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
九米 更新:2021-02-24 23:38 字数:4802
,万一出事不能杀伤敌人,所以弄了好几种毒,从街上卖的砒霜,到大内密制的鹤顶红全都混在一起煮,这把匕首也放在里头,煮了好几天呢。我虽不知毒性,这样应该也有点作用吧。而且刚才刺进那人体内时,我还顺手搅了一下匕首。“
他语气平淡,并没有半点成就感,在他看来,就算再杀一百个高手,也比不上这批粮草的损失。
洋平却是怔怔望着流川,早已出了一身冷汗。虽然对那个不知来历的高手痛恨无比,此刻也不免又起同情之心。这样好的武功,这样好的人才,如果就这么冤枉得死在一个一点儿武功也不会的文弱书生手上,只怕到了阎王那里,满肚子的冤苦都没处诉啊。
同时暗中提醒自己,以后决对不要得罪流川枫,更不可以轻视这个不会武功的人。
流川哪知他的心思,只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被身体的痛苦带到黑暗昏沉的世界中,低问:”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洋平苦笑:”还能怎么办?押粮官丢了粮,自然要到圣上面前去领罪。“
要知道洋平是樱木的自小好友,一直深受信重,流川更在短时间内受到最高的宠信,这早已引起众臣之忌。朝野中议论纷纷,有说洋平仗着交情媚君的,也有说流川以斜道邀宠的。粮草丢失,贻误军机,罪可致死,不知会有多少将领借机落井下石,要求斩杀他们呢。即除了眼中钉,又占稳了道理,无论如何,确实是他们的失误,造成了湘北大军所有苦战的胜果化为乌有的后果,不管多重的惩罚,他们也只能承受。
流川轻叹一声:”是我的错。“
洋平正色说:”你切莫这样说,到了圣上面前,由我禀告,你身受重伤,只管休养,不要多话。你自己不是也说我失职,要参我吗?你是文官,我是武将,筹粮是你的职责,押粮却是我的责任,失粮亦是我的失职,与你无关。再说,就算圣上恼了要把我处斩,湘北也不过少一武夫,自然还有无数勇将在,可是此刻的湘北,却实在不能没有你流川枫,为我们整顿国库,支持大战后越显艰难的财政。更何况,我救你也是为着我自己。圣上临出征前将你的生死安危交托于我,执手叮咛,再三再三。如若军粮有失,圣上或许看在我以前还有微功的份上,饶我一死。可要是你在我身边被陵南人掳走身死,圣上一怒,定不恕我。事实上,就算我一早明知这是计,无论为私为公,我也是要先救你再说的。无论是我个人的看法,还是圣上的心中,都把你看得远比这百万军粮要重。“
洋平一番话原是想解流川的心理负担,但流川听到他言及樱木对自己的担心关切,对他的一再叮咛,心中反觉凄凉苦闷。樱木做为君主对他的信重,做为朋友对他的关切,他岂有不知,可是最终却是因为自己,害了君王也负了朋友。他自许无私,可如今自问,何尝不因樱木对他的宠信而有一二恃宠之心。他一心来到战地,真的只是为了公事吗?他是文官,如果只是为公,那筹好粮草,交于洋平便是,何必硬要与他一起踏上敌国的土地,去做他份外的事呢?
他是有私心的,私心中想念起那个奇怪的但也可爱的帝王,私心中想看他战场上的无敌英姿,私心中想在他最辉煌的时刻,在他身旁,于是,他为自己的私心负出了代价。
他造成了洋平的累赘,他使得洋平不得不放弃粮草而去救缓他,他令得湘北军陷入了缺粮的困境,他使得湘北大军不得不退兵,所有人的苦战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因着眼前的事实使他深入的,无情的剖析自己的内心深处的种种潜藏的念头,越来越确定,眼前的一切是因自己而造成,偏偏自己却没有半点法子挽回劣势。
这样的自己,哪里配君王相重相托,樱木赤诚相待?
此刻,他身体的痛楚远不及内心的痛苦,向来冷静理智的他,陷入了对自己深深的自责中。
而洋平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为他已听到马蹄声震,遥望远方旌旗招展,他心头只是长叹,知道,是湘北大军看到半空中的烟雾,派了人马来接应了。可是,一切都晚了。
(哈哈,看了这一章,是不是会有一些人意外呢?仙道遇上流川居然没有一见倾心爱上他,全心全意唯护他。反而无情地杀伤他,同样流川对他也没有什么好感,同样重伤了他。老实说,我本人也是因为看了很多这样的故事,就想,凭什么仙道一定要对流川一见钟情,惊为天人呢?为什么,不试试另一种写法呢。所以就这样写了起来。而且我本人以为,在国家危难的时刻,如果看到了强敌就立刻爱得昏头昏脑,国家也忘了,民族也忘了,大义也忘了,责任也忘了,在另一处舍命拼杀的同伴也忘了,只一心就想着自己的私心私情。那么这种人必是极为自私自利卑劣无耻之徒,甚至可以说是卖国贼,所以,不愿写这样的人。更何况我本人所喜欢的爱仍然是爱上对方的内涵而不是只看到对方的长相就立刻倾心动情。要不然,以后遇上一个皮相比流川更好的,岂不是急忙变心。)
之二十四
鱼住连日督军,疲累之极,刚在部下的劝说下回帅府稍做休息,就闻知逍遥候身受重伤赶回,吓得魂飞天外,急奔出帅府相迎。
仙道脸如淡金在几个侥幸逃回的亲兵的护持下刚到帅府门口,一见鱼住迎来,知他心头忧急,也不待他开言问自己的伤势,先强自一笑:”大帅放心,彰幸不辱命。“
鱼住一颗吊到喉头的心这才放回肚里去,看仙道脸色就知必受了内伤,又见他手按胁下,血迹隐隐,知其伤重,忙上前探问。
仙道只是一笑:”一时大意为人所伤罢了,沙场征战,死伤难免,这里的军士哪一个不是刀丛剑林里闯出来的好汉,大帅当彰是个见不得血的纨绔子弟不成,不要让这些兄弟笑话了。“
他这里身受重伤,尚且说笑如常,又将众将士推崇一番,军心士气都因他一语而扬,将士心中皆对这位候爷敬重起来。
鱼住是沙场老将,一眼就看出仙道伤势严重,想他金尊玉贵的一位公候为国身伤至此,不免轻叹:”皆是鱼住无能,累得候爷以身犯险,为国辛劳至此。候爷还请好好养伤,守城之事就交给我了。“
仙道虽为免众人担心,强做笑脸,实际上伤势极重。洋平的内力雄厚,对他的经脉内腑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没有几个月的调息,难以完全复原。更可怕的是流川枫的匕首所刺的伤口,仙道平身自负武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伤在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人手中,最可恨的是那人一记匕首刺入时,竟然顺手一搅使得他的伤势严重数倍。更可怕的是,胁下伤口除了疼痛还有其他感觉,又麻又痒,仙道彰心头凛然,知道有毒。虽觉得象流川枫那样一个正直文臣身上有带毒的匕首极为奇怪,但也无心多想,一路赶回时,一直以内力逼住毒性,仍觉吃力之极。此刻对鱼住做了交待心事放下大半,也想立刻找一间静室好好疗伤逼毒,只是尚不忘叮咛一句:”大帅,湘北军粮草不够支持不了多久,我军只要坚守,用不了多少日子湘北军不战自退。怕的就是湘北军狗急跳墙,疯狂进攻,而我军大意之下……“
鱼住豪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候爷以身犯险,为我陵南立下如此大功,去了我军大患,我们纵然不比候爷,要连这几日都支持不下来,哪里还有面目立于天地间。“
仙道以己之才设身处地为湘北军细想,也想不出什么取城妙计来,又知鱼住等诸将都是久经沙场之人,也实在不必他来提醒,亦没有精力再多说话,点了点头,即由人扶入静室之中。
早有将官去招来军医为他治伤。
鱼住快马奔至城门,将湘北军粮被毁的好消息传达全军,要求全军上下,拼力守城,只要撑过了最后这艰难的几天,胜利就在眼前了。
陵南军士气振奋,人人高声而应,必拼死护城,绝不后退,一时间士气高昂至极点。
相对于陵南军的士气激扬,湘北军的士气则低落到极点,所有的将军无不是阴沉着脸,心情恶劣之极。
在洋平等人归营之前,已有快马探子来报明军粮被毁,流川尚书重伤的消息了。
众将并不在乎流川枫的死活,但战事如此之紧,军粮尽毁,足以让他们的情绪坏至极点了。谁还管流川是死是活,就连洋平都已被骂个半死。性子最为暴燥,又是历代勋贵的赤木已然怒声说:”水户洋平护粮不力,还有脸回来吗?“
众将也跟着埋怨责骂起来。
樱木的脸色也是铁青一片,心头的怒火熊熊,恨不能立刻就将江阳城化为齑粉方消心头之恨。他是国君又是主帅,自然比任何人都重视这一战的胜负,得到军粮被毁的消息,自然气恨无双,再加上流川枫重伤,更是火上浇油,令得他一颗心直如油煎火焚一般。军粮已毁,别无他计,但流川枫的性命却是无论如何要保住的。当时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冲出大帐,想要上马,立刻去看流川枫到底伤成什么样了。冲出七八步,耳边听到赤木怒骂洋平的话,忽然醒悟,急忙止住。
他是皇帝,他是主帅,哪有君王去迎臣下的道理,这样做来,必会令得军中众将惊异,惹出大事来。更可况洋平流川押的粮都毁了,他们是待罪之身,又岂有主帅相迎罪将的道理。
他这番做法于情于理不合,就算众将不敢说他的不是,却会为洋平流川埋下祸根。
樱木咬咬牙,暗暗恼恨自己这不能自主的帝王身份。只能指望他们快快回来。
即使他已拼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终还是无法安坐在帅帐中等候,站在辕门外遥望远处,心急如焚。
众将见樱木的做法有失皇帝身份,也只当他是被军粮之事气极了,急于要对洋平流川询问降罪,所以也不上前劝阻,事实上,他们拼力厮杀,好不容易有如今的战绩,偏遇上这样的事,哪一个不是心头愤恨,急于发泄。恨不得洋平流川到来,好好痛骂一番。
其中高宫大楠二将与洋平交好,暗暗担心,一心只想能以什么法子可以弥补此事,可穷尽心智,终只能长叹。
湘北军中之粮只剩下十几天了,去掉退兵的时间,最多只能再打三天的仗。以江阳城之坚,和此刻陵南军之坚决守城的士气决心,要想在三天内攻进城去,只能是做梦。除非能将陵南军引出城来决战,可陵南军又不是笨蛋,明知湘北缺粮,怎会出城与向来强悍着称的湘北军正面对决。纵然是诸葛亮遇上挂定免战牌的司马氏,在没有粮草的情况下,也同耗不起时间,每每无奈退兵,何况他们。当然,如果横了心,不算退兵时间,再攻十几天也不是不行。可以江阳城之坚,别说攻十几天,就是再攻半年也不一定能克,到时军中全无粮草,全军必乱,陵南军反击之下,湘北只能转胜为败,而且必将败得奇惨无比。除非湘北军去夺百姓的粮。如今湘北军已占了陵南许多土地,可是并没有得到半点余粮。鱼住虽败不乱,临退兵前总将所有粮食除去百姓生活所需全部烧毁。湘北军无法筹到粮草,除非把百姓赖以为生的粮食抢下来。可是两国交战,虽然惨烈,众将沙场征战虽然勇武,但要欺凌百姓,置无助妇孺于饿死的困境却非他们可以做得出来。樱木本人也不可能狠得下心来下这样的命令。更何况,真要这样做,也未必能胜。一旦强掠的命令下达,军纪一松,就不止是抢粮了,自然有人去烧杀掳掠,奸淫破坏,军心散乱,军纪败坏,向来严明的湘北军会变成一团散沙。而一直以来,陵南不少百姓虽在湘北军控制之下,但湘北军秋毫无犯,他们心中虽不甘,却也没有太大仇恨,一旦发生这种事,国恨家仇必会齐齐涌上心头。为求保国,为求生存,所有陵南人,上至八十老妇,下至幼龄稚子,都会拼死与湘北军为敌,众怒之下,湘北军未必便能应付得了陵南大军的反攻。
暗思暗想,大势已去,竟再无一法可以挽回,二将心头惨然,长叹无语。
他们想到的,众将何尝没有想到,因为想到,所以更加气怒,更加不甘,更加怨恨洋平与流川。
同样,樱木也知事情难以挽回,细思如今困境,三天内若尚不能攻下江阳城竟是除了退兵之外再无他计可施。而三天内攻下江阳城,更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愿是这样想,心越是下沉,怒火越是上升,心头越是不甘,同时,越发为洋平和流川忧心。如此众怒之下,要保住他们,就算是樱木亦觉极之为难。
远远的,洋平的队伍已然出现了。
当时,樱木得知运粮队出了事,立时派洋平的好友野间带兵相援,可惜终是来迟,粮草已毁。二人相顾无言,惟有先派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