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浪剑飞舟      更新:2021-02-24 21:43      字数:4820
  ?br />
  甘擎接受现实的速度很快,反应也算冷静,所以她只是摸了摸下巴,眼神在两个孩子之间游荡:“有点。”
  “姑姑——”甘意挣开爸爸,像只小肉球似的朝甘擎飞奔过来。
  甘擎弯下腰,接球,抱起来,撑在手臂上:“意意想姑姑没啊?”
  “想了,意意好想姑姑啊。”甘意抱紧甘擎的脖子,童声糯糯,是个女人听了,心底都会感到莫名奇妙的柔软,唉,就是这孩子的胳膊怎么还是那么有劲。
  “哪里想了啊,让姑姑看看……”甘擎点点他的脑袋壳儿,有点点他的心窝,“这儿,还是,这儿?”
  甘意拍拍胸脯:“这儿!”
  甘擎被个五岁不到的孩子哄把很开心,将甘意向上抱了抱,余光里,看见脚边还有一个小身影正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她,甘擎把缓缓把甘意放下来,蹲在拥有和甘意一模一样面容的孩子面前,展开亲切而宠爱的笑:“让我猜猜,嗯,你是不是叫甘愿?”
  甘愿看看小兄弟,嘿嘿嘿腼腆地笑,点点头,却是不说话。
  甘擎看到这两个孩子的时候并没有过于惊讶,因为甄美好和她姐姐甄美丽就是双胞胎,虽说双胞胎的出生没有基因遗传属于完全偶然,但甄美好如果生了一对双胞胎,她完全可以在不到半分钟之内就接受。只是……甘愿看上去怎么和普通孩子有些不同?
  甘信走过来,叹口气沉声说:“甘愿……有些弱听。”
  39
  甘信之前负责的是一档冒险节目的外景部分;只要出差,近的景区大概要耗上三天五天;远的就更没个定数,主要取决于节目录制的是否顺利;甘信昨晚在电话里没说明白,甘擎以为他又要出差所以才把两个儿子交给她照顾,结果,甘擎仔细一看;离他身后不远的白色采访车附近忙碌的三五个人都穿着印有省电视台标志的黄色马甲;想必是工作人员。
  “你到这里是工作的?”
  甘信苦笑,耸耸肩膀,没有做答。
  甘擎看了看两个孩子;站起来;在侄子面前尽力表现出身为一个姑姑的完好形象:“你之前做的不是冒险节目的吗?宠物收容中心有什么值得冒险的地方?”
  甘信猜到甘擎会因为他工作的调动问长问短,瞟一眼送甘擎来的墨兆锡,甘信憋不住大笑,在登山俱乐部里叱咤风云的墨头儿现在竟然躲在车里不敢走过来一步,这画面不捕捉下来真是可惜了。
  “怎么没有?”甘信抬起下颚,挑挑眉,用眼神指向墨兆锡,“不就在那呢吗?”
  甘擎回头盼看的瞬间,墨兆锡迅速转过脸去,瞅瞅天、瞅瞅地、然后佯装若无其事用袖子擦擦车窗。
  甘擎弯着嘴角点点头,拉长声音:“哦——对他来说,这个地方确实有些危险。”
  墨兆锡在车里坐立不安,后来的后来,终是受不了这姐弟俩眼神和言语上的折磨,把车门一甩,套上厚的风衣外套,抱起其中一个孩子,英勇就义一般对甘信说:“你去忙你的吧,我保护他们!”
  甘擎把甘愿从墨兆锡怀里接过来,白他一眼:“里面又没有什么怪物,用得着你保护?要保护也是先保护好你自己吧。”
  墨兆锡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却把学甘意的样子抱着她脖子的甘愿逗得咯咯地笑,耳边是陌生的哑声,就一瞬间,甘擎眼底腾升出水汽。
  宋莱莱在甘意出水痘的那个晚上大骂甘信的话她似乎有点理解了。
  甘愿,甘意——甄美好未婚先孕,在日本年纪轻轻诞下两个孩子,其中所吃的苦遭的罪甘擎难以想象,但甄美好还是为儿子起这样名字——愿意,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甘擎很佩服甄美好对甘信的牺牲和执着了十几年的爱,这种令人身心透支的感情,她想都不曾敢想。
  现在美好和甘信也许除了两个孩子再没有什么牵扯,她只能替弟弟可惜,这么美好的女孩,甘信没有抓住。
  甘愿是双胞胎哥哥,比甘意内向害羞一些,身体似乎也不如弟弟强壮,在门口玩了一会儿,弄得满头大汗,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让人心疼的紧。
  甘信把孩子留给甘擎和墨兆锡,左躲右闪不肯说实话就要落跑,甘擎干脆单刀直入:“你是不是换节目做了?什么原因?‘闯三关’从一开播就是你做外景编导,怎么现在突然把你换掉?”
  甘擎连珠炮似的提问把甘信炸的晕头转向。
  “这是领导的决定,我也没办法。”
  甘擎眯眸,双眼流露出凌厉:“是不是你犯什么大错,人家才把你弄下来?”
  甘信败了:“我的姐啊,我又不是离开‘闯三关’就没有价值了,现在台里大把的节目需要人才,转个组、换个新环境没什么不好,你就别乱猜了。”听见身后几个同事大声叫他开工,甘信如被大赦,走之前,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吻,嘱咐甘擎,“我儿子交给你和——墨头儿,我去开工,对了,转节目组真不是什么大事,你保证不会告诉我爸妈,是吧?”
  甘擎无法形容的此时的心情,他有两个这么大的儿子似乎更让大伯和大伯母难以接受。
  甘信的摄制组在其中一个厂房里跟踪拍摄宠物收容所所长介绍他们现在陷入的困境,以呼吁社会为收容所捐献宠物粮食或者宠物疫苗。
  大门口,墨兆锡张牙舞爪地和两个小家伙疯玩,别说,他还挺有小孩缘的,甘意特别喜欢欺负他,骑在他肩膀上就差在他头上拉屎撒尿了,甘愿围着叠罗汉的墨兆锡和甘意一边拍手,一边蹦蹦跳跳,无忧无虑,脸上的笑容纯真无暇,发出的却是哑哑的让人心痛的笑声,甘擎双手拖着下巴,坐在从采访车里拿出的小椅子,在一旁看着三个大小孩玩闹,看着看着,眼睛有些湿润,鼻子酸痛,视线里模糊一片,心头像压了一块大石。
  墨兆锡用肩膀扛着甘意原地转圈,余光瞟见甘擎正在默默擦眼泪,把孩子放下来,指着甘擎,做个揉眼睛的手势,两个小家伙聪明的很,小跑着过去,猝不及防扑到甘擎怀里。
  “姑姑你哭了吗?”甘意脏脏的小胖手伸过来擦她的脸,“妈妈说,做小男子汉要坚强。”
  甘愿随即也拍了拍她的手,等甘擎看过来的时候,也给她擦眼泪,眨巴着大眼睛,口中发出两个模糊的音节,好像是“不哭”。
  甘擎的眼泪似乎越涌越凶,唇边却立刻扬起笑:“姑姑错了,姑姑这就不哭了。”站起身,把折叠椅也收好,抬头看向收容所的方向,一手牵着一个,温柔地提议,“姑姑带你们进去收容里看小动物好吗?”
  方才甘信离开的时候给甘愿的耳朵上戴了助听器,所以这会儿两个小家伙一起拍手,争先恐后地答应:“好!”
  说着,三个人就头也不回地往目的地进发,身后满脸欣慰笑容的墨兆锡傻傻地还没反应过来,原地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的笑容彻底僵死了,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还有比这姓甘的一家更忘恩负义的人吗?!
  “喂喂,收容所里没什么好看的,不就是猫猫狗狗的吗,甘擎,孩子小,对狗毛猫毛过敏怎么办?”墨兆锡追在几人后面,十分担忧地好心劝阻。
  甘擎这次没有装作没听见,回头看他一眼,又低头看看双胞胎:“你们害怕猫猫和狗狗的毛吗?”
  两个小家伙很默契地又一起摇头,甘意想了想说:“姥姥家原来有一只好胖好多毛的猫猫,我们都不怕它。”
  甘愿跟着点头。
  “这样啊,那咱们走吧。”甘擎听完侄子的话,选择把墨兆锡彻底无视了,牵着两只小手,继续朝宠物收容所大门走,“猫猫现在没有东西吃,一会儿愿愿和意意和我一起给他们捐东西吃好不好?”
  “好!”
  “姑姑,我兜里有两袋小饼干,可不可以喂它们?”
  “这个啊,我得问问管理人员。”
  甘意摇她的手:“姑姑,姑姑,你养过猫吗?”
  甘擎顿了一下,两双清澈如泉般的大眼睛正期待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声音很低,答:“姑姑的爸爸养过一只大狗。”
  “姑姑的爸爸?”甘意和甘愿对看,然后挠着头颇为疑惑,“姑姑的爸爸是谁?在哪儿呢?”
  甘擎的眼皮沉重起来,闭上眼,大狗笨笨坐在挺拔如松的父亲身边的画面再一次跳到眼前,过了一会儿,父亲也蹲下,慈祥地唤:“小擎,到爸爸这里来。”
  她听见自己一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和笨笨欢快的哼鸣,她伏在父亲的肩膀上咬着手指咯咯地笑,笨笨高兴得尾巴一直摇啊摇……
  甘擎的唇微颤,抬起下颚,用老办法让泪水倒流:“他是名警察,现在在天堂。”
  甘擎数了数钱包里为数不多的红票,只留了两张,把剩下的一股脑都塞进宠物收容中心大厅里的捐款箱窄窄的入口,想了想,最后的两张也被她抽出来,一只同样攥着红票的手挡住了她接下来的动作,墨兆锡横着眉,面无表情地从高处睨她,显然还在生气,说出的话也带着几分责怪。
  “我说,你这么大的人,难道还想体验一□无分文的刺激?好歹也要留一个一两百块傍身。”
  她今天没穿高跟鞋,身高上和大个子墨兆锡形成不小的差距,她只能像个孩子闹别扭似的看着墨兆锡打开她的手,把自己手中红艳艳的钞票投进去。
  “我刚才打听了一下,工作人员说现在收容中心最缺的粮食,如果有机会,下次我们还是直接捐狗粮啊猫粮啊什么的比较实在。”
  过了很久,甘擎愣着也没说话,墨兆锡探头皱皱眉,摸了下腰间的钱包:“怎么啦?不会嫌我捐的少吧。”
  “没有。”甘擎摇头,“你不是怕狗,所以不会进来的吗?”
  墨兆锡顿时感觉无地自容,握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一声:“咳——狗嘛,有什么……好怕,我之前是故意逗你开心,你看不出来?真枉费我一番苦心。”
  甘擎摸了摸埋在衣领中颈窝里的小吊坠,心情舒缓很多:“我不信。你可是被狗啃过屁股的!”
  “嘘——”墨兆锡抬手就捂她的嘴,唇离她的耳朵很近,眼神向四周瞄,“别让你侄子听到,‘啃屁股’这个字眼多儿童不宜啊!”
  甘擎脸色爆红,出其不意掐下他的腰,墨兆锡“嗷”一声放开她,低吼:“谋杀亲夫啊你!”
  “谁让你总胡说!”
  “我说的都是事实,啃那里多——”
  “你还说——”
  “是你发散思维啊!”
  “……”
  “不过,我们也挺有默契的!”
  “……”
  此时,甘愿和甘意在一个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兴高采烈地走在最前面,根本没听见所谓儿童不宜的东西。
  40
  收容中心的工作人员把他们从猫舍一区领出来;大概看的出甘擎和两个孩子十分喜欢小动物,他们的恻隐之心又那么毫不掩饰地流露;工作人员接着十分热心地想带他们参观犬舍,并试图给他们介绍几种小型犬;希望他们能够收养一只。
  墨兆锡赖在通往犬舍区的转角,双腿灌铅似的走不动,小型犬他倒可以硬着头皮装若无其事,大一点的他就真得绕道了。
  “你们一定渴了吧;我去买水。”买完水他们也参观的差不多;一切可以风平浪静。
  甘擎知道墨兆锡嘴上逞能,实际上还是怕的要命,在外人面前她也不好为难他;毕竟创伤后遗症这种病可大可小;就像……她其实比墨兆锡还不中用,她害怕蟑螂,怕到什么程度呢,如果在哪里看到蟑螂,她会胆小到选择再也不去那个地方,起初听到同事们叫强子“小强”她就各种浑身不适,起鸡皮疙瘩,好在现在有了女朋友的小强不像以前那么邋遢。
  她的创伤来自……甘擎眼神放空,似乎她生命里的所有创伤都来自于父亲去世的日子,那永远失去的痛苦像束缚她的枷锁一般,在之后的岁月里将她牢牢锁在那沉重而绝望的十几天当中。
  二十一年前一个普通的仲夏清晨,甘有良和每天一样,一早到派出所里接笨笨去附近的老公园晨跑,杨颂英不喜欢宠物,所以甘有良一直没有把笨笨带到家里养的打算,即使那个时候他们住的还不是法院给分配的大院,只是甘有良父亲留下的四层土楼,甘有良常常告诉自己,以杨颂英的家庭出身肯嫁给他,随他屈身在这么个小丁点的地方,已算他的福分,所以,他并不在意杨颂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