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们碾平。她设想林一尘假如看到，一定会有比这更为肮脏的念头，一定。
  章斯雨的QQ隐身挂着，只为了升级，距离第十五级还差118个小时，距离林一尘的电话尾数119还差一个小时。她不想让别人说她是个菜鸟。QQ上的级别跟现实生活中的干部级别一样，级别低，没多少人搭理你。
  章斯雨一眼瞥见林一尘发来的信息，他说：小雨，我知道你在，出来吧！
  章斯雨不理，继续看美女。
  这一次她看的美女暴露级别更高，上面有行字写着：沙滩美女走光图，令男人喷鼻血。
  章斯雨就用鼠标点开。她看到沙滩上一个女人也没有，只有一个男人，好像走路不小心撞到了球杆上，鼻子鲜血直流，旁边有一行字，写着：“美女走光”即“美女都走光了”的意思。
  章斯雨噗哧一声笑了。一笑，心情就好了许多。
  她回了一句：我在。
  林一尘说：我就知道你在。
  现在月球上有什么新的计划？章斯雨问。
  林一尘说：你说什么？我不懂。
  章斯雨冷嘲热讽地说：我以为你到月球上考察去了。祝你安全返回地面。“嫦鹅”带回没有？
  也许是出于嫉妒吧。章斯雨故意把“嫦娥”的“娥”打成鸡鸭鹅的“鹅”。现实生活中有一类女人被人形容为“鸡”，有一类男人被人称呼为“鸭”，章斯雨想：“鹅”，哼，也好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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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一尘说：嫦娥现在正和我说话呢！小雨，凌波仙子，我想你。
  章斯雨说：这些天你去哪里了？
  林一尘说：我家寒寒病了，唉，病毒性肺炎，我一直在儿童医院里。她好了，我才松一口气。
  章斯雨问：是你女儿吗？六岁？
  是的，我看到她的脸发烧红得像苹果，我的心就疼。
  哦，这样，难怪。你电脑里有寒寒的照片吗？我想看看。章斯雨内心封闭的母爱刹那间被触动了，不自觉的，她喊林一尘的女儿为寒寒。
  林一尘女儿寒寒的照片铺满了章斯雨电脑的整个显示屏。出现在她眼里的是个纯洁天使，章斯雨只想用天使来形容她，她在人间找不出形容她的词汇。她点右键、打开属性，把寒寒的照片设置为她电脑的桌面。
  沉默了许久，章斯雨对林一尘说：寒寒真可爱。请代我亲亲她。早点休息吧，我累了。她说完就关了电脑。
  第五章三个世纪
  45
  一天，坐在电脑面前，章斯雨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想有个寒寒那样的孩子。她甚至有些恨自己这几年来一直阻止着天使的到来。坐在电脑前，她呆呆地看着寒寒，能隐隐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韩静波轻微的鼾声。孩子从哪里来？天使从哪里来呢？从韩静波那儿。可她是曾经有过天使的，就是因为韩静波一掌，推翻了一个家庭的梦想，颠覆了一个家庭的幸福。所以，章斯雨想放弃这个男人，想放弃这个家。所以，她无所顾忌地泡在网上，她无所顾忌地爱她想爱的男人。
  她想怀上一个像寒寒这样可爱的女孩。她想给她所有，给她所有她能帮她找得到的守得住的幸福。
  可是，怀上了又能怎么样呢？她能给她所有么？不能。
  看着寒寒的眼睛，章斯雨的脸感觉在发烧。她有一种罪恶感，因为，她试图在和这个根本不是自己对手的小女孩争夺着什么，章斯雨说不清争夺的到底是什么。她只是觉得这样不公平，对小女孩而言。
  20年前，章斯雨也曾有过完整的幸福，但世界陡然变得失去了平衡，失去了法则。这些年来，原来她一直在寻求内心与这个世界及自身所处环境的平衡。她知道自己的挣扎，知道一个女孩的被伤害，这个代价太大了。她不忍心让这个小天使去承受。是的，她必须退出，必须。
  寒寒，是林一尘的小天使。她章斯雨，不是。章斯雨在内心就这么反复地默念着。
  韩静波起来小解，走进房来。
  他看到了桌面上的寒寒，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他说：怎么，想通了？
  章斯雨缓缓站起身，手指被韩静波牵引着，她喃喃地说：我想要个孩子，孩子。
  章斯雨想最后见林一尘一面后就结束这场虚无缥缈的爱。
  他们把见面的时间定在了五一长假。章斯雨去北京。
  办公室里，小姜在吃核桃，她结婚不久，有孕在身，总爱带零食学校里吃。她在门框边压碎一颗递给章斯雨。章斯雨接过后，没吃，细细端详着手中的核桃，诗兴大发。她当即为林一尘写了一首诗。诗的名字是《种子》，诗中这样写道：照片会褪色雕像会剥蚀玫瑰会凋零心扉里你的微笑千年锁定油画般浓墨重彩的时光熔化了我们岁月浓缩成一张薄薄的纸印戳上刻满鲜红的赤诚为你我可以等一个世纪哪怕再次翻越篱栅偎依在你古老的城堡做一颗温柔易碎的核仁或许有一天满面风霜与沟壑的你化作碎片样的声声叹息坍塌的城堡里柔韧的脐带仍缠绕着我们的躯体月光舔着温湿的泥土古井与幽香的歌声共舞今夜的我有一种苍白的美丽为了诺言我们紧抱在一起化作一粒饱满的种子走进亘古不变的风雨章斯雨中午休息时，把诗发到了林一尘的信箱里。
  晚上林一尘打来电话，说他在网上，等着她。章斯雨在外面，她让林一尘关了电脑和她通电话。到底要不要见他，章斯雨很矛盾。林一尘对她有一种热切的向往，每次电话都要问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去。
  章斯雨就说：不知道。我去了，你真的会卖掉我么？
  章斯雨的这个问题可真够傻的。
  章斯雨最喜欢去的地方是榕树下，她喜欢在那儿发贴。
  现在章斯雨基本上不聊天，除了林一尘。因为她已找到倾诉、倾听的对象，心中已没有任何想与其他人交流的欲望，哪怕他再优秀。她的心中只有林一尘。她还设想她一见他的面就会更深的爱上他。会的！她的预感很强烈。她会从林一尘那儿得到一种从未经历过的在内心引起强烈震荡的幸福！是的，林一尘会给她！她也能感觉到他！昨天，林一尘曾问她：还有三天你就要来么？
  嗯。
  你知道三天有多长？
  不知道。
  三个世纪。
  哎，对了，和你见了，你要严肃点。你还是回你家，我在宾馆里看小说！章斯雨说。
  好，我坐在你旁边，看着你看小说。
  那你坐一晚上啊？
  或者，我把我自己灌醉！林一尘说。
  林一尘一定精通心理学，他所说的每一句哪怕平常的话章斯雨都爱听。她能想像出一个男人默默守在自己身边深情凝视自己的幸福；她更能想像出一个男人把自己灌醉然后去让他爱的人疼他的幸福。林一尘呀林一尘！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