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蛛右手按住出血口半跪在地，冷眼旁观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伤蛛蛛的武功是少林金刚指，抓奇奇的正是少林罗汉拳。
  绝剑回应的是：“有劳师太了。”
  碧伞晴空首肯：“跟之前计划的一样。”手一抬：“捆妖绳！”
  妖族在捆妖绳面前宛如在猫爪上的老鼠般手足酸软，妖力挟制下蛛蛛，奇奇，木木一个吃痛，被捆妖绳团团捆住软倒在地。
  蛛蛛扫了扫虎视耽耽的六派众人，最终锁定在叛徒身上：“好一招瓮中捉鳖。怪不得我怎么也查不清你的身份，你叫那秃驴师父，那么伏魔的辈分恐怕高不过你，以琵琶骨为代价，慌话倒是编的挺溜的。”懊悔于自己就因为小女儿家的那点私心罔顾了大局，绝剑有很多地方都曾表现得不正常过，她，子明，千哥哥都疑心过，可子明秉性温和，断不会在没有证据下无故栽赃无辜人，而千哥哥推己及人，这种事本来就只适合她来做，可她因情敌的出现一时搁下了……
  这哪里是往日憨直讷讷的绝剑曾显露过的表情，心计甚深，看不出一丝喜恶。木木惶恐的眼对上他的冷然：“伏魔禅师实则是我的同辈。”
  “师兄，好样的。”伏魔禅师‘莫西莫西’好兄弟般的握紧他的手。
  掌门‘嘎噻恶’也嘉许道：“绝剑，做得好，不枉你我苦肉计一场。”
  绝剑肃然答道：“花妖中了‘七虫七花毒’已成了废人，别说放佛母了，恐怕连神识也快被隔绝了；千变万化虽然有两下子，但如今在‘大力金刚指’与‘离恨散’双重施压下重伤垂危，至于毒寡妇，狐精用捆妖绳就足够了，麻烦的是这蝴蝶仙子，已被她成了仙身，既不能杀，捆妖绳也擒不住太久。”评估报告的语声中没有一毫的感情波动。
  「内奸」这两个字恍似一记闷雷击得她几乎昏厥。木木不敢相信地摇着头：“绝剑……包藏祸心？”
  嘎噻恶不疾不徐道：“当然，如果没有绝剑，合我们六派之力怎能斗得过地界‘九阶’魔君，蝴蝶喜日，厌月，武具为阴性细刀附诅咒，擅长风系法术，无回复无特防……果然不假。”
  无视队友诧异询问的眼神，绝剑平心静气地站着，闭上眼睛，并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狡辩。
  奇奇无法遏抑地轻颤，指着他：“原来……原来是你。”毁了她的绿草如茵，她的飞瀑流泉……害她恩师的竟是她当作的自家人！
  对方已自说道：
  “那日在通天河我就想动手了。”这段时间，他全心为上司出谋划策，身先士卒。
  盘根究底，为的正是佛母归属。
  天下没有不走风的墙。一开始五台山的少林寺安插绝剑一角是想独夺全功的，不料事态多变化，先是绝剑报告新加入的妖狐有仙界起死回生灵丹，故不得不推迟计划的进行，后来千变万化又坐得武林盟主一位，沸沸扬扬天下皆知，一动手又会被大众怀疑，佛母的事先后又被华山，昆仑知晓，仔细思量下为防苦心被别人捷足获利，少林只有盛意相邀撮合武当峨嵋崆峒六派合力出山，找个灭妖孽的名目，围剿‘蝴蝶谷’力挑这区区五人，再加内应来个里应外合，怎么也得把佛母夺过来，至于再后面的六派同分赃一定会摆不平，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碧伞晴空对少林掌门道：“不要让花妖断气了，万一掉下来的宝贝不是佛母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还是让我将他擒拿监禁，回去严刑拷打才万无一失。”
  “你急什么？他们一时三刻都死不了，趁着人质都在场逼他自尽，系统无疑会扣下他所有品中最高级的那个——毋庸就是佛母了。”不能动的只有千变万化一人而已，以弑杀盟主大降道德与声望的代价为免太大，一旦走上反盟主的道路，再有百年基业的正派也沦为邪派了。
  木木懵了，她对游戏全无阅历，原以为，大家都是来玩游戏的，图的就是一个玩字而已，只要玩得开心，玩得快乐……孔雀大明王固然珍贵，固然惹人觊觎……“为什么，单就为了一个宠物……一个道具，它只不过是一个游戏里的道具啊！”她愤激过甚地冲着绝剑大喊，破碎的声音颤抖如风中落叶，却徒劳无功得激不起后者的一丝动容。
  那狴犴妖看着子明在害虫的毒蚀下渗出青血，渗得他艳丽的本色衣裳变成一种丑恶的淡紫之色。千变万化冷汗涔涔，生命值泊泊流失。观他们满面痛楚之色，也不以为忤，只阴戾的回视狐精：“我花了好些心思才等你用完了起死仙丹的。”
  一阵阵昏眩席卷上来，木木喘不过气得闻他模拟着临安城主的语气挖苦：“你如此轻谩宝物，的确会遭报应的。可惜即便当时你认错也晚了。”如果不是因为木木的出现，他也不会拖得非要六派集力，就都不用走到这一地步。一开始……她就不该存在……
  天下无敌勾起冰冷的笑，手持利刃直指离他最近的蛛蛛：“事已至此，我劝你们识相些少吃点皮肉之苦，乖乖把佛母献出来吧。”威胁的话自是逼子明来着。
  子明还未吭声，其余四人俱是脖子一梗，纷纷抢在前表态：“不交！”
  “好！”警告在先，莫谓言之不预也。天下无敌就准备拿蜘蛛精开刀了：“希望你们的这股硬气能保持到最后！”他一脚重重的踩到了少女的身上，伤口涂盐，痛上加痛得连踢几记，次次响如闷雷。
  N年前的网游还有痛感度的自由百分比选择，可这一体贴的虚拟程度殊荣最终还是被历史淘汰了，如果不能完完整整的亲身验证每一分感觉，那还算是即时在线游戏吗？痛，也必须痛得真实！否则玩家决不会珍惜生命！
  “……等一下！”子明伤得太重，已语不成调，声若蚊鸣。
  “蛛蛛！！！”木木看得创巨痛深，眼泪一下就飙了出来，挣扎着滚了过去。
  少女连哼都没哼一声地受了下来，吐干净淤血后，昂首不屑道：
  “你们省点精神吧！用不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耍手段。老虎凳……夹手指……抽黑鞭……泼盐水……随便来怎么对付我好了！也当我作个好榜样的例子。”她早就有横尸刀剑下的觉悟了。
  这就是蛛蛛，有些男孩儿气的巾帼不让须眉，她叛逆，她也刚烈。
  华山掌门扫过挡在脚前的蝴蝶仙子，毫不怜香惜玉道：“不用急，待会就轮到你了。”
  “你们这是明抢了，算什么匡扶正义的名门正派？”木木含怒带怨的眸子直直的跟他们扛上：“做得出这种歹行丑事，还敢摆出正义的味方作势！”
  “哼，抢？”嘎噻恶撇下衣袖，憎恶道：“我今天宰了你又有何妨？珍贵的佛前大明王怎能落在妖人手里。”
  木木拍案而起叱道：“竟然搞种族歧视！我告诉你，众生都是平等的，佛母爱做谁的宠物就做谁的宠物，谁也管不着！”
  “妖人就是妖人，人人得而诛之。”碧伞晴空顿了下，说出的话却如重石落地：“BOSS就是用来被刷新的，小怪就是被用来练级的，妖族就是天生来被修真门积修外功的，我有说错吗？与一群妖人为伍的，未来将领袖武林的盟主阁下。”
  千变万化皓眸微眯，当务之急只有快点恢复能力，并未分心搭话，（‘离恨散’：江湖十大剧毒之一。由六十种剧毒草炼制而成，每秒减少生命200点，大幅度降低人物的行动速度与所有抗性，直到角色死亡。一般解毒术无法解除。）（‘大力金刚指’：攻击技，附加行动限制禁制。）
  木木怒不可抑：“这是不公平的，这个游戏的世界观是不正确的，凭什么人类可以随意抹杀妖族的存在而不用承受法律责任，凭什么种种设定对妖族如此苛刻？有劫数，有天敌，已经活得够不舒坦的了，妖也是有妖权的。BOSS也没有害人，小怪没思维也就罢了，凭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当江湖败类处理！”
  冷风飒然，一触即发的紧崩气息让人喘不气来，更甚的是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嘎噻恶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声色俱厉：“凭什么？你吃一只鸡的时候，有征求过它的意见吗？你狡辩它们被杀什么都不懂，那牛为什么会流泪。”
  “众生平等？人爱养花养草，养鱼养鸟，养狗养猫时，有多少例曝光过的虐杀动物惨事，凶手有接受法律制裁吗？有服刑吗？最多不过道德谴责一下罢了。有听说养死了一条鱼时被要求一命偿一命的？这就是你所谓的众生平等的世界？”
  如冷水浇头，凉了半截，木木呆了半晌，越深思越觉得有道理，她吃鱼吃鸭从小吃到大，却从没站在它们的立场上思考过什么，她没当过刽子手，她的手没染上血淋淋过，她也没开堂剖腹挖过内脏，她只知道桌子上的鸡鸭鱼肉都是美味。
  人杀人有错，但人吃万物就天经地义？
  绝剑一字一顿怫然道：“是啊，好好品味生活代它们活下去就是了，又凭什么顿顿浪费！”
  字字珠玑，像利箭般射穿了她的心。
  是啊，游戏里她现在还有得选择做人做妖，若没得选择生来就是一只狐狸，有公民权吗？又有谁义务得供它住供它吃穿，供它读书？人类明明已不畏寒，却图奢侈的美观，将它剥皮剔骨作衣，它难道就不恨吗？现在地球上到处都是人类的天下，别的生物逃无可逃下就等着被人类生杀予夺，饮食是主题，上馆子是时尚，吃公家的请客的，有几次是不浪费的？凭什么？她也想反问一句凭什么？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张嘴也找不到理由驳斥，她答不出来，她无法狡辩！只觉得天旋地转，人生观被彻底颠覆。
  第三十七天
  可怜的女孩，在这种生死存亡关头，被强加的认知打击得失去了求生意志。
  “不对……”子明困难得睁眼，捂着受创处狂涌而出的泊泊鲜血，襌述：“不是这样的，这些都不是绝对的……任何事都应该从两面来看待，必须承认人类的任性奢华的确造成物种濒临灭绝危机，但另一面，人类也在文明中意识到错误，我们吃鱼吃肉，每天都在宰杀，在消耗，可是我们也在养殖，虽说被养在圈房中……可是人类毕竟造就了它们和平生活的环境，可以安全的出生，可以无忧的长大，哪怕最后难逃一死……可比起同样在残酷的大自然面前颠沛流离，生死修短，岂能强求？”
  他说一句，咳一口血，连骨节也咔咔作响。
  昆仑掌门意消遥失笑：“又争些个什么？我们又不是同兽人联盟开辩论赛。”
  “子明……你不要再开口说话了，呜呜……我都懂了……所以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木木见他伤痛难堪仍挣扎着为她出头，这份感知实是心碎欲死，无以为报。
  沉了一刻，天下无敌慨然对道：“你不明白问题的根本在哪里，人类没有天敌？谁说没有？狮子老虎吃人，可它们现在为什么会被关在笼子里？”
  他对小狐狸洗脑：“因为，没有实力。达尔文的进化论即是强者生，弱者死。小姑娘，纸包不住火。没有能力自保就不配霸占珍宝，换过来想，即便我们不抢，也会有别的人来抢，你觉得你们这样以后天天被人追杀，亡命天崖的日子可能好过吗？不过想玩个游戏却被一大票人追得满世界跑，管叫你永无宁日！”
  他说的也对，他们说的都对，她的心好乱。玩家初到游戏里总有股激情与憧憬，就似世界的一切都为我而生的一般，我才是主角，所有的奇遇都是我的！我无敌！我自由！可网游与单机游戏相比是不同，在智能化运作的程序下，人与人构成了社会，社会充满了竞争，竞争造成弱肉强食的世道。
  命如薄絮，只有求生或求死，强与弱之间没有永远，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这里的世界其实和现世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复杂的人性，矛盾的制度，需要寻求不同真理支撑的我们都只是泱泱众生中的一分子而已，都不得不和命运缠斗，彻底体会人情冷暖。
  “闲话少说，”绝剑波澜不惊地提醒道：“动作要快，花妖只需吸取天地自然之气至丰沛自易痊愈。”
  够、够狠！
  他一点点生机都不准备留给他们了。
  敌方周密部署，我方仓卒应战，真的逃不出去了？每个人都在这生死攸关的边缘寻求全队的生路，木木她一心两用对话的缝隙，翻遍了整个储物栏都找不出应对之物，苦于自己的武功平庸，玉石琵琶的技能‘槿嵇风清曲’能在伤害攻击基础上造成敌人50％机率被转送别处，可她的法力最大值缺了200点数值还不够发一次！为什么她从不抓紧时间好好练级？如果早知有今日，她为什么不早为这一天而作准备！
  队里长久以来的默契令子明当众勾起了泛紫唇边的那一丝浅笑，以及那一笑中散发出来的，血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