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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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史诗 更新:2021-02-25 00:23 字数:4939
皇帝静默无语,心里泛出阵阵苦涩,离忧竟为了如意置生死于不顾,而如意的心上人却不是离忧,他甚至在想,有朝一日不如暗中杀了玄洛公子断了如意的念头,反正玄洛公子是个病秧子,晚死不如早死,如他死了,如意兴许和能嫁给离忧了,他不能许离忧于江山,却可以许个美人给他。
……
久违的太阳终于重新高挂在天空,那明亮炙烈的阳光凭添了几分暖意,虽然风很大,落叶纷纷,但有了阳光,就不会觉得冷。
一个美貌无双的中年妇人静静的坐在那里,眼神宠爱而又担忧的直盯着床上闭目而睡的男人,男人面色苍白如雪,双唇紧抿,妇人的眼睛红红的,似哭过一般肿着,一身淡白的鸾凤裙映衬着华丽的宫殿,反射出一种别样的惊心动魄的凄美之感,浓重的睫毛打下重重的阴影覆在她的脸上,半掩着眼眸,叫人看了越加心起怜惜。
突然一阵尖细的嗓音响声:“皇上驾到!”
妇人一怔,赶紧起身迎了上来未礼:“臣妾参见皇上。”
“玉儿,离忧怎么样了?”皇帝因着一夜未睡,脸上满是倦态,深隧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脸色青白泛灰,连忙扶起了妇人。
“皇上,忧儿他……”妇人哭的红肿的眼里却浸出泪来,她伸手指了指床榻哽咽道,“他到现在都没有醒来。”说着,她微红的双眸微微的从皇上身后的如意脸上扫过,眼神复杂,如意赶紧行礼道,“臣女参见玉贵妃娘娘。”
玉贵妃看了看她,墨发蝉鬓,烟眉青黛,虽然脸色惨白,但却是个荣华秀丽,清冷美貌的女子,有一瞬间的痛涌入她的心头,她的儿子为了这个女子竟然置性命于不顾,置她这个母妃于不顾,脸上溢起两分淡淡凄楚之意,她连忙道:“福瑞郡主,你可醒过来了,赶紧帮我看看离忧,他为何要现在都未醒来,御医说再不醒来就麻烦了。”
如意醒来之际方知莫离忧为自己吸了毒,她心内感动,赶紧求着皇上带她过来了,她急步走向榻边,为他细细诊治一番,又施了银针扎向他的合谷和涌泉,人中几大穴。
“嗯!”的一声,莫离忧似乎觉得有双温柔的手在他脸庞划过,用力的睁开眼,朦胧间,一个苍白着脸色的女子穿着一身淡蓝长裙,正俯着身子正对着他,那一双明眸里透露着一层忧色与关切,溢动着水样光泽,他启口轻呼了一声:“如意姑娘。”
“忧儿,你醒了,你可醒了。”玉贵妃激动的走了过去,一把握住莫离忧的手。
“母妃,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皇帝又走了过来问如意道:“如意,离忧可有事?”
如意抬眸道:“皇上,只要七皇子殿下细细调养几日毒了可解了。”说完,她从药箱里取了一个小瓶儿从里面倒出几粒碧青透亮的药丸,亲自喂了莫离忧。
手触及他的唇,他呆呆一怔竟忘了张口,皇帝挥了挥手禀退宫人,又转身对着玉贵妃道:“玉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玉贵妃眼里闪过泪意,只摇头道:“臣妾不辛苦,倒是皇上你……”她伸手想缓缓抚向他的脸,却因着如意和莫离忧在,那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来,“皇上,臣妾瞧你脸色不大好,昨儿必是又累着了。”
“玉儿,朕好久没去你的朝阳宫了,这里有如意照料着,朕放心。”
玉贵妃又回头看了看莫离忧叹息了一声然后又对着皇上道:“臣妾恭迎圣驾!”
皇上脸上露出一丝苍白笑意,因着莫离忧护驾有功,他今儿一大早就传了旨意解了玉贵妃禁足,想来皇后也不应该会怀疑什么,他携了玉贵儿的手儿,玉贵儿如小鸟儿般依偎而去,她抬眸满是喜色的盯着他,复又红了脸低下了头,跟随着皇帝沉稳的步伐离开了,临出门还不忘回头对如意道:“福瑞郡主,我就将忧儿交给你了。”
如意点了点头施礼道:“臣女遵命!”
屋内的时分一时显得有几分静谧,那静谧里又藏着一丝让人无所适从的感觉,柔柔的阳光透过青色纱幔照了进来,露下一地淡白光晕,如意的手还停的他唇边,“七皇子,快些吃了这药吧!”
莫离忧唇角微扬,牵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张口吞了药,如意又回身,偌大的殿宇内一个宫人都没有,她摇了摇头亲自去倒了一杯清水喂与莫离忧喝了,他的脸还带着虚弱的苍白之色,眼窝深陷,眼里却带着极是温软的光,“如意姑娘,谢谢了。”
如意低眸,摇头道:“要谢也是臣女该说谢谢,若非七皇子殿下,臣女怕是也无命再过来为殿下诊治了。”
莫离忧毫无顾忌的瞧着她,心底欢喜似融了温暖阳光一般,那光要驱散所有的黑暗,连光影里的尘埃都雀跃的跳起舞来,一颗心被填的满满的,于无尽欢喜之中又延伸出一种悲怆的苦楚,她喜欢的人终究不是他。
他笑了笑道:“什么臣女,殿下的,叫着生分,若你不弃,日后就随着明欣叫我离忧哥哥吧!”
如意一愣,却又听到他“噗嗤”一声竟笑了出来,似牵动到心口处的伤痕,他微蹙着眉心又道:“你与明欣年岁相仿,我权当又多了一个妹妹。”
如意看着他,他温暖的眸光深处却有两道惊慑人心的电光闪过,直指她心,他这样对她说化解了她与他之间的尴尬,前世,他几次三番救过她,今生,他还是这般的舍身忘死的救她,她不是不懂他,只是她无法投之以琼瑶,如今这声妹妹多好,若有可能,不管前世今生,她都愿意有这样一个哥哥,她坐直了身子甜甜一笑道:“离忧哥哥。”
他笑着应了一声,她却又正色道,“只是在人前,我还是必须称呼你殿下,不然于礼不合。”
他温雅一笑,目光直直的看着她道:“随你。”
对于他,她无半点陌生之感,就如骆无名一般,都是在前世与她认识好久的人,她与他说了会话,又亲自服侍了他用了一点自己亲自熬制的药汤,这中间没有半点不自在,他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只是在她离开之后,那份笑意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第二日一大早,如意便带着冬娘和莲青一起过来,准备再为他细诊,然后酌情增减药方,及至走到他的寝殿,却不见他人在,小宫女只告诉如意说,七皇子一大早的就去了正殿后面的小花园,也不准人跟着。
如意只得安静的等着,等了半天却不见他来,她带了冬娘和莲青由宫人引着绕过正殿含月殿,踏过一条长长的白玉砖地,便往东踅,只见两边厢房轩昂壮丽,又度过红漆栏抄手游廊,却见一小小花园,花园小巧别致,随处之树木山石皆在,虽不在春夏时节花朵盛开,却也有几株木芙蓉花开得正好,粉的,白的,黄的花开景簇,簇簇相拥,配着含露带水碧绿叶子,煞是好看,细听似乎还有泉水叮咚之声,放眼看去,原来还一方石板桥通向一汪小池,正是个绝妙的清幽所在。
冬娘和莲青跟在身后,心内不由赞道这皇宫果然处处有奇景,让人见之忘俗,园中寂静无声,她二人也不敢说话。
如意抬步缓缓踱去,正迟疑着要不要再往深外走去,转头处却木芙蓉花树下,一个着淡青色长袍的男子,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任风吹起丝丝袅袅,他只安静的盘腿席地而坐在一个竹编的蒲团之上,如意定眼一看,却是七皇子莫离忧。
远观而去,他像极了那天边青色远山,看着让叫顿感平静悠然,一阵风哗哗响起,吹落那木芙蓉花瓣,落英无数,他整个人并未因为这花雨而受到任何打扰,任凭那如雨花瓣露在如瀑布般的乌发之上,落在那一缕青衣之中,他只低着头,无比专注的手里拿着刀刻着什么,如意几乎不敢轻易的打扰到他,冬娘和莲青更是连大气儿也不敢出,如意正欲转身离去,想着还是在殿内等他好了,他却淡淡的唤了一句:“如意,你来啦。”
“七皇……”如意刚说了两个字忽又笑道,“离忧哥哥,你在干什么?”
他抬眸望着她,轻眨了眨眼睛,又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如意走了过去,他放下手中活计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蒲团道,“你先坐下,等我一会。”
“离忧哥哥,你这里放了两个蒲团,莫不是知道我要来?”如意笑问道。
“我也不敢肯定你会来,不过预备着总比你来了没地方坐好。”他唇角噙着温和笑意。
如意慢慢坐下,又看了看手中的雕刻了一半的紫檀香木恰像个少女,她笑了笑道:“离忧哥哥,你在雕刻什么?”
“你。”莫离忧低下头,淡淡的吐了一个字,复又神情专注的开始精雕细刻起来。
“你不看我如何雕刻?”如意好奇问道。
刀锋在他指尖如流利的光,飞光流转间,他细细刻下了一道含烟眉,轻轻朝上面吹了一口气,落下红色的细碎木屑,他心不在焉的说道:“我听五哥说,上次在瑞亲王府,你与玄洛公子比画,他所画的你眉目传神,惟妙惟肖,他可是看着你画的?”
如意思虑飘远,自从她来了皇宫就再未见过玄洛一面,如今听莫离忧提起,却抽动了她的相思之情,她垂眸摇了摇头道:“没有。”
莫离忧忽然停下,抬眸看了一眼如意,脸上含着意味难明的笑意,“他不用看你就可作画,我自然也不用看,想雕刻一个人,先把这个人刻在心里就行了。”
如意脸上一红,他却又笑道:“过去明欣也曾缠着我为她雕过一个小像,你既然和她一样都做了我的妹妹,我自然也不能厚此薄彼了,在我心中待你和明欣却是……”
一样的三个字他却说不出口,他待她自然同明欣是不一样的,她却笑了笑道:“离忧哥哥待我和明欣妹妹自然是一样的。”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淡淡道:“你知道就好。”说着,又叹道,“你这丫头有时候什么都看得太清,有时候却故意在我面前装傻……”接着一声叹息,却是无限惆怅。
如意笑了笑道:“离忧哥哥,人若活得太明白便会觉得累,所以妹妹少不得要在离忧哥哥面前装傻了。”
他目光清朗如月,只笑道:“真不知该拿你这个丫头如何是好?”
如意心内微动,却是心绪如麻,她只微微叹息一声,脸上露出促狭一笑道:“不如离忧哥哥就难得糊涂一次,相知不如相忘。”
“你的嘴总是这样伶俐,我说不过你。”他又笑道。
如意有一搭没一搭的又跟他说话,最后,他轻轻朝着木雕又吹了几口气,白皙的手指在木雕上轻轻抚摸着,像是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似的珍重无比,半晌,他将木雕美人儿递给如意道:“你看看,像不像你?”
长发,烟眉,清眸,红唇,似喜含嗔,无一处不是她的模样,她只望着手里的雕刻小像发愣,良久赞叹道:“真好看。”
“你是在赞我雕的好看,还是赞你自己长得好看?”
“自然是两个都好看。”她举起手中的木雕小像笑着。
曾几何时,他从未从她脸上看过如何纯净的笑,他总觉得的她眉间笼着让人难以辨知的深沉和幽远,如今她却像个水晶人儿一样绽放出这样的笑,令周遭的景色,乃至天地一切都失了神色,他只傻傻的又看了一眼,便站起身子,抖落一地花雨,他笑道:“坐了这会子也该回去了,你一大早的来不是为了诊治的么?”
如意看了看手中的小像道:“为了看我自己的小像,我倒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二人相笑前后离开,如意为莫离忧诊了脉见毒又退了不少,连忙回了正安殿给皇帝禀报,还未进殿门,就听高庸道:“皇上正与瑞亲王在谈事呢?郡主还是待会……”
“高庸,是谁?”皇上清冷的话从殿内传出。
高庸回道:“皇上,是福瑞郡主来了。”
皇帝‘哦’了一声道:“让她进来吧!”
如意进了殿,连忙行了跪拜之礼,瑞亲王笑道:“这几日明欣整日介的缠着我,要我带她来宫里看你,我瞧着宫里事多就没答应她,想必这会子她还坐在房里赌气呢。”
皇帝又笑道:“怕是明欣连朕都要怨上了吧?若不是朕,如意也不会进宫。”
“她可不敢!”瑞亲王微微一笑,“明欣向来敬重皇兄,就算她怨怪一千人,也不会怨怪到皇兄头上的。”
皇帝仍笑道:“你也不要太拘着她了,后儿就是太后六十生辰,到时叫她到宫里来热闹热闹,太后本就喜欢她,见了她必会更高兴的。”说着,又问如意道,“你刚去了离忧那儿,他的身上的毒可好些了。”
如意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