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关上门，坐在外面走廊的椅子上。
  ……
  病房里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声音是那么酣畅淋漓，仿佛要将主人心中的一切都宣泄出来，此起彼伏，声声不息…
  希灿哭了，出事的那天她没有哭，听到医生说自己如果怀孕不能堕胎时她也没有哭…可是就在沈诺来说他不在乎时，希灿哭了…
  我认识希灿这么久，第一次见她这么汹涌地哭…我知道一切就要过去了，希灿的幸福就要来了。
  ☆、第三十六章：讽刺了等待，空白了执着（1）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天空也越来越阴霾，可是却就是不见下雪…
  希灿的精神状态明显好多了，眼睛里重现了亮光，嘴角也开始慢慢有了笑意，虽然我知道这些笑容也许很累。沈诺也一有时间就来医院，医生说希灿恢复的很快，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可是我知道，这是爱情的力量！
  我终于有了空，可以闲下来想想我的事情了。洛嘉臣怎么样了？他这几天一直没有给我打电话，而我也只一门心思扑在希灿身上。仅仅几天而已，我竟然恍如隔世！
  离我上次去拿衣服已经过了四天了，不知道他的感冒怎么样了？
  这个上午，希灿有沈诺陪着，我准备回洛嘉臣那里看看。这几天我经常会想到他，有时候半夜忽然醒来，总是会习惯性地摸摸一旁的枕头，可抓住的却只是一片漆黑…
  那个十字绣也绣好了，这几天我忙里偷闲，终于赶出来了。
  真是心有灵犀，我刚坐上出租车时，徐姐就打来了电话，让我去一个地方。
  我虽是满腹疑惑，可是听她的语气很严肃，仿佛出了什么事情一样，我没敢多问，匆匆赶往了徐姐所说的地方。
  ☆、第三十六章：讽刺了等待，空白了执着（2）
  她说的是机场。
  我去的时候徐姐正在机场门口踮着脚一脸焦急地四处张望。
  “徐姐…”我匆匆下车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是要去哪里？”
  “你快过来看看他…”徐姐不由分说地将我拉进去。
  洛嘉臣正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背对着我，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间…他的背影在空荡荡的机场大厅里显得格外悲凉。
  我心里一疼，问徐姐：“怎么回事？”
  “有一点事情，嘉臣要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我知道他希望你能和他一起去…”徐姐说着递给我一张机票。
  “见谁？”我迟疑地接过机票。
  可是徐姐却不说话了，侧过头看了洛嘉臣一眼，思量了片刻说：“你到了就会知道…”
  徐姐说完就将一个包交给我，说里面有一点随身常用品和回程机票，然后就走了。
  我走过去，洛嘉臣的背影越来越清晰，他真的瘦了很多，头发也乱乱的，我注意到他的背在轻轻抖动，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呼吸得太剧烈。
  我走过去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背，那种熟悉感很快就袭便全身。
  他感觉到有人，条件发射地蜷缩了一下身体，将头埋得更深了，像极了一个受伤的孩子。也许是女人天生的母性情结，我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搂着他的头，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们谁都没有开口，可是我能感觉到他不再发抖了，连呼吸也均匀了很多。
  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过了很久，我甚至以为他睡着了，可这时他忽然开口说：“你来了…”
  “嗯…走吧，登机时间到了…”我看了看时间说。
  他这才抬起头，几天不到他竟然憔悴到这步田地，眼窝深陷，看起来很久都没有睡觉了，胡子也没有清理…可是却并不邋遢，反而让原本就俊秀的他多了几分沧桑感。
  他看起来有气无力，我拉着他的胳膊，根据指示登记、找好了座位。他的座位靠里面，一上去他就将头贴在机舱壁上闭着眼睛。我从侧面就这么细细地打量着他，他的眉头永远都那样皱在一起，眼睫毛也在微微抖动，过了几分钟，他的呼吸渐渐均匀了，我断定他睡着了。
  我很想知道他要去见什么人，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只知道要去的是一个南方小城，可那里会有什么人能让一向坚强的他累成这个样子？
  飞机在天上平稳地飞行，美丽的空姐时不时推着饮料走过来问需要什么。机舱里很安静，洛嘉臣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变，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反正就一直那么闭着眼。
  我觉得一切很不可思议，刚刚还在希灿那里听沈诺讲笑话，几个小时后就在半空，而且还不知道去干什么。
  大约过了2个小时，飞机安全着陆。洛嘉臣也醒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们去哪里？”我下了飞机，跟在他身后问道。
  可是他没有回答，拦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了地点，我没有听清，只隐约好像听到是说什么医院。
  医院？莫非他有什么亲人在医院里？
  我怀着一肚子疑问跟着他到了一间医院，可是刚进医院大门时，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等会…等会再去吧…”
  然后又不由分说地朝门口走去。
  ☆、第三十六章：讽刺了等待，空白了执着（3）
  这是个不算富裕的小城，却有着浓浓的南方水乡气息。街道上的行人看起来都很和善，一个个脸上挂着知足的笑，虽然正值冬天，可是这里却不是很冷。人们的生活节奏很慢，大街上没有我们那里疾驰的车辆、高耸入云的摩登大楼，到处都是小孩子你追我打的景象，人们的衣着也很朴素，说话轻声细语的，如果说洛嘉臣来这里是探病的，那这还真是一个养病的好地方。
  我们先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小旅馆，这是一排排具有南方特色的小吊楼。老板是一个40来岁的中年妇女，操着浓浓的当地口音，对我们这两个外地人倒是很热情。
  我听不懂她说话，但是隐约能明白一点意思。她将我俩领到二楼的一个小房间，交代了一些事项就出去了。这间房子不大，却很温馨，一张双人床，一个卫生间，一台电视机…仅此而已，装修也很有江南特色，所有家具地板都是木制的，有一种淡淡的木香味。
  洛嘉臣并没有心思打量这个房间，一进门就坐在床边的一把藤椅上，掏出一根烟，刚点燃却又很快熄灭。
  我注意到了这一细节，走过去问：“怎么了？”
  “没怎么？”他摇摇头，又叹息了一声。
  我蹲下身子抬头看着他，“刚才为什么不进去了？”
  “我有点累…”
  我不再作声，其实我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些，和洛嘉臣在一起了这么久，能让他这样失神落魄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想到这里，我心里酸酸的，可是我强忍着，不想让他看出来我心里的不快，“我给你刮刮胡子吧，多难看啊！”我摸着他的胡渣笑着说。马上就要知道真相了，无论我心里多么酸楚，我都想尽量维持着这轻快的表情。
  我在卫生间里翻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一把银质手工剃须刀，最古老的那种样子。我拿着它走出来，做出高高兴兴的模样，把刀片横到他脖子上威胁，“恶狠狠”地说：“乖乖的啊，不然我放血了…哈哈！”
  他像是真被吓到了，条件反射地向后躲了躲，然后又扑哧一声笑道：“我说凌雪，你狂劲又上来了吧，会弄吗？”
  看到他终于舒展了眉头，我发自内心地高兴，可是又不免涌起一阵酸味。
  “我今天还就是要狂！”我按住他，“唉！说了别动你偏动，看看看，剃须膏弄得哪儿都是。”
  小时候我用这种剃须刀给我爸剃过胡子，有时候掌不住劲儿，就会在他脸上割几个小口子。但今天我属于超常发挥，没有一点儿技术失误。我熟悉的俊秀容貌，一点点从泡沫下现出原形。
  我用毛巾抹掉剩余的剃须膏，捧着他的脸仔细而贪婪地看着，这样的眉眼和嘴唇，我要用心记住，因为也许下一刻，他就不再是属于我的了
  他在我的注视下闭起眼睛，呼吸变得急促。房间里寂静无声，我多么希望时间能在此刻静止，可是墙角的座钟滴滴答答依旧永不停歇，我终于哭了出来。
  在他睁开眼睛前，我飞快地跑进卫生间。
  他在房间坐了很久，终于起身说：“走吧…”
  “好！”我关上电视，继续用一种很轻松的口气回答。
  他穿上大衣准备出门，我看着他俊秀的背影，只觉得有个地方很疼，却不知道是哪里。
  我几乎是挪动着双脚，跟在他后面。我走的异常慢，想要多看他几眼。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也走的特别慢。从旅馆到医院仅仅只有几分钟的脚程，可是我们却走了十多分钟。
  可是再慢也总有到的时候，再不愿面对，事实就在那里。
  当洛嘉臣推开病房门，我首先看到的是床边站着的美美。然后我就退了几步，坐到门口的椅子上。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还是到了，原来我并不像我自认为的那么勇敢，我跨不进去那扇门。
  洛嘉臣看到了我的迟疑，可是他还是进去了。
  ☆、第三十六章：讽刺了等待，空白了执着（4）
  我一个人坐在门外的椅子上，手里不停地摩挲着那个绣好的十字绣。我刚刚在飞机上偷偷研究了一下洛嘉臣的手机，他手机上那个挂链子的口太小，而我绣的这个绳太粗，我试了很久都塞不进去。
  我苦笑了一下，心血就这么白费了，原来真的不适合。我想了想，走到一旁的垃圾桶旁，把它毫不犹豫地扔了进去。
  不知道里面他们在说什么，我很希望能有双顺风耳能听到他们的话，又很怕听到。于是我就在这矛盾纠结中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
  朦胧间，有人摇我的胳膊…
  “雪姐姐…”我睁眼一看，是美美。
  “哦，美美，好久不见…”我揉了揉眼睛，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你怎么不进去呢？去看看我妈妈吧…”美美摇着我的胳膊撒娇。
  “不用了…嘿嘿…”我尴尬地笑了笑：“我等你…舅舅…”
  美美忽然趴在我的耳朵上，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我舅舅在里面哭呢…真羞啊…大人还哭呢…”
  “呵呵！是吗？”我笑着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真羡慕美美这么小，什么都不需要知道。
  “美美，走吧！”洛嘉臣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你打算就一直坐在这里吗？”
  我看见他的眼睛红红的，果然是哭过了。
  他见我盯着他的眼睛看，将头扭向一旁说：“我们要去吃晚饭，一起去吗？”
  “不用了…”我没好气地回答。
  “那你随便。”他淡淡回答了一句，又笑着对一旁的美美说：“走咯，美美！”
  “好！”美美高兴地蹦起来。
  “美美想吃什么呢…吃甜酥饼吗…”
  “好…妈妈要吃什么呢…”
  “你妈妈要吃…”
  “……”
  “……”
  我看着着那一大一小消失在走廊尽头，眼眶又红了。
  我趴在门玻璃上踮起脚向里面张望，远远地我就看见病床上躺着一个熟睡的年轻女人，虽然隔得很远，可是我依稀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那种和婉之气，她一定是个很温柔的女子。
  我由于踮着脚，小腿一酸抖了一下，不小心撞得门响了一声。里面的人听到响声动了动身子，我慌忙闪到了一边，坐在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门被拉开的声音，那个女子走了出来，笑着对我说：“你好…”
  “啊？”我慌忙起身，窘迫地回答：“你…你好…”
  “你就是和嘉臣一起来的女孩吗？”她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我一直低着头，搓着衣角点了点头。这一切太突然了，我没想到自己会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她。
  “很抱歉…”女人咳嗽了一下，虚弱地说：“我的身体太不好了…外面太冷…你能随我进去聊聊吗？”
  聊聊？我看过不少肥皂剧，知道这种情况下说“聊一会”“谈一下”是指什么意思。我抬头，她正看着我等我回答，我也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扶她躺在床上，她的身子很柔软，像极了秋日里的黄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她躺好后，示意我坐在一边。
  我这才细细打量她的样子，和照片比起来明显是羸弱了不少，脸上也没有一丝血色，可是却增加了一点林黛玉般的病态美，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第三十六章：讽刺了等待，空白了执着（5）
  “很冒犯，第一次见面就…”她轻轻咳嗽了几声，半躺在床上说。
  “没关系，您太可气了…”我赶忙笑了笑，恭敬地说。
  “呵呵！我大不了你多少…你不用拘束。”
  “哦，呵呵…”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