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节
作者:笑傲网络      更新:2021-02-24 22:57      字数:4798
  我办好了手续,下楼买了点米粥,打了壶热水,然后就坐在床边等她醒来。我拿出随身带着的小梳子,轻轻帮她梳着头发,我曾经很羡慕她的头发,虽然不长却很柔软,摸在手心里像是丝绒一般…可是现在她的头发太乱了,我想帮她整理好,像以前那样好。
  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你的朋友是不是受到什么打击了?”一旁换药的护士小声问道。
  “……”我抬起头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我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发烧,而是她的精神状态…”护士指了指熟睡的希灿说:“她的精神状态太差,潜意识里不想醒来…这样下去无论打多少点滴都不行…”
  “那怎么办?”我担忧地问。
  “她的问题在心上,心病还须心药医…”护士摇了摇头,拿着药瓶就出去了。
  我看着希灿,心里不断问自己:该怎么办?该怎么办?除非时间再来一次,否则希灿怎么可能放下她所受到的打击?我感到空前的无助,以前我迷惘的时候,希灿总是会像个军师一般帮我出谋划策,引着我走出一片片沼泽,可是到了今天,我除了眼睁睁看着她萧条地躺在病床上沉沦在自己的噩梦中之外,竟然束手无策!
  一旁的粥都凉了,我害怕她忽然醒来要吃东西,刚买回来的时候我就用保温瓶包好,上面还盖了好几层毛巾…可是还是凉了。
  我想出去再买一点热粥来,可是又害怕希灿醒来身边没人…我好想打电话给沈诺他们,可是看见希灿一脸倦容的样子,还是忍住了。她原来那么在乎沈诺对自己的看法,只是不知道沈诺会不会在乎现在的她呢?
  ……
  这时候,进来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她摸了摸希灿的额头,皱了皱眉就出去了。
  “请等一下!”我叫住了那个医生,同时看了一眼熟睡的希灿,悄悄走出去,关上了病房门。
  “有事吗?”医生和蔼地问。
  “请问,我朋友到底怎么样?”我一脸担忧地望着医生,很想知道结果却又不敢知道。
  “唉…”她摇了摇头说:“病人本来就瘦,身体虚弱…加上这次可能受到的打击,过度悲伤绝望,精神太差了…”
  悲伤?绝望?我听到这话眼泪又刷刷下来了,我哽咽着说:“医生,请帮她用最好的药…”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放心吧!作为医生我们一定会尽到最大的努力…”她拍了拍我抖动的肩膀。
  “……”
  “可是,真正的健康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她顿了顿说:“我们需要配合…明白吗?”
  “……”
  我明白她的意思,和刚才的护士说的一样。我低着头一言不发,她见我不说话,叹了口气就走了。
  “医生…”我深吸一口气,叫住了不远处准备下楼的她。
  我将希灿身上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医生,她听完后沉默了许久,良久才说出一句话:“真是作孽啊!”
  我捂着嘴,强忍住眼泪说:“我真的不知道现在怎么办…”
  “你应该告诉她的家里人…这是一定的…然后考虑要不要报警…”
  “……”
  “当务之急是给她做一个身体检查…可以吗?”
  “嗯嗯…只要能让她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头点的像捣蒜。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用惋惜的目光看着泣不成声的我,在医院这个敏感的地方这样哭,他们一定在想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
  几个医生进去开始检查希灿的身体,我坐在走廊上拨通了希灿妈妈的手机…
  无论希灿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这两件事情我必须做。
  ☆、第三十三章:梦里花落梦外寒(3)
  当希灿的爸爸妈妈赶来的时候,希灿还在熟睡。
  “我的女儿啊…”希灿妈妈一进门看到这番景象,就失声痛哭。此时我完全看不到她平日的温和,只看得见一个母亲被撕扯的心。
  希灿妈妈趴在希灿身上大哭,“怎么会这样啊?是哪个杀千刀的糟蹋了我的女儿啊…”
  我清楚地看到床上的希灿被摇的皱了皱眉头,嘴角也抽动了一下…
  看到这一微小的动作,我的心忽然开始剧烈地抽动起来…我知道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是有感觉的,只是不愿意睁眼看这个糟烂的世界罢了,她一直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走出来。
  “雪儿…希灿她…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一旁的希灿爸爸忽然开口。那个曾经在我眼里像大山一样的男人,此刻面对着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女儿,竟然声音哽咽。
  我跪倒在地,终于咧开嘴大哭,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直伪装的很坚强,不敢放声痛哭,我害怕吵到了希灿,吓到了希灿…而现在终于有人接替我了,我只觉得好累。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有拦住她…”我用尽全身力气痛哭,“我应该拦住她的…”
  眼前的男人低声啜泣,他走过来扶起我,沙哑着声音说:“不怪你…”
  “不怪你”这句话希灿昨天也说过,可是我恨我自己,我恨不得抽我一个耳光。希灿曾经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是我呢?当希灿正在饱受世界上最撕心裂肺的折磨时,我在干什么?
  病房里只有吊瓶里的液体是运动的,正一滴一滴地流进希灿的身体里,像是一滴滴的希望…其它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希灿妈妈像是被人抽了筋骨一般,瘫软地躺在一旁,她眼睛里除了悲痛就是绝望…希灿爸爸蹲在墙角低头狠狠抽着烟…
  而希灿还像个耍赖的孩子,堵气不起来…
  我眼睛几乎肿的像个核桃,头也昏昏沉沉的,昨天被希灿刮伤了下巴,眼泪流到那里就蜇的生疼,可是更疼的还是心里…
  我听到敲门声,开门后是刚才那个医生,她手上拿着几张白纸。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希灿妈妈焦急问道。
  医生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希灿,又看了看我,我心里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您说吧…”我缓缓点了点头。
  “嗯,病人确实遭遇过性侵犯…全身上下有五处伤痕…”
  “……”
  她的话像是从天外传来,听着是那么不真实,使我一度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其它问题都不是很大…不过严重的是…”她顿了顿。
  我如梦初醒,心提到嗓子眼,小心翼翼地问:“不过什么…”
  “病人患有严重贫血…如果怀孕,不能做人流…”
  “……”
  旁边“咚”的一声,希灿妈妈昏阙在地…
  我的视线随着声音转移过去,看到的却是病床上希灿的眼睛瞪着天花板…
  ☆、第三十三章:梦里花落梦外寒(4)
  我忽视了希灿的意识是清醒的这一事实,她一定是听见医生的话了,所以睁开眼了。
  我没有理会倒地的希灿妈妈,扑到希灿床边,她的两眼空洞,看起来比昨天还要绝望。她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嘴唇微微颤抖,可是硬是没有一滴眼泪…
  “没关系的啊…”我怕她听不见,趴在她耳朵边轻轻说道。
  “……”她只是微微眨了眨眼睛,然后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变。
  “你个笨蛋…不会怀孕的,别害怕啊…你哪里有那么好的运气…你别忘了你可是踩过狗屎的…”
  我像个神经病一样,在她耳边呢喃着只有我俩才能听懂的话…
  那是大一时,我和希灿有一次逛街,看见前面围了好多人。我们凑过去一看,原来是卖彩票。希灿硬是说要试试手气,她学着别人的样子,在箱子里抓了几个写着数字的乒乓球,组成了七个数字。售票员打出来她一看,兴奋地说里面有她的生日,并一边大呼自己命中注定…
  一路上,她像喝醉酒似的,叽叽喳喳地幻想着自己中500万之后要干什么干什么…我还清楚地记得我俩当初一致决定中奖后私奔到丹麦看极光…
  也许是兴奋过度,我们路过一个花园时,她蹦蹦跳跳的竟然踩到了一坨狗屎…我当时笑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第二天我们忐忑不安地去兑奖时,竟然一个号码都没中,可是巧合是竟然是,希灿的每一个号码加上一就是中奖号码…我们灰头土脸地回去后,希灿竟还大言不惭地说:“其实我早知道自己中不了奖了,不是踩狗屎了吗?这就是传说中的‘狗屎运’啊…哈哈!”
  于是我们的“丹麦逃亡计划”就暂时搁浅了…
  ……
  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拥有那般开朗、抗打击的希灿…想到这里,一大滴眼泪掉落在希灿脖子上…
  也许是我眼泪的重量,我感觉到她微微一颤,缓缓扭过头怔怔地看着我…那黑黑的眸子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她慢慢从被窝里掏出另一只手来,摸了摸我的下巴,几乎是用口形告诉我:“疼吗…”
  我喜极而泣,拼命地点头:“疼!当然疼了!你个死丫头…快起来,我可要刮回去哦。”
  她又轻轻摸了摸我下巴,仰起头朝着我的伤口轻轻吹了吹,沙哑着声音说:“对…不起…”
  “你以为说句对不起就行了?”我假装生气地撅起嘴,故意拉长语气,阴阳怪气地说:“唉,只是可惜了我这娇滴滴、水嫩嫩的模样了…”
  这句话是那次希灿因为我和刘菲儿打架被抓伤脸时,我帮她上药时她对着镜子自我感叹的那句话。
  她愣了一下,仿佛才反应过来,然后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可是这个笑容看起来是那么苍白无力,让我觉得好陌生…
  医生说希灿体质太虚,得留院观察几天。我帮她向导员请了假,学校同学对希灿的事情毫不知情,包括沈诺。当沈诺问我希灿为什么请假时,我只是骗他说希灿和父母去外地一个远房亲戚家了。我知道这个理由很蹩脚,可是我实在想不出别的,从沈诺与日俱增的怀疑中,我知道如果我说希灿感冒发烧住院了,他是一定会坚持去看望的。
  希灿爸妈也都请了长假,寸步不离地守在希灿床边。希灿妈妈这几天消瘦了好多,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整天除了失神就是抹泪。希灿爸爸刚开始还问希灿那个禽兽是谁,可是每次提到这个话题,希灿就捂着头情绪激动、大哭大闹,他也只得作罢,放弃了报警的打算。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一夜之间竟苍老了许多…
  …残酷的现实…
  …一次次撕毁我的满腔热情…
  …一切都开始离去…
  …最后剩下我孤寂一人靠在墙角…
  …无力的眼神不再憧憬…
  …呼吸着社会肮脏的气息…
  …我只想孤独地逃离…
  ——凌雪?2012
  ☆、第三十四章:千年又千年的凝望(1)
  我期间也抽空回了一次洛嘉臣那里,几天不见,他看起来也憔悴了不少。看见我进门,他眼睛里隐约闪过一丝亮光,可是又很快消失不见。我却无法平静面对他,我始终不能原谅自己在希灿出事的那个下午,作为好姐妹的我竟然对着一个男人做了一个荒唐的世纪大告白——那个荒唐的举动让我遭受拒绝失去自尊、那个噩梦的下午让我的好姐妹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这几天,我有点私事,暂时不能回来。”我对着在阳台上抽烟的洛嘉臣说。
  “哦,好…”他没有转身,只是点了点头。
  我没能看到他的正脸,从侧面看过去他真的清瘦了许多,棱角也显得更加分明,胡子也好像几天都没有刮了。我心里终究有点不是滋味。
  我收拾了几件衣物和日用品,准备这几天住到医院去。收拾的时候从一件大衣口袋掉出了那个绣了一半的“骷髅头”十字绣。
  我愣了愣,捡起来放在了包里。
  这时候,背后的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我放下东西走过去问:“怎么了?”
  “没事,这几天有点感冒…”他的鼻音很重,我这才听出来。
  “去医院了吗?”我轻声问道,从一旁抽出一片面巾纸递给他。
  “谢谢…”他接过纸巾醒了醒鼻涕,始终没有正眼看我。
  我心里忽然凉嗖嗖的,眼前这个人竟然和我陌生到了这个地步…我倒是宁愿他像以前那样对我冷嘲热讽,凶巴巴地接过我递来的东西,而不是说声谢谢那么简单。
  “你走吧,我吃药了…”他摆了摆手说。
  “那…我走了…”
  “嗯。”
  我犹豫了一下,拿着东西就准备走,临出门时不放心地回过头看了一眼说:“病人不能抽烟…你最好戒了吧…”
  他愣了愣,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好像是点了点头,可是我却分不清是不是因为咳嗽而引起的身体颤动。
  下楼时,徐姐从房间出来,叫住了我问:“你要走吗?”
  “嗯…”我想了想又改口道:“不是…只是去外面住几天,我朋友有点事…”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