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节
作者:
散发弄舟 更新:2021-02-24 21:20 字数:4739
夜深了,雨也停了,街道上的商铺也陆陆续续地打烊了。来来往往的为数不多的车辆,沿着大街小巷呼啸而过,溅起几丈高的水花,直往成奕扬身上喷。成奕扬毫不理会,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要不把他杀死,他都不会介意现在别人对他做出的任何事。要搁平常,他定会叽哩咕噜地咒骂几句。而如今,他没有这份心情。要能看到秦汝娃从某个角落里出来,就算让人往他身上泼几盆粪水,他也在所不惜。
几个小时的雨中奔跑,耗掉了他身上仅剩不多的能量。他拖着身心俱惫的躯壳,绝望地回到了家中。
他颓废地往沙发上一坐,湿透了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有那么几次,他都出现幻觉了,看到秦汝娃湿溚溚地站在门口。但当他激动地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依然,屋子里还是空荡荡的。自己的努力,未能找回秦汝娃,他只好把仅存的一丝希望寄托在自己的父母身上了。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挪到了电话机旁,拿起了电话,又放下了。时针已经指向了深夜两点。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也不该打电话过去,惊醒熟睡中的老人家。几经犹豫之后,成奕扬终究没有拨通父母家的电话,电话又被重新放回到它的位置。
“她能去哪里呢?”成奕扬思忖道,内心的焦虑加雨中奔跑的劳累,令他的神经几近崩溃。眼皮也一直往下掉,可他却在一直努力着,不让自己睡着。生怕自己一睡着,秦汝娃就回来了,自己未能及时给她一个拥抱,未能及时向她道歉,未能及时给她吹干湿掉了的头发,未能,未能,太多的事,他想为她做了,但是,她现在在哪里呢。
疲劳带来了阵阵睡意,身体的劳累,增加了他眼皮的重力,纵使他一百个不愿意,生理上的驱使力,还是把瞌睡虫赶到了他的脑袋。慢慢地,他的眼睛闭上了,身体倒向了沙发,他睡了,穿着那套湿透了的衣服。
大厅的灯孤单地亮着,成奕扬没有把它关掉,他担心秦汝娃回来的时候,找不着电灯按钮在哪里,然后磕磕碰碰,撞伤自己。茶几上,堆满了秦汝娃喜欢吃得零食。那是成奕扬平时没收到秦汝娃的“垃圾食品”。他刚刚出门前都把它们拿了出来。秦汝娃离家出走了,厨房也摆工了。成奕扬真后悔,自己没学会下厨,要不然,他肯定要做好一桌子好吃的菜,等秦汝娃回来,替自己赎罪。自己下厨是指望不上了,可他怕她回来会饿着,虽然不想让她吃这种伤身体的东西,但她喜欢,他勉为其难地放纵她一次了,只要她愿意回来。
天蒙蒙亮了,街上的灯也渐渐隐没了。时断时续的吵杂也渐起渐落了。
雨空的空气夹着一丝花的甜味,走在路上,呼吸着凉凉的空气,一天的好心情,便从此开始了。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种美好的事物。
屋内,沙发上,成奕扬还蜷缩在上面。暴雨的洗刷,没有冲掉他的焦虑,倒是给他带来了病魔。感冒使他的身体如千斤般重,想起来,却无论如何也支撑不起自己沉重的身体。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门吱的一声开了。
这次,不是他的幻觉。秦汝娃是真的回来了。她上课用的课本还在包包里,没有课本,她就上不了课了。一整夜的孤独,熄灭了她心中的怒火。可要她一大早就跟成奕扬妥协,她觉得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假如一天过去了,吵架的事,彼此都能将它抛之脑后了,那这样,他们谁也不用向谁低头,就能在不知不觉中重归于好了。这样想了之后,秦汝娃便打算在天亮之前,应该说,在成奕扬起床之前,回家拿走自己的东西,就去学校,尽量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
她轻轻推开了门,眼前的情景让她吓了一跳。清晰可见的泥脚印,从门口延伸到了沙发处,成奕扬还趴在沙发上,口中时断时续地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看到干净的地板,留下了斑斑泥迹,秦汝娃的情绪又上来了,“谁弄脏的,谁把它弄干净!”秦汝娃在心里愤愤想道。
接着,她四下搜寻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包包还稳稳当当地放在成奕扬躺着的那张沙发上。秦汝娃蹑手蹑脚地直走向包包,拎起包包就想走。
说时迟,那时快,成奕扬艰难地伸出自己的手,去拉要往外跑的秦汝娃,嘴里还微弱地央求道,“猪脑袋,别走,求你,别走!”
可惜,他太着急了,重心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就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上。“嘭”的一声,从身后传来了闷闷地撞击声。秦汝娃没敢再继续向前走,愣在原地,也没有回头。
而成奕扬呢,当即动弹不得,忍不住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声,声音并不多,可是声声凄惨,声声都锥进了秦汝娃的心脏。
回头,看到地上抱成一团的成奕扬,秦汝娃吓坏了,忙把包包一丢,把成奕扬扶了起来。当她的手触摸到成奕扬上身的衣物时,心一紧,再摸摸他的裤子,发现那也是湿的。
“你干嘛去了,把自己弄得湿溚溚的!”秦汝娃心疼地责备道,而且还是很小声。
成奕扬没有回答她,却扑到她怀里,双手紧紧圈住她的腰,呜咽起来,“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一个晚上了,我好担心你!”
秦汝娃怔了怔,眼前这人,是成奕扬吗?他在哭吗?因为担心她?秦汝娃并不十分确信。她捧起他的脸,上面确实有泪,眼睛还是红的,他是真哭了!可是,他的脸怎么那么烫!
她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那滚烫烫的额头,明显誻是发烧的症状。
“你吃过药没有?”秦汝娃问,试图让他在沙发上躺下来。
成奕扬不依,像个小孩子一样,把脸埋到她的怀里,嘴里吱吱唔唔说着一些不清不楚的话。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可力气还是大得惊人,双手还紧紧地拽住她的衣服。
“乖,躺下,我去给你找药吃!”秦汝娃哄道,突然有了做母亲的感觉。
“我冷!秦汝娃,我冷,救我,我很冷!”成奕扬虚弱地嚷道,声音似乎也在颤抖。
在秦汝娃还没有想出对策的当儿,成奕扬又开始咕哝了。
“老婆,快帮我,好冷,秦汝娃,秦汝娃,你快回来,我很冷!”
“我在这里了!”秦汝娃没好气地答道。
“别走,别走!让我抱着,我很冷!”
秦汝娃伸手回抱着他,可是许久了,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秦汝娃,我好冷,好冷,抱紧我!”成奕扬喃喃说道,双手却突然松开了,整个人抱成一团,看起来十分的痛苦。
趁着这个空隙,秦汝娃把成奕扬安置在沙发上。想要去拿张被子给他取暖。她的手,才松开一点点,成奕扬又一把将它紧紧握在自己手里了,说,“别走,别走,不要离开我,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怀疑你了,不要走!”
看到他都病成这样了,心里还在惦记着自己,秦汝娃心一酸,眼泪也差点掉出来。可是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她的老公在病着呢。
“我不走!不走!我去帮你拿张被子,很快就回来的!”秦汝娃柔声说着,然后轻轻掰开成奕扬的手。从地上捡起一个抱枕,把它垫在成奕扬的头下方后,才匆忙跑回到房里,抱出一张被子来。正当她准备把被子盖到成奕扬的身上里,却又听到成奕扬痛苦地呢喃道,“很热,我好热!秦汝娃,我很热!”
成奕扬说着,还大力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企图把它撕烂。
秦汝娃忙把被子丢到一边,从冰箱里掏出一些冰块,用毛巾包好,然后放到成奕扬的额头上。
“好点了没有!”秦汝娃低声问道,伸手往额头上抹了一把汗。一阵忙碌后,汗珠已渗出她的皮肤表层,在窗外白光的映衬下,闪闪发亮。
“嗯,嗯!”成奕扬闷哼了几声,也不知道他是辛苦呢,还是“好受一点”了的意思。双手不停地扯着身上的衣服。
秦汝娃这才记起,他的衣服还是湿的。她把冰块放稳在成奕扬的额头上,把成奕扬的一只手压在上面,预防它会掉下来。把这里安排妥当之后,秦汝娃才起身,要到房间拿衣服给成奕扬换。她才刚站起来,发现自己的手又被成奕扬紧紧抓住了,一阵疼痛感从手上传了过来。
“你要去哪,别走,我好辛苦!”成奕扬哀求道,发烧把他的脸烤得红扑扑的,看起来更加的情真意切。
“我没要走,我去拿衣服给你换,你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呢!”秦汝娃耐心地说道,就像对着一个小孩一样,说话的时候,还得微笑着,似乎怕吓坏了眼前的人一样。
“那你快点回来!”
“知道了!”
不一会儿,秦汝娃就拿着成奕扬的衣服回来了。
“来,起身,把衣服换掉!”秦汝娃用近乎命令的口吻说。
“你帮我换,我自己换不了!”
“那你也得起来,我才能帮你换呀!”
成奕扬这才听话地慢慢爬了起来,配合着秦汝娃,将自己的衣服裤子什么的褪了去。
秦汝娃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成奕扬的衣服换了下来。看着他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去,秦汝娃这才舒了口气。可她还是放心不下来,又取出温度计,替成奕扬量了体温。
四十度!温度计上显示四十度。秦汝娃二话不说,就把昏昏沉沉的成奕扬从沙发上揪了起来,“走,走,走,我陪你到医院去看看!”
成奕扬不知是不是真的被烧坏了,居然在她面前闹起别扭来了。
“我不去!”说完,成奕扬就倒回到沙发上,“我现在觉得好多了,你给我找些药出来,我保证,我吃了药之后,很快就能好起来,过不了多久,我就又能活蹦乱跳了。”成奕扬勉强笑道,他想减轻秦汝娃对自己的担忧。殊不知,更让秦汝娃揪心了,秦汝娃只把他是烧坏了脑袋。又是自责,又是怜惜,只怪自己没好好照顾他。
“不行,你以为那是灵丹妙药啊,一吃就能好啊。你赶快给我起来,我带你去看病!”秦汝娃严肃地说。
“唉呀,我真没事,真的不用去了!”成奕扬不耐烦地嘟嚷道,“再说了,去了医院,肯定要打针的,那么大的注射器!”说着,成奕扬做出一个夸张的手势,“硬生生地插入我的屁股,想起来都觉得恐怖!”
听到这话,秦汝娃哭笑不得,“拜托,先生,你今年贵庚了,你竟然还用这样的理由,姐姐我小学起就没有再用过了!”
“我不管了,我不会去的,你赶快去找药给我吃!”
“你爱去不去,不去就拉倒,你不去医院也行,你自生自灭吧。我上班去!”秦汝娃说完作势要走。其实她今天上午都没有课,可去可不去。这句话,纯属是用来吓唬成奕扬的。
“别,别,别走!”成奕扬连忙起身拉住秦汝娃,别以为他要妥协了,他才不呢。
“我的好老婆,你不别再逼我了,我真的不想去,求你了,别让我去医院,好不好!”
秦汝娃依然阴着张脸,没有理睬他。
“好不好嘛!啊,老婆大人!”
成奕扬居然撒起娇来,肯定是烧坏了,肯定是烧坏了。刚刚还哭,现在又向她撒娇,没有坏掉的脑袋,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的。秦汝娃在心里叫道。
但是他的脸,除了残余的一点红晕,温度也似退去了不少啊,不像是痴呆讲出的话。
正所谓,女人撒娇是武器,男人撒娇更要命。最终,秦汝娃选择了妥协。
“好了,好了,”秦汝娃说,一脸的无奈,“你好好躺着,我给你拿药去!”
成奕扬没有遵从她的命令,马上躺回到沙发上。他把秦汝娃抱了起来,然后在她的脸上烙上了一个响响的吻,说了一句,“老婆,你真好!”这才乖乖地躺回到沙发上。
秦汝娃回头瞪了他一眼,似乎在生气。可一掉转头,脸上马上出现了甜甜的笑容。
秦汝娃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找出了药箱,服侍他吃了药,待他睡下后,才抽身把成奕扬的脏衣服洗干净晾好。
她把地板拖了一次,把所有的盆栽也浇了一次水。好不容易忙完了,以为可以歇口气了,怎料,成奕扬又开始“造反”了。
“冷冷,好冷,秦汝娃,我好冷!”成奕扬虚弱地喊道。咋一听,还以为他是讲梦话呢。
秦汝娃帮他把被子盖好,没有敢再离开,就在身旁候着。
到了中午,成奕扬的情况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时而,发冷,又而又发热。秦汝娃是一会儿给他盖被子,一会儿又要给他敷冰块,忙得不可开交。
渐渐的,秦汝娃还是按捺不住了,她强行把成奕扬拎了起来,扶着他下了楼。她担心他再继续高烧不退的话,就算不把他烧死,也会把他烧成一个傻瓜了。她可不想守寡,也不想做傻瓜太太,她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