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节
作者:空白协议书      更新:2021-02-24 21:56      字数:5023
  的蜡烛一根一根地点燃,就回到那三棵树中间,站着,千万不要动,一切就完美了。”
  “我起初还不明白,觉得点蜡烛这招有点太通俗了,但是弓凌晨告诉我,他还有后招,在回到三棵树中间的时候,只要拉动一条绳子,就会有一篮苹果,顺着拴好的绳子,从另一幢楼直接滑到江瓷房间的阳台上……”
  读到这儿的时候,安刚开始有些迷惑,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司昴估计是被那个叫做弓凌晨的人给骗了!
  弓凌晨是龙炽的铁哥们儿,他对龙炽家肯定是非常了解,不可能会把江瓷房间和龙炽房间搞混,而且,只有龙炽的房间有阳台,江瓷的房间则没有,这么明显的特征,弓凌晨不会搞错,除非他是有意透露给司昴错误的信息!
  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安接着看了下去:
  “……一切都准备好了,可我一个人,站在漆黑之中,总觉得不安。弓凌晨说,他要离开一下,要到楼上和龙炽通个气。他会在龙炽家给我打电话,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就可以拉动绳子了。”
  “弓凌晨离开了,久久没有消息,我一个人只能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我想到苹果所代表的含义,爱慕、浪漫,但苹果又让我感到不安,因为在伊甸园里,苹果是禁果,我不知道送给江瓷这个,她究竟会不会接受?”
  “我想起来弓凌晨之前和我的对话,凌晨,临近12点。在黑夜里,一切都是那样的寂静,偶尔的虫鸣声、振翅声,落入耳里,都比白天清亮得多。所以,在这种过度的寂静中,一切耳语都变得清楚可辨起来。弓凌晨伏在我的耳边,悄悄地说……”
  “‘你很恨他吧?因为他有可能会取代你的地位。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你只能这样做才会有机会。’——是啊,说实话,我有点儿恨龙炽,他牢牢占据在江瓷的身边,就像是个无耻的流氓,死皮赖脸的,他不知道怎么才算对江瓷好。”
  “相信我,你不这么做,会后悔的。——我真的会后悔吗?”
  “下决心吧?——都已经到这份儿上了,站在这里了,弓凌晨都上到楼上去了,我就算想跑也来不及了……”
  安读到这里,背部开始起粟。
  这绝不会是司昴留下的,他不可能一边准备向江瓷告白,一边记录自己的心路历程,只可能是某个人取走了司昴的日记本,模仿着司昴的心理,结合着当时的环境,留下了这段死亡绝笔。
  安联想起在那袋垃圾里发现的草稿纸,还有上面画着的图,再结合日记本上司昴的描述,安已经能猜到司昴是怎么死的了。
  弓凌晨交给司昴的绳子,说是能让一篮苹果滑到江瓷家的阳台上,其实,那根绳子就是图上画着的二号绳子,如果拉动那条绳子的话,实际的效果,就会是把支撑着水泥块的支架拉动,支架一倒,支撑失去,水泥块下落,就会拉动原本捆在树上的绳套,绳套向上勒起。
  因为树比人还低,绳子朝中心收拢后,从树梢上脱离,按照数据计算,肯定会勒上司昴的脖子,而且随着那幢楼上水泥块的下落,司昴就会被凌空吊起,因为强大的拉扯力度,脖子被向后折断成那个角度,也就合理了。
  而日记接下来的内容,无疑是明确了整个过程:
  “……我想了很多东西,所以手机突然响起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险些没拉稳绳子。我知道,下面将发生的事情,对我的一生都是至关重要的。这是我第一次想要主动去追求什么东西。”
  “祝上帝让我成功。”
  读到这里的时候,安不忍地闭上了眼,她已经能够料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我耳边响起了窸窣的树木响声,像是树叶被什么东西生生地从枝头捋掉的声音。我看见,在这细微的噪音之后,一个黑色的,在黑夜中几乎看不见的东西朝我的喉咙直袭而来。我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来不及躲闪,来不及做任何事情,我就感觉到,我的身体顿时变得轻盈起来,像是灵魂被硬生生地拽走。脖子上像是缠上了一条冰冷而坚硬的蟒蛇,它死死地缠紧,不让我呼吸,我像是即将升天的天使一样,看着一扇扇窗户从我眼前呼啸而过,我的颈骨发出清脆悦耳的断裂声响,这是我这一生,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真是个绝妙的设计啊……”
  “……我看见了弓凌晨,他趴在阳台上,笑笑地看着我,我还看见了,缠着我脖子的绳子,绕在江瓷房间阳台的晾衣杆上。一瞬间,我居然在悲哀,我没想到,我最后留给江瓷的印象,只能是这样的了。”
  “……不!这不是江瓷的房间!我看见了墙角摆放的篮球,我看见了乱七八糟的房间摆设,我看见了晾衣杆因为我的体重而摇晃起来,还有晾衣杆上附着的一层尘埃……”
  “这是龙炽的房间……难道我最后,还是受骗了么……”
  “我能感到我的眼珠在一点一点爆裂,玻璃体也在一丝一丝膨胀,骨骼一寸一寸碎裂,血液一滴一滴干涸,我全身上下都痛得要命,希望赶快死去吧,死去吧……”
  安看不下去了,啪地一下把日记本合上了。
  如果这个日记本说的是真的的话,弓凌晨是凶手的可能性无疑大大提升了!
  可这样,问题又来了:
  弓凌晨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和江瓷,和龙炽,和司昴,到底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第二十三节 来者何人
  郑警官翻阅完毕这本日记,浓眉已蹙成了铁疙瘩。安坐在他对面,一只手摆弄着手机,一只手在桌子上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等着郑警官的问话。
  郑警官把日记本合上,往前一推。他并不急于问话,而是观察了一番坐在面前的安,问道:
  “你是江瓷的什么人?”
  安不打算隐瞒什么,答道:
  “我是她的朋友。我叫简遇安。”
  听到“简遇安”三个字,郑警官先是一愣,然后便释然了,哑然一笑道:
  “江瓷倒是提到过一个叫‘安’的人,木梨子还说她的英文名是‘ann’,我只是当时觉得奇怪,也没多想,这样一来我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替你打掩护?你对于这个案子很重要?还是你和江瓷龙炽他们的关系……异于其他人?”
  安没心思跟他讨论这个,她清楚,郑警官这么问的原因,恐怕是因为木梨子为了不让自己暴露,编造了什么谎言,可现在已不是圆谎的时候了,她眼下最缺乏的就是时间!
  江瓷说不定正处于危险之中……
  她抬起手来,指着已经被警方装到证物袋里的草稿纸,说: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不是这个,你们只需要找到江瓷就好,她现在逃窜在外,很有可能……”
  可郑警官显然更关心安和江瓷与龙炽是什么关系,仍耐心地追根究底:
  “你为什么这么急于让我们找到江瓷?你和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
  仅仅交谈过这么几句,安就把这位郑警官的性格看出了个大概:他有脑子,绝不会被旁人的思路带着走,他很自信执拗,对自己认定的东西十分固执。对付这种人,不能来硬的,也不能急躁。只能用其他的东西来吸引他现阶段的注意力,让他自然而然地把关注点转移到自己想要转移到的地方。
  安心平气和地答道:
  “我和江瓷是朋友关系,她平时会在我家的殡仪馆里打工,所以我和她蛮熟的,我之所以出现在那里,是为了去看望江瓷的父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长辈心里肯定不好受,作为后辈,以及江瓷的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果然。郑警官被安有意抛出的重点吸引了注意力:
  “你在殡仪馆工作?江瓷也是?”
  安配合地点点头,回答说:
  “没错,您可以去调查。我在这点上绝对没有说谎。所以我对江瓷很了解,包括她的性格,还有她的笔迹,我可以作证,这张草稿纸上绝对是江瓷的笔迹。”
  郑警官拿起草稿纸。面色凝重起来。因为事先法医说过,司昴像是被生生吊上楼的,这张草稿纸上所绘的草图,无疑证明了这点。
  “你确定这是江瓷的笔迹?”
  安叹了口气,她终于把郑警官的注意力转移到草稿纸上来了。她现在只想赶快把江瓷找回来,用什么手段她也顾不上了:
  “对。我确定。”
  说到这儿,郑警官的手下推门进入了讯问室,把一封文件递给了郑警官。郑警官接过文件。翻了两页。
  安清楚地看到了,文件的题头,是“笔迹鉴定”。
  看来郑警官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话,非要做笔迹鉴定才能完全确定下来。
  这也算是个谨慎的人了。
  阅读完毕后,郑警官把文件拍在桌子上。对手下不轻不重地说:
  “安排人手,寻找弓凌晨的下落。顺便。打一份申请报告,发网络通缉令,B级。姓名,江瓷……”
  安往椅子的靠背上一靠,背上的冷汗已经沁透了衬衫。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只能听天由命了。
  江瓷已经不记得自己走了多长时间了。
  从医院逃跑之后,她走了一天,没吃没喝,直到傍晚的时候,她才被迫停下机械的双腿,因为她已经眩晕得快要站不起来了。
  头痛欲裂,耳鸣剧烈,眼前的景物投射在视网膜上,似乎都被打上了模糊的柔光,轮廓变得不甚分明,好像是近视人眼中的世界。
  她说服自己,自己只是在寻找龙炽。
  但她内心清楚,自己是在逃避。
  她不敢想,当大家知道她耳朵有问题的时候,会用怎样的眼神来看自己。一想到那些同情的眼神,她就按捺不住想要逃跑的念头。
  江瓷头晕脑胀地从地上爬起来,刚站起身的时候,都没站稳,往前趔趄了两步才站住了脚,可每走一步,脚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没走出十步开外,她整个人就又飘飘忽忽地软倒在了地上。
  她试图站起来,却没有力气,周围也没有她能够借力的东西。
  我就不信了!我就不信没用到站都站不起来!
  她在心里暗骂一句,同时狠狠地抬手捶了一下地面,可手不知道是没力气,还是失去了知觉,砸在地上丝毫不觉得疼。
  她首先弓起身子,用胳膊肘撑地,慢慢地拖动软弱无力的双腿,形成了双膝跪地的姿势,她清晰地看到,随着肘部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的拖拉,肘部的衣服渗出了血丝,她终于感到一丝痛意了,这种痛意正是她所需要的,能够刺激她麻木的神经。
  她把所有的力气都调集到双腿上,终于抖抖索索地站了起来。
  等到站了起来,她才有精力去看周围,看看自己究竟到了哪里。
  这一看,她忍不住苦笑了出声。
  木梨子曾经对她讲过,人的潜意识很厉害,能够对生活的方方面面产生影响,她起初不大相信,但自己经历过这一回,她也能明白,所谓潜意识,真的能够在人自我的举动中体现出来。
  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走到这里来了。
  这是一个废弃了的篮球场,篮球架都锈蚀了,原本蓝色的漆已经脱落得七七八八,江瓷费力地走到一个篮球架旁,伸手去摸篮球架的架身,一手红色的锈迹,散发着和干枯的鲜血一样的味道。
  她望向看台的位置。看台很小,比自己印象里的看台要小得多,上面已经不平坦了,坑坑洼洼的,有几个凹陷处还存着些雨水,上面覆盖着一层树叶。
  真是许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江瓷盯着看台的位置,痴痴地看着,渐渐地,一个虚茫的幻境在她眼前浮现:
  一个穿裙子的小姑娘,咬着一个七彩的棒棒糖,兴奋地看着场内,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单纯和羞怯,看着看着,她好像看到了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情,把手里的棒棒糖高高地挥舞起来,一边挥一边开心地大喊大叫:
  “哥哥好样的~”
  江瓷合上眼睛,再睁开时,她看到,自己好像就是那个看台上的小姑娘,看着场内一个漂亮地运着篮球,神情专注的小男生,他把手里的篮球投进了篮筐,一个完美的空心球。
  投球得手后,他得意地打了个响指,转头,望向自己所在的位置,冲自己吐了吐舌头。
  江瓷心神一动,撑着生锈篮球架的手一滑,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下倒去,她伸手想抓住什么,可连抬手的力量都没有了,就这样,整个人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腰还磕在了篮球架的突起上。
  她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可她突然觉得胸口憋得慌,像是有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