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亲昵再次吸引了餐桌上众人的目光。
  蒋蓉脸一红，垂下头踩了他的脚一下。裴彦臣才面无表情的看向裴云绯：“快吃饭吧。”
  虽然并没有说什么原谅的话，但裴云绯却终于小雨转晴，露出了笑容。
  她才帮安如懿也夹了一块豆腐脑，左漾这时突然轻嗤了一声：“裴彦臣，我怎么不知道你爱吃豆腐脑了？明明是蓉儿爱吃吧？”
  裴云绯的脸色顿时一变。
  裴深骏明白左漾的意思，今天估计把她憋惨了，回去肯定得被她修理了，他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你不懂爱屋及乌这个词吗，小学语文都没有毕业吧？”
  左漾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突然反应过来蹙了蹙眉头：“裴深骏，你手上的油往哪里擦啊！”
  终于让餐桌上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蒋蓉的心也松了不少，突然，她觉察到有人在看自己，她转过头，就看到安如懿正细细的打量着自己，见她看过去，她朝她笑了笑，而后就移开了视线。
  整个宴会，她都没有说过什么话，可蒋蓉却莫名的觉得她不会是表面的那么简单。但也许也是自己太过紧张了，蒋蓉安慰自己。
  吃过饭，蒋蓉被裴老夫人给强行留了下来。或许是出于愧疚，也或许是因为真的接纳了她，裴老夫人表现得比以往更加积极，下午拿了裴彦臣小时候的照片，说是要给蒋蓉看。
  蒋蓉对这个也比较感兴趣，便留了下来。本来是两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看照片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安如懿和裴云绯也来了这边，每当裴老夫人说到哪张照片，裴云绯就要当注解，说那张照片前后发生的事情。
  比如——
  “哎哟这张照片我记得，堂哥见到如懿姐被人欺负，就直接上前揍了那些可恶的家伙一顿，后来那些家伙就非要认堂哥当老大，堂哥鸟都不鸟他们。如懿姐也是那个时候跟堂哥认识的，那时堂哥也才十二岁呢，到现在，原来如懿姐和堂哥已经认识了二十年了……”
  蒋蓉莞尔，裴云绯的话很幼稚，无非一个劲的要把安如懿和裴彦臣凑成一对。
  冷不丁的，裴云绯突然道：“堂哥十二岁的时候，蒋小姐你话还说不利索吧？”
  裴彦臣比蒋蓉大了九岁，裴彦臣十二岁时，蒋蓉才三岁，可不是话都还不利索。
  蒋蓉刚想无所谓的点头，突然楼梯上传来裴深骏懒洋洋的声音：“你堂哥十二岁的时候你还在穿纸尿布呢，瞎掺合什么呢！”
  裴云绯脸色一变，刚想反驳，突然看到跟在裴深骏后面的裴彦臣，立马就住了口。
  裴家四兄弟刚刚都被裴源意和裴源清叫到裴老爷子的书房谈话了，此时才出来。
  裴彦臣走到蒋蓉跟前，看到她们正在看自己小时候的照片，蹙了蹙眉。
  裴老夫人心虚的想要合上相册，裴彦嵩跟着走了下来，拍了拍裴彦臣的肩笑道：“老三你得习惯奶奶这样，当初你的两个嫂子刚进门时，奶奶可是将你两个哥哥小时候所有的臭事都告诉了你两个嫂子的。”
  裴彦嵩的这句话在暗暗提醒他和蒋蓉，老太太是因为真的接受了蒋蓉，才想将他小时候的事情告诉蒋蓉的。家合万事兴，一家人不要有隔夜的仇才好。
  裴彦臣抿了抿唇。
  二楼上卓海澜也从裴老爷子的书房里走了出来，突然对楼下的蒋蓉道：“蓉儿能上来一趟吗？伯母有见面礼想要送给你。”
  蒋蓉一愣，裴老夫人已经含笑的推了她一把：“还不快去，愣着干什么！”
  蒋蓉抬头朝裴彦臣看去，裴彦臣顿了顿，而后点了点头。
  蒋蓉听到裴云绯在跟安如懿小声的嘀咕，不过她也不在意了，起了身就朝楼上走去。
  卓海澜将她带到了一间储物室里，关上了门。蒋蓉听到关门声，就知道事情并不只是想要送她见面礼那么简单。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卓海澜，轻声的道：“裴夫人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卓海澜打开了储物室昏暗的灯光，她刚好站在灯光之下，光晕照到她的额头上，让她的整个人显得更加光洁和柔和。
  不得不说，裴夫人虽然已不再年轻，但看上去还是很美。她听到蒋蓉的话，只顿了那么一下，就直接轻声的问道：“蓉儿，你没有怀孕，是不是？”
  卓海澜是一个很温和的女人，她的眼神，永远都没有犀利和侵略性，但蒋蓉觉得这一刻，她在她的面前无所遁形。
  她知道她是假怀孕了？还有谁知道了？裴老爷子知道了吗？
  他们刚刚在书房里商议事情，蒋蓉这一刻十分害怕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是假怀孕。如果都知道了，她要怎么办？
  她的手心里都捏满了汗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卓海澜，甚至脑海里想着要不然否定好了。可知道自己即便否定，只要他们有心想要查一查，还是能查到的。
  卓海澜看出了她的心思，摇了摇头：“你不用瞒我，我有三个孩子，怀孕了三次，但凡知道自己有孕的人，行事动作忌口都会很小心的，但我看你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
  蒋蓉脸色一白，卓海澜轻叹了口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一定是彦臣出的这个主意吧？”
  她的儿子她很清楚，没有人可以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别说蒋蓉假怀孕了，就算是真怀孕了，他只要不喜欢，照样不会娶。蒋蓉离过婚，很难让两位老人同意她进门，可是如果她怀了孩子就不一样了，两个老人都想抱曾孙，而且生米煮成熟饭，想赖账也赖不了，何况她还是蒋氏的千金。
  150　他若是对一个人好，也会顷尽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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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相信，为了摆平两老，就算没有直接告诉两老蒋蓉怀了孕，自己儿子也绝对故意误导了什么。
  蒋蓉听了连忙摇头。再怎么样她也不能否定自己的私心，即使她有想要实话告诉裴家的人她其实没有怀孕的事情，但终究也没有开口。
  “伯母……不是彦臣，是我……”
  “是你什么？钡”
  蒋蓉的呼吸一紧，她虽然没有在裴老夫人误会自己后立马澄清事情，但真要让自己主动揽上故意弄出假怀孕的事，心里却觉得有些难堪，别开了头：“……这件事情也是我骗了彦臣的，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卓海澜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突然就笑了。她的笑声很是亲切，但蒋蓉却不敢转头。
  “其实我在大厅时也是有私心的。”卓海澜的语气比刚刚要温和一点。
  蒋蓉一愣，随即心里有些涩然：“我懂的。”蒋蓉想说，她懂他们都是为了裴彦臣着想，不管怎么样，出于裴彦臣的家人考虑，她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他们不满意她很正常，他们放任裴云绯给她难堪，不过也是觉得不甘而已铩。
  但心里难受，后面的话都哽在了嗓子眼里。
  卓海澜看到她的表情，脸上的神色渐深。忽而就叹息了一声：“上来了不问我是要送你什么见面礼吗？”
  蒋蓉的身子僵了僵，因为这句话心里有了一丝不安。
  从前她还是何家的媳妇时，见惯了何夫人怎么打发何新凉的那些女人，虽然潜意识里觉得裴彦臣的母亲跟何夫人不一样，但到底不满自己已婚的身份，再加上假怀孕的事情……
  她神色有些勉强的问道：“……是什么见面礼？”
  储物室的灯光昏暗，卓海澜一眼就看到了蒋蓉眼里的黯然，她摇了摇头，竟是有些怜惜的道：“蓉儿，转过身拉开那片白布吧。”
  蒋蓉疑惑的转过身。
  她刚刚进这间储物室时就已经发现了，储物室里的东西被罩上了一层白布，虽然是储物室，却收拾得一尘不染的，显然这里面放着贵重的物品。
  蒋蓉转头看了一眼卓海澜，卓海澜鼓励的朝她笑笑：“掀开看看吧。”
  不知道是不是蒋蓉的错觉，她觉得卓海澜其实并不讨厌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了几步，手触上了白布。
  那一瞬，好像有一种灵魂的归属感在对她诉说着什么，蒋蓉这一刻突然觉得心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她掀开白布，下一刻，已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手捂住了嘴。
  白布被她掀开，整张连在一起搭在四周，轻盈的飘落到地上，被它盖着的东西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竟然是满满一个储物室的画，而画中的人，竟是她已经去世的母亲！
  蒋蓉不知道这一刻自己是什么感受，惊喜、感动、疑惑、担忧……百般滋味都袭上心头，最后只是哽咽的转头看向卓海澜，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伯母，为什么？”
  卓海澜上前了两步，目光有些爱怜的拉住了她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温和的笑了笑：“我说过，我刚刚在大厅里，是有些私心的。”
  蒋蓉没有明白过来，裴彦臣的母亲有私心，所以这些东西都是对自己歉意的补偿？
  卓海澜想是差不多猜到了她的不解，又叹息了一声：“或许我是太了解我的儿子了。我的三个儿子，都遗传了他们爸爸倔强的脾气，在爱情上尤其明显。说爱上了，就不可能再去爱别人。但我担心的是，若是他们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依他们的事业心，必定会找一个对他们最有利的女人做妻子。彦臣不像他的两个哥哥，早早的就碰到了自己喜欢的人，随着他年龄的增大，我可真怕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见蒋蓉惊疑的看向自己，卓海澜点头：“没错，我最开始怕他对你就是后一种情况。蓉儿，你是蒋氏未来的继承人，你阅历还少，可能还没有真正了解到这对你意味着什么。但彦臣不一样，他比你大了九岁，知道做什么样的选择是对他最有利的。我并不是要说自己的儿子不好，只是不希望他因为利益关系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而已。夫妻生活几十年，我不想看到你们以后互相折磨彼此。”
  卓海澜的话很真诚，蒋蓉却一时间呆愣住了。
  也就是说，裴彦臣的母亲，并不是不喜欢看到自己和裴彦臣在一起，而是怕他的儿子跟自己在一起的目的不单纯？
  她刚刚在下面大厅里时，任裴云绯撮合裴彦臣和安如懿而排挤自己，也是想要试探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和裴彦臣相爱？
  蒋蓉的心跳得有些快，没有人比她更确定裴彦臣爱不爱自己了。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已经是感激一片：“伯母……你该相信彦臣的，他并不图我什么，相反——”想到裴彦臣帮自己亲自解决的N市度假村的项目，蒋蓉的心蓦的柔软，“他帮了我很多很多的忙，他让我明白，我也是能够被人爱的，他让我感觉到幸福。”
  “那你呢，你是不是只是因为一时的感动，一时的依赖，便错将这些当做～爱了？”卓海澜深深的看着她。
  其实这些她曾经都想过的，但是后来种种不能跟他在一起的痛苦告诉她，她对他的感情，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爱。
  蒋蓉摇头：“不会，我知道自己的心，如果我拒绝了他，我会因为看到他的失态神伤而难受；如果他说爱我，我会感觉我得到了全世界。”
  蒋蓉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裴彦臣母亲面前能这样毫无顾忌和羞耻的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但她现在已经明白了，裴彦臣的母亲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她考虑的不仅仅是她的儿子。
  卓海澜因为她的这句话笑了：“那我真是没有看错你，其实在下面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蓉儿，彦臣的脾气估计你也知道了，但我也看出来了，他从前对别人毫不留情没得商量，在你这里都有了例外。你的性子柔顺，刚好能克住他冷淡倔强的性子。我希望你们以后能互相包容彼此的不足，爱情才能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蒋蓉眼里满是动容，她听出了卓海澜的意思，她是已经肯定了她和裴彦臣。她轻声的道：“谢谢伯母。”谢谢她的成全和这些画。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世上还留着母亲的这么一批写真。如果仔细的观察，就会发现这批写真是从她母亲年轻的时候到她去世之前的一年。
  虽然母亲后来一直郁郁寡欢，但画上的她，无不都绽放着笑颜。
  “伯母……这些画，能告诉蓉儿是从哪里得到的吗？”蒋蓉还是没有忍住困惑。
  卓海澜朝着她眨了眨眼，有些调皮的道：“如果要问伯母这件事，不如直接去问你爱着的那个人吧。”
  蒋蓉一愣。
  又是彦臣……
  如今，她总算知道彦臣那些让她暖暖的举动都是随谁的了。
  蒋蓉深呼吸了一口气，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自己该对裴彦臣的母亲说什么话。
  卓海澜摇了摇头：“你不用谢我，彦臣要娶你，你以后就是我们裴家的媳妇。”顿了顿，卓海澜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