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浪剑飞舟      更新:2021-02-24 21:44      字数:4906
  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是个男人,而不是领导、下属、父亲和丈夫。小时候家里那么穷,就一心想当官,后来入了党、当了官,也还是穷,家里的担子又重。做个好丈夫好父亲很难,还要做个好官更难,做个男人就容易多了。”
  “那是你的责任,你这样……妈怎么办?扬扬怎么办……我怎么办?”
  “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们。让你妈跟我离了吧,趁现在年轻,还可以找个人,也希望他对你们都好。”
  “……我会劝她的。”
  “……她上次跟你一起来的时候,好像瘦了不少。”
  “她身体很差……我想赶快找个工作。”
  “你不上了?”
  “……不上了。就快高考了,扬扬需要钱。我跟妈商量过了,她去借一点,我再跟她一起找一下二舅舅,看能不能早点上班。”
  听到这些的父亲终于低下了头,用极微小的声音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陈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慢慢起身离开了那个密闭的房间,一步步走到阳光下的少年默默吞下所有埋怨的话。
  我不是想要这三个字,就算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又有什么用?我只想一切都回到过去,我只想要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我知道这个愿望不可能达到。所以,那些于事无补的话都不用说,我不想再听。
  你抛弃了我们,我们也还要继续生活,这就是我唯一可以走的路。
  尽管是这么想的,视线却渐渐变做模糊,他胡乱用衣袖擦去那些脆弱的液体,大步走向车站的方向。
  汽车在公路上缓缓行驶,他沉默的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树木。午后的阳光透过它们,剩余几丝金色的影子洒向他身上,正如童年时曾经灿烂无暇的梦境。
  回到熟悉的街道,他也不想直接回家,双脚象是有独立的意识,自顾自走向久违的那方。敲响大门,是王爸爸热情的招呼,王家的兄弟俩正在客厅里玩得不亦乐乎。多么平凡、又是多么遥远,这所有人唾手可得的欢乐已深深埋藏。
  他风尘仆仆的样子让王海涛扔下了弟弟,什么都没说就拉着他去了楼上。在朋友关心的眼神下,他只说想好好的睡一觉,于是干干净净的床铺就让给了浑身脏兮兮的他。
  安心的躺下去,枕头上全是属于王海涛的气息,他没用多久就真的睡着了,而且还做了惊险的梦。那是一个被追赶的梦,他不停的喘息、不停的跑,可还是跑不出阴暗的树林,每次都会绕着圈子回到同样的地方。他已经筋疲力尽,靠着树干坐倒在地上,脚下干硬的土地却突然化为沼泽。他惊呼求救,叫到嗓音嘶哑,一直没有任何人来到,身体渐渐下陷,他只剩绝望,闭上眼睛的同时却听到呼唤他名字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响彻耳边。他生出渺茫的希望,挣扎着睁开眼睛,这个时候……梦就醒了。
  “你终于醒了!做恶梦了吧?看你吓的浑身都是汗。”
  王海涛那两道浓浓的眉毛皱成了一团,手也没闲着,从裤兜里粗鲁的掏出一包纸巾为他擦汗,他呆呆的没动,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王海涛“噗”的一声笑了。
  “一个梦就把你吓成这样!呵呵……别怕,我在这儿呢,来,抱一个!”
  陈醉还是那样睁着眼睛发呆,王海涛一下子就把他拽了起来,用一个半包围的姿势把他整个人圈进怀里。
  “陈醉……你的心跳得好快……乖,别想了,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不用了,我没事。”
  回过神来的陈醉把头靠在了身前温暖的胸膛里,以微笑的表情再次闭上了眼睛。这种舒适又安心的感觉里他迷迷糊糊的想着:如果时间能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也是件不错的事,虽然会这么想的自己实在很自私。
  而当很久以后的他再次回想起这个微甜中带着一点酸涩的小小愿望时,竟然毫不惊奇的得出了结论,原来命中的一切因果劫数早已发生。
  第六章 婚礼的祝福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个世界就跨进了二十一世纪,人们迫不及待的体验着各种新鲜事物,城市也早已更换了陈旧的面孔。
  曾经在街角的音像店,几年前被重新装修而变成了一个雅致的餐厅。餐厅的生意还算不错,每到吃饭时间都能满座,只有熟客才可以享受楼上的贵宾席,地方大,装璜也好些,最主要避免了楼下的混乱与嘈杂。
  靠窗的那个房间里气氛融洽,桌上的几个客人也让上菜的服务生忍不住多看一眼,光是那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帅哥就够养眼了,其他的几个男女也都各有各的魅力。
  平常只看到其中的两个男人一起来吃过不少次,真没想到那个斯文帅哥居然还有个孪生兄弟。长相一样还不算奇怪,连说话的声音也是一样,如果不是发型和服装有些微区别,可能连他们的朋友也认不出来吧。
  “呵呵,哥,你发现没有,那个服务生老偷偷看我们俩。”
  “……你啊,马上就做新郎官的人了,还这么乱开玩笑。”
  “咳,就让他自恋去吧,咱们吃咱们的,他减肥。”
  “少来了!今天我做东还不让我吃!一姐,我们是不是应该收钱了,嘿嘿。”
  “小陈哥,马上就是夫妻了还叫一姐?你也真是……”
  “……呵呵,我一时之间改不过来,都叫了这么多年了。”
  “那你现在就改口试试啊,你应该叫她‘亲亲阿一’!”
  “……王、海、涛!”
  这声满含威胁的低语出自一个微眯着双眼的美女口中,紧接着就是一声短促的惨呼。向来斯文的男人狠狠敲了一下身边人的脑袋:“海涛,你今天就老实点吧。难得大家聚在一块儿,说正事要紧。”
  “……我这不是正准备说的吗。陶小妹,你们回来待多久?”
  “嗯……”沉吟中的陶一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陈扬:“我的假期是不少,看他工作忙不忙了。他的公司刚上轨道嘛,怕时间长了不好。”
  陈扬笑眯眯的接口:“不是说好了吗?没关系,我们在家里举行婚礼以后就出去玩玩,蜜月嘛……这个月的工作我都交给别人了,没事的。”
  一身时尚的水灵微笑着搭话:“小陈哥和一姐难得回来,就在家多待两天吧,我也请了半个月的假呢。到时候我们一起走好了,反正顺路。”
  刚刚才安静下来的王海涛“噗哧”笑出声来:“我说水灵儿,你怎么就这么不过气啊,人家新婚燕尔,才不想看到你这个大灯泡呢!”
  “哪有!水灵,别听他瞎说,我们姐妹俩好久没见了,待会儿去我家睡。”
  “嗯。”
  “扬扬,待会你也回家来睡吧,我们先去妈那边再回家。”
  “……我有地方住,回来之前就有朋友给我订好房间了。待会一起去妈那儿就散了吧,我刚回来挺累的……”陈扬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响了起来,他看一眼号码就切断了信号,对大家笑着说了声“打错了”。
  几个人谈了几句,陈扬的电话又响起来,他脸色有点不好,按下接听键便打着手势走到门外,水灵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顺口问了身边的陶一:“一姐,小陈哥经常接这种电话吗?”
  “嗯,现在的人也真是的,动不动就乱挂电话。”
  “哦……是这样啊。”水灵只搭了这一句就安静下来,动作熟练的端起面前的酒,等陈扬回到房间的时候,她审视般看了陈扬好几眼。
  “水灵……你干吗盯着我看?怎么……今天才发现我很帅?”
  “呵呵……是啊,帅得电话都跟着你追呢。”
  “哈哈……得,我干脆关了它,哥、海涛哥,咱们再接着喝。”
  转开了话题的陈扬真的关掉了手机,然后继续拿起酒瓶给在座的其他两位男士倒酒,王海涛自己倒是并不推辞,却强横的用手掌盖住了陈醉的酒杯:“陈扬,你哥不太能喝,待会还要陪你出去,他的我代他喝行了吧?”
  陈扬歪着脑袋一想,怎么想怎么不对:“诶,你这是什么理,要代也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来代,你代他喝什么啊?……”
  陈醉白皙的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色,确实已经不能再喝了,但弟弟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只得拉下王海涛的手:“没事……我还行。你管好自己再说。”
  “不是……你上次还喝得胃出血了,医生说了不能再……”
  “啊?哥,你怎么没说这事?算了算了,我陪海涛哥就行了,你歇着吧,多吃点菜。”
  “……嗯。”
  陈醉低低的应了一声,王海涛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下次会注意的”。
  “唉,你啊……”
  这场久别之后的饭局整整吃了两个多小时,等大家都酒足饭饱,便兵分几路各干各的去。
  水灵跟陶一离家不远选择了步行,王海涛还是像很久以前那样专程送她们走完那条路。至于那两兄弟,当然是买了一大堆东西去母亲的新家,去年年底才再婚的母亲终于等到了真正的幸福吧。
  走了一会儿,水灵突然问起王海涛:“海涛哥,大陈哥跟你还是那么好?”
  “嗯……怎么了?”
  “哦……没什么。你现在一个人住吗?”
  “是啊,地方也不大,不过好在是自己的了。家里地方太小,实在不方便。”
  “……大陈哥也是一个人住?他交女朋友了吗?”
  “嗯,他还没呢,没碰上合眼的女孩子。”
  “……海涛哥,陈醉他一直没有再交女朋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问这句话的是陶一,这个颇有点尴尬的问题只能趁陈醉不在的时候才能由她来问。
  “……我也不知道……别说这个了。倒是陶小妹你终于修成正果了啊,陈扬对你那个死心塌地的样子,嘿嘿。”
  “一姐,你们上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吧?时间也不短了呢……他应该珍惜你才对。”水灵淡淡的开口接上,转头又看着王海涛笑了笑:“海涛哥,你也加把劲,大陈哥的条件好着呢,没准有一天他就……就比你先成家了。”
  “……是啊,人总要成个家,那是迟早的事儿吧。”
  王海涛说完了这句话,就老半天没再吭声,直到把她们送到了屋门口才对她们俩笑着说了声“再见”。
  “……海涛哥,再见。”
  王海涛一个人在路口站了一会,路灯也已经亮了起来,柔和的光线把他的影子拖得老长,嘴里吐出的烟雾随身边的微风起舞。抽完了这根烟,他没有走向自己新家的方向,而是转进了那条熟悉的巷子,一直走到一个略显陈旧的大院,边往里继续走边在裤兜里摸索。
  二单元一楼的门前,他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扭门就开了,随后用同样轻的动作关上了门。开灯、换鞋、拖地,再收拾了沙发上乱扔着的几本IT杂志,干完这一切的他走进卧房,拿了一套衣服直奔浴室。
  洗完了澡以后,他回到卧室的床上看起电视,无聊的娱乐节目把他逗得哈哈大笑,接着扭转频道看了会儿足球。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意开始涌上脑袋,他看看手机上显现的时间:二十一点四十分,然后关掉电视机闭上了眼睛。
  时间慢慢流逝,疲惫的陈醉终于回到家。摁亮客厅的灯以后他愣了一下,随即轻手轻脚走进房间。
  “……回来了?”
  “你没睡着?”
  “嗯……晕了一会儿,睡的不踏实。现在几点了?”
  “一点多吧。”
  “看你累的,又喝酒了?”
  “……陪扬扬吃了个宵夜,他高兴嘛。”
  “我就估摸着他还没喝好,早知道就陪你们去了。”
  “……我洗澡去。”
  等陈醉洗完澡出来,那个本来躺着的人已经起来了,开水和胃药都放在床前,他略带歉意的看了对方一眼。
  “你啊……总是这个样子,上次为那些破电脑陪人喝了好几顿,都住院了还不改改。”
  “那是工作,没有办法。他们一次就买了几百台……也算值了。”
  “值个屁。不就是那点回扣吗?你赚那么多干吗啊,陈扬不用你再管了,妈也已经有人照顾了,你总该轻松下来了。”
  “……多点钱傍身总是好的,万一有事也能扛住。”
  “你还有我啊!”
  “……你为我已经做得够多的了,一直这样拖累你也不是办法。”
  “陈醉,你是不是有别的话想跟我说?”
  “……没有。累了,睡吧。”
  没有进行到底的对话在共枕之后以另一种方式延续,带着怒气与不安的怀抱纠缠着另一个疲惫的躯体。尽管知道他已经很累了,但自己更需要一个类似于答案的拥抱,对方却不是太用力的挣扎起来,直到两片嘴唇贴合在一起时,才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海涛,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句含糊的话语结束以后,黑暗中就响起了一种暧昧的声音,那是皮肤和皮肤摩擦的轻响,夹杂着用力的吸吮和吞咽,低低的呻吟带着某种压抑与兴奋,偶尔混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