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
小秋 更新:2021-02-24 23:56 字数:4812
“你要的究竟是什么?”我无法再沉默下去。
稼禾人影一晃消失了。她总是善解人意地知道什么时候该消失什么时候该出现!
我定定地看着一步之遥的闷油瓶。
闷油瓶的眼睛像黑曜石,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这双眸子里藏着多少不能说,不想说的事情!
“刘杨氏和你说了什么。”
“你告诉我……”双手贴上了他的脸颊,他的皮肤温度散去了掌心的燥热。我扶正他的脸,这一次不想让他有机会挪开目光。
他看出了我的坚决,却依旧抿着嘴。
我知道有些连「齐羽」都不该知道的话,我不应该问。
以前的闷油瓶我可以当做一个陌生人,照他的个性天天呆一起不打招呼也不会被埋怨,这个人在与不在没有多大的区别;但今时今日,看着他形单影只竟会没来由的心痛起来……
后颈的力量袭来,我没有准备的跌进了他的怀。
隔着衣衫传来他凉凉的体温,我的焦躁情绪一点点褪去。
“我……什么都不要。”
头顶上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接近叹息的声音。
突然间意识到自己那么问是多么的残忍!
「鄣人、稼禾、我、王盟」
按找稼禾的排列顺序,闷油瓶的年纪怕是在稼禾之上……
如果之前闷油瓶在海斗的变故偏离了他原来的轨道。他当初陪着三叔上山下海,是为了把他零星的记忆变成整体,让自己不再像一个幻影似的活着。用过石碗以后,他想起来了很多事情:自己是谁,我是谁,他为了什么而活到现在。对他而言,从汉墓出来就像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他的震惊和彷徨不会比我少!
想来我自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我四十岁的年纪却只有二十年的记忆,用了石碗也没有用!「齐羽」对我而言就像是另一个人一样,依然故我的作着「吴邪」。
而他呢?一下子承载着千年的悲、欢、离、合?
谁比谁更可悲……
我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我张开嘴却什么都没有说,任由初秋的风掠过耳际……
半夜被屋顶上闹腾的猫吵醒,睡不着了。
晚饭的时候多喝了两杯酒,现在喉咙渴得发紧,轻咳了一声,摸着黑下楼喝水。
楼梯口侧面的房间里,门半掩着,光线从门缝透了出来。
这房间本来是个空的,没正经住过人,想不出该放哪里的东西就堆里面,时间久了没人打理灰大地根本进不去人,一直当仓库锁着。
前几天早上,起床准备下楼,看见这房间门大开着,先是吓了一跳,以为闹贼了。连忙跑进来一看:
地板从脚下的没有阻碍的延伸到窗台下;收来的摆不上台面的东西整齐的列在墙边架子上;仿明式的书桌擦得锃亮靠着鬃梆床放着……
我揉揉眼睛,这、这是我那个挤得弯不下腰的房间?!
“这房间,借用一下。”闷油瓶从背后冒出来。
“……哦,好!”
人家都把仓库打扫成总统套房了,我还能说「不」字?!
于是……我和闷油瓶就成了对门的邻居。
我推开门,闷油瓶在床上睡着了。
这个嗜睡如命的家伙,能睡觉自然不会醒着。
光源是闷油瓶床边的台灯,自己的电费被这么浪费,没有一个当家的会不心疼,我只得轻声走进房间。
灯光照在闷油瓶的脸上,他也许是觉得不舒服,半个脸埋进了枕头里。他蜷缩着身体抱着手臂,他好像很喜欢这么睡。风从窗户吹进了屋子里,早就过了秋分,夜里的风带着十足的凉意,闷油瓶挪了挪身子,蜷得更紧了。
我连忙把窗户关上,心想着,得准备一条薄被了!
摸上台灯的开光正准备按掉,看见书桌上装裱在玻璃屏风里的那块绢帕……
这才几天啊!他就裱好了?
那天三叔走后,这帕子闷油瓶折好收起。我不闻不问,虽是三叔还给我的,总觉得是闷油瓶的东西。他时时在看,有时候甚至连饭都不吃,在帕子前一看就是一整天。
说起来,我只知道这是一张地图,也没好好看过这帕子。
我在书桌前坐下瞧了很久,线还是线而已,和简易画没有区别!看地图的这种功夫,不是我这样半吊子的土夫子一时半会儿能随便瞧出名堂的。
这个右下角的大型动物究竟是什么?
鹿?马?
咦,它头上那比周围淡很多的痕迹是什么……与动物上面的山川走势没有关系。
难道是这动物身上的?
这痕迹明显是画完以后又被故意擦掉,如果不是把帕子竖起来放在灯光下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伸出手指在玻璃上比划着,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这痕迹,应该是犄角!
我凑近了看这个静立着的动物,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为什么我会觉得在哪里看到过呢?
古图、动物、犄角……我拍着脑袋试图想起点什么。
啊!那个!
我找出从二叔家带回的壁画照片,再次回到闷油瓶的房间。
幸好闷油瓶不像我睡得浅,他依旧均匀的吐息着。
悄声回到书桌前,从信封里抖出照片,按在玻璃屏上一一比对。
这同样的主题惊人地相似!
虽然壁画中的那只动物由于年代的关系,线条有些模糊,但从它们的细节处理上可以判断,应该出自同一个人的手——不一定是同一个人画的,但一定是照同一份参考临摹下来的。
我一下子瘫坐在扶手椅里——
刚刚还在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现在看来这些事本就是顺理成章的!
二叔拿到的照片不是爷爷的,而是三叔的。
当年三叔从齐羽的手里得到地图以后,到藏宝地点走一趟,拍下了这些照片。
爷爷出于某些原因也很关心这些照片,所以他们最后都留在爷爷那里。
如果真像老狐狸说的那里什么都没有,那么这些照片又是从哪里来的?
看着玻璃屏,视线凝固了。
是光线的关系么?绢帕上的那个“玖”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垂下头,手肘抵在膝盖上,十指深深地插进了头发里……
不知道自己坐了有多久,夜里的寒气让我混乱的脑袋清醒了许多!
我站了起来,在闷油瓶的床沿上坐下。
闷油瓶依旧埋在枕头里,几缕额发挂在鼻子上遮去了他半边脸。
我轻轻的理了理他乱蓬蓬的头发,露出了他那张冷俊的面庞。
以前觉得闷油瓶过长的额发下面的脸孔应该像藏民那样黝黑黝黑的。处久了细看才知道,他的脸是那么的干净,深刻的五官会让看到它们的人感叹造物主的偏心!
伸手想抚上他的脸孔,担心冰凉的手会冻醒熟睡的人又连忙缩了手:
起灵,有些话如果说出来会让你痛苦,那么我不会再逼你。
事到如今,你要我坐在铺子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做不到!
我想知道的事情,我自己去找答案!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广场上的石雕,被鲜花和喷泉高高地簇拥在正中间——那是一个女子,她抱着宝瓶温婉地低着头,她的身下是一只卷尾伫立于祥云之上的麒麟。
这便是传说中的麒麟仙子了!
相传很久以前,曲靖连年干旱,田地龟裂,民不聊生。有一天,深居天宫的麒麟仙女俯瞰人间,见生活在曲靖的人们惨不忍睹,便乘着象征吉祥的麒麟飘然降临于城北一座无名山丘上,用手中的宝瓶遍洒甘露,一时间,绿了田里的禾苗、山上的树木,众生灵因此得以普渡,过着五谷丰登、风调雨顺的日子。
人们倍加思念麒麟仙女,便将她降临人间的山丘称作“麒麟山”,走过的小桥称作“麒麟桥”……而这作城市就是赫赫有名“麒麟城”!
“……吴邪?吴小爷??天真无邪!!!”胖子的整张几乎贴了上来。
我惊叫了一声跳开,“我操!你他娘的想吓死我啊!”
“吓你?!天地良心!我从马路对面叫到行人岛、再从行人岛叫到这里!托您的福,你胖爷的回头率还头一回这么高!感情儿小同志,你十万火急地找我陪你来云南不会就是为了看这劳什子玩意儿吧?你喜欢那造型回头爷给你打几个24K纯金的成不?走啦走啦!那边的雷子……咳!我是说警察叔叔,人儿都瞄了我们好几回了……”
胖子是真动气了!从头到尾连一口起都没喘过,像机关枪似的不让我有开口的余地,反正拖走我就对了!
我被胖子塞进车里,不忘回头望一眼那座石雕。换做是以前这样的近代石雕作品根本提不起我半点观赏的兴趣,然而我现在看着它百感交集,无法移开目光……
中秋节的第二天,我去找了三叔。
三叔既然会把帕子给我,就料到我会去找他。老狐狸这次倒算坦诚,一五一十把知道的都说了。
当年他自己跑了很多地方,又托爷爷问了很多人,经过将近十年的寻访才确定地图上所标示的位置其实就在云南曲靖附近。
我从三叔家出来,第一时间联系了那个还在杭州的王胖子。虽说听三叔的口气这次不一定会很凶险,但让我这只三脚猫自己去闻土下凿子还是没这个自信。这次偏偏不能让闷油瓶知道,也不能找潘子帮忙,剩下的也只有那个爱财如命的摸金……
昨天下午跟闷油瓶和稼禾说,我要回父母家住一段时间,麻烦他们照顾店里和王盟,就出了门。
做戏要做的像!于是,我除了身份证和钱什么都没拿,「两袖清风」地到了火车站。把站台上背大包提小包挎腰包的胖子气地直翻白眼:
“哟~吴家小爷,铁道部没给您安排专列啊!!!……还‘嘿嘿’呢!帮忙提东西啊!”
我支着下巴,景色在窗外飞掠而过。
这一次,车子向所有谜团指向的方向飞奔着……
我们下了车。
一个站在村口的男人问了胖子的名字,胖子和他聊了几句话,便示意我跟上。
胖子边走边告诉我,原来他联系的那个人家里突然有老人走了,不适合接待客人,所以安排我们住在另一家。
我听着点点头,我们所处的是当地苗族人的地界,犯了少数民族的风俗,人家忌讳得很。到时候别说是进山里找东西,保不准会招出点什么事来!
我们被安排在一间民舍,民舍主人姓白,是个很热情中年人。他领我和胖子去各自的房间。
民舍里住的不只我和胖子还有其他人,看他们样子不像本地人。
“这些人是?”我问道。
“哦~和你们一样啊!”
“?!”老白随口的一句话把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也是来旅游啊!”胖子接过话茬子,斜睨了我一眼。眼神里写着:瞧你那做贼心虚的样儿!
“是啊!现在不是流行这个自助游、自驾游的!你们城里人啊!哪里荒就往哪里跑!”
“不是图你们这里景色好嘛!”我也跟着搭腔,“明天我们想去山里踏踏青,咱两个人进山不要紧吧?”
“四处转转没问题,别往深了进!想进山最好找人带个路!你们城里人金贵,要迷个路、被蛇咬啥的哪经得住哦!”
胖子和我 “呵呵”地应着。
房间挨在一起,打扫的很干净,老白说之后会有人送热水上来就关上门出去了。
老白前脚刚走,胖子立刻走到门边把门拴上。
拖了一张椅子在我的面前坐下,
“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
我那时在电话里对胖子说「带好装备,陪我去次云南!」
是的,只有这十个字!半夜三更接到这种比电报还短的电话,胖子竟然没有放我鸽子!想来,我吴邪的面子也算是够大了!
“我在找一件东西!”我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只信封交到胖子手里。
“这是……什么朝代的?”胖子一眼就认出了丝帕的彩照,两眼放光的盯着。
“推测下来应该是在周朝的样子。”
“东西呢?”
“在我铺子里。”
“好你个小子,得了好东西就藏着掖着,你胖爷会抢你的不成?……嘶,这是画的是什么啊?藏宝图?”
“嗯!他标的位置是这里!”我摊开放大版的云南地图和一张简易的手绘地图,指着上面的五角星说。
胖子看着地图的眼睛都发直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跳起来一巴掌拍我背上。
“好兄弟,够意思!”
我捂着被震痛了的肺「死胖子,谋杀啊!」。
“……别高兴的太早了!咳,有人已经去探过了,这就是结果!”我把壁画的照片扔在他的面前。“说是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