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
雨来不躲 更新:2021-02-25 00:08 字数:4955
温子墨也笑着点头:“就是他们二人了。只是汪侍子方才冒犯了君后,还要请君后大人有大量,绕了他这一次。”
他这话说得很圆融,并不提汪浩然方才说的话,只说他冒犯了冯晴和洛洲,又借着皇帝的面子来求这个情,当真是把冯晴架了起来,若是不同意,不但显得小家子气,还有可能惹上妒忌,打压皇帝看上的新侍子这种名声。
穆罗云对他的这点心思掌握得很清楚,正要开口替冯晴解围,却见冯晴蓦地搁下了手中的茶盏。
茶盏磕在桌上清脆的一声,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冯晴却只略抬了抬眼,看向温子墨,轻声问道:“温君侍,若有人诅咒你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你是如何想法?”
“臣。。。”
“可还会觉得此人天真无知,娇憨可爱?”冯晴并没有非要他回答,见他支吾着不开口,便自己接了下去:“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温君侍视自己的孩子如珠如宝,须知洛从侍亦是如此。”
他对温子墨说完,又朝穆罗云福身行了个礼:“陛下,臣要处置汪浩然,并非因为他言语侮辱于臣,而是不希望后宫之中多出一个叫人心寒的主子。更不希望将来温君侍腹中的孩子有什么闪失。”
穆罗云见他无需自己出手便把温子墨的话堵住了,不由在心里道了一声“好”,方才她只看得出冯晴和温子墨一个要惩治这汪浩然,另一个要保他,到这会才大概弄明白这汪浩然到底是说了些什么。其实以汪家的背景,她本来就绝对不会把汪浩然选进宫来,再听冯晴说汪浩然言语侮辱于他,更是心生厌恶。只是碍于温子墨还文文弱弱地站在一旁,只得故作惊讶道:“子墨,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臣的确不知,臣原本只是想让陛下开心些,如今反倒。。。唔,子墨实在是蠢笨。。。。。。”温子墨似乎有点不知所措,说了一半,又想起来要跪下谢罪,弄得整个人手忙脚乱的,眼中也蒙了一层水雾。
“诶,侍子犯错,与你有何干系,快起来吧,”穆罗云瞧着他这模样,想起前世自己对他这可爱可怜无措的一套很是买账,不由狠狠鄙视了一下自己的眼光,忍着安慰了几句。
再看那边淡然坐着的冯晴,只觉得他眉眼明丽,神色清雅,作为君后公正严明,手段不俗,即使面对温子墨把自己搬出来的那套胡搅蛮缠,也丝毫没有落于下风。真是哪里哪里都叫人喜爱,心道自己果真是陷得无法自拔了,只是这样看着,便觉得移不开眼,满心都是冯晴的风姿神采。
冯晴没有再看她,似是有些不耐,指了指依旧跪在地上的汪浩然:“陛下既然没有别的吩咐,臣就让人把汪丞相家这位公子送回去了。”
“嗯,君后觉得他不宜入宫,就着人送回去吧,朕瞧着汪丞相定也舍不得把这掌上明珠送进宫,”穆罗云配合着说了两句场面话,便拍板点了头。温子墨虽有恼恨,却也不愿为了汪浩然得罪穆罗云,便只乖巧地低着头立在穆罗云身边。
待事情都处理完,冯晴看了看洛洲,他方才就注意到,洛洲像是不怎么舒服,撑着腰换了好几次姿势,此时便不再多说,只朝一众侍子道:“今日之事,你们也要引以为戒,做人做事,心思都该干净些,于人于己都有好处。”
众人自然齐声应诺,穆罗云对他笑了笑,正打算与他一同回钟晴宫。冯晴却伸手扶了洛洲一把,抬头转向穆罗云:“陛下,洛从侍身子重了,经不得劳累,陛下送洛从侍回宫,顺道召太医过去瞧瞧吧。”
穆罗云顿时一愣,方才想与他一道回宫的话便混着一口气憋在胸口,不知道该吐出来还是咽下去。再看洛洲,虽是大腹便便,面容却有些消瘦,拒绝的话在嘴里绕了一圈,到底说不出口,只得“嗯”了一声,伸手扶住洛洲。温子墨虽也是身怀有孕,却不好跟人家快要临盆的相比,极有眼色地请安告退,自己回了宫。
洛洲一贯并不怎么得宠,即使有了这个孩子后,穆罗云也极少来看他。忽然这么被她送回宫中,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穆罗云原本就有些心不在焉,听到太医说只是胎动有些频繁,并无大碍之后,也就松了口气,朝洛洲笑了笑:“既然没什么事,你就好生歇着吧。有什么短缺的,就差人去禀了君后,君后定不会亏待你。”
“是,君后待臣一向是极好的,”洛洲点头应了一声,见气氛有些冷,又接道:“臣一家的性命,也全赖君后相救。”
“哦?还有这种事?朕倒是没有听君后说起过,”听到关于冯晴的事,穆罗云便添了几分兴致,笑道:“这样说来,你与君后是旧识了。难怪君后待你格比旁人都亲近几分。”
“是。”
“那,前些年;也是你暗中替君后他们周旋?”
“臣不敢,”见穆罗云竟问起这个,洛洲便有些紧张,想要跪下来请罪。
穆罗云自然不会让他跪,一边阻止了,一边安慰道:“你放心,这些事,朕对你只有感激,绝无怪罪的意思。你安心养着身子,待你生下这个孩子,朕自会好好赏你。”
对于名分位次,洛洲倒没有那么在意,他家世平凡,也没有什么野心,因此只是小心地谢过了穆罗云。
穆罗云问了他一些近况,又问起今日发生的事。洛洲自然也不敢隐瞒,把汪浩然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与她听了,待说到他辱骂冯晴那几句,穆罗云已是黑了脸。安慰嘉奖了他几句,吩咐下人好生照顾他,便起身回了钟晴宫。
这一厢冯晴却是回了钟晴宫便躺下了,他原本就犯着头疼的病症,又在储秀宫折腾了小半日,回来便觉得头晕沉沉的,躺了一会儿更是怎么都不舒坦。喊了声“不语”,却半晌没人应,心中既烦又闷,便想要起身,却不料脚下一绊,幸好手臂撑在了床沿,才没有整个人摔下去。
穆罗云挑开帘子进来,就看到他只穿着中衣跪坐在床塌边的地上,眼里迷迷茫茫的,似悲非悲,似喜非喜。
这情形简直把她吓住了,回过神来,连忙过去把人扶起来:“摔着哪儿了?来人,去传太医!”
“不用,”冯晴看清眼前的人,像是有点精神了,摇了摇头:“就是刚不小心绊了下。”
“怎么回事?就算生我的气,也别拿自己的身子赌气呀,”穆罗云见他还皱着眉,索性直接把他抱了起来,急道:“方才的事,朕回头解释给你听。朕绝不是去给。。。”
“唔,我知道的。”冯晴笑笑,打断了她的话。
“那你气什么?”穆罗云一时也糊涂了,见他看向自己,连忙道:“要是气不过那个什么汪浩然,朕回头一定给你出气。”
冯晴虽身上难受,听了这哄孩子一般的话,还是忍不住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吵个架还要找大人告状,让人帮着出气。”
第二十九章 心病
第二十九章心病
穆罗云见他笑了,心中便是一定,摸了摸他的额头,声音也不像方才那样急了:“那是怎么了?还是头疼么?”
“嗯,疼得难受,想下来走走,没用心就绊了下,”冯晴点点头,借着她的扶持靠坐在床头。
穆罗云想起刚进屋时看到他茫然无措的样子,心知他心里肯定是有事梗着不痛快,却不肯与自己说,便伸手把他拥了下,说道:“老这么没精神也不是个事儿呀,明天你可别再忙这个忙那个了,好好歇一天。什么小选大选的,也都比不上你要紧,”穆罗云认真的与他对视:“好容易才养得好些,朕不许你这么糟蹋身子。”
冯晴被她这么认认真真的看着,不由别开了眼,到底是低下头点了点,无奈道:“陛下好大的威风。”
他有心事不肯说,穆罗云也不强迫他,只接了他的话,笑道:“哪里比得上君后今日的威势。”
“看来陛下是心疼了,怕我把资质好些的侍子都赶走么?”
“天地良心,朕可真的是去找你的,温子墨让人来请朕,朕想着他那儿说不定给你设了绊子,就想着过去瞧瞧。根本不知道那个什么侍子的事,”他笑得明朗,穆罗云也乐意与他逗乐,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连声喊冤:“再说了,你若是肯有那种心思,朕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冯晴任由她动作,并没有抗拒,见她摆出一副“冤枉”的表情,倒也十分应景地笑了笑:“臣知道,不敢冤枉陛下。”
“知道就好。还有啊,朕知道你待洛洲好,不过往后可别这么撑着了。”
“也不止是为他。。。。。。”
两人说话的功夫,太医和方才去煎药的不语都已经到了,冯晴一句话说得本来就轻,穆罗云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过去了,一边让人过来诊脉,一边接过药喂他。
太医在钟晴宫待了这么久,对皇帝这般端茶倒水的举动也已经习惯了,眼观鼻鼻观心,回禀道:“皇上,君后怕是着了凉风,一会儿用了药睡一觉,再发身汗,就会好受些了。头疼没精神的病症,还是要少思虑,多调养才是。”
穆罗云一听便皱起了眉:“来来去去就是这么几句,朕都会说了,要你们何用?你们就不能想个好些的法子么?”
“是,臣无能。臣。。。”
“陛下,跟太医没关系,”冯晴对自己的身体倒是很了解,劝了一句,替太医解围道:“我困了,让她们都下去吧。”
穆罗云无奈,只得依着他把人打发了,又给他低了一杯热茶,抱怨道:“储秀宫那不过是几个不长眼的奴才,你处置了就得了呗,哪里值得动气啊?还在那待了半天,现下倒好,弄得自己着了风。难受的还不是自己啊?”
“嗯。”
“你就敷衍朕吧,”穆罗云见他心不在焉地喝完药又喝完茶,也十分无奈,她对着冯晴根本不舍得发脾气,只得恨恨接过碗,在他唇上吻了一遍。
苦涩的药味还没有淡去,就这样传入她口中,穆罗云心中一疼,到底是有些忍不住,摸了摸他消瘦的面容,叹道:“你心里有事。。。既然不肯对朕说,朕让你爹爹进宫陪你几日,可好?”
冯晴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了看她,似是没想到她竟对自己的情绪这样敏感,稍愣了片刻,才摇了摇头:“父亲前几日才来的,这也不合规矩。我只是。。。想起一点旧事,不是什么要紧的,陛下不用挂怀。”
穆罗云无奈,只得照顾着他躺下了。开了春之后,朝中事物就繁忙起来,春耕春祭,开科取士,千头万绪地让她也忙得不可开交。这些日子心里又惦记着冯晴的身体,一直没能真正轻松过。即使躺下了合上眼,也始终没有睡意。
冯晴喝了药之后倒是很快睡着了,只是睡得颇不安稳,隔一会就挣着要翻身,穆罗云怕他再着凉,索性一伸手把人困在了怀里,不让他动弹。
他本就体弱,又是睡得迷迷糊糊的,自然没什么力气挣开。穆罗云习惯性地把手覆在他腹上,怀里的人却忽然挣扎起来,不但两手使劲地想要拉开她的手,甚至连腿都胡乱蹬着。
穆罗云被他急促的喘息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哪里弄疼他了,忙松开了手上下查看,连声安抚他。冯晴却好似浑然无所觉,两手紧紧捂在腹上,把自己缩了起来。
保护的姿态和他紧紧皱着的眉头让穆罗云心中一震,方才忽略掉的那句话此时变得无比清晰。
——也不止是为他。
在她重生后,冯晴一直很平静,很淡漠。对以往的事,似乎都已经看破了,不放在心上了。她也就慢慢以为,他已经把过去的事都忘了。
她竟然忘了,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在冯晴腹中生长了五个多月的孩子。他曾经兴致勃勃地翻遍书籍替她取好了乳名,他曾经笑意盈盈地把亲手做的小衣服展示给自己看。他怎么会忘记那个莫名其妙流掉的孩子?
他对汪浩然的事异乎寻常的强势,他听到诅咒洛洲腹中孩子的话格外反感,他刚才一片迷茫无措的神情,他此时近乎魔障的挣扎和眼睫上隐约的泪珠。
穆罗云只觉得心里被压了一枚钉子,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一点一点往更深的地方扎进去,扎得她连吸一口气都觉得痛苦难当。伸出手却不敢再碰冯晴,只颤着抚过他眼角,极轻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对不起。。。。。。
冯晴醒的时候,穆罗云已经去上朝了。待殿外候着的几个太医诊了脉,不语才进来回话,说是四位君侍在外头等了好一会了,有事要求见。
温子墨、温音和李敏非有事还十分平常,连萧逸都来了,倒是很难得了。冯晴虽说前一日应了穆罗云要好生歇着,也难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