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蝴蝶的出走      更新:2021-02-24 22:59      字数:4785
  “好员工!”冯总温和地说,“我就喜欢这样的员工。有些人整天挑工作,挑待遇,也不问问自己为公司做了点儿什么!我能留他们,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好处了。”冯总越说越气。
  小王问:“哟,冯总,这是怎么了?”
  “嗨,走了几个不要脸的。”他挥挥手,“想从老子这里敲一笔,没门儿!管他黑的白的,老子统统不怕,倒是不知道他们敢不敢玩儿!”
  这人一身的江湖气,不知怎的,我却像看见了杨燃天四十多岁的样子。说不上什么好坏,人活着总有自己的路子吧。睁眼一生,闭眼一生,怎么活不是活呢?
  我坐在那里,竟然感慨起人生了。
  小王说些什么,全没灌进耳朵里。
  中午,我们没有吃饭就回了公司,小王说:“孟露,这个公司就交给你了。冯总是个讲义气的人,不会欺负你,把你交给他,我放心。我这里还有别的公司要处理,你有什么不会的再来找我吧!”
  我不放心,但又能怎么样呢?或许就像杨燃天说的,不是每个男人都能接受那种交易,又或者人家冯总根本不稀罕我这种调调。
  不管怎么说,我想着可以拖一阵子就先松了一口气。下午临下班的时候,小王给我打电话问我跟冯总联系了没。
  我说没来得及。他很生气,要我现在就打电话,上面要求五月底之前必须把越峰公司的欠款拿回来,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了。
  为了交差,我拿起电话,拨通冯总的座机。我私下以为,都快下班了,他是一个公司的老总,应该早离开了。如果没人接,我就好交代了。
  “谁呀?”电话那头有人接起来,冯总竟然没走。
  “嗯,是我。小孟,××公司的小孟。”
  “哦,孟露啊!”冯总竟然还记得,“是不是小王让你约我吃饭的?这个人,真是麻烦啊!”
  小王只是让我给您打电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
  “唉,正好我也烦着呢!一起吃热闹!”冯总自说自话,“小王在吗?”
  “唔,他不在公司,我给他电话。”我想转述。
  冯总说:“算了,他不在正好。最近,我看见男人就难受,还是女娃娃好,清清爽爽、温温柔柔的。你在公司?”我用的是座机,他的电话有来电显示功能。
  我觉得自己好像没答应他,但人家没问你“想”怎么样。
  “我在公司,如果……”
  “你等一下,我去接你。”冯总放下电话,把事情定下。
  我拿着话机发愣,这算……什么?
  手机里有短信嗡嗡叫,打开一看是公子润的——他要在厂子里加班,晚上不回来了。
  正好,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今晚的饭局。是福不是祸,杨燃天不是说过吗?吃点儿豆腐没什么,只要不过界就好了。我朦朦胧胧地了解界限在哪里,好像和谢亦清那天差不多……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冯总到了楼下。我下楼之后才发现对方竟然开着一辆奔驰S系列的车,坐进去果然舒服,只是膝盖那里被空调吹得有些凉,忍不住拉了拉裙角。
  “冷吗?”如果他不生气或者正常的时候,声音还是很有磁性的。
  我正乱想,冷不防被一个横过来的影子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一贴,他已经侧在我身前,嘴里还念叨,“哎,你找不着那个按钮吗?这么一摁,就关了,空调就吹不着你了。”
  原来人家是好意,是我多心了。收回来的时候,他的手在我的膝盖上放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有心,我也只好装傻。
  不能把所有人都看成色狼吧?那也太高看自己了。
  车启动,很平稳。所谓“开宝马,坐奔驰”,一点儿不假,奔驰的舒适度绝对要高于宝马。
  冯总打开音乐,竟然是轻音乐,这人的格调还行。
  “听小王说你在学校里还是小有名气的记者,了不起啊!”冯总边开车边说。
  我赶紧谦虚,“没有,没有,就是宣传稿之类的,实话实说而已。”我想说没什么文采,可人家也没夸你有文采,剩下的就咽回去了。
  “我原来也喜欢读些诗词之类的,后来做生意,就全丢给老师了。看见你,就突然想起我上学的那时候了。”冯总似乎有些感慨,“还是上学好啊!现在跟个土鳖似的,每天汲汲于那几个钱,没意思!”
  莫非他以为我是文艺青年,故意套近乎?或者我自作多情的毛病又犯了?
  我忐忑不安地想着。他还念叨着自己上学时如何喜欢语文,最后竟然苦笑了一下,说:“其实,那时候我们班有个班花,语文特好。嘿嘿!”他自失地一笑,恍如当初的少年。
  饭店看起来不错,虽然生意兴隆,但每个座位之间的私密性很好,也没人大声吵吵,我差点儿以为是西餐馆。直到我看到菜单,才万分确定这是一家四川菜馆。
  “这里环境好,清净。”冯总大概看出了我的疑惑,但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喜欢吗?”
  总算没有忘记我有判断功能。我点点头,是个不错的地方,只是无功受禄,有些惶恐不安。
  “最近读什么书?”冯总问。
  我想了想,实话实说,“嗯,主要是学Word和Excel的用法。”这些书都是微软的。
  冯总看了我一眼,“小孟,你不看别的书吗?”
  傻子也看出来他有些生气,我赶紧改口,“在学校不好好学习,‘书到用时方恨少’,只能临时抱佛脚了。”
  “呵呵,才女,一张嘴就与众不同,这成语用得。来喝一杯。”冯总又变得很高兴。
  我晕!这是成语吗?要是这也算成语,那街头泼妇都可以算“出口成章”了。
  我想起杨燃天的警告,赶紧推托,“对不起,冯总,我酒精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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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敏?”他看看我,“我听小王说你能喝啊?”
  “我来公司不久,不知道王哥从哪里听说的。我过敏主要是心跳不稳,外表倒没什么。”
  “真的?”
  不愧是江湖里滚出来的,一句“真的”,一个眼神,看得我心底一阵阵发虚,强撑着点点头,赶紧说话带过去,“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还要喝酒,不然就叫上王哥了,扫了您的酒兴真不好意思。”
  “唔,没事,自己喝也好。”冯总似乎相信了,自己满上,很爽快地喝了一杯。
  躲过被劝酒的噩运,我又开始担心他会不会酒后乱性。好在今天晚上他的话不少,被人挖了公司的墙脚,他心里不太好受。而且,挖走的人又想抢走他的市场,更让他郁闷。
  听着他念叨手下人如何忘恩负义,自己如何辛苦栽培,不知不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冯总已经醺醺然。小王叮嘱过,不让我提任何催款的事情,我只能看着他吃饭,了然无趣。
  我一心想离开。
  “难得你能听我这个老头子念叨。”他结账,“唉,也就是跟你们在一起,我还觉得自己是个年轻人。天天在钱眼儿里转,转得人都老了。唉!”
  出门的时候,他踉跄了一下,我伸手一扶,被他揽在怀里。
  就当是扶着自己的叔叔吧!
  我努力地调整情绪。
  “小孟,有句话你听说过吗?”
  我低着头,摇了摇,“冯总,路上有查酒精的,您还是打车回去吧。”
  “你不会开车吗?”
  “不会。”我老老实实地说。
  “不对,小王说你会。”他用胳膊紧紧地夹了我一下,我不敢动作太大,好在他又松开了,我只能勉强维持着距离。
  醉汉是需要扶,如果他再有过分的举动,我再……
  “呵呵,丫头!”一股酒味喷到脸上,脸颊被人轻浮了一下,热辣辣的,“真嫩啊!”
  我只能把头扭到一边,低声下气地说:“冯总,您醉了。”心里却咒骂,为什么出租迟迟不来。
  “醉里看花花更美啊!”他嘿嘿地笑着,年纪虽然大,力气却不减。我想不动声色地挣脱却失败了,那人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小孟,有句话叫‘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看到你,我就知道了。”说着,钳着我肩膀的手滑了下来,落在我的腰上。
  T恤很短,他的指尖一挑就可以触到皮肤,“这腰细得,好像风一吹就能断,真让人舍不得,来,我帮你扶着。”
  出租车呼啸而至,我赶紧推他,“冯总,车来了。谢谢您今天的款待。”
  很奇怪他竟然没有其他的举动,只是上车后对我招招手,说:“小孟,我很欣赏你,只要你来,我没二话!”他嘿嘿一笑,让司机离去。
  我疲惫地回到宿舍,把身子都搓红了,才算洗完澡,躺在床上,腰上火辣辣的。
  人都是贪心的。
  如果我拿回这笔钱,所有人都将不敢歧视我,我不用靠陈总,不用靠何春菊,也不用靠常沛,自己就可以在公司扬眉吐气!但这样的风光,不也是要靠着冯总实现吗?
  如果我拒绝,小王会把所有的责任推到我身上。我已经犯过一回错了,这一次陈总还会保我吗?为了在公司能顺利发展,我和公子润的恋情都不敢公开,现在我却要在这个风口浪尖让自己再临无妄吗?
  我想找个人问问,但我能问公子润吗?我是他女朋友,他自然不能让我吃这种亏。
  可他也不过是个新鲜人,如果我“不吃亏”,他能为他的义愤填膺负责吗?我想起那天我问他如果我不在北京……他的僵硬无疑就是答案。我们都不相信两地分居会天长地久,相信到那时大家会很理智地选择“短痛”。但以他的个性,绝对不愿意这种选择起因于他的建议或愤怒。我想得这么明白,那还有问他的必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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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打电话问杨燃天,但是以什么立场呢?既然已经拒绝了人家,又哭哭啼啼地寻求帮助,我都看不起自己。
  辗转反侧,我终于想到一条折中之策,拖着吧!拖到无可拖的时候,或许会有机会。
  第二天,星期二。
  小王意味深长地过来说:“怎么样?听说昨天冯总请你吃饭了?”
  “嗯,是。”我简单地回答,手上不停地输入数据,不管对策,只要有动静就好。整个办公室好像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
  “冯总说什么时候给钱了吗?”小王笑得很恶心,“你出马,一准没问题。大学生又漂亮又聪明。”
  “嗯,您不是不让我说这事儿吗?我没问。”
  小王提高了声音,“什么意思?孟露,你可是协助我工作的。怎么,第一单就想甩了哥们儿?”
  “王哥,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冯总一早就给我打电话了,他随时等着你过去取钱。你装什么装?”
  “那王哥您去好了,我还有好多东西没做完。”我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您看,我一个人做两个职位,的确分不开身。冯总既然说随时可以,您就代劳一趟,把钱取回来吧!”
  小王嘿嘿一乐,说:“就算我去,你也得先去。昨晚上你们不是一起出去了吗?既然冯总点名让你去,那肯定是意犹未尽,你再牺牲一趟。话说回来,冯总虽然有家室,可是有钱又帅气,懂得怜香惜玉,你还是好好地维护着吧!”
  “王哥,您这话我怎么听不懂了?我昨晚出去一趟也就是吃个饭,您怎么发挥了这么多内容!别说我是您的同事,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该这么含沙射影吧?冯总就是咱们的客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凭什么要我牺牲一下?!吃饭,聊天,挡住咸猪手,您是不是觉得我还得上他的床才算完成工作?”我想着要韬光养晦,可话到嘴边根本就刹不住,“王哥,我敬重您是前辈,乱七八糟的话咱不说。我希望以后像我能不能喝酒、有没有男朋友这些话还是不要什么人都讲的好!”
  我站起来几乎是点着小王的鼻子讲的,他讪讪地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做工作嘛,哪有不吃亏的?切,现在的年轻人,金贵!”
  看他怏怏走开,我心里一阵阵地沉下去。这种事情没人会打报告,但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抽冷子害你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中午吃饭,味同嚼蜡,连带着,胃也疼开了。
  办公室里没人提起这事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既是同事就没必要搞得感同身受。老李也早早地离开了,世情凉薄,换了自己也如是。
  晚上,我泡在电脑前看小说,快十点的时候电话响了,接起来,是公子润。
  “你昨天陪人喝酒去了?”那边听不出来好坏,但是,应该不是欣喜。
  “嗯。”
  “谁?”
  “客户。”
  “哪个客户?孟露,非得我一句句问你你才说吗?或者你根本就不想让我知道?”
  “陪客户吃个饭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吃得很开心,是吗?听说拿到了一笔大单子,啊?厉害了,一出手就连老业务员都比不上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问你什么意思!告诉你,我公子润再没出息,也不要女人养着!更不稀罕你这种女人!”
  啪,电话挂断了。
  我像抽了筋似的瘫在椅子上,呆呆地坐着。小王不知道乱说了什么,但能这么快传到公子润的耳朵里,还是有点儿出乎意料。公司没有秘密,我只是忘了谣言走得永远比真相快。
  好像约好了似的,电话又响起来,打电话的是常沛。“孟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