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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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史诗 更新:2021-02-25 00:23 字数:4851
他连退路都一并按排好了,只等寂良言和寂凭阑一死,他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朝廷头上,如今宗政烨不在,他这个三当家顺理成章就可以成为天云寨的大当家。
不想,他百密一疏。因着寂凭阑中了降术,所以屋内点着如意特制的避邪香,这香中汇集吉祥通泰的安息香,苍术,琥珀,雄黄,薄荷等总共三十几味香料,此香能辟邪除毒,所以寂良言和寂凭阑并未中毒昏睡,只是全身虚软无力,一时间武功尽失,三当家见事情败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缠斗过程中,寂良言虽然失了武功,但却护子心切,以命相搏,就在屋外的人听到动静都跑进来的时候,寂良言心口处已中了一刀,所有事情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乔师傅他们还未弄清怎么回事,寂良言已倒在血泊之中,而寂凭阑苍白脸色,眼里涌出几点泪花,撕扯着干哑的嗓子喝命众人制服了三当家。
待如意玄洛如芝赶来的时候,屋子里聚满了人,寂良言早已被扶到榻上,脸色灰白,如意一见刀正中心口,极是危急,她也不能立刻拔刀,这会子刀一拔,怕是寂良言性命不保,她赶紧吩咐人准备热水,绷带,止血药,吊命参汤,众人忙乱乱的来来回回跑个不停。
玄洛见屋内被人围的密不透风,又交待了乔师傅两句,乔师傅赶紧带着人撤出屋外,如芝焦急的扶住寂凭阑,寂凭阑额头上全是汗,到此时他方才知道,原来他是这般在乎寂良言的生死,他到底是他的父亲,在危难关头,他的父亲为了他以命去挡,他如何能半点都不动容,他身子所有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如芝身上,只是他身体软的厉害,连迈步都如此困难,他急问如意道:“他怎么样了?”
如意面色凝重:“寂总兵的伤靠近心脏,而且流血过多,已伤到血管,拔刀极为凶险,若一口气提不上来,怕是……”
寂凭阑面色大变:“不,如意姑娘,你是救世神医,你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
玄洛反问道:“你与他水火不容,怎么这会子就急成这样了?”
如意想着不如趁此机会叫寂凭阑醒悟了,所以她故意将寂良言的伤势的说极重,唯有在生死之际,寂凭阑才能知道父子亲情有多么的可贵,何况她也不用担心寂凭阑会急坏了身子,到时她多配两副药,保管不会让寂凭阑拖着病体成婚的,她附合玄洛对着寂凭阑道:“寂总兵为了你割腕取血,如今又为了你以身挡刀,你就是铁石心肠也该被他待你的父子之情融化了。”
寂凭阑心里升起丝丝愧疚,他从来都不肯给他一个笑脸,即使在刚才他二人谈话的时候,他也拿最伤人的话刺伤他的心,他再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如果父亲这会子去了,那真是子欲养而亲不在了,他叹息一声,垂下了头,嗫嚅道:“如果能换回他的命,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如芝见寂凭阑痛苦的样子,心内大为不忍,她拿绢子替他拭了汗又劝道:“凭阑,有三妹妹在这里,我相信寂伯父一定不会有事的。”
寂凭阑挣扎着就想走到榻边,玄洛见如芝一个人扶着吃力,连忙走过来一道扶住了寂凭阑,寂凭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榻边,膝盖一弯就要跪下,如芝和玄洛只得扶着他慢慢跪了下去,寂凭阑手紧紧握住寂良言的手,那眼里已有泪花闪出,坚毅的薄唇微微抖动着,他满脸焦色的望着如意拿着锋利的剪刀将自己父亲伤口处的衣服剪开,玄洛赶紧拿帕子轻轻压住了伤口周围。
如意额上流着汗,转头道:“玄洛,你赶紧抱住寂大人的头,压住他的上身。”
寂凭阑一急,脱口道:“我来!”
如意沉声道:“你身体虚弱,力道不够,倘若压不住,拔刀时寂大人身子乱动反害了他。”
如意握住刀柄,正要将参片放入寂良言口里,寂良言的唇却抿着,他感觉自己正走到黄泉之边,只一脚,他整个人就要跌了黄泉再趴不起来,他微微动了动唇,又费力的睁开眼:“如意姑娘,你等会,我……我有话要对凭……凭阑说……不然我怕再也……再也没时间说了……”
寂凭阑只紧握着寂良言的手,哽咽道:“你放心,如意姑娘是在世华佗,你一定会没事的。”
“寂伯父,寂伯父……”如芝强忍着泪急唤了两声,“凭阑说的对,你一定会没事的。”
“凭阑,如芝以后你们要好好过……好好过日子。”寂凭阑拼着力气断断续续说道,“如芝,原谅父亲不能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原谅凭阑让你受了苦……你是个好姑娘,有你在凭阑身边我也可放心了。”
“寂伯父……”如芝已是泪如雨下,如意也红了眼圈道,“二姐姐,你怎的还唤寂伯父?”
如芝眼光深深切切,她感念的看了一眼如意,她哽咽道:“父亲,凭阑身边不仅要有儿媳妇守着,还要有父亲一起守着,所以父亲你不会有事的。”
“嗯!”寂良言努力点了点头道,“好孩子,若凭阑愿意,若我不死,我自当会守着凭阑。”
“父……”寂凭阑话到嘴边只觉得难以出口,多少年了,父亲这个词早在他的脑海里被洗净了,喉咙口尤如滚着一块大石头,滚的他生疼,他张了张口,这一声父亲好似千斤重似的压得他一阵窒息,终究他喊了一声,“父亲。”
寂良言的眼角霎时间滚出泪来,那泪带着身体的余温和欣喜的意味,多少年了,多少年他都不曾听到这样呼唤,虽然凭阑在前几日就喊了他,可那时的凭阑却不是凭阑,那时的凭阑身不由已,是别人手中操控的傀儡,而如今从凭阑口里喊出这一声父亲,他不知道自己有多珍重,他含笑带泪震动的盯着寂凭阑,衰弱道:“凭阑,我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可你这样喊我……我不知道有多高兴……这会子哪怕死了也可瞑目了,还有你娘亲……父亲不想杀她的,可她中了毒生不如死……她连自杀的力气都没了……我不忍……不……不……我不该那样糊涂,竟然没发现你就站窗外……”
寂凭阑不想事实竟是如此,可父亲从来没有跟自己解释过,不……是他不肯听父亲解释一句,他心里绞痛的厉害,只充满期盼的抬眸盯着如意问道:“如意姑娘,你一定要救救我父亲。事不宜迟,你赶紧拔刀吧!”
如意点了点头,玄洛赶紧抱住了寂良言的头,如芝和寂凭阑死死的盯着如意握住刀柄的手,好似她这一刀拔去,就将寂良言的魂魄也随着抽走了,他们甚至忘了呼吸,两颗心都紧紧提着,如意深吸了一口气,手上一用力,殷红的鲜血喷溅而出,众人只觉得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溅落,好似那血如火般灼伤他们的脸,尤其是寂凭阑,那脸上心上已是痛灼的厉害,寂良言闷哼一声,人一软,头一歪便昏厥过去,脸色死灰的可怕,寂凭阑和如芝齐齐呼唤道:“父亲,父亲……”
如意赶紧取了止血药撒在伤口之上,又取银针扎入寂良言几大止血穴位,血渐渐不流了,如意又拿了绷带替寂良言包扎了伤口,又伸手搭三指号了号脉搏,虽然极其微弱,但总算保住了性命,她长舒了一口气,只道:“可算没事了。”
寂凭阑和如芝紧悬的心才敢落了下来,又过了两日,寂良言才幽幽转醒,待醒来之时却是一个温暖的午后,他的脸虽然依旧苍白,却始终溢着欢喜之色,沈致远亲上了天云寨来看寂良言,见他醒了,不无感叹道:“寂良言,你可醒了,若再不醒,我找谁商量婚事去?”
寂良言笑了笑,虽然笑的有些苍白却是笑到心底的,他问道:“侯爷,你怎么又上山来了?日后要少来才是,最好别再来了,若让有心人看见不好,到时再牵联到你府上,我心益发难安了。”
如意笑道:“寂伯父,你不用再担心这些了,朝廷的驻扎在山下的兵全撤了。”
寂良言不明所以转过头来问寂凭阑道:“凭阑,如意姑娘的话是真的?”
寂凭阑握了握如芝的手道点头笑道:“父亲,是真的,如芝劝我隐退江湖,我已经答应了她了,我既已隐退,朝廷也不会再视我天云寨……”说到此,他心里一痛,毕竟他做天云寨大当家多年,如今忽喇喇的解散了天云寨他心里到底有些不舍,但想着从此以后他要与如芝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心里又欢喜了几分,况且埋在他心里多年的心结已解,他从来也没这样松驰过,他摇头又笑了笑道,“再过两日,就再也没有天云寨了。”说完,他又对着玄洛道,“玄洛,多谢你让天云寨的兄弟又有了吃饭的地方。”
玄洛淡然笑道:“你也不必谢我,要谢也该谢莫尘希,你的人有一半都投了他。”
“世子爷于我天云寨有恩,不管是过去他一心护着我天云寨,还是现在他解了我天云寨的急难,我都应该感谢他,但你还是要谢谢,我天云寨的兄弟也还有另一半不愿意投奔朝廷的,亏了你将他们都安置好了,不然我还真要头疼。”
如意笑道:“咱们如今都成了一家子了,还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
如芝拉着如意的手道:“三妹妹,这不是客套话,你待姐姐的恩情,姐姐怕是这一生都无法还了。”
如意又笑道:“二姐姐,妹妹不用你还,妹妹只想着你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如今寂凭阑……”如意掩了口又道,“你都称了寂伯父为父亲,我自然也该称寂凭阑为姐夫了,如今姐夫退隐江湖,只与你过自在逍遥日子,妹妹的也为着姐姐高兴,明日大伯父就要来宁西了,想来姐姐的心里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寂良听他们所言大喜过望,这是他心头最大的忧虑,他一心想着自己的儿子能效忠朝廷,即使凭阑不肯为朝廷卖命,但也不能与朝廷对着干,如今凭阑要隐退江湖,他日夜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甚至欢喜的开始不敢相信,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这样的梦他做过无数回,他摇了摇头又道:“侯爷,你掐我一下子。”
沈致远笑道:“寂良言,好好的要我掐你做什么?”
“我看痛不痛,我怕是梦。”寂良言激动道。
“父亲,不是梦,是真的。”如芝不想幸福来的这样快,她和凭阑经历了这么多事却是拨开云雾见天明了,凭阑心结已解,父子言和,而寂凭阑答应解散天云寨,莫尘希就飞鸽传书给瑞亲王。
瑞亲王向皇上禀报,皇上不动一兵一卒反添了兵力自然高兴,虽然宗政烨是天云寨的二当家,但天云寨一解散,这二当家自然也就不存在了,皇上看在瑞亲王和莫尘希面上答应放手,寂凭阑又回归寂家庶子的身份,虽然是庶子,沈致轩也没什么反对理由了,沈致远写了一封家书命人快马加鞭赶回府来,沈致轩本以不是什么心胸狭隘之人,他看了信,他反倒感念沈致远为他女儿付出的一切,倒在玉凝脂面前自责自己没做好父亲,所以特别回了信,要亲赴宁西商量结婚事宜。
第二日,沈致轩便亲自赶到宁西,将婚期定下,虽然仓促了些,但事急从权,婚事就定两日之后。
两日之后,秋高气爽,风那样轻,云那样柔,天那样蓝,就连鸟儿都发出欢快的叫声,如芝身着一袭大红嫁衣嫁给了寂凭阑,她手中握着红扑扑圆滚滚的苹果,她本该是喜悦的,其实她确实是喜悦的,可世间哪有这样完满的事,她的手心微沁出汗来,她知道他的心里现在还住着两个人,这两天,他虽然没有问过慕容思,可她了解他,从他的眼眸时她就知道他想问她慕容思在哪儿,虽然她知道是情降未解,但难免有些心酸。
一日的繁华喧闹过后,她静静的坐在床边,洞房之夜,明月高悬,秋夜柔软的月光轻柔的洒落下来,屋檐之上落下一片清冷的白光,通天落地的鲛绡纱幔随风而动,任凭月光漫照,轻软的浅金色纱幔上斑斑点点银光,大红喜烛发出“哔啵”的几声响,映着重重花影,却是极吉祥的兆头。
她垂眸只听着有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却是他的,透过红盖头,她依稀可以他的身子有些摇摇晃晃,她轻叹一声,必是那帮天云寨的弟兄见要散了,想趁着这最后的团聚喜庆之日灌了他酒,她欲掀了盖头去扶他,他却笑道:“如芝,我没喝多,是看到你我才醉了,你别动,我自己过来。”
她红了脸,复又安静的坐了下来,他拿着一杆喜秤轻轻揭开她的红盖头,她朝着他露出一个流光溢彩的明艳笑容,她本就生的清俊美貌,今晚又是盛妆打扮,更是容色倾城,那一笑只让他愣了愣,竟呆在了那里。
她微微偏头看了看他,他坐在她身边,拉住她的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上好的大襟右衽交领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