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
九米 更新:2021-02-24 23:38 字数:4834
满堂的兵士虽然知道事情不该这样发展,但现在,皇帝就是一条狂暴的火龙,有哪一个嫌命长敢上前阻拦的,只能惨白着脸,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战局。眼看着仙道的脸色在狂烈的拳风中渐渐苍白,眼看着他再也不及提气闪开樱木那足有千钧之力的铁拳,眼看着一道青影闪到两人中间,他们这才懂得惊叫出声,这才记得应该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仙道万万料不到樱木的潜力竟然如此之大,他一口气闪过了七十多拳,可是樱木的每一拳击出仍和第一拳一样有力一样快,而他自己的身法却是越来越迟滞,终于被逼到墙角,闪无可闪。眼看一拳击来,再无闪避余地,却觉眼看青衫一闪,一个人冲到了面前来。樱木的一拳倒似是向他打去的一般。
樱木的一拳如疾风掣电,拳风已令得来者的衣袂发丝飘飞,亦令得仙道连来者容颜也看不清。但他心中却很自然地知道对方是哪一个,几乎是想也没想,脸上变色,强提丹田中几近涣散的真力,也不管自己是否还有力量接得住樱木一拳,便欲出手硬挡。否则如此铁拳,此人哪里挨得下来,而樱木这一拳之快之速,更没有可能说收就能收回的。
之三十八
樱木大喝一声,震得人人双耳欲聋,那风雷呼啸的一拳硬生生止在流川鼻尖前一寸处。樱木脸上飞闪过一抹异红,不过因他本来就气红了脸,所以倒也看不太出来。
厅中所有卫士俱都双腿发软,暗中松了口气。
追在樱木身后回来,刚巧赶到的洋平也把一声已到了嘴边的惊呼咽回去,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扑过去,站到樱木身后,以备在必要时阻止这位皇帝不合适的举动。
樱木气急败坏,更恼流川不知死活,竟然冲到这里来,不过看到流川站在面前,脸上竟有着许久不见的红润,终是欢喜,暂时把满腹的不快先压下,瞪大眼盯着流川问:“狐狸,你好了?”
流川背对着仙道,很不客气地横他一眼,这个家伙,不知道有没有身为皇帝的自觉性,若是自己不是见到情况危急飞扑出来,还真不知道要让他闹成什么结果,因此语气便也冰冷一片:“幸得仙道候爷的良药,果然一粒回春。”
仙道眼眸一亮,樱木却大叫出声:“人家拿来的东西,你也不多想一下,就吃下肚吗?”
流川枫暗暗叹了口气,扭头不去理他。不是他不想在外人面前给皇帝留一些面子,实在是这个皇帝的脸丢的也够大了,再说当日琉璃馆中,他与皇帝的过份亲近,仙道也曾看在眼中过,如今倒也不必演戏,直接回头就往仙道看去。
仙道此来原是要救治流川枫,即见他已然服药,便也不欲多留,再加上,樱木脸色怎么看怎么不对,如果再呆下去,搞不好自己的小命就得留在这里。当下也不等流川开口,施礼笑道:“即然尚书大人无恙,在下就告辞了。”不待流川回答,已如行云流水一般走出十几步了。
流川目光奇异望着他,忽道了一声:“候爷且慢!”
仙道停步回身;“尚书大人有何指教?”
流川见他无意再靠近过来,或许是害怕樱木再发狂吧。当下便徐步向他走去。
仙道送来的药确有奇效,流川服下之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好得如此之快,可以行动自如,直走到仙道面前,忽然压低声音问:“和议之前,你是否见过植草?”
仙道本来含笑的眸子忽然一点笑意也没有了,也同样低声说:“果然难以瞒过尚书大人。”
流川本来就是聪明人,自植草入城以来的一言一行都有报到他耳边,因自知有了把握方开始和谈,谁知临时却生出那样的变故。虽然当时他震惊之下还理不清思绪,但事后细思,岂有想不到的,此刻突如其来一问,仙道竟然立刻直承,全不闪缩推拖。
流川的声音极低,但语气里的逼人之势却丝毫不减:“纵然你能见到植草,时间也必然极短,你是用什么方法说服他甘冒大险,以强横的态度来和谈的。”
仙道脸上的笑意渐渐又自然起来:“还能用什么方法,自然是晓以大义,以国家重责相托了。”
流川没有说话,只平静望着仙道,目光锋厉如烈火中淬炼的宝剑。
仙道只含笑相对,眸子里的笑意,越发温和了。可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竟如宝剑互击一般,凌厉无比。
樱木不知他们谈的是什么,眼见两个人四目相对默默无言,只觉火冒三丈,便要冲上去打人。幸得洋平一把死死抓住。老天,湘北国的面子都快让他丢光了,可不能再任他这样胡来。但樱木力大,洋平亦不能硬拉住他,只得疾道:“圣上,流川才服了药,刚有些好转,你是知道他的性子的,不要惹得他再伤势发作。你有什么事,等外人走了再说。”
任樱木再冲动,听洋平说到流川的伤,终不能不压下满腹怨气,暂时忍住揍人的冲动了。只是咬牙如磨,两眼冒火地盯着前方两个人。
流川终于先一步收回锋利的眸光,回身走到厅中,执起案上的酒壶,亲自倒了两杯酒再来到仙道面前:“多谢候爷的灵药相赠,可惜我却无解毒之宝回礼,只得以一杯水酒聊表心意。”
仙道一笑接过流川递来的酒,眼看流川举杯欲饮,却抬手一挡,将流川阻止,顺手把他手中的酒杯也接了过来,先仰首将自己那杯喝得殷滴不剩,然后对着面露不解之色的流川笑道:“大人有伤在身,不宜饮酒,这一杯,我也代饮了吧。”也不理流川是否同意,尽饮杯中之酒,长笑再施一礼,转身出府。
这一次,流川没有再拦。
樱木眼见二人饮酒,竟似眼中全没他这个皇帝一般,早已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洋平眼看拉他不住,再见仙道也已走了,便也放心放手,看着樱木风一般冲到流川面前,厅中兵士皆变色,都道流川触怒了樱木。独洋平笃定得很,袖手于旁观看,料准樱木不能将流川怎么样。
樱木冲到流川面前,想要大骂,却又咬牙忍住。他已经了解了流川的性格,不会屈于自己的帝王之威,若真要叫骂出来,搞不好,他还当着一众兵士给自己没脸,自己又不能真的杀了他,反而没趣。只得用那杀人的眼神,恨恨盯了流川半晌,方才咬牙切齿,拂袖走开:“传令下去,明日全军拔营回湘北。”
洋平脱口道:“这么快,太急了吧?”
“快什么?”樱木眼中全是熊熊怒火“现在陵南王子已到了,大家还留在这做什么,等着人天天上门来拉交情吗?”说完话,又狠狠瞪了流川半晌,见流川根本不为所动,方气呼呼大步出去了。
洋平只觉头痛无比,明天就走,全军还没有做好准备。数万大军撤兵是简单的事吗?皇帝倒好,扔下一句话了事,可怜倒霉的仍是他。再要赶去传令,流川却开口叫住了他:“洋平。”
洋平一怔,忙上前问:“什么事?”
流川取出一个锦拿:“交给皇上。”
洋平伸手接过,不曾打开,已觉异香扑鼻,闻之令人身心舒畅,讶然打开,才看到里面有半粒药丸,立时明白过来:“你只服了半粒?”
流川点头:“仙道即特地来送药,必然送的是灵药。我不能负他这番盛情,又不想浪费灵丹,所以只服了一半。”
洋平叹道:“只服一半,竟能立时有如此功效,果然非凡,天下间唯有传说中‘丹神’安西先生亲手所炼的转还丹方有如此灵效啊。听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服此丹便能保命。只是此药珍贵无比,当世所存,仅有三粒,还不知落入何人之手。仙道竟能轻易赠你,真是一掷千金无吝色。而你居然能服一半留一半,倒也是极正确的选择。只是如此灵药,你向来体弱,何不留在手上,为什么又要我转交圣上?”
“他受伤了。”流川很直接地指出问题的重点。语气平静,但洋平却大为震惊。方才洋平冲入时确看到樱木吐气开声,硬生生止住了全力击出的一拳。那一拳之力何其之强,力量回挫,以樱木之能也不免暗受内伤。只是樱木向来是铜筋铁骨,受了伤也不当一回事,若非洋平与他并肩做战多年也看不出来。只是流川明明不会丝毫武功,怎么可以敏锐地观察到这一点。不过有一点,不会武功的流川是肯定看不出来的。樱木本来可以不受伤的。那一拳虽猛,樱木只要在收拳时借势在地上多转几个圈,消去力道,也可以没事。只是樱木要强,当着流川和仙道的面断然不肯出丑,所以下盘不动,硬性收拳,岂有不反冲受伤的道理。这事,洋平只敢在心中笑,可不敢告诉流川,否则流川越发恼怒樱木起来,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
洋平心中震惊,口中只道:“流川你一番心意,何不亲自交给皇上。”
流川移开眸光,低低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洋平拼命忍着才没笑出声来,那个猛虎一般的皇帝,这个正直多才的大臣,有的时候,怎么都象小孩子一样别扭:“流川,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皇上与我冲杀疆场多年,受伤是小事中的小事,根本没有半点关系。以他的身子,那点儿伤若要浪费这样的灵丹,真真是暴殄天物。这是人家送你的,你还是好好管保吧,他日或许能有大用。”见流川脸露反对之色,也不欲和他争,只将药拿放回流川手中“我还要去为皇上传令,明日就要拔营,今儿有的忙的。这事还是算了吧。”也不等流川回答,一溜烟跑了。
流川要叫他也是不及,虽然气恼,却也无奈。心中暗有些挂念樱木伤势,但此刻正与他斗气,岂有先去示弱之理,再者也知洋平关心樱木,即然笑说无妨,那必是无妨的。只得就此作罢,回房休息去了。
仙道走出帅府之后,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莫说那樱木拳法高明,便是文弱的流川,也是难对付到了极点。
弥生因久等仙道不到,便来到帅府外观望,见他出来,方松了口气迎了上去:“怎么这么久,我还道里头的人记恨于你,要拿你千刀万剐呢。”
仙道苦笑:“那流川枫实在精明之至,我居然被他揭穿了。”
“怎么……”弥生闻言,自然好奇之极。
仙道方才边走边将方才的事一一道来。
弥生听得美眸中异彩连闪:“好一个流川枫,你送了药去,他不曾与你见上一面交谈一语,便立时服下,你明知道他发现你坏他大事,他敬你酒,你也立刻饮尽。这方是英雄相重豪杰之交。”
“什么相重相交的,你好象忘了我与他分属敌国?况且过两日,他也就要随军回湘北了。”
弥生失笑:“什么敌国不敌国的,你忘了双方已然议和,永结友邦,彼此相助吗?我相信,在十年之内,湘北国不但不会再与我陵南开战,甚至若有翔阳或海南这样的强国来犯,湘北还会出兵相助。”
仙道心中微动,知道弥生确实看得深远。陵南经此一战,国力大弱,强如海南翔阳未必不动心。而湘北在国力没有恢复以前的强盛之前,也断不容其他的国家扩展势力以威胁湘北。也就是说,如若陵南有危,与之地域相连的湘北反而是最有可能出兵支援的国家。如今两国倒真处于一种唇亡齿寒,必须相互帮助的关系中了。但事实虽如此,在刚被湘北战败之后,承受若干屈辱仇恨时,又有几人,能有这般长远的目光,把事情看得如此明白。便是仙道也不由动容赞叹:“弥生,你若是男子,朝堂之中,必无人可以相及。”
“鬼才稀罕在朝中当官呢,象我这样做个自在商人专心赚钱有何不好。在朝中为官,无能之人误国,有能又要遭忌。似你这等才华,每要藏锋隐锐,歌舞酣乐,方能稍解某些人的心病,认为你无心于权力。前番与植草的密谈,早已暗中结怨,他日又不知要花多少心血来化解危机。似流川枫那样才能的人,也只能做能臣直臣却当不了权臣,这种人又有几个好下场。说起来,你们又有哪一个及得我逍遥。虽不入官场,却也富可敌国,结交权贵,岂不比你们日子过得洒脱。”
仙道轻叹一声,沉思无语。
弥生笑颜如花:“你倒也不须为那流川枫担心,他这种人虽容易结怨天下,但确有大公之心,湘北王对他的宠爱超乎寻常,断不会容人危及于他。你若敬重于他,有相交之心,我猜过不了多久,你就有机会去湘北了。”
仙道皱眉:“我不会去。”
弥生笑得风姿楚楚:“你当我是说让你押送赔偿的金银去湘北吗?这种差事你自然不当的。我是说湘北王年龄不小,这样的年纪而没有皇后的王几乎从来没有的。必是因他刚登基就有战事才放了下来。你看吧,不出半年,湘北国必有皇帝大婚的喜讯传出。到时你就能做为陵南特使前去道贺。湘北王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