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车祸近在咫尺地发生了，只是一瞬间，生到死的距离便可以测量，只有几米，只用几秒。
  第二十八章：生死合约
  看着眼前一片惨不忍睹的车祸现场，黎越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他慢慢转过头看向陆烨，“原本，应该是我们这辆车……”
  陆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间，五点十五分。
  “走吧，一切都结束了。”他喃喃说道，正准备发动引擎，车前一个交警拦住了他。
  “先生，刚才发生的车祸想请二位做目击证人，可不可以留下你们的身份证号和联系方式，稍后会有警员与你们联系。”
  “可以。”陆烨一边应道，一边将自己和黎越的身份证递过去，这个过程中他顺势瞟了一眼黎越的身份证。
  一切手续办理完后，EVO重新上路，“小越，你居然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都是九月十号的生日。”
  黎越惊讶地挑起了眉，“听我妈说，我是十号凌晨一点钟出生的。”
  “听我妈说我是下午一点出生的。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缘份啊？”陆烨笑道，“太巧了，巧得有点……”他咽下了后两个字——诡异。
  “看来我还比你大半天，真不甘心呀。”
  “别不甘心了，现在我们有正事要做，你打电话问一下余美琳究竟在哪里？”
  “好！”
  电话拔出去无数次，但是每次都是关机。
  “现在怎么办？”黎越焦急地问道。
  陆烨没有回答，他心里正在想另一件事，这个关机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忍不住又想到了冯萧的关机，“越，你的电话是多少？”黎越飞快地报出一串数字，陆烨一手开车一手按着手机记了下来，“记住！永远都不要关机！”
  他的话让黎越微微愣了一下，“嗯！放心吧，我不会关机的，除非没电了，不过我会在没电之前留下口信，例如，157963。”
  “这是什么？”
  “我的学生证号码，有时候我会用它做密码，念起来很顺口。”
  “真有你的。”
  “或者C1305。”
  “这又是什么？”
  “我的实验课座位编号。”
  两人聊着聊着一下子忘了现在是在找人，EVO行驶在翠华山的盘山公路上，“如果她不在这里，还会在哪里？”
  “她一定会在这里。”黎越肯定地说道，“看！那是美琳的车。她在那里，我看见她了。”他指向山顶的一处观景亭。
  陆烨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附近，看着黎越打开车门飞也似地跑过去，心里就好象被谁狠狠地打了一拳，打出了一地的酸水。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他们一直在说着什么，陆烨不自觉地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
  黄昏渐至，翠华山上的风景美极了，但是陆烨没有一点欣赏的心情。
  终于看到那个女人哭哭涕涕地被黎越扶进自己的车里，陆烨恨恨地扔掉手里的烟头。女人，真是麻烦！
  “小烨，我要先送她回去。”黎越走到陆烨车前，趴在车窗边说道，“她情绪很不稳，还是很送她回去再说。”
  陆烨眯起眼看着他，“你会开车？”
  “当然，我可是从正规驾校毕业的，比你这个自学成才的家伙可强多了。”说着转身要走，突然想到什么，一个转身回来，伸手拉过陆烨嘴对嘴狠狠给了他一个吻。
  陆烨眨眼呀眨眼呀，这热情来得措手不及。
  黎越放开他，挑起嘴角，“再吃醋，都可以做泡菜了……”说完笑着转身而去。
  陆烨看着他的背影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笑着摇摇头，起动EVO，跟上了前面的车。
  下山的路上，余美琳的车在前，陆烨的EVO在后，正因为在她后面，陆烨才看清，这个女人的车居然也是一辆本田。
  天色渐黑，前面的本田车亮起了夜行灯，陆烨不紧不慢地跟在它后面，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停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陆烨的脑子里突然想到黎越临行前对他说的那句：比你这个自学成才的家伙可强多了。
  他怎么知道我没有上过驾校？陆烨心里一惊，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家人，也就是冯萧，连梁锦都不知道。但是随即他又想到了一个人——古军辉！
  那一瞬间陆烨只觉得后脊梁一阵发寒，突然间他的视线一下子看到了路边的一块警示牌，他立刻发觉这个十字路口恰恰是几个小时以前刚刚出现车祸的地方，突如其来的恐惧让他的手不自觉抖了起来，他摸出手机拔通了黎越的电话，眼见着路口的红绿灯已经转成了绿灯……
  “不要开车！！”电话一通，陆烨立刻尖叫道，巨大的恐惧已经让他的声音变调了。
  “什么？”
  电话里黎越的声音传来的同时，前面那辆本田车也启动向路口驶去。
  “不要开车！！！”话音还未落，陆烨便亲眼看到另一个路口急驶而来的一辆卡车冲向了本田车，只是一瞬间，拦腰将本田车撞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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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烨几乎能听到电话里传来黎越的一声惨叫，他张大了嘴，惊恐地发不出一点声音，那一瞬间他所有的思想和意识全都暂停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爬下车的，他仅仅是靠着本能冲向了被撞得变形的本田车。
  “黎越！黎越！！”他像疯了似地不停地叫着，驾驶室已经破烂变形，黎越满脸是血毫无生气地缩成一团，“小越小越！”他用手拼命地想扳开变形的金属板，尖锐的利角划破他的手，他的脸，他一边哭喊着，一边努力想把黎越拉出来，但是除了满手的鲜血，他根本无能为力。
  救护车来了。
  黎越被送走了。
  “先生，麻烦请协助调查这次车祸事故。”有一个交警对陆烨说道。
  陆烨根本不理会，他推开那个警察钻进自己的车里，然后一个漂移横出了车，紧紧跟着救护车而去。
  所有的事发生得太快，快得让人根本没有办法反应过来，陆烨的大脑一直处于停滞状态，巨大的惊恐和悲痛已经让他毫无思考能力。
  “伤者的家属有没有来！”一个护士拿着表格叫道。
  “这里～”陆烨本能地举起手。
  “签字！”
  陆烨木然地拿起笔写下自己的名字，他甚至都不知道这签得是一张生死合约，放下笔，他突然抓住眼前的护士，“请一定救活他，一定救活他，求求你们！”
  “我们会尽力的！”护士推开他，闪进了手术室，关上了门亮起了红灯。
  直到这一刻，陆烨才发觉自己的两腿不停地在打抖索，腿一软，他一屁股顿坐到了地上，看着满手的鲜血，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第二十九章：不一样了
  这条走廊幽暗阴森，头顶的白炽灯发出昏暗青白的光，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过走廊时发出的呜咽声，面前那盏“手术中”的红灯一直亮着，陆烨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了，他抱着双膝缩在椅子里，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不断浮现车祸出现的那一幕，触目惊心。
  他觉得很冷，走廊吹过的风透着一丝死亡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只有头顶那盏红灯才让他有一丝温暖的感觉，就好象是系在他和黎越之间唯一的一条生命线。
  等待还在继续，他坚信着，坚信黎越一定不会死。
  红灯灭了。手术门打开了，一个医生走出来，取下口罩。
  陆烨腾一下从椅上跳了起来，“医生……”他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打抖。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你可以进去看他最后一眼。”
  这句话就好象一记重锤狠狠砸碎了陆烨所有的支柱，“不可能的，医生，是不是弄错了，”他抓住医生的胳膊，“那个时候五点十四分，他还是好好的，那他就不会死的，契约不是这样说的吗？只要五点十四分他没有死，一切都会改变的，医生你是不是弄错了，那里面的人不是我的小越！医生！医生……”
  周围出来几个护士将陆烨拉开，他拼命挣扎地大叫着，“五点十四！五点十四！他还是好好的，他不应该死的！古军辉！你骗我！你骗我！”
  空荡荡的房间，惨白的灯光下孤单单的一张手术台，白色的布单下是一个纤瘦的人形。
  陆烨看到的第一眼，泪水便夺眶而出，那是他，是他最心爱的人，他以为他会好好地活着，他一直努力想救他，他还向他求过婚，他是多么想和他过一辈子，白头到老还相亲相爱。可如今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迈向死亡，看着他孤单单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血肉模糊却无能为力。
  他慢慢地伸出手轻轻触碰到白布下的人，慢慢地摸索着他的脸，他没有勇气掀开那层布单，他心中的黎越永远都是开朗阳光，笑颜如花，他不知道自己掀开布单再次看到黎越的时候会不会彻底崩溃。
  他不停地流着泪，视线被模糊，布单下黎越的手滑脱而出，血迹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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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烨紧紧握住那只冰冷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掀开了布单。
  “宝贝……”陆烨颤抖着声音轻声叫道，泪水一滴滴落在白色的布单上，留下一点点湿迹，他终于忍不住掩面痛哭，慢慢滑坐在地上……
  “先生，请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的。”一位护士好心地劝道。
  陆烨慢慢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那个护士，眼里渐渐凝聚一星光芒，似乎做出一个巨大的决定，他站起了身，摸了摸黎越的脸，“宝贝，等我，一定救你！”说完，俯身亲了亲他的嘴唇，然后决绝地转身而去。
  外面下起了雨，不急不骤，浠沥连绵，就好象老天爷在流泪。
  大雨中，陆烨看到了古军辉，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一棵粗壮古老的榕树下抬头仰望。
  他慢慢走近他，直到站到他的身后，古军辉都没有改变过姿势。
  “你救不了他的。”古军辉慢慢转回身，淡淡地说道。
  陆烨握紧了拳，充满愤恨地盯着他，“你骗我！你说过只要他能安全度过五点十四分就不会死！但是你骗我！”
  古军辉轻轻一笑，“我没有骗你，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说过这句话，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以为是这样。”
  陆烨悲愤地垂下视线，他知道古军辉没有说错，从头到尾这些都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法，或者说他内心是多么渴望这个想法能够实现。
  “你真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吗？真以为时间的缝隙只是一个闹剧吗？”古军辉撑着伞慢慢从陆烨身边走过，“这世间最无情的是时间，最强大的也是时间，你不可能战胜它的。”
  “我一定会赢！”陆烨怒视着他，“我不会让他每次都这样死去，哪怕你说时间是最可怕的敌人我也不会退后半步，我一定要赢！”说完，他大步而去。
  天空的雨丝飘扬洒落，在地上溅起密麻的水花，古军辉回头看着陆烨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他仰望天空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但愿我是对的。”
  偌大的房间似乎还残留着黎越的体香，所有的一切都新鲜存在，但是……人已经不在了。
  陆烨缩在角落里一夜未眠，他害怕闭上眼，害怕象这样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他看着时间一点点走向零点。
  可怕的零点！
  他一直想等到零点一过，一切还原，他要在第一时间去找黎越。但是他却在时钟前睡着了。
  当窗外隐约透出晨曦的光，陆烨突然警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慌乱地从枕边摸出时钟，那上面赫赫醒目地显示着：九月七号。
  他心头一阵狂喜，但是随即一阵伤痛，复杂的情绪瞬间交织而过，在他原本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上雪上添霜。他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倒在床上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慢慢地爬起来踉跄地走进浴室，陆烨将水流开到最大，然后连衣服都没脱直接站在水里。
  冰冷的水，击打在身上刺刺的痛。
  他要让自己足够清醒，因为他终于意识自己将要面对怎样的一个敌人，当他轻视这个敌人的力量，当他蔑视这个敌人的可怕，后果是多么惨烈，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代价足以摧毁他所有的坚强和意志。
  “我不会逃的。”陆烨在水中自言自语道。
  陆烨全身湿漉漉地走出浴室，在衣柜里翻找着想找一件干净衣服，突然他的目光落在黎越穿过的那件淡米色格子衬衣，心里暖暖地酸痛了一下，他拿起衬衣凑到鼻前深深地嗅了一下，是他的味道。有什么东西湿润了眼睛，热热的，但是陆烨却笑了，很幸福地笑了。
  “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