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电话里的声音很急促，原来是徐姐。
  “洛嘉臣呢？”我直接吼过去。
  “不知道啊，飞机已经起飞了，他…”徐姐在电话那头着急地说。
  她后面说了些什么我根本没有意识，我只知道一个消息，那就是洛嘉臣没有上机。
  没等她说完，我便着急地挂断了电话。然后颤抖着双手拨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尾号是“935”的号码。虽然我早就把关于他的一切都清理干净了，可是那个号码却仍然在我的脑海里，删不掉！
  电话里传来一声声的“嘟嘟”音，我紧张地咬着手指头，却还止不住瑟瑟发抖的双唇。
  “喂…”电话终于接通了。
  “你…”我的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可是刚一开口我就意识到了一个事实，接电话的不是洛嘉臣！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屏幕，确定没有拨错号码，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谁？”
  “你是在找一个小孩吗？”电话里的人倒也干脆，带着询问的口气。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声音几乎发抖，“是，我儿子在哪里？你是谁？发生什么事了？”
  我一口气连问了三个问题，心才缓缓平静下来。
  “呵呵！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电话里的人笑着说。
  我这才意识到了失态，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屏住呼吸，耳朵紧紧地贴着手机。
  “是这样的！”对方笑了笑说：“我是一个普通人，今天路过早点铺，看见一个人一抱着一个穿灰色夹克的小男孩急匆匆地上了一辆红色面包车，这个手机就是从那个人口袋里掉出来的…”
  “你说什么？”我问了一句，声音空洞，握着手机的手也出汗了。
  “那个男人也就30岁左右的样子吧…看起来挺英俊的，因为我不知道他和小男孩是什么关系，所以也不敢贸然报警…”
  是他？真的是他？一切并不是巧合！我原本是以为他会和晓洋一起失踪的，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可怕！
  我猛地涌上来一股热血，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双腿也开始打颤。
  哥哥见我不说话，一把夺过手机问：“请问你知道那辆车朝哪个方向去了吗？”
  “……”
  “那车牌呢？”哥哥又问。
  “……”
  “哦，非常感谢！”哥哥“啪”的一声合上电话，说：“那个人看到车牌了，我们这就去警局！”
  我这才回过神来，鞋子也没换就跟着哥哥匆匆上了车。
  哥哥动用了他所有的关系，迅速查到了车牌，路控显示车子到了北郊的一个废工厂。
  为了不打草惊蛇，哥哥只带了两三个便衣，也没有开警车。
  车子一路疾驰，我的心也忽上忽下的，很不是滋味。我既害怕晓洋受到伤害，又害怕真的是洛嘉臣所为。
  在我的恍恍惚惚中，车子到了目的地。下车后，我犹豫地不敢向前，哥哥看到了我脚下的迟疑，说：“要不你在车里呆着吧，我们先去看看…”
  “不…”我摇摇头说：“我没事…”其实说这句话时，我早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一个废弃的化工厂，放眼望去，四周都是荒野，毫无人烟。我们踩着地上废弃的瓶瓶罐罐，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四周竟然显得那么突兀。
  我想了想，叫住了前面的哥哥说：“还是我一个人进去吧！”
  “开玩笑！”哥哥瞪了我一眼说：“里面现在可是绑架犯，你以为是拍电影啊！”
  “可是他还是我儿子的爸爸…”我垂下眼睛，“我最后相信他一回！”
  哥哥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是我还是不放心，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我打断他的话，“我想以私事了解，我害怕真像我们所想的那样…我接受不了！”
  哥哥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个便衣，叹了一口气说：“也好，或许你去更好点…”
  他挥了挥手，那两个便衣便离开了。这时哥哥将我拉到一个破旧的大塑料桶旁边，从腰间拿出一个冰凉的东西塞到我手里，低声说：“这个你拿上…会用吗？”
  我低头一看，是一把精致的黑色小手枪…我似乎能看到枪身隐约可见的寒光。握着这个小东西，我的眼睛渐渐潮湿了，这是我第二次看到真正的手枪，第一次是在他浑身是血地回来那晚，我从小虎手里看到的。那一次，我因为看到它而为洛嘉臣感到心痛，可这一次，我竟然要拿着它去对着洛嘉臣…想想都觉得心寒！我笑着摇了摇头，将手枪放回哥哥手中。直到现在我还相信，我们之间不会走到那一步，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用枪来保护自己去伤害他，因为那种做法太伤感情——至少对我来说！
  哥哥也不勉强，收起了枪，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那好，你自己小心，我们就在路口，万一…你就大喊，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刚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对哥哥说：“我要是没喊，无论你们听到什么，都不要进来！”
  洛嘉臣曾经说我傻，说我傻到竟然去相信这世界上都是真善美。可是我也清楚地记得那次在九哥那里，他是那么焦急地喊过我的名字！
  就冲这一点，我宁愿再傻傻地相信一次真善美。
  ☆、
  我一步步靠近那扇紧闭的大铁门，心也随着脚步的逼近而渐渐加快跳动。
  我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也许是因为露天的关系，门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铁锈，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里面黑乎乎的，光线很弱。我蹑手蹑脚走进去，险些被地上的东西磕绊在地。
  “晓洋？”我试探地叫了一声，声音也因为恐惧而微颤。
  没有回音。
  我借着窗缝传来的微弱亮光，又朝里走了几步。
  身后的铁门忽然被人重重一关，我吓得转过头去，仿佛看见门口处站着几个人影。还没等我张嘴，头顶的大灯泡忽然亮起。
  我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差点没让我跌跪在地！
  ☆、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洛嘉臣，他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正襟危坐等待我送上门，而是…被人五花大绑着坐在一个角落…他的额头上，衣领上全是殷红的血迹，头发也是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泪混着不断冒出的血，淌的浑身都是…整个人看上去触目惊心，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他正靠在墙上惊恐地盯着我。空气中顿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
  奇怪的是，我摸了摸心口，那里竟然一点都不疼。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晓洋？我四下一瞥，发现晓洋正躺在角落的一个破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嘴巴里也塞着毛巾…
  “晓洋！”我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扑过去。
  这时身后响起了一阵男人的笑声，“他没死，只是睡着了！”
  我浑身发毛，转过头一看，身后不知从哪里冒出四五个穿黑风衣的男人，为首的一个头发稍微有点发白，嘴里叼着一跟雪茄，吐出一大串烟圈。
  “你们…是谁？”我抱起晓洋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王八蛋！你他妈有种冲我来！”洛嘉臣朝那帮人吼了一声。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男人就走过去冲着他的胸口轮了一脚，他痛苦地低吼一声趴在地上。
  我看着他的样子，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这时怀里的晓洋动了动，发出一声微弱的鼻息声。
  “他妈的！”为首的那个男人吐了一口痰，恶狠狠地说：“现在才装什么狗屁仁义，真有心的话，你就不会绑架人家小孩来换钱了吧！”
  “你放屁！”他吼道，因为太过用力的原因，他头上已经干涸的血块处又渗出了鲜血。
  我看着一旁的他，心像是被铁锤重击了一下，然后冷至零点。看他回过头来准备对我说什么，我冷冷地撇过头。
  “我放屁？”那个为首的男人走过去揪着他的衣领说：“我今天就好好放个屁让你闻闻！”说罢，重重地将洛嘉臣的头磕在地板上。
  “……”四周一片可怕的安静，我只能听见洛嘉臣粗重的喘息声。
  “为钱蒙蔽良心的人我见多了，可是我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那个人指了指我怀里的晓洋说：“那么小的孩子你都忍心当肉票？虎毒不食子，更何况…那是你的亲儿子！”
  语毕，四周更加安静了。包括我在内，一片惊愕！
  我第一反应就是捂住晓洋的耳朵。
  “你说什么？”洛嘉臣一字一句地说，惊恐地张着嘴。
  “我今天就要教训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我就是要让你的老婆孩子看着你这种人渣是怎么死的！”
  洛嘉臣没有理会那个人恶毒的挑衅，只是怔怔地盯着我，瞠目结舌，“他说什么？晓洋他…他是…”
  “……”我转过头，紧紧地捂着晓洋的耳朵。
  “说啊！”洛嘉臣大声嘶吼，“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沉默了很久，冷冷地开口：“是！这就是我本来要给你的惊喜…”
  他忽然大笑起来，像疯了一样，“凌雪啊凌雪，你太狠了…”
  说完，吐了一大口鲜血。
  怀里的晓洋仿佛感受到了一样，喃喃地叫了一声：“爸爸…”我的眼泪瞬间哗哗而下，摇醒了他说：“晓洋，你先出去，舅舅在外面…”
  一个人打开门，我将晓洋送了出去。我不忍心让他知道，自己那么小就被一直渴望的爸爸绑架过，对一个天真的孩子来说，那太残忍！
  洛嘉臣躺在地上，绝望地盯着头顶，像个死人一样，眼睛里没有一丝生气。他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听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我走到他面前，冷冷地俯视着他。
  他忽然大声地咳嗽起来，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我向后退了几步，他挣扎着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你怀了我的孩子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冷笑一声，说：“因为你不配，我也不是不想告诉你，是你自己作孽太多，我给了你不止一次的机会，是你错过了！”
  “……”
  “第一次，你执意要走，也不肯屈尊给我打电话…第二次，我想和你一起出国，给你一个惊喜，可是你为了抱九哥诬陷你运毒的仇，也放弃了…第三次，那天我本里想带晓洋去的，可是老天开眼了，让我知道了你曾对希灿的罪恶…”
  “……”
  “还有这一次…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你会做出这些事…今天如果晓洋真的出了事，连老天都不会放过你！现在里面是黑社会，外面是警察，这就是你的报应！”
  他安静地听我说完，忽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我开始以为他死了，可是很快他的眼角里滚出一大滴眼泪。
  这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泪，可是这么大的眼泪，不知道里面包含了多少悔恨。我心里一疼，可是这种疼转瞬即逝。
  “你后悔了？”我冷笑一声：“现在还不晚，至少你死也能瞑目了…”
  他还是那样，紧紧地闭着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的话说完了。”我走过去对那个为首的人说。
  他笑着鼓了鼓掌说：“真是精彩！”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像被人抽了元气一般，“我一刻也不想再见到他！”
  “你等等…”洛嘉臣在背后无力地喊了一声。
  还不等我回头，我就听到了子弹呼啸而过的声音，随即是一声闷响，好像是爆竹的声音被棉被捂住一样。我条件反射地回头一看，他捂着大腿的双手被鲜血染红，那一枪正巧打在了他的左腿上，不足以致命。
  我耳边“嗡”的一声。
  他捂着腿，挣扎着向前面爬了一段，身后顿时拉出一条血线，看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注意到他身旁的那个人娴熟的将弹匣压进手枪的弹舱口，打开保险，哗啦一声拉上枪栓，朝地上的他瞄准。
  “不要！”我脱口而出。
  那个为首的朝那个人挥了挥手，他才收起了枪。而地上的洛嘉臣不管不顾，依旧挣扎着向我爬过来。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冷冷地转身。
  “雪儿…”他在身后喊道。
  我脚下有点犹豫，这样的称呼从他嘴里出来，此刻却听得我心痛不已。可是我还是强忍着情绪，没有回头。
  “你再看我一眼…看我一眼…”
  我的眼泪啪啪而下，心里像千万只蚂蚁在咬…我紧紧地攥着衣角，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我已经说过…不想再看见你…”空气中，我的声音因为颤抖而显得异常空洞。
  身后传来一阵低低地哭声，一个男人的哭声在这样的氛围下显得异常凄惨。
  直到我拉开了门，他还在身后喊道：“你等等，听我解释啊…”
  解释？我冷笑！还能有怎么样的解释？
  我走出门外，重重地关上铁门，声音异常响亮。而我却听到心里细碎的一声轻响，仿佛所有的心事终化灰烬，关山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