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节
作者:
蝴蝶的出走 更新:2021-02-24 22:59 字数:4772
“别挂!”我突然喊出来,常沛愣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看着他,电话那边似乎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没什么!”我想息事宁人,又觉得不能这么算了,“我请常沛吃饭。”
“哦,好的。还有什么事吗?”
去你妈的!恨恨的挂断电话,我垂头丧气地坐回去。
常沛看着我,“怎么了?吵架了?”
“张秀秀去哪儿了?”
常沛沉默了一下,才说:“出差了。”
“去哪儿出差?”
“河南!”
“不要脸!”我忘了自己也倒贴过,“假公济私!”
常沛聪明的没有接话,只是让我赶紧吃东西,凉了就不好了。
吃火锅不宜喝啤酒,常沛一点儿不亏的给自己带了些白酒,我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正要灌下,被他拦住,“喝酒对脑子不好,你不要复习了?”
“复习什么?老公都被人抢走了,我来北京有什么意思!”
常沛没有喊,很不屑的瞥了我一眼,立马让我蔫了下来。这么说似乎很没出息……
“你来北京就是为了公子润?”常沛问,口气里的讽刺让人很不舒服。
“唔,开始不是,中间也不是,后来好像有点儿是,但现在说不好是不是……”我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没有算清楚。
常沛噗地笑喷,端着调味料,远远地躲开锅,“孟露,你……太可爱了!哈哈哈,没见过你这么糊涂的。看你那么坚决的进北京,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有理想,有目标的,敢情整个儿就是一糊涂虫啊!那你闲杂想想,究竟是为什么进北京?”
为什么进北京?
我从来没想过。
即使今天常沛问我,我似乎也不知道从何想起。我从来没有认真的规划过一件事情,总是心血来潮就蹦起来,如果第二天忘了,就算了……
也许可以给进京加上许多宏大的主题,比如成功,比如发展,比如价值,比如独立,但这些都是最初的原动力吗?很早我就知道,这些大概念跟我都不相关。我只关心能想到的事情。比如我想见谢亦清,比如我想证明给他 ,比如我已经骑虎难下,比如我有了公子润,又比如我不能让父母担心……
为什么进京?这个问题太宏大,我找不到答案。
“不是每件事情都有理由的。”我摇摇头,无奈的对常沛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进京,但至少公子润是原因之一。”
常沛道:“我也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偏偏要去考研;既然考上研究生,为什么偏偏放弃出国的机会,任别人远走高飞。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在一个不熟悉的行业里重新开始,可我知道一件事:既然做了就没有放弃的道理。理由可以慢慢找,人不能走回头路。”
我看着他,颓然地放下酒杯,“那……这样很……不合逻辑。”
“逻辑?”常沛笑了,伸手捏我的鼻子,“你个小丫头,懂什么逻辑?等你明白逻辑的时候,早就老得走不动路了。难道那时候你才要开始做事吗?”
“可我……万一做错了……”
“哪有什么对错?!”常沛一挥手,非常“大哥”地说,“只要不犯法,谁知道哪个是弯路哪个是直路?做你想做的事情,只需努力,不问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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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笑眯眯的那张脸,我觉得很想哭,又很想笑,酝酿半天才说:“常沛,你的脸让我想起三元桥一家店的logo了。”
“哪个店?”他也心情大好。
“金三元扒猪脸!哈哈哈哈!”
真好,有朋友真好!我宁愿当常沛是我的大哥,在我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夺下我的酒瓶子,告诉我我是对的,继续走下去!
吃完饭,常沛帮我收拾好卫生才离开。送走他,看着陌生的四壁,方才的意气一时消沉,我又不争气地哭起来。
“睡了吗?”短信过来,是公子润。
我告诉自己没必要理他,可大拇指还是不争气的摁起来,“睡了。”
“常沛走了?”
“没走!”
沉默了一会儿,电话响了,“生气了?”接通电话,劈头盖脸就是这一句。
事情揭出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同事,好比我和常沛不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吃点儿火锅很纯洁吗?“生什么气?有什么好生气的?”
“秀秀出差到这里,主任他们有事,我就陪陪。”公子润好声好气的解释,“刚才忙,现在把她送回宾馆才抽出时间来。”
我看看表,十点多一点儿,还算正常,“是吗?她出差了啊!跟我说干什么?”
“呵呵,我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眼儿的。”公子润说,“以前你不是挺大方的吗?这个女孩儿好,那个女孩儿好的,还给我介绍,现在怎么啦?”
“哼!”我熄灯上床,隔着窗户上的帘子看着外面朦朦胧胧的灯光,高高的好像通天塔上的指路灯,“今天常沛问我为什么来京?”
“你怎么说?”
“我说不知道,只知道现在是为了你。”
“哦,不错啊!”
“那你呢?你为什么一定要进北京?是为了段姜吗?”夜色深沉,我的情绪已经控制了嘴巴,不受理智的约束。
“唔,曾经是为了斗气吧!”公子润显然比我明白,“但如果想发展的好一点儿,北京或者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对于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人来说,显然机会多一点儿。我对上海的印象不好,所以北京就成了必要的选择。不过,现在对我来说也是为了你。留在北京,我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创造一个我们的家。”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我们的家”。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却有点儿七上八下,以前他不说,但心里是笃定的。现在他说了,却觉得似乎是为了强调什么。强调什么,还是害怕什么呢?他有什么不能笃定的呢?
我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只能平心而论,“唔,不需要你很辛苦,我也有能力!”话说出来,方觉得心情平衡了许多,人也长了志气。
公子润呵呵的笑开,这一夜平和而宁静。
接下来的自己枯燥而又乏味,一周又一周地折叠过去。我喜欢宿舍里的亲切,干净。上午阳光明媚的时候,我便窝在宿舍里看书复习,下午光线暗下来,才抱着书本去附近学校的教室里,一直到十点半教室熄灯才回来。复习终究不是拼命,比起陌生而恐怖的职场,我更习惯这里。
从早上六点半起床,在小区的小花园里,和晨连的老头、老太太们做伴,打开英语书开始,这一天对我而言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
每个周日,常沛都要过来蹭一顿火锅,即使在暑期,他也能满头大汗地把东西一扫而空,他来的时候,我都希望能听到些王清、秀秀或者公子润的消息,可惜,他总是笑嘻嘻的吃东西,什么也不说。
最溽热的季节过去,秋风吹起,我又从家里取回换季的衣服,父母依然以为我在公司上班,乐呵呵地迎接我,送走我。
只是,秋天是个恼人的季节。
也许是复习太辛苦,抵抗力下降,我病了,而且不是那种可以好的病,是鼻炎。一出门,被小风一吹,一定会身上发紧,鼻子发痒,喷嚏就像自动复读机一样,没有十个八个绝对停不了。只有待在没有风扇的小屋里,才能稍微好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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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润有些着急,在他看来,不去教室就意味着不学习,电话里的口气有些重,我本来就头昏脑胀的难受,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在我病的时候要求我做任何事情!我负气的挂上电话,抱着被子又哭了,哭完了,鼻子更难受,电话却再没响起来。
一个人坐在小小的出租屋里,看着简陋的四壁,想着那人或许在和别人调笑,真恨不得把书撕光!
常沛出差,而且,我不觉得要向他诉苦,只能一个人闷在屋里继续老老实实的看书,心里憋着的火,第二天就变成嘴角的大泡昭告天下了。
第三天,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送快递的。是个包裹,地址是河南来的。我签收后,拆开来,里面是一张很简单的便笺和一堆药品。
“别生气了,这药是我问医院里的医生开的。他说你这种情况是过敏性的,主要是因为抵抗力下降。最近不要太用功,注意休息,保重身体,过了这个季节或许就能好了。吃点儿药,睡一觉吧。爱你。”
唉,罗嗦。不就是开药吗,我是舍不得罢了,他还搞得又是送东西又是送信的,乱感动人,打个电话来我这两天也就不至于会长泡了。
我嘟嘟囔囔地念叨着,泪水再次不争气地落下来。最近抵抗力弱,但眼泪却很丰富,动不动就能哭一鼻子,尤其是和他相关的时候。整个人宛如一根绷紧的弦,稍微一碰就能上下剧烈的摇晃。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根弦拉不动了,断了,事情也就有个了结了。
我竟万分渴望整个人崩溃的那天,似乎只有这样才是唯一的解脱。而每一天不停的学习,最终目的竟是为了崩溃。
然而我也发现了,公子润能对我产生很大的影响。每争吵一次,我看书的效率就会降低很多,那种向往崩溃的疯狂就会加强很多,所以,这次吵架之后,我在每晚睡觉前便主动关机,不再等他的电话。
手机打过去,他接的,压低了声音问什么事。我说:“药收到了,谢谢。”他说:“你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晚上记得开机。我现在开会,没事先挂了,晚上再打。”
挂断,刚才的感动好像沙漠上的暴雨,来得猛去得干净,现在又是艳阳高照,炽热的沙子重新覆盖了大地……
唉,小说都是骗人的。碰上这种时候,又能怎么办呢?
考研和高考一样,而且比高考还寂寞。因为没有老师为你加油,没有同学和你竞争,如果不是上辅导班,更多的时候像苦行僧的修行。
自从染上鼻炎,我连洗澡的次数也减少了。小区的花园是我每天最远的行走路径,张口便是英语,那是背单词,因为没人和你讲话。时间就像固定下来了,每天在同一个位置不停地折叠着,复制着。庄子说,斗鸡的最高境界是呆若木鸡,此时的我,连人气都没几分了。
公子润最近很忙,三四天才来一个电话,更多的是短信,寥寥数语,他不知道问什么,我不知道说什么。常沛的销售任务很重,几乎变成了空中飞人,入秋后,只断断续续知道他在全国各地出差,具体的消息很久没有了。我和我的小屋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而我,连崩溃和奋斗的区别都懒得去想了。习惯了复习的日子,脑子里也就淡忘了男欢女爱。
所有的努力都指向来年的一月份。
这个状态很好。
复习的间隙,我偶尔也会想万一考不上怎么办?
真的回家吗?
不可能。
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使没有考上,我也会在这个城市“赖”下去。不管因为什么而来,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
没有和公子润商量,我又去了趟北广和中国政法。看看那里第二学位的招生情况,并同时准备着。
可如果连第二学位也考不上呢?
自从离开那个公司,我已经习惯万事从最坏处着想,向最好处努力。如果连第二学位都考不上,是不是还跟从前一样,随便找家要你的公司继续混呢?
不可以!
总要有一技之长!有本事的人,是别人来求你的;没本事的人才需要去求别人。这个或许也是老娘教的,但时日久远,直到今日我才想起来并笃信不疑。
虽然日后的经验证明,即使有本事,别人也未必求你,但没本事是肯定万万不行的。
所以,我又跑了一趟一外和二外,计划着一旦不行,就自己交钱上他们的进修班,学习语言。语言是最立竿见影的本事,何况我工作中曾经亲自看到语言能力带给别人的巨大利益。
这个不用考试,只要交钱就行。
最最不济,我还有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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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了这么多,心里总算有点底。北京我是留定了,再不济也有托底的,复习时的心情平和了许多,遇到记不住的时候,也没那么烦躁了。
眼泪一点点的收起来,公子润也只有到了固定的时候才能想起来。常沛、王清、秀秀,这些人早就被挤到一个角落,打包收拾放好。
北京的秋天很短,一场场秋雨过后,小屋还没来得及晾干,寒冷的冬天不期而至。
出租屋里没有暖气,早晨,我很早就爬起来,背着沉重的书包奔向教室。也许那里不怎么暖和,但比起冰凉的出租屋,已经好太多。鼻炎也给冻了回去,身体算是安静了下来。
公子润诧异我为什么突然那么勤快,我说出租屋里没有暖气。一周后,他又寄过来一个大包裹,是个很沉很沉的电暖器。
我没什么给他寄的,没时间织毛衣,没时间做十字绣,甚至没时间斟酌一封感谢信。我甚至记不得自己考研的目的,只知道考试,必须要考试,为什么考试,考试之后怎么办,就全在我的能力之外了。
我想我已经变成一只纯粹的木鸡。
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常沛来了一趟。他人瘦了许多,眼角的笑纹更深了,可脸上的倦意也更深了。他告诉我,公司的状况不太好,他做得不是很顺心。
我问他要不要考博?他诧异地看着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