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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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协议书 更新:2021-02-24 21:58 字数:5131
修其实是个特别矛盾的人,他很暴躁,为了满足自己的斗殴**不惜向别人挑衅,但有的时候,他又表现得异常有原则。
他的宗旨就是,要打架的话也只找那些故意寻衅的人,比如说今天碰上的酒鬼,那些和自己身份差不多的人,比如说一些小混混,或是那些他认为该教训的人,比如今天碰上的那个女变态。至于那些正常人和普通人,他从来不去找他们的茬。
在日常生活方面,他也有自己坚持的原则,比如说别人给自己钱或吃的的时候要说谢谢。比如说自己惹出来祸事后要道歉,比如说不能妨碍到人们的正常作息。
那年轻人显然没料到修会说出那句话,愣了一会儿后,自言自语地“嘿”了一声,似乎对修更感兴趣了,随着修来到了河道上。
他的嘴上还叼着烟。叉着双手,先是环视了一下空旷的河道,继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修,问:
“要和我约架?”
修摇摇头,说:
“你的衣服是我弄脏的,当时我没说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可以打我一顿,但是声音小点儿,别吵着别人。”
年轻人没想到修居然会这么说,而且修的声音非常认真。一板一眼的,口吻根本不像是个孩子,倒像是个啰啰嗦嗦的老年人,险些笑出声来,但他还是很好地忍住了,反问他:
“你既然知道把我的衣服弄脏不对。那为什么那个时候还要踹我?”
修很直接地道:
“那个时候我心情不好,你又直接来抓我,我是自卫。”
年轻人搔搔头皮,觉得这个孩子说话挺有趣的。刚才还闷声不吭,弄得自己还以为他是个哑巴,现在他说了话,不仅不结结巴巴,还挺有逻辑,甚至懂得用“自卫”这种文质彬彬的词儿,他觉得新鲜。
于是年轻人索性追根究底道:
“你上过学?”
修不知道年轻人为什么问得这么细。不过既然对方问了,就得回答。
老人教过他,对于别人的问题,能够回答的要尽量回答,这是对待别人的礼节。而礼节对于人来讲。是很重要的。
所以,修很认真地回答道:
“我没有上过学。不过有人教过我认字。”
年轻人“哦”了一声,继续打量着修,开玩笑似地问他:
“我打你一顿,你保证不叫?你能保证?”
天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修摸了一把脸,抹掉落在鼻尖上的一两滴雨水,觉得这个年轻人真是个怪人,同时说:
“我不会叫的。”
年轻人却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继续兴致勃勃地问:
“你觉得我大老远的跟着你过来,就是因为一件衣服?就是因为我打算揍你一顿?”
修毕竟还是个孩子,不明白年轻人的弦外之音,再加上他的思维也是单线的,直接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
年轻人一下子翻了个白眼,有点儿哭笑不得。
这家伙还真的以为自己冒着雨跑了这么远,就为了一件破衣服?
不过年轻人也意识到,这个孩子的脑子看起来不是特别好使,是个挺一根筋的主儿。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太聪明的孩子不好掌控,就是这样一根筋的孩子才比较好玩,弄不好,自己用不着花太多时间和功夫,就能把他哄到自己这边来。
年轻人忍着笑,把脸色尽量变得严肃起来,问道:
“想不想跟我学打架?”
修一怔,皱着眉打量着年轻人,不说话了。
年轻人看到修这个样子,笑得更灿烂了: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看人的眼神特别欠扁?”
修仍不讲话,低下了眼睛,用仍未脱童稚的声音问:
“你是干什么的?”
年轻人蹲下神来,一把摁住修的头,把嘴凑到他耳边,快速而轻松地说:
“你先别管。你回答我,你想不想跟着我走?我可以教你打架,而且,你可以凭借打架赚钱,赚到很多很多的钱。你愿意吗?”
修起初被年轻人按住脑袋的时候,强大的手劲弄得修十分反感,他挣扎了起来,但随着年轻人的说话声,他渐渐安静了下来。
尽管不知道年轻人所指的那份工作是什么,修还是不可避免地动了心。
至少,他听明白了两个关键词:
赚钱,打架。
前者可以满足他的生理需求,后者可以满足他的精神需求。
这正是修理想中的工作。
不过,这么好的事情,他为什么要找自己?
修抬起眼睛来,直视着年轻人的眼睛,问:
“为什么要找我?”
年轻人答道:
“不为什么,觉得你合眼缘呗。怎么样,跟不跟我走?”
年轻人口头上这么问,心里已经十拿九稳了:
这孩子绝对是动心了!
修确实是动心了,但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把那项工作是什么问清楚:
“那到底是干什么的?你是什么人?”
年轻人笑笑,答道:
“嗯……你看过电视上打拳击没有?我们的工作性质,和那个差不多,只不过得涉及到一点点的金钱交易。至于我嘛……我是个拳师,叫方宁。你可以叫我方宁叔。”
说到这儿,年轻人微眯起眼睛,打量着修,笑意盎然地道:
“话说到这儿也差不多了吧?你,答不答应跟我走?”
第十三节 较量和问询
两个人的商量完全没有超过五分钟,修就答应了跟方宁叔走。
修如此轻易地就被一个人诱骗走了,这件事成了方宁叔以后嘲笑修的一个常用的笑柄:
要是方宁叔是个倒卖人口器官的,修这么容易就被哄着带走了,估计现在啥器官都不剩了。
修当时想的的确很简单,有钱,有吃的,还能打架,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很不错,至少比他当初生活的那个地狱要好。
他不知道的是,真正的黑拳市,才是真真正正的地狱。每个于此挣扎求生的人都过着一拳即生一拳即死的日子,死后也不会被任何人铭记,破麻袋一样被拖下去,就彻底被抹去了。
虽然他不知道打黑拳的具体意义,但他至少清楚,这是跟打架类似的一种运动。打架最重要的是公平和实力,他能因为自己的拼命得到应有的报酬。
对一无所知又一无所有的修来说,黑拳市是天堂,能给他馒头和面包,又是自己付出了劳动的地方,自然是好的。
方宁叔先把修带到了附近的一家宾馆里,订了一个房间,让他先在床上坐着等一等,自己则脱了个干净走进了浴室,先洗了个澡。
他的身上还有被修浇的饮料,现在黏糊糊的,不洗掉他实在是不舒服。
修自己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晃悠,时而摸一下宾馆里摆放的电视机的屏幕,时而下手按一按柔软得惊人的宾馆床铺,觉得这一切既新鲜,又不真实。
但在新鲜感渐渐消退后,一股淡淡的危险感就在修的心头逐渐弥漫了开来: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老人教导过他,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么好的事情。凭什么会落在自己头上?
就凭那人的一句“合眼缘呗”,自己就这么容易被骗过来了?
修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就算在外面混了两年之久,他的心性也没有成熟到哪儿去,一般的警惕心虽然有,可是一旦面对着诱惑,还是容易被冲昏头脑。
而在头脑渐渐清醒过来后,修越想越觉得不安全。看了一眼还烟雾缭绕的浴室,决定还是不占这个便宜了。
老人说过,人要是占便宜的话,早晚有一天要还回去的,再加上修完全吃不准这是不是一个骗局……
要是现在走应该还来得及!
修在方宁叔充满诱惑性的话语和理智之间挣扎了一番后,悄悄地拧开了宾馆房间的门,想要溜出去,却不料自己刚把脑袋探出门去,就有一股强大的力道从身后传来。修根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被那股力道扯了回去。
他被扔到那张柔软的大床上,身体在柔软的床垫上弹跳了两下才停住了,可现在的修更加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骗子,因为过久没有睡过柔软的床铺,他陷在松软异常的床上,觉得发自内心地慌张恐惧,可他面上仍然强行维持着镇定,面色发白地看着只穿着一条短裤的方宁叔,心头掠过一个念头:
他不会是想……
其实不怪修想得多。他在流浪的这些日子。什么事情没见过,当初武诚所对自己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他早就一清二楚了。
既然亲生的父亲都可以对自己的儿子做出那样灭绝人性的事情,那一个陌生人……
修盯着方宁叔的眼神中愈加充满了戒备,可他不知道,自己越是这个样子,方宁叔就越是想逗逗他。
这个孩子这么戒备。估计脑子里是在转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吧?
方宁叔故意直起腰来,用一种略暧昧的眼光把修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轻轻地下了个命令:
“脱衣服。”
这句话无疑坐实了修的猜想,他可不管方宁叔脸上那强忍着的笑意意味着什么,他把目光集中到了床边的一个茶几上,上面摆放着一个白瓷壶和几个小杯子……
小杯子!
修挣扎着,终于从柔软的床铺上脱了困,一个翻滚来到了茶几边。拿起白瓷壶就朝方宁叔劈头盖脸地丢了过去!
修的准头并不高,方宁叔只是略闪了闪身就躲过了那个白瓷壶。他刚想笑,一个白色的小杯子便朝他的面门再度奔袭而来。
但是,与刚才完全不同,方宁叔的脸色发生了些微的动摇,他的一只脚倒退了半步,脸也侧到了一边,才徒手接住了那个小杯子。不过,让他惊讶的是,这个小杯子居然震得他的手有点儿麻!
紧接着,有两个小杯子,一个冲着他的脸,一个则是冲着他的下身飞了过来!
但方宁叔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游刃有余地躲过了这两个小东西后,笑眯眯地抱着胳膊看着修,看他还能有什么可以丢过来的东西。
或许是方宁叔近乎于挑衅的眼神激怒了修,修抄起已经空了的茶几,照方宁叔用力砸了过来。
可惜,由于他的臂力不足,茶几只是砸到了方宁叔脚前一步开外的地方。
方宁叔仍笑眯眯地看着他,可是他对于眼前这个奇怪的小男孩的看法已经完全变了。
起初,他只是觉得修的眼神很有趣,性格也挺好玩的,在他朝自己的脑袋上浇饮料的时候还有点儿鱼死网破的气势,没想到,这孩子还是有点本事的。
就是那一手丢杯子的手法,就能看出来他指力不差,而且从他残破的衣服间露出的皮肤来看,他身上的伤痕特别多,实战经验估计少不了,肌肉也是有的。
如果说方宁叔刚开始还只是想把这孩子当个解闷的玩具的话,现在他已经开始彻底开始认真起来了。
要不要把这个孩子培养成个拳师?
修可不知道方宁叔此刻脑中的盘算,他喘息着,用余光四下搜寻着能够自卫的工具。
他正找着,就听到床那边传来方宁叔的笑声,他警惕地看向方宁叔,却见他指着自己,笑着说:
“先生。我叫你脱衣服,只是想看看你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我看着难道像是个癖好特殊的变态?”
修听不大懂方宁叔的话,不过大致明白他并不是想拿自己怎么样,可他还是谨慎地站在原地,盯着方宁叔问: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拳师啊。”
“找我来干什么?”
“……你不会这么快就全忘了吧?”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找我?”
“大哥啊,我说过多少遍了,你合我的眼缘呗。”
看修还是一副没有被自己说服的样子,方宁叔头痛地抓抓头发。说得更详细了些:
“还有,你的指力和腕力都不错,也算是敢打敢拼,我想教你点儿打架的本事,以后跟着我混,你打架,我赚钱,我也能得利。我没打算占你的什么便宜,你还得为我工作呢。这样说得够明白了吧?”
修琢磨了一下。觉得他说得好像有道理,逻辑上也没什么漏洞,但还是多问了一句:
“那你叫我脱衣服干嘛?”
方宁叔觉得和修对话简直痛苦得要死,这孩子有时候看起来挺机灵的,但有的时候怎么感觉听不懂人话呢?是不是智商有点儿问题?
尽管有点儿不耐烦,方宁叔还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自己让他脱衣服的目的:
“我要看看你的身体素质。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的取向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