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西门在线      更新:2021-02-24 22:26      字数:4866
  “我也喜欢阿杏姐姐。”
  她这样谨慎小心地交代的事情,我还是要做到的吧?台子中间放了面大鼓,我知道那是用来跳鼓上舞的,天下坊最出名的便是惊鸿鼓上舞,只是不知道晚上会由谁跳出来给长安看。长安坐在最中间的位置,附近燃着的风灯将他的脸照得清清楚楚,他的脸好像是在笑着,可是实际上是很不耐烦呢,我就是看得出来。他好像有意无意还朝着我这里看了几眼,不知道是不是在看我,不过大概不是吧,因为阿杏姐姐走之前,将这里的灯全都吹灭了,所以我这里很黑的。
  “咚──”
  鼓声响起来,一个红色的身影轻轻地飘落在大鼓上站定,我简直是大吃一惊,红姨今天晚上漂亮得让人忘记呼吸,怎麽是她去跳?我原以为是阿杏姐姐跳的,长安真是好命,我在江宁府那麽多年,都没见红姨为我跳过,他才来一天,就能见到了。
  红姨跳的“惊鸿”,步法同我跳的并没有区别,同我之前在秦淮河花船上看乔素素跳的一样。可是她跳起来,好像整面鼓都在动,配合着她的每个脚步,每个呼吸,长长的红色水袖肆意地展开,像最鲜艳的芍药盛开的刹那。
  我呆呆地看着她的舞,觉得她将那一片天都舞得活了,难怪她不让我在外面跳,嫌我丢她的脸,原来真正的惊鸿是这样的。
  “果然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惊鸿鼓上舞确称得上是天下第一。”
  长安的评论很中肯,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才能跳出那样的舞,都是惊鸿,感觉上却完全不一样。红姨在鼓上对着长安行了大礼,然後翩然跃下。
  “长孙殿下,这位就是天下坊主,红依依。”
  “草民红依依见过长孙殿下。”
  芦太守将红姨介绍给长安,是想替她讨赏吗,长安会赏些什麽,他若是赏得少了,回头我就去找他理论。
  “红坊主不必多礼,来人,赏金五百两。”
  五百两金是很大一笔钱了,长安不愧是长孙殿下,出手就是阔绰啊。
  “殿下,天下坊是我江宁府最大的乐坊,秦淮河上的花娘大多曾学艺於此。”芦太守搓了搓手。
  “十里秦淮河,我倒听人说过,不小心掉到水里,身上的味道足足花了三天才洗去。”
  “殿下说笑了,晚上请来的,都是还在天下坊学艺的姑娘,干净着呢。”
  长安说的那个人,好像是我。但我从来没给他写过信,他怎麽知道我嫌弃那里的水脏?而且为什麽芦太守会说到天下坊学艺的姑娘身上去?
  “宫中管教甚严,惟恐伤身,还是听些小曲,看看跳舞便罢。”
  阿杏姐姐叫我不要出去,果然还是觉得我会丢脸吧,这两三天学的也只有舞,乐曲什麽,可是连碰都没碰过的,这种场合,我果然还是要在角落里的好。
  “陆玖?”
  “羽扬,你怎麽在这里?”
  “这是我家,你怎麽会来?”
  “哦,就是一起来了,不过她们嫌我丢人,不叫我出去。”
  “你可真是笨死了。”
  “什麽啦──”
  ☆、(10鮮幣)65 珠花頭上戴
  羽扬同我说话期间,外面乐声又变,转头一看,“阿杏姐姐开始跳了,她们跳得可真好。”
  “陆玖,你可真笨,别在这里看了,去我那院子里。”
  依然穿着女装的羽扬看起来还是那麽赏心悦目,可是对我来说,还是场中的舞要更加吸引人,“我不去。”
  “别留在这里,再看下去你会忍不住冲出去的。”
  羽扬的力气,这些年大了许多,明明一样在练箭,他就能不管我愿不愿意直接拖走,就算我抱着柱子,他也能将我的手拉开,拖到他说的地方去。
  “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她们那些从小就开始学的,看着她们跳我是绝对不会自卑的啦,真的。你不要一直拉我,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我看得多了,说不定也能学到些什麽。”我还是伸长脖子去看,只是除了灯影,什麽都看不清了。我有些生气,“羽扬,我又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你这麽一直拉着我到底是要去干什麽啊?”
  “我只说你笨,没说你小心眼!”
  “我哪里笨了?”又说我笨,这一路上他好像说了无数次了,“那里会发生什麽不好的事吗,所以你才会拉我出来。”
  “你不是京里来的吗,不是同京中权贵走得很近麽,怎麽连这些都不知道,喝酒的时候叫女孩子来唱歌跳舞,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你不知道吗?”他在前面走着。
  “散了之後回家睡觉啊,还能有什麽?”
  羽扬鄙视地看了我一眼,扶着树长叹:“哎──”
  “看你的反应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事,但是就我一个人走好吗,红姨阿杏姐姐还有天下坊那些姑娘们不都还在那里吗?”
  “陆玖,你同她们是不一样的,”羽扬定定地看着我,“不过刚才也是我反应过激了,瞧你昨天晚上对那位长孙殿下的态度,大概就算发生了什麽也不会哭吧?他肯定会对你负责的。”
  为什麽要这样说啊,为什麽说完了之後一脸落寞啊?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羽扬了,“他和哥哥是好朋友,长安虽然没什麽好性格,可是从来没真的欺负过我啊,他也是过得很艰难吧。”
  “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十三岁,脑子也是,身子也是,根本一点都没有长开。横竖我是比不上你们青梅竹马深情许许。”羽扬又恼了。
  “好啦,你是好心嘛,反正也无聊,哥哥还在这里陪着一起喝酒,羽扬,我们去比骑射吧,如果我赢了,你就换男装让我瞧瞧。”
  “我赢了,你胸前也长不出小包子。”
  “你太无礼了!”
  ……
  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大哥突然僵了下,让我在床上好好躺着。他出去之後,我就听到他同长安说话的声音。他们之前关系是很好的,以前在太学也是天天在一起,可是在大哥那次生病,在甜水巷疗伤後,就不怎麽好了。
  难道是久别胜新婚,不对不对,不该这麽用,不过那时候大哥也有些不开心。这两个人若是能聊着聊着,将以前的好关系聊回来的话,我也不会怪长安害我晚上一个人睡的。
  不对,长安就是个坏蛋,他第二天一早就换了便服,将本来要去同周姐姐学武的我给拉住,硬是要我带着他逛江宁府。
  “你就这麽出去吗?”
  “是啊。”
  “你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怎麽可能,江宁认得我的人并不多。”
  “可是你不是有游街?”
  “是我坐在马车里游街,谁敢看我的马车?”
  “好吧,不过要是被人认出来了,我可不能保护你。”
  “我会保护好你的,小陆玖,能出门了吗?”
  “好吧。”
  来者是客,而且在东京的时候,长安还是请我去很多地方玩过的。好在我这几年已经十分熟悉江宁府了,带他去见识见识自然不成问题。
  长安似乎还是老样子,皱着眉嫌街头小摊卖的食物不干净,可我递给他的时候,他还是会吃下去,并且细细品尝,还会说出哪里哪里不足。或者听到食物是用蛇皮之类制作的时候,捂着唇一副要立即吐出来的神情,这都是我熟悉的长安的表情,看到他能恢复,我也是很开心的。因为大人总是要准备两副表情的,能变回来就是好事。
  长安最终还是掏了帕子将那些吐了,扔在一边,他喝了几口水,擦了擦嘴,有些狼狈却还是撑着那所谓的风度,听起来有点不悦,“小陆玖,你在笑什麽?”
  “我笑你虽然变老了,可是有些习惯还是一样的。”
  我一开始说话,长安就在斜视我,等我说完,他突然伸手摸我的脑袋,故意将我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你嫌我老的时候,怎麽不想想则平同我是一般大的?”
  “哥哥才不老,哥哥一直年轻,”我瞪着他,有些生气地将头发拨了拨,“你的眼睛老了,同人说话的时候还戴面具,难怪老得快,不要拿我的珠翠,那可是我自己花钱买的。”
  那个蝴蝶珠花是我在路边逛的时候,贪着形状可爱才掏钱买的,虽然不值什麽钱,可是我很喜欢的。长安将珠花放在手里抛来抛去,“我的眼睛老,同人说话的时候戴面具你也看出来了?”
  “你在芦府参宴的时候,说话的表情同平时都不一样,不高兴还要装得很高兴,所以说你们大人最烦了。”
  我扑上去想要把珠花抢回来,长安则是手一挥,把我给抱住了。
  “别动,就让我抱一下。”
  “你非礼我,还抢我的珠花。”
  听我这麽说,他却越抱越紧,我都快不能呼吸了,只听得他在我耳边说话。
  “我送你个一模一样的,这个就给我吧。小陆玖,你还是那麽暖和啊。”
  “这不是废话麽,我可是个大活人,身体当然暖和了,”我挣紮了几下,“你放开点,疼死了。”
  长安又抱了一会,才将我放开,还拿手指捏我的脸,“那晚芦公子说得没错,确实有些平,你长得可真晚。”
  我想也不想,一脚踢在他身上,“……长安你这个流氓!”
  作家的话:
  长安对小陆玖……
  ☆、(10鮮幣)66 福建安撫使
  “小陆玖,怎麽这副表情,是舍不得我走吗?”城外长亭处,长长的车队都在一边候着,长安同大哥站在一起,果然是京华双璧,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其实,我本来已经准备好跳给你看了,就算红姨跳得那麽动人心魄,我还是打算献丑的,没料到你这麽快就要走了。”昨天光顾着同他生气,就算他後来讲和了我也不想理他, 觉得他真是太过分了。结果今天一早,大哥就告诉我,长安要走了。
  长安拍了拍我脑袋:“你放心,那些东西我都已经命人送你府上去了,唔,你身边这只雀鹰好像挺眼熟的。”
  “你身边那只白鸦我也很眼熟……离京的时候明明让小哥养的,怎麽到你那里去了?小白,小白──”我去摸它的翅膀。
  “哇哇──”它扑腾几下,还是飞不起来。
  “许二公子将这白鸦输给我了。”长安有点得意,伸手护着。
  “你这是要去哪里呢,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和哥哥的。”看车队的方向,好像还要往南去。
  “我要去福建路任安抚使,到江宁也只是经过。”
  “听说福建热得要命,又靠着海,长安你会被晒得很黑的,到时候京里的姑娘可就会要你了。”我看着他的脸,说得很严肃,可是一想到他被晒黑的样子,就绷不住脸,笑了出来。
  长安扫了眼大哥,突然又将我抱起来,像小时候那样揪我的脸,“你此次欠着我一支舞,还敢说我会变黑,到时候若真的没有姑娘要我,我就迎娶你当我的王妃吧。”他说完还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动作很快地将我放下。
  “则平,一年後京中再会。”
  我见他同哥哥很用力地将手握在一起,然後才走到马车边上,踩着小奴的背登上马车,走了。我站在哥哥身边,看着他坐的马车越走越远,直到影子都看不见了。
  我扯了扯大哥的衣服,搓了搓自己被他亲过的地方,“哥哥,长安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轻薄良家幼女,有伤风化,改天你去参他一本。”
  “好啊。”哥哥很顺便地牵住我的手。
  “哥哥,羽扬说前天芦太守是想用天下坊还在学艺的姑娘招待长安,如果我也在的话,难免会被糟蹋,长安那天糟蹋姑娘了吗?可他这两个晚上明明是住在我们府里的。”
  “……大概有吧。”
  大哥有点言不由衷呢,我抬头看他侧脸,他依然看着车队离去的方向,“哥哥同长安是很好的朋友吗,小哥说了,要麽是好朋友,要麽是好情人,才会用你们刚才用的那种一握手就知情意的办法告别的。”
  “自然是知己,”哥哥不等我说完就肯定又快速地回答了,皱着眉转过头来看我,“你小的时候五言抄得还不够多麽?”
  大哥讨厌我说他同长安南风,可这两人之间好像真的有些什麽,左右没什麽人,我跳起来,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