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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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当 更新:2021-02-16 19:34 字数:5017
“田七!”他伸手拦住她。
陈恬茫然抬头,在看清他后,反应了好几秒钟,才笑道:“是你啊,傅令,对不起啊,没戴眼镜。”
陈恬浅浅的笑容像化雨的春风,傅令瞬间一扫阴霾。他自然地接过她的提包和购物袋,陈恬也没有和他抢,道了一声谢。她没有多看傅令,前几天心里的微澜已然平复,再见他,也是静湖下一股势力单薄的深流,掀不起波浪了。
“来江户有工作?她这个人最受不了冷场,刚说出口,就在心里骂自己多事,冷就冷呗,反正冷的又不是她一个人。她微微偏头,还是忍不住瞥一眼他,他一件长款黑色羽绒服,里面是剪裁合身的西装,系着藏灰色条纹领带,他是天生的衣架子,瘦是瘦,但是结实,撑得起来。
“你又长高了吧?”她只是瞬间闪过这个想法,没想到竟说了出来。
傅令咧嘴笑,眯着眼,鼻尖冻得发红,“我多大了,还长高,你以为还在高中,一顿三碗饭,疯一样的窜个头呢!”
陈恬也觉得好笑,弯弯的眼睛里晶光璀璨。高中有一段,傅令就像喂不饱一样,给他下面都要盖上三个鸡蛋。
傅令见她笑,一时又点充愣,生动的笑颜就在他面前,他牢牢锁住。
“江户有什么好吃的?你带路,我请客啊。”傅令引陈恬朝停车位走。
陈恬犹豫不前,脚步停在人行道边上就不动了。傅令挑挑眉毛,搓搓冻僵的双手,笑着问:“怎么不走了?你食量大我知道,不用不好意思,我管饱!”
陈恬站在路灯下,偏过头望着身后忙碌喧嚣的人群。累了一天,她面露倦色,清浅的路灯下,未施粉黛的小脸也显得淡漠没有表情。
“傅令,”她嘴角有些干裂,说话牵扯着撕开,很疼,她唤他一声,止步不前。
“怎么了?”傅令挑着眉头,车钥匙已经握在手上,他面容也是疲倦的,但陈恬看来,荏苒光阴中,他依旧英俊。
陈恬盯着自己脚尖,并没有立即开口,脚上略略发黄的板鞋好像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傅令目光堪堪掠至她的发顶,他也不急,站在她身前,为她挡住横肆的北风。
“傅令,怎么说呢?”她抬头,带着莫名的勇气,“我不是田七了,我现在叫陈恬,如果你愿意,陈恬还是你的朋友。”
她话说得模棱两可,傅令却听明白了,田七只是过去,现在的她只能和他是朋友,仅此而已。
“陈恬?”傅令忍不住皱眉,这是什么破名字,茯苓田七天生的一对,是想和他划清界限?朋友?谁他妈要跟自己的女人做朋友!
“嗯。”陈恬干涩回应,并没有因为傅令怀疑的口气多加解释。
傅令心里火烧火燎,急归急,但也能感受到陈恬明显的变化,几年的空白是他拿不准的,不敢逼她,毕竟是他错在先,她恨或怨都是应该。
“朋友来了,陪着吃顿饭总不过分吧?”傅令自然而然地朝车的方向走去。
陈恬面露难色,看了看手表,说:“改天好吗?我现在赶着上补习班。”
补习
傅令没有想到陈恬真的是去上英语补习班,他以为她是在敷衍他。陈恬也没有想到,傅令会跟着她一起去上课。
她报的八点到十点的班,一三五上课。还在旅行社的时候,带外国旅行团的导游,带一次团,挣的是她的两倍多,她看着也眼红啊,无奈自己没本事,就只背得全二十六个字母,大学还是傅令帮她找人代考,才勉强拿到英语四级。别说眼红,就算她憋得满脸通红,她也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英文,她索性就报了个班,慢慢学着。
原本就是为了能带外国游客才学的英文,没想到才刚开始学就被旅行社给开了。她没打算半途而废,多学一些,将来说不定还能用上。
她的英文程度实在太烂,经过入学测评,分来跟一群初中小毛头一起上课,课程顾问强烈建议她选择一对一授课,被她爽快地拒绝了,开玩笑,VIP服务必定有一个VIP价格,平头百姓不是谁都V得起的。
给他们上课的是外贸大学的研究生,平时一丝不苟,进门必查听课证,那些带着小男友小女友来上课的,在她手上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不知坏了多少姻缘。
傅令听说陈恬要上课,说送她去,没想到送她到了学校竟还大大方方跟她进教室坐下听课,理所当然地说:“还不兴让人试听啊!”
陈恬想不是她不让,是老师不让,也没有跟他说。没想到半节课过去了,傅令非但没有被一丝不苟的女教师请出去,课间休息,陈恬还受宠若惊地受到意外关怀,老师竟和蔼可亲地询问她功课是否跟得上。
傅令得意地只挑起一边眉毛,欠扁地说:“我不在这里,你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陈恬横他一眼:“你不觉得杵在一堆小孩子里面,很丢吗?”
傅令满不在乎:“没关系,你陪着我丢。”
还有二十几分钟下课,傅令抱着手臂早就睡着了,陈恬瘪瘪嘴,还真是和以前一个德行,一上英文课就打瞌睡,没在课上打呼噜也算他本事了。她实在是饿狠了,忍不住摸到购物袋,窸窸窣窣地抓出一个面包,放轻手脚撕开,好在前面有两个开小差说小话的,塑料包装袋的声音才显得没有那么突兀。
猫低身子正准备咬一大口,她注意到傅令偏头瞅着她,她有些不情愿地抬抬手上的面包,压低声音问:“来点儿?”
其实她真就这么一问,没想到傅令竟毫不客气地点头。她把面包掰成两半,大的一半递给傅令。
陈恬勾着腰自欺欺人地以为很隐蔽,其实讲台上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她狼吞虎咽地几口解决手上的面包,直起身,发现傅令面包还捏在手上,没动两口,一直盯着她看,她回视他一眼,转过头盯着一黑板的英文单词,心里苦笑,估计是一块一个的菠萝包他吃不惯吧。
傅令和陈恬的思维却不在一条线上,他们两人又坐在一张课桌旁,上课分食一个面包,就像过去无数次在上课偷吃东西一样。那时候她也是把大的一半分给他,还非要碎碎念胖死他。臭丫头,嘴硬!
两节课,陈恬基本没有听进去,看上去她是挺专心的,一直盯着黑板,手上也呼啦啦地记笔记,其实她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记了什么。傅令坐在身边,距离她那么近,他衣服敞开,下摆一角若有似无地搭在她腿上,她还是分心了。他们两个毕竟长大了,不像小的时候,凑在课桌前面不是讲话就是做小动作,傅令也只是坐在旁边,并没有干扰她的意思,是她自己专注不了。
陈恬掐一把自己的大腿,心想,醒醒吧,陈恬,三年前你们就结束了,他的过去只和田七有关,他对田七说过,他喜欢姜晔云,无论如何,那都是田七和他的事情了,和陈恬再无瓜葛。然而,想法是轻巧的,想到姜晔云,为什么作为陈恬的她,心也跟着沉重?
夜晚十点过,冬日的街道随着气候一同萧条,路人已经不多。到陈恬家的公交车九点半就收班了,平时她都是走一站路到地铁站搭地铁回家。傅令说要送她回家,她望一眼前方扭曲了黑灰的路,缩缩脖子,果断地钻进车里。
“找个地方吃饭吧?”傅令打方向盘转了个弯。
“不吃了,回家睡觉。”陈恬整个靠在椅背上,眼睛微闭,在超市里站了十来个小时,又赶去上课,她现在累得说话都不想张嘴了。
“旅行社干的好好的,怎么不干了?”
要不是闭着眼睛懒得睁开,陈恬真的是想翻个白眼,秦青青的嘴还真够快的,也难为了傅令给她留面子没说她是被辞退的。她闭紧嘴巴,明显不想说话。
“田七?”傅令叫一声,一只手调大空调。
“陈恬!”她没好气,实在不想傅令纠结在她的工作上。
“田七!”傅令跟她较劲儿。
“陈恬!”
……
车上尴尬的沉默,陈恬数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梧桐,光秃秃的。天气预报说今晚上会下冻,明天上班要早一些起,路恐怕不好走。
傅令打开广播,夜间音乐节目正在放蔡琴的《风筝》,厚沉舒缓的女音飘出。
我就像风筝飘扬
风起时幸福在望
哪管最后一身风霜
曾经那么靠近天堂
快乐却又短暂
谁知转眼已离散
……
陈恬瞌睡走了一点,专心听着,不知不觉跟着哼唱起来,她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听着歌催眠,她不是,她听歌就是专专心心地听清每一句歌词,不仅无法催眠,反而会睡不着。这两年来,她迷上了蔡琴,她性感的吟唱,她醇酒一样的微醺。
“你喜欢她?”傅令奇道,他记得她一直喜欢欢闹一些的音乐。
“嗯,她的歌,有味道。”陈恬点头。
“什么时候她开演唱会,我陪你去听现场。”傅令想想说,武辖公交站牌上好像是有蔡琴演唱会的宣传,他也是开车等红灯的时候撇见过,记不大清了,不知道时间过没过。
车到小区前面的地铁站,陈恬下车,穿过小区后门的小道,比走大门近一些,晚上下了地铁,她都抄这条路。从后座拿上提包购物袋,她客气道谢:“谢谢你啊,傅令。”
傅令无奈,她一直都在和他划清界限,这样的疏离,他很不习惯,感觉被冷落了,很不舒服。
“我送你进去。”傅令赶上陈恬。陈恬反而停下脚步。
“傅令,今天很谢谢你,不用麻烦了,真的。”她不想他靠她这么近,这么近的距离,她慌。
“七,你听我说……”傅令向来直来直去,他不喜欢绕弯,情势也不容许他绕弯,他怕再慢一步,面前的女人就真的成别人的老婆了。
“傅令,别说,你看清楚了吗?我是陈恬,不是田七。”
“好,你是陈恬也好,田七也罢,我只对你这个人说,”傅令恼火她一直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说话口气也有些冲,呼出的白气瞬间模糊了视线,“不管以前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是我混蛋!我从没有想过和你之外的人在一起,不管过去现在我都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你受委屈,我想把世上最好的都给你,你明白吗?”傅令说到最后,不知道是因为太激动还是因为寒风太烈,声音竟有些颤抖。
陈恬沉默了很久,她低着头,傅令不确定她是不是听进去了。她听进去了,觉得苦楚无比,他说还想和她在一起,字字句句被猎猎冬风吹进她耳朵里,动听无比,心里有一块,尚还丰沛柔软的地方崩塌了,眼泪一下子就湿润了眼眶。她低着头,只放纵一瞬情感的反噬,这样的过程,任何人也不能窥见。
她还能和他在一起吗?不能了。若她还是三年前同他初初分别的田七,她想是可以的,尽管他心里那时候有别人。现在的陈恬呢?不配讨伐过去,也配不上他的未来。有他今晚的一席话,她觉得终于可以和过去告别,同田七告别了,田七的人生已然完满。
“傅令,谢谢你,田七值了。我现在有陈树怀,我会和他结婚,我不会辜负他。再见,傅令。”她说得很快,像有人在催,迅速转身,快步跑进漆黑的小道。
“我不同意!我告诉你,你只能是我老婆!”傅令看着前面逃跑的身影大喊,他平复气息,刚拉开车门,又暴躁地关上,紧跟着追进去,“这么黑,一个女人也不害怕!”
他憋着气刚追两步,就听见前面传来陈恬呼救的声音:“放开我……救命……”
绑架
俗话说,宝刀不练也会生锈的。傅令从没有想过自己会阴沟里翻船,还是翻在田七面前。
他只记得听见田七呼救的声音,立马冲了进去,看见田七被一个壮汉抓住,准备大显身手,然后他就两眼一黑……颈后挨了一闷棍……
再醒来,说来更加丢人,他当然也不会告诉田七,他是被冻醒的,睁开眼,他一时间头脑发蒙,茫然地环顾四周,表情到有几分孩童的懵懂。
颈后隐隐的胀痛让傅令突然反应过来,脱口大叫了一声“田七!”
陈恬一直醒着,傅令昏睡过去,也没有叫他,现在见他一副不知身在何方的萌样也没有出声。现在被他突然一声大叫反而吓了一跳,慢了半拍回应:“诶。”
傅令听见熟悉的声音,刚刚的心浮气躁渐渐平息下来,朝着声音的方向挪了挪。
“外面有人?”傅令问。
“嗯。”陈恬是被蒙着眼睛扔进来的,掳她的人除了一路骂骂咧咧以外到没有多难为她,辅一进屋,就把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