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空白协议书      更新:2021-02-24 21:55      字数:4789
  e坐在天台边,脸上还带着泪痕,却毫无刚才的恐惧神色,她把玩着手里的另一把刀子,变戏法似的把刀身轻轻一捻,刀竟分为三个小刀片,她把刀片夹在指间,示威性地笑着摇晃着手指,随即一个甩手,三片刀片准确无误地插向离曲尉的脚有三寸远的地面,又被地面反弹向四处分散。
  曲尉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步。
  趁着曲尉分神,木梨子猛上前一步,左手一把抓住枪身扭向一边,让枪口偏离了原来的射击轨道。曲尉死死握住握把不松手,在争夺中,不知是谁扣下了扳机,三颗子弹接连呼啸着从木梨子头旁擦过,她一咬牙,右手一个直拳正中他鼻梁,紧接着就是一个膝顶顶中他小腹,她握着他拿枪的手,迅速从他身侧绕至他身后,故技重施,用他自己的手制住他自己的动作,接着就是一肘直捣在他的后背上,曲尉终于松开了拿枪的手,木梨子就在他松手的刹那立即夺枪在手,然后狠狠一脚蹬在他的背上,他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徐起阳和小王刚想冲上来,却见曲尉挣扎着向天台外爬去,他本来就距天台边不远,他一只手已经扒上了天台的边沿,只消一翻身就能滚下去,这下他们又不敢妄动了,怕刺激到已经濒临疯狂的曲尉。之前徐起阳的办过的案子中,有过犯人为了逃避警察的追捕选择自杀的先例。他只能冲距离曲尉最近的木梨子大喊:
  “按住他!别让他跳!”
  木梨子却没做出任何具体的反应,只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曲尉保持着一只手扒着天台边沿的姿势,不再动弹,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拿着书,穿着古式长袍,满口道德义理的瘦弱退休学者了,他缩在地上,像一滩烂泥,枯瘦的手指扳住天台边缘,弓起身体,用接近扭曲的声调尖叫:
  “我……是在帮他们,帮他们出头啊,他们活着,却没人看他们一眼,像是垃圾,草芥一样,那样怎么能叫生活呢,那样明明是地狱啊。谁能救救他们,你们谁还记得平常的他们?是我啊,我让他们能够出头,看,所有的学生老师都在谈论他们,所有的媒体都在报道他们的照片,他们终于为人所知了,为什么,他们和你们都不感激我?为什……”
  木梨子似有不满地挠了挠耳朵,一副嫌吵的表情:
  “闭嘴,你这个秃头。”
  木梨子安静的声音响起来,曲尉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她,渐渐变得愤怒:
  “没礼节!混账!叫我先生!我是教授!”
  “抱歉,我刚从国外回来,还不大习惯日常对话中对人用敬称。请闭嘴,教授先生。”
  木梨子语气谦恭温和,却慢慢抬起了拿枪的手,把枪口对准了曲尉的头。曲尉瞪着枪口,浑浊的角膜颤抖着,半晌也挤不出一个字。木梨子微笑道:
  “如何,教授?您是研究古汉语的,我是学心理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就跟您讲讲我的见闻吧。我见过很多病人,他们都有同一个毛病:把自己的痛苦、悲伤、高兴等感觉无限放大,却忽视周围人的感觉。这是自我意识过度膨胀的表现。如何打消、或者说如何减少他们这种无谓的感受?必须要让他们意识到,他们身边同样也存在着能够感知喜怒哀乐的人,他们感情的丰富程度与自己相比并不会少,换句话说,体会到了别人的痛苦与愉悦,才有可能明白自己的感受是多么微不足道。”
  “但如果是无法消解这种自我意识膨胀呢?我告诉您一种病,叫做夸大妄想,就是自我意识过度膨胀后所形成的精神疾病之一,患者们总认为自己是神,认为自己具有强大的能力,知识,才能,可以主宰别人的命运,世界上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教授,您受人尊敬,你一生受人尊敬,所有的您的学生见到您都要九十度鞠躬,都要向您用最谦卑恭敬的态度问好,您的同事甚至都对您敬慕有加,校长对您也礼让三分,即使您退休后来当图书管理员,还是有人恭恭敬敬地喊您先生。教授,我想您是被宠坏了。宠到您成了一个精神病。杀人是您做的吧?联系媒体是您做的吧?您酝酿这个计划很长时间了吧?从您开始装作驼背算起,哦,已经三年了,您恐怕没想过在三天之内就被人揭穿吧?”
  曲尉往楼边又挣扎着爬了几厘米,却好像再也爬不动似的,瘫软着身子,从鼻子里呼呼地出着气。
  “教授先生,那些被你杀掉的人,那些在你手下颤抖乞怜的人,就像我现在在你面前一样吧,俯视着你,可以决定你的命和命运,我告诉你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吧,我觉得我随时都可以杀掉你或者放掉你,你已经整个属于我了,我觉得我现在像个上帝,决定你卑微的人生……”
  曲尉核桃一样皱缩的脸颊抖动不已,他用女人一样尖厉的声音嘶吼:
  “不是!我想救他们!他们不是得到了关注了吗?你看啊,你听啊,全校,全市都知道他们的名字了,我是在做好事……”
  木梨子像根本听不到他恶心的声音一样,自顾自往下说:
  “……我可以决定你的人生呢,我要不要开枪,全在我,不在你。如何?现在体会到那些人绝望的痛苦吗?你现在想自杀是吗?我完全可以让你自杀不成哦,你会死在你自己的子弹下,连自杀都办不到。你信吗?”
  曲尉扭动着身子往天台外又爬了几厘米,然后,转过他被泪水、鼻涕和泥土弄得一塌糊涂的脸,状若疯癫地大笑道:
  “那你开枪啊,当着警察的面杀掉我啊!你敢吗,不敢的话……”
  木梨子往后退了三四米,唇线往上轻扬。
  她极其冷静地扣下了扳机。
  砰,一颗子弹撞上曲尉的额头,他的神情还保持着刚才看见木梨子真的扣动扳机时的惊愕,他全身一颤,接着就像一滩真正的泥,瘫软了下去。
  徐起阳几乎傻眼。木梨子熟练地把枪一转,把枪交到徐起阳手里,看着他的脸色,轻轻一笑:
  “空弹。”
  “什么?”
  “他的弹夹里全是全形空包弹,刚才我已经跟他保持了七米以上的安全距离,射的还是还是他头部坚硬的骨头,他死不了的,顶多脑震荡。”
  徐起阳这才想起刚才手枪走火时打出了三枪,之后木梨子就直接从单纯夺枪变成了暴力抢夺,应该就是怕他察觉到枪里的子弹有异吧。
  他看着木梨子和安轻快地击了一下掌,微微苦笑着摇着头叹一口气:
  “这群年轻人啊……”
  警车的声音从远处呼啸而至。
  第三十二节 短暂放松
  更新时间2013…7…3 13:41:05  字数:2919
  “梨子姐,你刚才太帅了啊!”
  从天台下来,shine就兴奋地拖住木梨子的手说个没完,她的脖子只是被划破了两个口子,血流了一段时间就不流了,伤口也被贴上了创口贴。木梨子宠溺地拍拍shine的脑袋,转而半开玩笑地对安抱怨:
  “我猜你就是故意的。当初打电话来说什么让我提前回来后就到夏绵的学校来,到时候很可能有危险的事发生,必要时候让我假装是路过的学生被犯人挟持,犯人还有可能带枪,是否有枪就让我看shine的动作行事。结果我来了之后吓我一跳,shine居然已经被人劫持了,还哭得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明明她的蝴蝶刀玩得那么好。要不是看她边哭边冲我做手势示意我他身上有带枪,我肯定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演了。安,好歹你把剧本排出个大概再告诉我啊。”
  安按着左眉骨,道:
  “那时候shine进到曲教授的家里,就在他家的灯罩上发现了古怪:整个房间给人强烈的简洁感,却存在着一个熏黑了的吸顶灯,就是这点让我产生了怀疑,让shine去了第二次。shine把灯罩拆下来,就在里面发现了枪,她打电话告诉了我。我找了你平常去靶场练习用的五发全形空包弹,让她带在身上。在她被挟持后,她果然发现曲教授身上有带枪,她挣扎也是得到我示意的,这样,她就可以在挣扎中悄悄调换掉那五枚子弹,还算比较幸运,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我们这里,没注意到shine调换子弹的事。”
  “但我又怎么能事先预料到知道他随身有没有带枪?只能找人试探一下,没想到还没等我确认他有没有带枪,警察就来了,计划一下子被迫提前,shine直接被他抓走了,只能让shine先委屈一下。让你们冒险了。”
  “倒不是说这个啦。”shine插话了,“我不觉得危险,反倒他比较危险,你们看见没?他抓着我的时候,我的手心里已经夹着我的蝴蝶刀了,我有把握在他伤害到我让他失去行动能力。话说……队长,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还有时间拿他的DNA去验?我记得DNA出来的时间少说也要一两天啊。”
  安有些狡黠地道:“我那是诈他呢。我哪里有时间去验他们的DNA?那是我为了让他现出原形说的假话。我只知道他们的血型和面相,根据这两点做出了他们是父女的推断,因为这是可能性最高的,不是吗?后来他的举动,无异于默认了我这个推断。”
  她话锋一转,语调中竟有了几分遗憾:
  “不过曲教授还真是高智商,这件案子他几乎做到了完美,不管是细节处理,栽赃陷害,利用监控转移警方视线,让媒体来分散警察注意力,还有把池小妹搬出来干扰警方对于杀人动机的判断,样样都达到了目的,而留下的证据实在是寥寥可数。我那些推理其实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是把多个事实串联起来而提出的一种最可能的假说,我之所以故意让他听见,还是存在了赌的成分,倘若他真的够冷静,他完全可以咬死也可能是罗是豪杀的人,毕竟罗是豪确实是没有确定的不在场证明的,那我的计划就失败了。而事实证明我赌对了,他确实是智商高但情商低,当听到我拆穿他的计划中最重要的设计,他就接近崩溃了,而shine这时候正好过来——其实我算的是木梨子会比shine先到,而这点出现了偏差——刺激了他,这件事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木梨子笑笑,说:
  “好了不提了。话说回来为什么警察没叫我们去问话?干这种事情,还当着警察的面,至少也得挨顿骂吧?”
  安答道:
  “我已经跟警察说过,我们明天再去警局做一下笔录讲一下具体过程就好。现在我们这边一个人有轻伤且受到惊吓,一个人刚刚从国外回来,再者我们也算帮了他们一个忙,他们没什么理由一定要在今天留我们。今天我们还要给你接风呢。”
  龙炽兴致勃勃地凑上来插话:“梨子你回来就好啦,我都想你了……”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瓷扯着领子拽回了身边挨训:
  “呸,你还有脸说,愚人节那时候要不是你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跑梨子家门口躲起来趁她开门跳出来吓她,她心脏病会发作吗?你以为她愿意被吓得心脏病复发然后去苏黎世做心脏全面检查?她是去休养的,不是去观光。”
  “……呃……”
  木梨子看着这对依旧是一副冤家模样的兄妹,笑着打圆场:
  “呵呵,没事啦,我不都回来了吗?”
  龙炽挠了挠后脑勺,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梨子,苏黎世好不好玩?”
  “我拜托你了能不要这么丢人吗?当年清政府就该把你摆大沽炮台上当吉祥物,我不信就凭当年八国联军的炮,还能把你的脸皮轰破?”
  安拉起木梨子的手,对大家说:
  “今天晚上我们去‘而已’聚一聚,算是给梨子接风。”
  修没说话,表示默认,夏绵,shine,江瓷和龙炽都表示赞同。木梨子望着这群熟悉的朋友,心里感到这个月来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啊。”
  她顿了顿,一下想起来了某件事,脸色稍变了变,转身对安说:“安……”
  安却轻轻捏捏她的手腕,低声道:
  “有事改天再说。”
  “你……”
  “改天。”
  木梨子看着她这个聪敏异常的朋友,深吸一口气,换上自己标志性的儒雅笑容:
  “好,改天。”
  “而已”是个颇具格调的酒吧。白天这里是专售咖啡的咖啡屋,招牌挂的是“如此”,一天清两次场,傍晚六点清第一次,关闭一小时后,在七点重开,之后只提供酒类,成为一个单纯的酒吧,招牌也换成“而已”,一直开到第二天一点打烊。
  这里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墙上挂着一把破旧的断弦木吉它,墙边放着很多巨大的木头啤酒桶,上面刻着繁杂的德文。天花板上有转动的水晶球,角落里是画着抽象画的木外壳空调,墙壁上游走着蓝色或银色的光斑,地毯都是手工编织的。有的区域挂着旧的生锈船锚,沙发式样相当古老,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