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
小秋 更新:2021-02-24 23:56 字数:4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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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
“鄣人,难忘九霄云天奔驰;难忘云之南降甘露……临了未能见你最后一面,乃我此生怨念。千方百计要你寻来,你来了……有千言万语,言之不尽,然,足矣!……齐羽!得见你,此世无憾!”
我回过神来,九婀的身体已经离开地面半人高,闷油瓶高举的双手向抓住她,挽救不了她逐渐透明、即将消散的魂魄……
“九婀——”听惯了厚重的鼻音,听到他带着哭腔的声音不由得一惊。
九婀用尽最后的力气俯下身子环住了闷油瓶脖子,透过九婀的身体闷油瓶的衣裳越来越清晰,她的周身出现一个个小小的亮点,像夏天里的萤火虫,带着闪光的尾巴飞散开来!
“嘻~谢谢你还我豆蔻年华!甚美!”
终于,九婀消失在闷油瓶的颈脖之间,银铃一般的笑声在空中萦绕着,很久才散去……
九婀就这么走了!
房间的尽头放着一只棺材,对着我的那一面清晰的刻着「齐门鲁氏 」四个清瘦的字。不用点灯了吧!这个棺木闷油瓶是不会让任何人打开的……
棺材的正上方好像放着什么东西!我靠了过去,是一只小木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也是一只玉碗,
玉的质地不差,作为陪葬来说并不算突兀。只是它的位置放的实在是不合规矩。普通的东西陪在房间里,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哪有直接放在棺木上的道理?
「……玉岩石碗本陪我下葬,不料落葬之前有人偷梁换柱!……」
这个盒子原本放的是石碗……九婀过世之前当真想让闷油瓶找到她取走它!
玉岩石碗,对当时的闷油瓶而言,只是一件普通的器皿吧!
在稼禾的墓里,我亲手倒水用石碗喂闷油瓶喝了下去。之后的他除了想起了以前的事之外,身体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所谓的「培元固本」,只是在字面上的意思!
闷油瓶故意夸大石碗的作用,让九婀相信麒麟需要依赖石碗休养生息才能回到天上去,其实,只是单纯地想留在她的身边而已……
不料那个时代的人愚蠢得可以!真的以为石碗能让人成仙,于是在九婀死后有人就用这玉碗掉了包。玉岩石碗则留在地上的世界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后来经过了神医长桑君的手被记录了下来,再后来又到了稼禾的手里……
闷油瓶依旧在原地站着。
他紧闭着双眼,仰着头,仿佛在阻止什么东西沿着脸颊滚落……
我猛然觉悟,只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慌张的撂下玉碗,跑到他身边。
在我而言,前后不过几分钟的事。
对于闷油瓶呢?
也许是一生的信仰瞬间消失了……
「我……什么都不要。」这才理解他中秋节这句话意思。
他什么都不要,他什么都无法要,因为他要的东西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男人哭的时候,是不希望别人被人看到的!我了解,但此刻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伸开双臂抱住了闷油瓶,将他按进了自己的怀里——就像他长久以来对我的保护,这一次换我来抚慰你!
颈脖间的抽泣声似有若无!闷油瓶的脸颊凉得像在冰水里泡过,我收拢了手臂,抱得更紧了……
一个人徘徊千年,为的只是一句承诺?!
为何会执拗如此!!
我迟疑着,松开了被自己咬出血腥味的嘴唇:
“如果……你不想出去,我不勉强你!”
这不是件难事。回头胖子问起,我就说没见着他,反正闷油瓶的行踪一向都是个谜!
闷油瓶推开我,后退了几步,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刚刚认识他的时候还以为他很臭屁,拽得不和人说话!相处久了才知道他的个性就是这样!
他的眼睛很少会看着「人」,只有我是一个例外!就连失忆的时候单凭这零散的记忆也会护我护到最后,这几乎已经成了身体的记忆!
因为我是「齐羽」?是「九婀」的后人?!
就像现在——
张起灵,能不能告诉我印在你眼底的,到底是我,还是鲁九婀?!
你还不甘心么?
你真的要守护齐家到千秋万代么?!
只要是她的血脉就不能断么?!
你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你为什么可以?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我是「吴邪」!我只是「吴邪」!!不是你为鲁九婀传宗接代的棋子!!!
我的心口早已经痛得喘不过气来,视野里布满了红点,像一只只红色的蚂蚁在爬!全身发麻的感觉不知道来自外界还是自身,我用力甩了甩头!
站在这里,我感觉到我的世界在慢慢崩溃……仿佛,脚底下是个无限的深渊,我的身体在一点点往下掉。
我到底是什么?
我曾经拥有父母亲人、家族铺子、朋友同学,这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社会构架。成天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忙里忙外。梦想也很简单,就是能收到几件像样东西让我的铺子开张吃三年,满足一下渺小的成就感而已!
现在,这些最寻常的小事都成了奢望……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从这里出去,我能去哪里?!
眼前这个人……曾经是快要溺死的自己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
然而,他想救的那个却是不是我!
即使换一个人站在这里,他也会照样注视着、保护着……拥抱着!
该结束了,这一切!
张起灵,我改变不了你,但我可以亲手结束它,并且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可以——
结束你的宿命,结束我的厄运!
矿工灯在九婀扑过来的时候已经撒手飞了出去……「豪曹」一直反手握在我的手里!
我微笑着——忘记了其他表情,握着「豪曹」一点点提高,猛一收力,向着侧腰扎了下去……
这样挺好的!
起码将来在天地间你会想起我……哪怕是因为恨!
我闭上眼睛。
当带着温度的血液溅到我的手上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千百个画面……
人家说,人死之前整个人生都会像走马灯一样过一遍,看来是真的!
小时候的记忆,念书时的记忆,有些记忆是第一次看到——青砖黑瓦的小院子,两个孩子追逐着嬉戏,一个妇人温柔地冲他们微笑着!这应该是属于齐羽的吧!
我以为这么做是如愿以偿,现在有些许的后悔了:
母亲的的毛衣不知道打完没有,到头来连一句再见都没说……
铺子也没安顿好,得让三叔接收来王盟才是,否则那小子一定得饿死……
青砖黑瓦的小镇是哪里呢?好想去看一看……
来不及了吗?
呵呵,算了……等下辈子吧!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我的脸颊上。
我睁开眼,站在数步之外的闷油瓶什么时候贴到我面前来的?
低下头,他的手正握在「豪曹」的刃上!刀尖距离我的贴着皮肤的衣衫仅两三张纸的厚度……
之前感觉到的皮肉那带弹性的阻力,是刀刃滤过他的掌心传来的!
他从我的手里夺过了「豪曹」,用力掷出去……刀子深深地?进插?远处的墙体里,晃动了几下。
闷油瓶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他的手早就被染成了红色,血珠子从他的指尖一滴滴滚落。我愤怒的低吼了一声,一把将他挥开!这一挥,他手掌里的鲜血不偏不移的打在我的脸颊上,带着体温的液体和着刚才那一巴掌,顿时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烫!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还是被你阻止了!难道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了么?好吧……我跟你回去!去随便找个女人生孩子,留下血脉你就能放过我吗?!”
血迹沾在脸上,我睁圆了眼睛狠狠地瞪着闷油瓶——
闷油瓶深邃的眼睛那凝结在一起冰冷的东西,我看着它在一点点的融化着、剥落着……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让你来的理由——有些事一辈子都别知道得好。”
“你的意思是,我就该做一头无忧无虑的种猪吗?”
“想听实话吗?”他的声音柔和了,被我挥开的手再一次伸到我的面前,他那细长的手指仔细地抹去我脸上的血渍,“……那段时间,记忆一直很模糊,我想不起以前的事情,跟着吴三省出出进进,才多少踏实一点。在汉墓的时候,其实我的大限已至……是你用石碗给我续的命。之后,一直不敢给你用药引,是因为我怕你变回齐羽,那样的话吴邪就消失了……”
闷油瓶的话,让我回到了从三叔家走出来的那晚,他在街心花园找到了丢了魂的我,他石碗递到我面前,「……要做吴邪,还是齐羽,你来决定。」他平淡的语调,却没能掩饰住胸膛里狂乱的心跳。如果当时石碗的作用再推迟几秒,我一定会问:「张起灵,你在害怕什么?」
“……长久以来,在齐家人的观念里,我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是病,是伤,是生、是死……从来没人关心过!神是无所不能的!……只有你,会把我挡在身后!就像当年的九婀……我不想再失去了!”闷油瓶捧着我的脸,揽进了他的肩窝。“从今往后,你要做什么都随你,只是那种东西别再拿了!”
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唤国宝级的「豪曹」作「那种东西」……从小就不喜欢被人威胁,听到闷油瓶的祈使句竟然一点脾气都没有。很少听他说过自己的事,更没有听他表露过心迹。这时他的一字一句敲在我的心坎上,我又是惊讶又是心疼。
张起灵,你所想要的只是这么些吗?
就是这淳朴的要求,千百年来无数人从你身边走过,都没有人满足过你吗?!
千年的时间,为九婀,为齐家!
你可曾为自己想过?
想过?又为了自己做过什么呢?
如果真的做了,又怎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本该是高高在上的,为万人所供奉膜拜的……
我双手环到了他的后背,抱住他骨骼清晰的背脊。
从何时开始的呢?
是中秋夜;是汉墓;亦或许更早……?
我只知道对闷油瓶的牵挂像是种子发了芽,一日盛过一日,纠结得缠着自己,只有在他身边我那没着没落的心才能平静下来……
“……嗯!我答应你。”
听到我顺从的回应,闷油瓶有了动作——他的手划过我的眉角,捧起我的脸颊。
双唇的温柔地印在额头上——像长辈那样;
印在鼻尖上——像兄长那样;
印在唇上——像恋人那样……
他的唇干涩涩地,和那时在汉墓的时候一样!我微启嘴唇,他干涩的唇湿润柔软起来……想象中,闷油瓶的唇就该是这么有弹性的~湿热的气息在舌尖纠缠着,这种感觉像极了小时候喜欢吃的棉花糖,只要尝了就不想松开……
“咳咳——”
一阵气急随之而来是困难的呼吸声,之前就觉得内脏很不舒服,现在肺部的疼痛变得明显!
看来是蛊毒真的发作了……
念书的时候看侦探小说,说人最痛苦的死法就是肺部被切开,每呼吸一下都会痛彻心扉,直到气竭身亡……而且死相也相当的难看!
我恐惧的揪扯着闷油瓶的袖子,如果这是那样的死的话,我还不如刚才自行了断了呢!
“……还能看见东西吗?”
“能!”虽然视野没有问题,眼睛里的红点越来越密,最后布满了整个视野,就像戴了一副红色的隐形眼镜……
闷油瓶沉思了片刻,将手放在我的额头上,
“睡一下!”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我只觉得皮肤下面像有虫子再爬,体温高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想必商纣时期的炮烙之刑也不过如此!
趴在闷油瓶的背上,周围的景物随着时不时的清醒事,不断的变换着,墓室、甬道、树林……昏睡的时候很沉,也没怎么做梦,感觉就像一眨眼的功夫就从前一个地方跳到后一个地方——很神奇的蒙太奇效果!
不自觉的低吟一声,闷油瓶的眸子追随而来,他腾出一只手扯着衣袖擦去我额头上的汗。
“就到了,忍忍。”
“嗯……”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清醒,我躺在一张竹床上。花了很久都没搞清楚自己这是在哪里,这里看起来是一个普通的苗家竹楼。
“你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说着不流利的普通话。
那是一个穿着苗族衣裳的老人,枯瘦的手、皱巴巴的皮肤,花白的头发,这模样没有九十也该八十出头了!
看着他乐呵呵地冲着我笑着,我躺在枕头上的脑袋侧了侧略略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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