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
浪剑飞舟 更新:2021-02-24 21:44 字数:4904
《暧昧时代》(修正版)
这是个古怪而暧昧的时代,在路上走着的我未曾老去也不再年轻。某些伤痕与甜蜜在记忆中暗自绽放并永不凋谢,这段文字写给出生于70年代的我们。
第一章 友情岁月
第二章 恋曲1990
第三章 成长的烦恼
第四章 让我们快点长大
第五章 明天在哪里
第六章 婚礼的祝福
第七章 时间谜语
第八章 背叛,或者答案
第九章 暴雨将至
第十章 为了告别的聚会
第一章 友情岁月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当他们五个人还背着几公斤重的大书包去上学时,就已经熟得像是一家子了。
当然,有两个家伙本来就是一家子。不仅是亲兄弟,还是双胞胎,长相一模一样连父母都时常分不清的那种。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陈醉比陈扬早出生十分钟,所以获得了一系列的优先权,比如先看到这个世界、先得到自己的名字、先学会走路、先学会说话等等。陈扬好不容易在一件事情上打败了老哥——三岁大的时候,他首先交到了属于自己的朋友,从那时起他的腰杆才硬了许多。
到他们一起上学的岁数,陈扬的朋友就更多了,但他哥在交友方面还没有起步,号称神童的陈醉总是一个人看着窗外跑来跑去的同类们面无表情,一点也不羡慕的样子。
每个大人都喜欢懂事又聪明的哥哥,这一点陈扬很有体会,尤其是被人认错的场合。在大人面前两兄弟都很安静,更降低了他们俩之间的分辨率,可一到学校,陈扬的朋友差不多都能分出他们俩。陈醉一般不笑,就算笑也是抿着嘴微微动一下唇角;陈扬经常笑,笑得前仰后合嘴巴张得老大,仅仅这一点就是他哥不可能做到的。
说差不多,还是有个家伙经常认错,陈扬觉得他是自己的朋友里最笨的一个。每次看到他拉着哥哥满校园乱跑,陈扬都忍不住翻白眼,再看看喘着气的哥哥那一脸不知所措的微笑,又实在有趣的很。
不过,最开始都是男生女生分开玩,只有这个傻傻的王海涛跟男女生都玩得来劲,陈扬搭着他的光也跟班上的女生一起玩,感觉倒是不坏。就这么玩了两学期,陈扬发现从来没交过朋友的老哥居然也跟王海涛混熟了,甚至还偶尔加入男女生一起做游戏赶作业的小队伍,但特定的五个人变成真正的好朋友是在发生了那件事以后。
那件事的具体时间他们都记不清,大概是升了四年级没多久,课堂上同班的漂亮女生俞水灵跟同桌的陶一咬耳朵。陶一也是个漂亮的女生,平常跟男女生都一起玩,作文写得特别好,可打起架来也很厉害,女生里凡有受了欺负的都喜欢找她撑腰。
还没下课,王海涛跟陈扬也咬起了耳朵,问他知不知道俞水灵被谁欺负了。任谁一看都知道这个小女生出了什么事情,两只大眼睛泪汪汪的。陈扬小声说我不知道呢,王海涛就给陶一扔了张小纸条。
等到下了课,王海涛跑过去问陶一怎么没回答他,陶一张开嘴就骂:“你们男生最坏了!滚一边去!”
吃了憋的王海涛想哄哄俞水灵,可刚碰着她的胳膊她就尖叫了一声,随后干脆大哭了起来,全班的学生都吓了好大一跳,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王海涛脸都红了,冤枉的要命,陈扬和陈醉还算讲义气,拉着他出了教室。
放学以后,三个人一起回家,路上又碰着了那两个女生,陈扬对陶一翻了个白眼,陈醉和王海涛倒跟她们说起了话。陶一也有点不好意思,结结巴巴的给王海涛道歉,几个男生的好奇心实在高涨,便追着问了。陶一没咋说清楚,含含糊糊的告诉他们俞水灵被一个大人欺负了,还是住在俞水灵她家隔壁的。男生们都以为小女生是被骂被打了,说那就告诉家长啊,要不告诉老师也一样。俞水灵一听这个又哭了,说早就告诉她妈了,她妈不准她跟别人说,只让她以后别理那个坏人。
几个男生越听越糊涂,就连聪明绝顶的陈醉也想不通,陶一也不说话了,只是气呼呼的红着脸生闷气。五个人站了一会儿,王海涛挠着脑袋出了个主意:大人不管,他们管,想个法儿把那坏人揍一顿得了。
这个主意得到了陶一的赞许,她攒着拳头恶狠狠的对大家下达指令:“好!咱们就把他揍一顿!打不赢也不准跑!”
陈醉想了想,说不如摸黑了上,还可以拉条绳子横在路中间,先摔他一下猛的再围上去打,这个计策叫出其不意。陶一面露惊讶,赞了他一声:“聪明!”
如此这般一番合计,连事情都还搞不清的男生们就拉起了战旗。众人分配好地点,各自埋伏在那家伙回家的必经之路。俞水灵等在路口认人,陈扬和王海涛躲在暗处,拉绳子的是陈醉和陶一。
差不多晚上七点半,他们顺利的完成了偷袭,那个家伙脑袋磕在水泥地上发出了沉闷的一响。脑子还没回过神,身上就被十个小拳头乱捶一通,他愤怒的逼问被半块砖头截止,凶手陶一自己都给吓懵了。
那家伙动也不动,大家都吓得全身发抖,最后还是陈醉颤着嗓子说了声“快走”,五个人才一起跑开。
一群十来岁的小孩在街上流连,看向彼此的目光全是后怕,俞水灵早就哭了起来,是王海涛一直安慰她。陶一抖了好久才能开口说话:“要是那个人…就说是我一个人干的,你们装不知道。”
几个男生也抖着,可还是不约而同的摇了头,王海涛拍拍自己的胸脯:“我是男的,不能不讲义气…你们是女生嘛…”
陈扬左右看了看,小声回了句:“我们都装作不知道吧,就说同学今天生日,我们在他家玩…应该不会有人怀疑的。”
陈醉低着头想了很久,突然说不如回去看看,那个人要是没死,就都不用害怕了,要是不回去看看,咱们都不敢回家…就算回了也睡不着。
尽管这个提议让所有人都吓着了,可最后还是得到了实施,在彼此推推攘攘的脚步中,他们回到了案发现场。
沉沉的夜色里,小伙伴们的手不知不觉紧握在一起,无人的暗巷中只听到远处秋虫鸣叫的声音。
胆子最大的王海涛硬着头皮走在前面,胆儿最小的俞水灵紧紧闭着眼睛,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咦?”,接着是几声一同响起的“啊!”
——幽幽的月光底下早已是一块空地,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发楞的陈扬和王海涛只好看着陈醉,陶一却惊喜的叫了起来:“他自己走了!他没死呢!我们没事儿!”
俞水灵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眼泪和恸哭就惊天动地的上演了,紧张到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小女孩终于可以放肆的大哭一场。几个人一边安慰她一边护送她回到家里,陈醉还不忘让弟弟和王海涛去院里四处看看,怕是有什么消息。
等他们俩一脸高兴的回来,陈醉和陶一早就把俞水灵的爸妈哄好了,说是大家一起做作业,没注意时间,今天的作业又特别的多。相互使了几个眼色,四个人安全撤退,继续护送第二个女生陶一回家。
夜路似乎不再可怕,男孩们开始发挥浓厚的好奇心讨论这件怪事。那个家伙应该是去了医院或者回了家,但大院里没有任何古怪的传言,那家伙被打伤了都没告诉别人,还真是想不通…怎么想也不明白。
陶一狠狠的插了嘴:“什么想不通?他做了那种坏事,应该枪毙!哼…书上有写到的,这叫做贼心虚,他还敢到处说?”
“…到底什么坏事啊?你就告诉我们吧!”王海涛眼巴巴的看着她,连“姐姐”都叫出来了,可陶一还是没说,只是皱着眉别开了头。
直到陶一走进了她家独门独户的小院子,王海涛才算对她死了心,一转身又拉着陈醉开问。陈醉被他缠得实在没办法,只好答应明天去问自己的老妈,陶一和俞水灵都知道,那么老妈也应该知道那是咋回事呗。
当天晚上,陈扬蹑手蹑脚的钻进了老哥的被窝,陈醉问他怎么了,他闷闷的说睡不着。有点害怕,也有点好奇,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报复咱们啊…
陈醉同样睁着一双毫无睡意的眼,轻轻抱住了胡思乱想的弟弟:“别想了,睡吧。幸亏爸还没回来,要不我们得挨骂了。”
“哥,你让妈别跟爸说啊,我很怕他发脾气…”
“嗯,我已经解释过了,没事的,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哥,你睡着了吗?”
“没有。”
“陶一…没有俞水灵长得漂亮,是不是?而且还很凶…”
“说这个干什么?”
“不过…她胆儿大,也很聪明,作文写得真好啊…我连她都比不上,真没用。”
“胡说…她哪有你聪明?女孩子嘛,作文写得好不奇怪…她数学就没你好嘛。”
“嗯…好像是的,可你是男的,作文和数学怎么都比我好啊?”
“我是你哥嘛,咱们俩有什么好比的?”
“哦…唉…我要是像你这么聪明就好了。不过还好,我没有王海涛笨,呵呵。”
“他啊…他也不笨,就是学习不太用功,我们帮帮他就行了。”
“…不说了,我困…哥,我先睡了啊。”
“嗯…”
第二天一早去学校,孩子们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一个个生龙活虎东奔西跑。只是到了中午放学的时候,昨天一起回家的几个人又走在一路,还不时小声嘀咕着什么,显得颇有点神秘。
王海涛锲而不舍的追问昨天的遗留问题,陈醉呐呐的说老妈不肯告诉他,陶一只管挽着俞水灵咬耳朵,陈扬可怜兮兮的被撇在一边。
走了半路,陶一终于受不了男孩们抓耳挠腮的样子,很严肃的跟他们上了一课——那个家伙是个“变态”,就是跟神经病差不多的人,但又比神经病恶心。男生长大了以后都要小心,别得上那种病,否则就应该拉去枪毙。
这种严正的描述把男孩们吓得够呛,陈醉立刻就反问她女孩有没有得这种病的,还有得了这种病会做什么;陶一“呸”了一声,说女生才没有这种病,犯流氓罪的都是男的。
王海涛又弄不懂了:“啊?不是神经病吗?怎么又流氓了?到底是神经病还是流氓?”
“…又是神经病又是流氓,懂了吗?”
“…哦,懂了…”
几个男生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其实心里还不是太懂,可看看陶一凶巴巴的眼神和一旁又快要哭起来的俞水灵,也就都不敢再问了,这个话题在男孩们无力的猜测中正式宣告结束。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聊起了别的,嘻嘻哈哈的一起逗着俞水灵开心,清脆的笑声飘散在阳光灿烂的小路上,昨晚的惊险和疑云渐渐抛诸脑后。
不知什么时候说到生日,几个孩子兴致勃勃的排起大小,有属龙的、属蛇的、也有属马的。
王海涛属龙的,理所当然成了大哥;排行第二的是陶一,王海涛苦着脸后悔昨晚那声姐姐叫得委屈。陶一呵呵笑着叫回了他一声“哥哥”,陈醉则是腼腆的微笑着附和。
对于在家里是大哥的陈醉,这声“海涛哥”是个崭新的体验,换做别人他肯定叫不出口。除了父亲母亲和弟弟陈扬,他最熟悉的人就是王海涛,所以打心底里说,他叫得还挺自然挺高兴的。
最小的俞水灵也有样学样,跟着陶一叫了“哥”,王海涛得意的“诶”了一声,余下的目标就只剩陈扬。
四个人的眼光都看向同一个人,陈扬迫于淫威只得服从。听到最后一声不情不愿的“大哥”以后,王海涛笑哈哈的挽住了他们。
虽然手臂不够长,勉强也算有个当哥的架式,他志得意满的给大家许诺:“好,以后咱们就是兄弟姐妹了,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弟妹们…后面好像还有一句的?”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
“停!你们说什么呢?”
陶一刚才的笑容又不见了,连肩膀的手臂也被用力推开:“我们又不是土匪结拜!一起玩就一起玩嘛,还要磕头啊?”
王海涛苦思冥想了半分钟,得出一个绝好的词:“那就…友谊万岁吧!我们做最好最好的朋友,就像以前我爸给我妈写的信上说的…”
“偷看爸妈的信?你还真敢!”
“…不小心看到了嘛…上面什么都没有,就是友谊啊、工作啊…不过最后有‘思念’两个字,嘿嘿。”
俞水灵听得很是不懂,只好睁着迷糊的大眼睛发问:“那两个朋友长大了以后就可以做爸爸妈妈吗?”
“啊?不知道…陈醉,你知道吗?”
“我…咳咳…我也不清楚,应该可以吧。”
“哦!”
“哦…”
“哦……”
在好几声半懂不懂的“哦”字背后,孩子们继续一路上未完的欢笑,所有未知的迷题都不足以成为他们这个年纪应该在意的烦恼。
不知这样一起玩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