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无组织      更新:2021-02-24 21:19      字数:4727
  当地的风土人情,墨兆开发得比较早,沿海外岛都是浓重的商业气息。而岛中因为交通不便,游客相对较少,风情味更甚。
  冯执是小年夜前一天从阑海赶回来,白节岛和阑海隔得相对较近,她花了一周的时间,把两座岛屿的游记和攻略进行了系统整理。如此一来,年前就可以把四岛游的案子完成一半。
  回公司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然而,社子里边却灯火通明,几个小丫头分外紧张地聚在一起,不是窃窃私语。冯执觉得好奇,这个点换做平时社子里早是人去楼空。容老师不允许员工加班,他为人苛刻且严格,所有工作他都有一个时限,员工如果接手这份活儿,那么必定要在时限内完成,完不成的,就要辞职。上班八个小时,就必须是高质高效的八小时。该完成的要完成,不该完成的,也必须完成。
  “怎么了?不下班回家吗?”冯执难得好奇,问身边一个小姑娘。
  “哪里还有心情下班啊,刚刚申莫的人过来找容老师,那阵势,肯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哎呀,刚刚吴越进去送份资料,听说,是要让他炒掉一名员工。”另一个姑娘插嘴。
  这时候吴越从一旁冒出头,“肯定是谁得罪了申莫的人,你看看人家在闽粤好好的,怎么跑到我们社子里来要人。”他胖头胖脑,说话倒是有板有眼,“我看这事情麻烦了,申莫以前可是混黑道的。真不知谁倒了这种血霉。”
  也有小姑娘不服,“哪里的话,申莫来又怎样,容老师这人咱们大家都知道,别看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没听一个实验叫温水煮青蛙吗?他那好脾气都是利器。”
  “哎,那倒是,容老师这人还是蛮护短的。”周围有人小声赞同。
  冯执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置可否。恰在这时,社长室的门终于开了,冯执一眼就看到了王漾。他面色铁青地闷头出了办公室,身后跟了一溜的黑衣人,跟当初那德性一模一样。似乎是谈判未果,他脾气有一点躁,一脚踢飞了飘落在地上的档案纸。那显然就是流氓做派,社子里一众人鸦雀无声地目送那伙不良分子离开。还没回过神,便听到容老师招呼,“冯执,进来。”他就站在门口,面色柔和,单手叉腰,冲她招了招手。
  这下,那帮年轻人们,几乎是心有灵犀地刷地一下目光都扫向她。冯执沉了沉脸,顶着杀死人的低气压进到社长办公室。
  “别愣着,坐。”他关了门,柔声招呼。冯执心知他用意何在,她一听是申莫,心下便早已了然。只是她想不到章尺麟会逼到这一步。他处处追,她处处躲。她从科隆辗转到净穗,冯执拼命放低姿态,可章尺麟不领情,他要把她踩到脚底下。
  “四岛游那个方案做的怎么样了?”他喝了口茶,悠悠地靠着椅背。
  “白节和阑海年前能做好,墨兆和东极要留到年后做。应该能在正月十五前出样稿。”她做事没什么热情,胜在效率高,容老师听了,抿着嘴,波澜不惊。“嗯,我知道了。墨兆的先做,白节岛年初6会有火把节,到时候再去也不迟。”
  他弯弯绕绕,却始终不说重点,倒是冯执心急,“容老师,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不用和我绕弯子。”她不禁脱口。
  “什么?”他靠着椅子,有些不明所以。
  “要我辞职也可以的,我不想因为私人原因,影响公司的发展。”
  容老师不动声色地听她说完,似乎是了然,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哦,如果是申莫的事情,跟你关系不大,我能解决。你只要安心做事就可以。”他看了看表,似乎还有事,“那先这样吧,我得先走。”他说罢,便起身。冯执不禁有些失措,那些原本心下打好的所有草稿和说辞竟没一丝用武之地。她原本早早做好了卷铺盖走人的打算,申莫用同样的手法让她滚蛋过一回,那她就该做好滚第二回的准备。她知道老板会跟自己说什么,怎么样的开场,怎样有些难堪地把话挑明,怎样摆明自己的立场。不过是重演一回罢了。可惜,这个老板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怪咖,他毫不在意,并且轻松化解,让人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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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毓贞很快就接到了王漾的电话,那头的口气有些气急败坏,她一听便知道谈判破裂。这倒是小小出乎了沈毓贞的意料,当初Otto都被她轻轻松松摆平了,而净穗这儿,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小杂志社的老板,反倒不吃她这套。沈毓贞觉得纳闷,好胜心一下子就勾起来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过年后我不想看见那家社子。”她发话了,心狠手辣地。
  王漾却为了难,“这次怕是不行。”
  “不行?有什么不行?”她拉高了声反问。
  “因为他们社长要算起来,该是先生的小表叔。是我一时糊涂,没有打听好这一点。”
  沈毓贞这下倒有些愣傻,一时半会儿都没缓过劲儿。
  “小……小表叔?”她禁不住再三问。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奇忙,存稿到48章,突遇瓶颈写完执尺会停一阵或者写短篇就这样
  ☆、叁捌
  年后恰是旅游旺季,因为人多,去墨兆比起上一次来要费力得多。还好这次冯执想做的是沿老城区的石板路往岛中延伸的那条线,所以好歹也算是避开人群。岛中没有客栈和民宿,所有上岛游客的住处都在沿海外岛上。比起六年前,墨兆在景区管理上进步了很多,并且为了保住岛中的风土人情,墨兆当地政府限制了每日进入岛中的人次。
  冯执上岛的时候,已经傍晚时分,早过了一天中岛上最热闹的时候。出了船大厅,天就飘起了雨。过完年后,天气一点点转暖,沉闷的雨里带着浓重的湿气,有一点温热,很快便濡湿了她的头发。海岛上一下雨便起雾气,烟雨蒙蒙得一片,心和回忆都会湿润。冯执驻足在码头,仰面用力地深呼吸,空气里有泥味和海水的咸腥。仿佛是微分子从浑身的毛孔里钻进去,刺激着身体的每个器官不得不去回想过去。那种清浅的痛楚与热切的渴望仿佛伺机而动,长久地蛰伏在她心底,等待着一个倾巢而出的时机。冯执生怕情不自禁,甚至不敢再多做停留,当即便沿着外岛找寻落脚处。
  因为是旺季,她走得急没有来得及预定客房,一连询问了好几家,俱是客满。一时投宿无门,实在无果只得掉头去近码头的道林格雷酒店。上次来他们住的也是道林,六年里道林从高端酒店转型为中档商务酒店之后东山再起,重新涉足高端酒店领域。当初的三星级快捷酒店,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蜕变成五星商务酒店。
  冯执如今算不上手头宽裕,过去存的那些积蓄,一股脑地都用在了房产上,手头的这些钱是经不起大灾大病的。她是十足的谨小慎微的人,买房以后花钱便都是陪着小心,处处算计。对于出差住这样奢侈的酒店,容老师未必会一个心软替她报销。一想到住上一晚就是千元的花销,冯执站在酒店门口犹豫了好久,起先门童以为她要进去,早早地替她开了门。可等了好些时候,却不见她有所动作,不觉纳闷,当即又准备关门,好在冯执及时反应过来,她也不再多想,径直便去前台办入房手续。
  是离电梯三四步的时候看到了章尺麟。
  冯执有恍如隔世的错觉。那三步开外的人就是章尺麟,高挑的身段,肩背挺阔,穿了一件深色及脚的长风衣,他双手插在风衣袋里,盯着电梯不断跳动的数字傻傻地发着呆。身后是一个小型的旅游团,导游在解说明天的行程安排,游客们相互间窃窃私语,显得有些聒噪。
  然后电梯门终于开了,一众人纷纷涌进梯厢,冯执尾随其后。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静等电梯的章尺麟。显然他出神得太过认真,丝毫没有发觉她的存在。冯执小小舒了口气,然而她最后一个步入电梯与此同时,警铃也随之响起来。一梯厢的人都停止聒噪,默不作声地盯着冯执看了半晌,她知道电梯超载了,可是她怎么都迈不出那一步子,梯厢里是尴尬而静默的僵持与对峙,到最后终于还是有人耐不住性子,“哎,那位姑娘,你就先下吧。我们奔波一天了,想早点回房休息。你就行个方便吧”说着,身旁的电梯员想起什么,忽然冲着对面喊,“那位先生,稍等片刻。能带一下这位小姐吗?”
  那一边,章尺麟的电梯门恰要关上,听到这话,门缝即将合拢的一刹那,又轰然打开来。章尺麟站在梯厢中央,四周都是透亮的镜子,头顶的亮橙色灯光照了他一身。他依然双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眼神深邃却略带冷漠,仿佛是陌生人。
  “不走吗?”他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被这么一催促,冯执无奈,只能小跑着进到他这边的梯厢里。
  电梯门合上的时候,她才发现这部梯里竟然没有电梯员,在这种密闭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冯执站在章尺麟前面,僵直着身子始终都不敢回头,透过镜面的电梯门,她发觉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她有些不自在,一动不动地盯着不断跳动的数字。梯厢里安静极了,章尺麟似乎也没有要和她搭话的意思。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空气里有些尴尬和凝重。二十,二十一,二十二,数字依然在不断地跳动,接着在跳往二十三的当口,却生生顿住。仿佛是忽然停电,所有运转都被终止。梯厢里亮堂的灯光也转为暗红色。
  冯执心下大喊不好,如此狗血的情节竟然就在自己身上毫不客气的轮上一回,心想着接下来他们不得不困在如此逼仄且滞重的梯厢里,冯执就显得焦躁。她当下去拍梯门。接着徒劳一般用力扒拉几下子门缝。结果自然是没有丝毫动静。她掏出手机想打维修电话,很显然手机信号是空格,在梯厢里即便是全球通也有到不了的地方。冯执因为慌张而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她又用力地拍电梯门,“喂,有没有人?电梯停了。”小而逼仄的梯厢里,她的声音有一点嗡,仿佛蒙进了水里,怎么都透不到外边。
  “别做无用功了,酒店里有监控,电梯出故障维修方三十分钟内会赶过来。你安心等着就好。”一直闷声不响的章尺麟终于开口了。他抱着胳膊,仿佛看戏,气定神闲地盯着她。他靠着梯厢,把大衣随手脱下来丢在地上,接着毫无顾忌地席地而坐。
  “你站着不累吗?”
  章尺麟眼神无辜,仿佛初次见面般,比起冯执来少了些拘谨和狂躁。冯执回首冷冷盯着他不置一词。
  “Otto这次派你到墨兆是采访石蟠松?”章尺麟见冯执不回话,似乎是习惯,自顾自继续问着。
  冯执冷笑了看他,“章老板,你还有必要这么做吗?你的那些事是不是脑子不好,都忘得干净了?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心里应该很开心啊。现在是装什么无辜。”她的话带着尖酸刻薄劲儿,章尺麟听了就觉得刺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做的事情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冷冷盯着她,如实坦言。
  冯执压根就不信,眼前这个男人,最会装无辜,扮好人。把儒雅绅士演得淋漓尽致,也就她知道,这衣冠楚楚的面皮之下,是何等不堪又龌龊的嘴脸。
  “嗤,阴狠的事情你又不是没做过,何必百般掩饰。”还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发狠了要刺痛他。
  “我做了什么事情?”他怒极,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揪住她的手腕,力气很大抓得她生疼。
  章尺麟把她逼入一个死角,一如过去,丝毫不给她逃避的机会。他的脸近在咫尺,眼神里有探求,无辜还夹杂着微浅的愠意。
  “真不错啊?你每次都能触动我的底线。”他靠得很近,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发心,拂过她的脸颊。
  “我到底做了多少对不起你的事情?嗯?”章尺麟好奇极了,挑眉问她。当初在警局里的不愉快似乎又被挑唆起来,他比冯执高出很多,于是仿佛挑衅似的微微弯了腰,任凭冯执如何挣扎,他就是把她的手腕扣在镜面墙上。章尺麟是带着与生俱来的调情本事来对付冯执的。很多事情,他后来回想总会吓一跳。外表上他是温文儒雅得多,即便是回到霞山他还是本分而自制,表现得像真正的绅士。然而面对冯执,不管是在怎样的场合,不管是遇到怎样的心情,看到她,他心底总会有不安分的因素隐隐作祟,并且不断冒泡,不断发酵,然后不由自主地被那种因素控制着,占据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他用身子来钳制着她同样躁动的身子。章尺麟又一次成功地挑衅了她,他大手大脚,毫无顾忌地靠上她。身体温热,却越发让冯执暴躁。
  “你是有多恨我,才会装作不认识我。嗯?”冯执挣扎得厉害,章尺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