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蝴蝶的出走      更新:2021-02-24 22:59      字数:4782
  唐笑纯往座位里缩了一下,似乎不想走,缓和了脸色说:“对了,你知道吗?为了你我还被亦清他们宿舍的人埋怨。”
  我略微放松,低头喝自己的保养水。
  她继续说:“那时候我和亦清闹别扭,他正好准备给你写信。他们宿舍的都知道你是他同学,就起哄让他追你,说你肯定不会答应,至多气气我。信寄出去以后,他们还讲给我听,说亦清给别的女孩子写情书。呵呵,内容都告诉我了——I will spoil you forever!对吧?呵呵,这话我都听腻了!他们跟亦清打赌,说你如果答应就每人输给亦清五十;如果你不答应,亦清就付给他们五十。亦清是个争强好胜的人,那信写得一定很动听吧?呵呵,我听的时候都有点儿动心呢!结果,你不仅答应了,还在第一时间赶来,害得他们每人付了谢亦清五十块钱。唉,其实我挺佩服你的,现在像你这么简单纯洁的人不多了。”
  脸皮上臊臊的,原来这是个透明的玻璃盒子,所有人都在看,除了我自己。
  “对了,亦清和我说你当天就走了,怎么走得那么急?”
  难道谢亦清在和我煲电话粥的时候竟然同时和她在一起?我突然想起杨燃天和穆茵,一股怒火冲到了头顶,连呼吸都粗了起来。
  “还有事吗?”我的嗓子有些哑了。
  也许我的表情很难看,唐笑纯撇撇嘴,“呵呵,没事了。对了,今年过年亦清和我回家了,我爸妈挺欣赏他的。对了,听说你在海边上学,我们家也是海边城市,什么时候你也来玩儿吧。”
  “唐笑纯,啰唆这么久,你不觉得咖啡上火吗?”我终于怒了,“我没见过女孩子拿放屁当说话使,你不觉得难为情我还替你不好意思。放了这么多废气,你能不能说点儿有用的?你想说什么?”
  唐笑纯噌地站起来,尖着嗓子喊:“孟露,你个死贱人!谢亦清是我男朋友,你离他远点儿!”
  我亦站起来,手里拿着杯子,准备忍无可忍时送她些水喝,“唐笑纯,你不像蠢人,你是真的蠢!捧着一坨大便当巧克力,还怕别人来抢,视力和嗅觉都堪称极品!你愿做屎壳郎没人拦你,请便!恕不奉陪!”
  我也受够了,忍着忍着再忍着,终于骂了出来,扭身就走,走的时候被沙发椅绊了一下,伸手一推,竟远远地甩了出去。咣当,不知道撞了什么。
  后来,同事告诉我说,他们找唐笑纯赔偿。那家伙傻大气粗,又不肯丢面子,结果被狠狠地敲了一笔。
  我第二天就走了,坐上回学校的火车,要开始我最后六个月的大学生活。但我记住了唐笑纯的一句话:
  你知道留京和打工的区别吗?
  谢亦清没再给我电话,我终于知道这一切真的起于一个误会。他的勃勃雄心,亦只有唐笑纯可以完成。
  回到学校,发现公子润在学校里忙活,段姜却没回来。据说她的毕业论文要在上海写。
  “你怎么回来了?”我问公子润。
  “不许吗?想回来就回来了。”公子润看起来有些沮丧。
  我们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只是相对好些或不好些。
  “你呢?工作找得怎么样?”公子润显得有些疲惫,完全没了上学期的神采飞扬,“看起来你气色不太好,跟人吵架了?”
  “不怎么样。没找到,没消息。”我同样沮丧,“不过实习而已,我不喜欢在宾馆伺候人,做不了。”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公子润说。
  “你不和三爷他们喝酒去吗?”我笑着,以为他说的是学校食堂。
  “我请客,去校外喝酒。”公子润笑着靠近我,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离得很近。闻着相同的沮丧气味,我忘了羞怯,只觉得大家是一条船上的难友,不自觉地点点头,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刚答应下,就看见公子润一贯整齐的头发有些凌乱,“你头发乱了,梳梳吧。”我随手从兜里掏出宾馆顺出来的梳子递过去。
  “你连牙都不刷,怎么还带梳子?”公子润不愧是公子润,心情一好就翘尾巴。
  “不可以变吗?”搁在过去我是一定要损回去的,现在只能郁郁地回一声了。
  大四就像一台加速的搅拌机,让一切都脱离了秩序。我们一只脚踏进社会,一只脚还在学校,生生地被分成两半,天生就有无所适从的惶恐。
  公子润看了我一眼,没了嬉笑的样子,“怎么了?”
  “没事,找不到工作心里比较烦。”
  “一起喝酒吧。”
  好主意。
  学校门口有条路直接和海滨公路相连,一直走就是一个小型的海滨浴场。这条路靠学校的一端,两侧开满了烧烤店和录像厅。
  我们挑了家冷清些的靠近大海那端的饭店,叫了五十只串,还有鱼、贝类和五瓶啤酒开始喝。他不说,我也不说,一瓶接一瓶地喝,连杯子都省了。
  酒入愁肠愁更多。
  公子润托着腮帮子说:“孟露,你说得对,我就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没救了!”
  我喝得也不少,勾勾手指头凑近了说:“我们都是。你至少还想看看外边啥样,而我根本就没那心思。井里有吃有喝的,去外边看啥?傻帽儿呀!”
  “我去上海,整整一个新年,住在段姜的亲戚家,天天看人家的脸色,那滋味!”
  “你和段姜住一起啊?”我肯定是色眯眯的,因为我没想好事,“同居了?”
  公子润嘿嘿一笑,干脆从对面站起来,摇摇晃晃坐到我这边的座位上,“没有。”然后看着我配合地露出失望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我和人同居了。”听着他的笑声,我幽幽地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说的时候,我甚至没想好该不该说。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好像被呛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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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开什么玩笑,女孩子没这么损自己的。”公子润凑过来看看我,又笑了起来,“逗我呢,你肯定是逗我呢!”
  “没有。记不记得我突然失踪了一天两夜?我去北京,然后和一个男孩子睡了一晚,跑回来了。”我说得很冷静,这件事像一块大石头压在我心头很久了。
  虽然再过几个月就二十一世纪了,没有人太讲究贞操和气节,但我心里面却很难接受这样一个蜕变的过程。
  公子润很久没有说话,又吃了几个肉串,喝光剩下的半瓶酒才说:“好啊,你准备咋办?”
  大家还没古老到破处就结婚的地步,但事情总该有个安排。
  我摇摇头,“我们分手了。他给我写信不过是跟别人打赌,那时他正和女朋友闹气。至于后来那个学期……反正他们没分手。我就是个意外,现在终于一切都走上正轨了!”
  “那你怎么办?”公子润问我。
  我想了想,“能怎么办?大概不用跟古人学吧?”不耐烦地摆摆手,我扎下脑袋,“头疼,别问我了!”
  公子润安静下来,我想起一个问题,“如果你和段姜闹矛盾,有个女孩子送上门来和你睡觉,你能克制住吗?”
  这个问题似乎不好回答,但最后他打算实话实说,“我没碰到过……大概不能。”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去找你那天,你没有和别的女生去莲花山,你会答应我吗?”我穷追不舍,借着酒劲,反正大家都要毕业了,为什么不问清楚呢?
  公子润歪着头看了我好久,才说:“不会。”
  我仰脖喝下半瓶啤酒,肚子胀得疼,“我去厕所,让开一下。”
  我摇摇晃晃地去了外面的卫生间,出来一看,公子润站在门口。
  “你也用吗?男的在那边。”
  “我怕你走错了。”
  “呵呵!”我傻笑着摸门,“不会啦。我都摸错两次了,要是连厕所门都摸错了,就像你说的,真是不要脸到极点了。”
  “我不是故意说的。”我听见有人嘟囔,腰间被托了一下,眼前的东西不再晃动,找到自己的座位坐进去,烤起馒头片来。
  剩下的时间我们都沉默着,我知道我醉了,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既然说了就说了吧,我不担心他乱传,但我伤心他在意。真的伤心,虽然我认为他心里不会有我。
  晚上公子润依然送我回宿舍,这是四年来的好习惯。到门口的时候,他低声说:“我和段姜分手了。”
  我打了个酒嗝,“嗯,是她的损失。”
  “对,天涯何处无芳草。”公子润说得干巴巴的,往日的洒脱全没了。
  “我做你女朋友吧!”我突然张口,然后就愣了。
  这……可是第二次!我想起厚脸皮的说法,尴尬地掩饰,“嗨嗨,逗你玩儿的。看你垂头丧气的,逗逗你,让你平衡一下!我可是名花有主的,谢亦清那儿还指不定怎么着呢!”我胡乱地说着。
  公子润握住我在空中挥舞的手说:“知道,你心里有喜欢的人。行了,早点儿休息吧!”
  我安静下来,本来兴奋就是装的,所以要安静很容易,要悲伤就更容易。
  公子润转身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大声地说:“其实你很优秀,别气馁!我妈说了,只要努力不放弃,就一定有回报!”
  公子润挥挥手,“又是你妈的话。回去吧,风大,别吹着!”
  风很大,吹得我眼泪不停地流。也许今晚,公子润想对我说什么吧?可是,都没用了。
  我眼瞎、嘴大、脑残、没志气,妈妈说的话其实都是我编的。因为不这样,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说出关心的话,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些理不清的心情。
  我的下铺准备考研还留在学校,其他同学出去找工作都没回来,宿舍里就我们两个。我在另一张下铺睡了一夜,间或呕吐或发出些奇怪的声音,可平常最龟毛的下铺竟然一声抱怨都没有。迷迷糊糊的,我记得晚上她坐在床边一边就着应急灯看书一边拍我的后背,心里突然对她多了很多内疚。
  桌上是张纸条,告诉我盆里有鸡蛋和馒头,她没有买粥,因为不知道我几点起床怕放久了凉了,壶里有新打好的热水,我可以用(宿舍是一人一壶,自己喝自己打,没有相互打水的习惯)。最后告诉我,楼下有人找我,说等我醒来下楼就知道了。
  大概是公子润,这家伙灌醉我了,过来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扒扒头发,咬了一口馒头,觉得有些恶心,冲进水房干呕了一阵,又倒了些热水漱口才算消停。
  拨通楼下阿姨的电话,一问果然有人找我。这家伙平时都悄没声儿地上来,现在竟然这么有礼貌地在楼下等,真是天上下了红雨。揉着额头让那人上来,我心里有些戚戚,见面说什么呢?
  一定是昨晚的话吓到他了。
  我告诉他我和谢亦清同居,又告诉他我心里有人,估计我们之间就算有点儿什么说不清的东西,这时候也该全清楚了。公子润的自尊心很强,我不信他会死缠烂打地追着我。况且,我们本来就没什么!
  结果可想而知,我们的老祖宗早就为他找好了答案: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有人很轻地敲了敲门。我背靠窗户半躺在下铺,面冲着门,抱着热水杯半是取暖半是喝水。正想着要不要把热水泼给那家伙,来人已经推门进来,我一见愕然。
  谢亦清。
  当初我夜奔找他,如今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莫非是凭空冒出来的?
  “啊?是你。我以为……我以为……”手忙脚乱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掀开被子下去迎接,却发现自己只穿着一条秋裤,又尴尬地盖好。
  “嗯,你躺着吧。你们宿舍的说你昨天喝多了,现在好些了吧?”谢亦清很客气地坐在我对面的下铺,把手里的水果放在桌子上,好像来看病人的。“我不知道你不舒服,没有带东西过来。这是从楼下小卖铺买的,至少省得你出校门再买了。”
  我只能客气地谢谢他,有点儿搞不明白是不是在做梦?谢亦清肯定是坐着我曾经坐过的那趟半夜车来的,但这不是他的风格啊!我不觉得一个有女朋友且满心创业大计的男生会为我奔波半夜前来。
  “你来,嗯,有事吗?要不,我带你转转?我们这里就是海,不过现在还不到洗海澡的季节。”我语无伦次。
  谢亦清说:“嗯,不用,我来看看你好不好。今天正好休假,没什么事。”
  “嗯,很好……我是说我很好,挺好的,不错。”我反复地使用同义词,直到找不到更多的话才停下来。
  他好像叹了口气,说:“笑纯找过你了?”
  原来如此!我松了口气,总算知道缘由了。
  “对不起,她是独生子,家里娇纵惯了的。我们……我们那天吵架,所以,她找你发脾气……”
  我也是独生子,难道我不娇纵?一股无名火冲上脑门,我说:“没关系,不过下次你们两个吵架能不能不要总拉我做垫背?谢亦清,你是不是该为另一件事道歉?!”
  第七章
  一枝桃花和一树玉兰这四年,我的桃花都没开,原来就是为了等你这一树玉兰。
  听到自己的声音,原本头疼的脑袋更疼了,晕乎乎的整个人几乎要倒下。强撑着,我瞪着他。
  谢亦清很清楚唐笑纯跟我说了什么,我只要他一句“对不起”。我没那么“传统”,对于那天晚上,我理解纯粹就是生理本能,或者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我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