浅淡而温煦的笑意,执了如意的手道:“你当为谁,自然是为了守着你,我的酒儿娘子这般好,倘若为夫再不努力,怕是它朝就要被人抢走了。”
“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想强留也留不住?”如意嘻嘻一笑。
“酒儿娘子自然是我的,如今我入宫了,也不用再等一年之期你出宫,咱们求了圣旨成婚可好,这样我也不用再忍相思之苦了。”
如意脸上起了一层薄薄红晕,垂眸沉思须臾,只笑道:“你想的倒美,如今我还小,还想再过一年清清静静自由自在的日子。”
玄洛琥珀色的眸子注视的她,不置一言,只紧紧盯着她,她抬眸亦盯着他,只见他眸光澄澈如水,眸底深处却隐着几分炙烈而明净的光,她的心跳的却有些快,竟被他盯的有些羞怯起来,静默良久,她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曼声道:“你这会子一味的盯着我瞧做什么?”
他的双眸益发的亮,唇角轻轻溢起一缕戏谑的笑意:“因为酒儿娘子长得太好看,怎么看也看不够。”
他眼角微向下移了移,轻咳了两声,她脸上红云更盛,又推了推他道,“你还是这般的孟浪。”
“酒儿娘子难道忘了,你曾说过为夫是登徒子,为夫很是受用呢。”他松了手,轻轻走到床边,单手支颐,摆了个极其妖娆的姿势横躺在床上,又拍了拍薄绸水蓝银丝蔼霞锦被笑道,“娘子,请上床,让为夫仔细看看你究竟哪里小了?”
如意恨恨的磨一磨牙道:“你再这般,我便离开你这里。”
玄洛不急不慢道:“为夫想着看待事物总不能停留在过去,从前你就说小,可如今事过境迁,你人都长高了不少,自然不会再小了,为夫只是想力证你说谎骗为夫而已。”
如意跺一跺脚反问道:“说谎又如何,不说谎又如何?”
玄洛悠悠然道:“说谎你就早点嫁与我为妻,不说谎我就早点嫁与你为夫。”
如意瞪了瞪他道:“还不都一样,何况我并不知早嫁比晚嫁好在哪。”
玄洛道:“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你若早嫁给我,我让你尝遍天下美食,所以……”
“所以什么?”
他双眸睁的贼亮,似笑非笑的将如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眸光最后定格在如意的胸前:“所以为公平起见,你要先让我尝尽美食,忙累了一天,我现在就饿了,我想吃……”
“你想吃什么?”
“秀色可餐。”他伸手指了指她的胸口又道,“还有包子,若捂的太久,我怕肉馅不新鲜了。”
如意:“……”
他道:“你不说话我全当你答应了。”
她翻个白眼道:“我何时答应你了?”
他复又起身,伸手将她一拉,她跌入他的怀中,一阵淡淡幽香扑来,她鼻尖萦着杜若香气,脑袋里却有一瞬间的混沌,她微一挣扎,他却紧紧的搂住了她,将她的头轻抵在他的心口,喃喃道:“酒儿,你听,他已呼唤了你好久好久。”
她的耳朵紧贴在他的胸膛,她能听到他怦怦的心跳之声,仿佛那里凝聚了绵绵情意,她就这样静静的听着,良久,她低低道:“成婚之后咱们就要搬到宫外另开府邸,到时若想查清一切怕是要难了,我答应你,只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大仇得报,我就嫁与你为妻好不好?”
“酒儿……”他轻唤她一声,一字一字郑重道:“你答应我,待一切尘埃落定,咱们便远离这里,从此做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答应你。”她柔柔道。
他将她轻轻放下,他的脸与她的脸近在咫尺,冰凉的唇的缓缓印上他的额头:“酒儿,你还要答应我生一堆孩子,我喜欢孩子,有了孩子你和我都不会寂寞了。”
“难道有我陪着你你还怕寂寞?”她道。
他笑了笑道:“好吧!我是怕父亲和母亲寂寞,他们都是很喜欢孩子的。”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却藏着消不散的蒙蒙忧思,他并不害怕死亡,从他懂事的那一天起,他便知道死亡一直伴随在他左右,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什么时候就终结了,虽然酒儿给了他两年,可如今也只剩下一年多的时光,他自私的想要娶她,却又害怕自己离开之后,她要独自面对那阴冷冷的孤独,或许有孩子伴着她会好些,就算为了孩子,她也会好好活着,这样,他步入黄泉之时也可放心了些。
此刻,面对着她的感觉那样真实,一种甜蜜的欢喜令他沉沉欲醉,轻柔的唇复又贴上她微微嘟着红唇,连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殿外又传来阵阵声乐,她在他的柔情里呢喃一声,痴缠一会,如意便回了忘忧阁准备,晚上还有合宫盛宴,一则为迎接皇子入宫,二则是为皇后,众皇子以及诸妃秋狩归来接风洗尘。
寅时末,宫宴设在景春殿,暮色四合,宫人们早已点上宫灯,殿内幽香弥漫,红烛高照,灯火通明,琼浆玉液,歌舞声喧,到处都溢着浓浓欢喜之象。
皇后端坐在皇上身侧,一袭华美至极的袍子也掩盖不了她内心的酸楚与愤怒,皇上竟然不相信她,不仅皇上,就连太后也不相信她,在玄洛入宫之前他们都未向她透露一言,她可是后宫之主,如今看来她竟觉得她这皇后坐的实在好笑,这样重大的事,她竟然事前全然不知,她不过徒留着皇后虚名罢了。
她的脸上却还保存着端雅的笑,可那笑却是干涩的,眼前的美酒佳肴到了她嘴里也不过是味同嚼蜡,她的眼睛有意无意的在皇上和玄洛的脸上交替刮过,皇帝的眼里始终带着最慈爱的眼神看着玄洛,这样的眼神就连太子也未曾得到过,她恨,恨到将颤抖的手又缩进宽大的袖袍内里,紧紧攥着,尖锐的护甲将戳破她的掌心,一滴血珠在掌心渐渐化开,她能感受到那尖锐的痛,这个玄洛除了苍白了些,哪里有半点病秧子的影子,盛世华章下谁也不能掩盖他的风采,举手投足间,他美好的仿似不是人间男子,就如那个哲哲依兰朵,美的早已超脱凡尘。
皇帝举盏道:“洛儿,朕从来也没想过还有父子团聚的一天,你能回宫,朕心甚悦,日后在宫中还如在家里一样,不要太拘束着了。”
玄洛行了礼亦举盏道:“儿臣多谢父皇恩典,儿臣敬父皇一杯。”玄洛说将,只杯中酒一饮而尽,皇帝笑了笑亦饮了酒,一时间又有宫人来为玄洛添酒,玄洛又按礼敬了太后一众人等。
皇上担忧玄洛身子骨不宜多饮酒,正要叮嘱却见莫静殊施施然起身,素指纤纤举起手中一盏琉璃花樽,葡萄美酒溢着红色光华,她福了福身子道:“恭喜天纵皇帝喜得龙子,这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十六年的光阴飞逝,皇上都来寻来流落在宫外的皇子,当真是可喜可贺。”
皇上只淡笑了笑道:“楚夏王能得你这样一位贤静的美人当真有福气,朕记得你好像是晋西王府里的丫头吧?倒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莫静殊脸上冷了冷,紫金步摇上垂挂着的璎珞轻轻拍打在额头上方,将酒一口饮尽以轻缓的口气道:“天下不识明珠之人太多,蒙尘的明珠总有放光的一天。”说完,眼光又从眼神温蔼的太后脸上刮过淡笑一声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莫静殊在天纵只能是个小小丫头,而到了楚夏得蒙楚夏王垂爱才有幸能成为放光的明珠。”
太后眸色里温蔼褪去,已是目光如霜,莫静殊明明是在讥讽皇帝不是伯乐,她只转头看了看玉贵妃有意无意的问道:“你是楚夏公主,自然清楚楚夏宫里的规矩,莫不是你楚夏宫里的规矩与我天纵国不同,身为皇帝的妃子也可以抛头露面,随便跑到别国恣意说话的么?”
玉贵妃欠了欠身子,脸上微露着尴尬之意道:“并无这样的规矩,只是静妃来我天纵一则是为了两国联姻之事,二则为了她与帕英莎的情分。”她想了想,又转头问莫静殊道,“如今帕英莎已好了大半,两国联姻的事亦已提上日程,怕是静妃就此要离开我天纵国了吧?”
莫静殊娇颜的红唇咬了咬,唇角划过简慢的笑:“其实我早就想离开天纵,只是英莎公主一直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