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
小秋 更新:2021-02-24 23:56 字数:4819
那是一个穿着苗族衣裳的老人,枯瘦的手、皱巴巴的皮肤,花白的头发,这模样没有九十也该八十出头了!
看着他乐呵呵地冲着我笑着,我躺在枕头上的脑袋侧了侧略略地点了点头。
门帘被揭开,走进来一个苗家小孩。
前后不过二、三天,近几日的记忆还没来得及被替代掉,那个喂蛊的小女孩她的模样还清晰得刻在大脑皮层上。
进来的不就是那小女孩吗?!
她低着头走到床前,端着碗就要往我嘴里灌。
第一次是因为我麻痹大意,第二次还让你得逞,真当我「天真无邪」呢?!
由于我的不合作碗里的液体倒在颈脖子、枕头上都是……
“吴邪。”一双大手捧住了摇晃的脑袋。
闷油瓶接过药碗送到我的嘴边,“喝了就没事了。”
解蛊毒不像治病,对症下药就行。蛊只有找到施毒的人才能解。苗人之所以会把蛊毒下在外乡人身上就是为了不让他们来找自己解蛊毒,因为解蛊毒是非常损精气的事。一旦损耗了精气这蛊就白养了,主人虚弱之后被蛊反噬的情况屡见不鲜!能顺利的把药送到嘴边,看来闷油瓶在我昏睡的时候把找人寻蛊的事儿都做了……
闷油瓶倾倒着药碗,古怪的味道流进了口腔……至于这碗里到底是什么,不愿多想!唉~~全当是可口可乐公司的新品好了!
碗里见底,闷油瓶离开了床榻。他把蚊帐放下,两片蚊帐合拢前不忘补上一句,“把眼睛闭上。”
我闭上了眼睛。
许久——才听到蚊帐上吊钩划过铅丝发出的声响。
帐子外说话声响起,一个是闷油瓶的,另一个是那个老人的,他们用一种我无法知晓的语言在对话,不知道对话内容,听他们的口气像认识很久的朋友……
听行里的人说,陈皮阿四的眼睛是被一个肩膀上有麒麟纹身的苗族首领刺瞎的……
原来是这样~呵呵,这闷油瓶还真是无所不能……
蛊毒来得快,去的也快!没过几天我就能偶尔下地走动了。
见到胖子,是我醒来的第四天,我耷拉着两条腿坐在床边。
胖子换了一套衬衫却依旧脏兮兮地来了,稼禾一脸淡然的跟在他的身后。
看见他两没事,我就放心了。其实当时要稼禾保胖子周全完全没时间考虑他们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现在想想都后怕!
稼禾不负所托,我对她的感激又加深了一层。
“让我们好找啊!怎么躲到族长家里来了?”
“族长?”谁?那位总是笑嘻嘻的老人家,他是族长啊!
那老人家给人一种闲云野鹤的感觉。他和闷油瓶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两个人一壶茶两个杯子就是说上大半天。虽然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他在说,闷油瓶在听……
“就是这里了!”只见胖子向身后喊了一嗓子。
还有谁要来么?我伸长了脖子,向外张望着。
门帘一掀开,进来的人……好眼熟啊!这个不是……这个不是……三叔吗?!睡得太久了,脑子转了几十圈才把长相和名字对上号!
三叔沉着一张脸,也不和我说话,身子一侧,让出背后两个人来!
等我看清来着,我已经被她抱进了怀里。
“你吓死我们!”
我苦笑着,到底是谁吓谁啊!
我惊诧地挤出两个字,“妈、爸……”
“以前,怎么说有你三叔在你身边跟着,我们还放心点!现在到好了!招呼也不打,一个人跑得没影了!你要有个什么……我怎么和你奶奶交代啊!”
母亲激动地捏着我的肩膀摇晃着,见我疼得龇牙她连忙松开了,心疼地轻抚着我的臂膀。
“每次弄的一身的伤……那种地方不能去的,谁能保证下次能不能或者出来!听妈的话,我们回家!啊?”
母亲是雷厉风行的人,说着就要收拾东西。
“妈!”我扣住了她的手,停住了她的动作。
三叔拖着胖子他们出去了,房间里留下我和父母亲。
“……别对我这么好!”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有些话真的很难说出口。
“唉~”母亲长长一声叹息,“真让你爸说中了!”
“嗯?”
“我和你爸就料想着,如果我们不来这一趟,也许就永远见不着你了!”
“妈……其实我不是……”
“我知道啊!”母亲打断了我的话,“这事儿我们可比你早知道二十几年呢!没有比我和你爸更清楚的了,对不?”
“……”
“前天你三叔来找我们,他还没开口,我就知道出事了!当年你爷爷要他赌咒,这辈子不会把你的身世说出来,一辈子也待你像亲侄儿一样!他自己毁了承诺不算,还差点害得我们永远失去了你!”
“……”
“……你中秋节不回家,你奶奶天天问,小牙什么时候回来?小牙什么时候回来?这次不是骗你奶奶说你爸单位旅游,我们还出不来呢!要是让她知道你不见了!没准现在已经见到你爷爷了!”
“……”
母亲见我一言不发,没有再说下去。她静静地看着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从包裹里拿出只小盒子。
“这个……是你爷爷临走前给你爸爸的,说是等你成家了再给你!”
她打开盒子,递到我的面前。
那是块玉璧,颜色很深,黑色的底色上有着褐色的纹路。
“呜……”我再也控制不出自己的感情,哭出声来。
这块玉壁我见过一次,小的时候无意撞进爷爷的书房,他正在擦拭这块玉璧,他招手放我进去。
“小牙,你看这是什么?”爷爷指着玉璧上的纹路问我。
那是我刚刚学会认字,用手指描着纹路,上面是一个有棱角的圆,下面是四条互相交错的脉络!
我想了想,朗朗地说:“吴!”
“对了!这个可是爷爷的太爷爷找到的宝贝,一个生着‘吴’字的玉璧,你看多有意思!这个!是要传给吴家子孙的哦!呵呵”
“是给我的吗?”
爷爷没有说话。
我转过脸去,爷爷的眼睛似笑非笑得看着我。
这段记忆很短,却仿佛生了根似的,我时常在梦里想起……
“爷爷承认我了吗?”。
“什么话!”一直沉默的父亲终于安奈不住了。“你爷爷从来都是把你当亲孙子一样!你的名字,就是爷爷起着要给第一个孙子的!男孩就叫吴邪,女孩就叫吴瑕。他很早很早以前就取好的!”
“爷爷……”
母亲把我抱进她的怀里,轻拍着我的臂膀,就像小时候哄我睡觉时那样。
“吴邪,回去吧!以后你要做什么都好,只要让爸妈知道你平安快乐就足够了!”
几天以内,第二次听到这句话。
一度绝望地以为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将孤独地站在天地间。一转眼,所有失去的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如果再不知足地自怜自哀下去还算什么男人!
“我回去……我跟爸妈回去!”
一天没有看到闷油瓶,太阳快下山了我有些担心起来。于是让胖子搬了张条凳在院里坐着等。
眼见着太阳,从大饼变成量角器,最后留下一片晚霞潇洒得日落西山。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屋,只见一条长长的影子从屋后面自留地走出来。
闷油瓶的身型很远就能认出来,我迎了上去……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狭长的盒子。
“夜凉,进屋。”闷油瓶丢了一句电报内容,从我身边走过。
“那个……我爸妈来了!”
他的一只脚踩在竹制的台阶上,停住了。
“我想回杭州!”
“……嗯。”
“那你呢?”
闷油瓶没有回答。他调转了身子,走到了我的面前。伸出他的左手,搭上了我的右手,我第一反射地想要缩手,却被他牢牢的握在掌心里……
“随你。”
他走在我的前头,就这么牵着,一步一步走向台阶。
天色暗了下来,一天的热气慢慢的散去,虽然同样是夏季杭州这个月份要比这里要凉爽许多。捏着闷油瓶微凉的手,看来他的体质如此,我心里琢磨着,闷油瓶那个朝北的房间得让它暖起来才行!
第三天,用「要回家就吃罗宋汤」为名,我把爸妈和三叔送上了飞机。
胖子上次在杭州的买卖做到一半就被我拖到云南来了。于是他这次先和我们一起回杭州。正好三叔下月初要做四十五岁生日,顺带着吃了生日宴再回北京去。
来的时候二个人,回去的时候变成了四个。我、闷油瓶、胖子还有稼禾,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了火车。
车程过半,人都乏了。闷油瓶早就窝在座位里睡着了!前座的胖子脑袋都歪到了过道上,时常有路过的人会蹭到他的脑袋,胖子会骂上几声,然后接着睡。
身子还是有些软,脑子倒是清醒得很,一点睡意都没有。这几天睡得太多了,七、八十个小时我起码睡了六十个……
我挪了挪身子,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狭小的空间里,脚一伸踢到胖子座位底下的东西,那只一路上他从不离手的包裹……来的时候没见他拿着!该不是在齐鲁墓那种情况下,这摸金还能带出东西来?
我悄悄地解开包裹,里面是一个木盒子。这盒子有几分眼熟。
把盒子从包裹里抽出,我小心地把盒子放在自己的腿上保持平衡,努力不去碰到身边熟睡的闷油瓶。
盒子的年代很近,插口是新式的金属月牙插。这不是那天傍晚闷油瓶手上抱着的东西吗?
转开插口,托着金属口打开盒子。
里面——
裹着深蓝色丝绒的海绵上,压着一把钢口锃亮的古剑!
看这刀口,就像是刚打出来的。这古式的刀柄和刀刃上磨得很平的刻纹,绝不是近代的东西!
翻过了刀身,背后的刀刃上刻了两个字……
如果我没有认错,这两个字是古体的「纯」和「钧」字!
我的全身像过了电似的,越王的传说、胖子的话、「豪曹」从闷子手里被掷出的情景……我连忙合上了盒子塞进包裹里,放回原处。
「豪曹」换了「纯钧」,胖子这下发了!一路上没抱着流口水,心理素质真算不错了!
我就说嘛!!那次和胖子提那把「豪曹」弄丢的事情,一块钱看得比圆台面还大的铁公鸡竟然那么大方地说:算了!
原来闷油瓶已经代我交涉过了么?
想来,这种浮云一般的东西也只有身边熟睡的人可以拿得出手了。
曾经以为闷油瓶的嗜睡是因为蟞王卵造成的,后来毒解了,他还是没事就睡觉。我时常在想,他这么爱睡是不是因为这是打发时间最好的方式呢?
起灵,你的寂寞从来都没人懂过?
我伸手搭上他的脸颊,轻轻一揽,闷油瓶的脑袋落在我的肩膀上。他右手搭在两个座位中间的把手上,五根修长的手指垂着。
我摊开手掌,契合着他的手型指尖对着指尖,当触碰到的那一刻,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泛滥开了……是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这样的情愫之前我从来都没有过。想和他在一起,分分秒秒在一起!这种感觉是那么的强烈,强烈到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见他没有反应,我放大了胆子,手掌一偏,手指划过他的指缝,成功的十指相扣~
目光从手掌移到了闷油瓶的脸上!对于他而言,我也许只是一个过客……除了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我还能做什么呢?
纠缠的手臂,紧扣的双手。
我轻笑了一声,脸颊倚在了闷油瓶的头顶上……
如果能永远在一起该有多好?
尾声
尾声
三叔的生日在国庆长假里。这时候请客,没有人能推说有事不来。于是,那老狐狸收红包收得不亦乐乎~
我带着闷油瓶去给他拜寿,礼物是免不了!
这张董其昌的字画真迹可真花了我不少……功夫还算是小事,主要是钱啊!!!
齐鲁墓啥都没捞到,还搭了路费和医药费!身后那位仁兄,有好东西便宜胖子也不便宜我,想想就生气!!
“你们来了啊!”开门的是陈文锦。
从云南回来再次见到她,我手里的锦盒差点落到地上……
闷油瓶眼疾手快一把抄起从我手上滑落的盒子,递给了文锦。
我站在三叔家的阳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栏杆。
——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齐鲁墓里总觉得九婀的长相哪里见过……文锦的眉目简直就是九婀的翻版!!难怪闷油瓶会对文锦的事情那么紧张,原来不只是血缘,连皮囊他都无法释怀么?
一双手擦过了腰际,环到我的身前……
“起灵!”
“嗯。”
“我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