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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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组织 更新:2021-02-24 21:19 字数:4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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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余暖暖和冯执便自然而然地凑到了一块儿。他们是冰火两重天的性格,一个热情而急躁,一个冷淡而沉稳。老编一定是慧眼识才的伯乐,才会心有灵犀地把她们俩安到一块儿做新闻。那一阵,倒还真让她们八出了几个独家。
看着昔日形影不离的朋友,如今就面对面坐着,满脸竟是形同陌路的神情,冯执多少还是觉得伤心。
“最近好吗?他住院那一阵,一定累坏了吧,我看你都瘦了。”忍不住先开口的还是余暖暖,她原本还是话唠,可对着冯执,却是一句一句滞涩地说。
冯执搓着手指,笑“还好了,最近好歹养回来一点了。”她的神情里有种淡淡的幸福,在春日阳光里,泛着淡淡的柔光。
余暖暖看了她良久,仿佛思虑再三,“那个时候,为什么不选择离开他?”她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冯执愣了好久,那原本的柔光忽然便褪去了。她的神情冷淡下来,带着几分警觉和决绝,“这样的问题我们很早就谈过了”停了半晌,她忽然又开口,“其实暖暖,你也应该懂。不然,你不会陪在骆定琛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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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叁
天气渐暖的午后,章尺麟难得在家。虽不知道岳麟堂事态发展,但人回来了,那多少说明情况或许得到了一定的控制。他少有喘息的机会,可以和冯执这么肩并肩坐着。章尺麟也爱摆弄些花花草草,小洋房的后院里种了好些,平日里都是他亲自打理,这一阵子忙的晕头转向,还不忘叮嘱刘妈时时照看。正是阳春三月,庭子里的花都开了,垂丝海棠,波斯菊,君子兰,虞美人,艳红的,浅粉的,鹅黄的,热闹了满院子。午后阳光正浓,裹着清风洋洋洒洒地披上人身,连着心都是暖融融的一片。章尺麟就坐在她身边,他昨天很晚才回来,脱了西服到头就睡。他的头发长长了,下巴有一些青色的胡茬,领带被扯得松散,衬衣扣子解了几颗,整个人甚是沧桑而落魄。刚出院那会儿好容易养厚实的身板又一点点清瘦下来,披在背上的西服都像是大出了一号儿。
冯执一点都帮不上忙,她能做的事情太少了,除了像这样的午后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边,她什么都不能做。落在枝头的喜鹊驻留片刻,又振翅飞了出去。章尺麟靠坐在藤椅上,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
“陈师傅做完这个月就回乡下去了,现在刘妈和我轮着做菜,可不许说难吃。”章尺麟勉强从袭人的睡意里跳脱出来,他好脾气地笑了笑,“你会做菜吗?四年里,唯一记得的一次是鸡蛋方便面。”
“那次是你太笨手笨脚好不好?有谁打个鸡蛋面里都是壳儿的。”冯执不满他的牢骚,斜睨了一眼,嗔怪道。
章尺麟依然是微笑的样子,他握住了冯执的手像快温润的玉,放在掌心来来回回地把玩。满心都是爱惜。所谓岁月静好,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如果时间可以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干脆停在这个点,该有多好啊。过去他太奢侈,摆着大把的时间尽做混账。他没好好珍惜她,他变着法子折磨她。四年,章尺麟用四年的时间和一颗深入脑颅的子弹换来了他的良心。他要用比四年长得多的时间来弥补她,他要一直这么陪在她的身边,看细水长流,直到彼此白头。可是,也只有章尺麟知道,这个愿想该是多大的奢望。
昨天回闽中别墅的之前,霞山打来电话,一家子人背着冯执把他招回了老宅。
这一个月来,章尺麟全身心都扑在岳麟堂的危机上,然而所得到的成效却并不乐观。他的病容还未来得及消退,便被疲惫再次覆盖。老太太一看到章尺麟那样,就不觉心疼,方才她执意反对的事情,也就渐渐开始动摇。
“这个时候叫我回来,看来不是什么好事吧。”章尺麟看着厅子里三个人,梁瑾没敢和他对视,遣了下人去沏壶茶来,“快过来坐,看看才一个月的时间,人倒是又瘦了。”做母亲的到底心疼,没顾着丈夫的脸色,不禁心疼道。
章尺麟盯着章豫看了半晌,男人阴郁而严肃的脸让他想起当初他决定让他去日本处理帮会问题时的那个样子。他谨慎地坐到老太太身边,空气里飘着沉重的因子,章尺麟隐隐预感到他们在他尚未到来的时候,便已做出了什么严重的决定,而这个决定必定和冯执脱不了干系。
“说吧,到底什么事情?”
老太太蠕动了下嘴皮子,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还是一旁的梁瑾,循循善诱道:“你看,前一阵儿我把王婶和你们那儿的陈师傅都给辞了。你也应该知道,他们都是在章家干了好些年的老人了……咱们家如今可是大不如过去,用不起那么多的下人了。往后我也得下厨洗手作羹汤了。”梁瑾说话间,悄悄打量了下章尺麟的脸色,他始终都是淡淡的,到了这个年纪,梁瑾是再也看不透这个儿子的心。她停顿了半晌,接着道,“公司的状况,你也是知道的。工会闹得很凶,上过好几次社会版头条。公司声誉都跌倒谷底去了,要再这么下去,咱们整个章家都要去喝西北风。我和你爸还不要紧,可祖母都八十好几了,可怎么好让老人家吃这种苦头。”
“我身体可倍儿结实着呢,还怕喝西北风不成?”老太太小声嘀咕了一句,一旁的章豫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老人家全然不看在眼里。
章尺麟知道梁瑾话里有话,“这个我清楚,我在尽力做补救措施。可能要点时间,不会太长的。给我一点时间。”他反复强调了,却终究觉得词穷。他心里也是清楚的,岳麟堂要能再回到过去的那副模样,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着的章豫终于开口了,“时间?你还要多少时间?再一个月?还是半年?你不是不清楚公司现在的形式。尧和抢了我们大半个市场,当初因为洗白得罪的大佬现在都在给他们撑腰。咱们公司欠了多少钱?哪个银行敢借?哪个帮会乐意借?他们一个个都乐呵看着我们怎么破产倒闭。虎落平阳被犬欺懂不懂?”他的话把章尺麟所有不愿面对的,不想面对的,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统统甩到他脸上。仿佛一个火辣辣的巴掌,扇得人生疼。
厅子的气氛一下子冷了很多,章尺麟沉默了半晌,冷冷开口,“那你们想怎样?”
“你爸爸也是托了好些人,才终于有了点眉目。”梁瑾忙着替剑拔弩张的父子两人打圆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傅叔?”
章尺麟沉默地看着他们,脑海里迟迟找不到任何关于傅叔的记忆。
“傅叔是你远房阿姨的小舅舅,年纪跟我相当,四五岁的时候带你去过净穗一次。他是那里的地产商,家产很大,膝下却只有一个女儿。”话说到此,聪明如章尺麟也终于听出了弦外之音。他抬手急急打断了章豫,“爸,商业联姻这种事情,我不会做的。我结过婚,我有妻子。这个没有商量的余地。”说罢,他起身便要走,却是一旁的老太太急急拉住了他的衣袖,“尺麟,再好好想想,这件事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奶奶,家里数你最疼她,现在怎么连你也忍心让我把她轰出章家?”章尺麟用力拧着眉头,满眼都是难以置信和无边无尽的心痛之情。
“当初靠着自己那么点混账手段,把个没感情的女人骗进门,一过就是四年,你考虑过冯丫头的心情没有?你耽误了人家四年,你还想耽误她一辈子不成?”章豫血压一高,嗓门就大起来。
可章尺麟不吃那套,他是认定她的,如果说事故之前,他还尚存疑虑,那么经历了这次的事情,他越发地坚定了要和她继续生活下去的想法。“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用下半辈子来弥补她。我欠冯执太多,我不能就这么放她走的。绝对不可能。”章尺麟倔脾气也上来了,完全对着干。
“弥补?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就靠着你章尺麟,还想给她幸福?笑话!你是记性不好啊?要不是因为你,人家会绑了冯丫头?弥补?你拿什么来弥补?你他妈吃了花生米瘫床上,还不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地伺候着你!你章尺麟给过她什么?以前你还能给钱,你现在屁都不是,还有一屁股的烂债。你不放她走,你就是害她!”章豫扯着嗓门吼红了脸,他句句都是往痛处说,他不说不痛快,如果骂能骂醒这个混账儿子,那费点口舌也就罢了。
“不可能!我不会放她走。”章尺麟依旧固执地摇头,不愿做半分让步。“最困难的时候,她都陪在身边,死都熬过来了,我怎么能因为这样的事情跟她离婚!绝对不行。”
章豫怒极,还不等众人反应,站起身来,提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他可是拼劲力道,章尺麟的嘴角瞬时便沁出了血。“我看你是病得不清。你要是真爱她,就放她走,她在你身边,永远不幸福。”
章豫的话就像一个诅咒,一遍接着一遍,在他的脑海里越来越响,不停地回响,回响。
“喂,发什么呆呢,抓着我的手松都松不开。”冯执轻轻摇了摇他的手,把沉重的思绪带回到眼前静好的现实里。
章尺麟侧过头,看了冯执半晌,接着问了一个很傻很傻的问题,“冯执,你幸福吗?”
她从没见过章尺麟傻,就这么眼神直直地瞪着她,眨巴着眼睛,也没有不耐烦,就是好脾气地等着她开口。
冯执没忍住,被他那副难得的憨样儿逗得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比你幸福。”末了,她终于心情大好地回答道。
比我幸福,章尺麟低头沉思良久,像是大大松了口气,他的神情也随之柔和了很多,有些犹豫了很久的决定,在得到这样一个明确的答复之后,便有了永不回头,义无反顾的勇气。
“陪我去墨兆吧,好不好?”他捉着她的手指,带哄地提议着。
冯执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章尺麟的状态有些让她腹诽。她曾经义正言辞地再次告诉过余暖暖,她永远都不会离开这个男人,不管骆定琛使出多少手段,她只能依附于他,风再猛烈,浪再大,她都是海崖上的一株草,深深根植于他,拔都拔不掉。
“好,我陪你。”她稍稍用力地回握住章尺麟的手,眼神坚定,内心柔软。
原来,再冰冷的爱情终归有灼痛人心的一刻,仿佛带着燎原的蓬勃之姿,相携着私奔去天涯。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啊收藏,永远的痛傅叔的女儿是谁啊?伊和骆某某的番外在【悬殊】里欠着一直没写呢回头挑个吉日补齐。
☆、贰肆
去墨兆走水路即可。那是一块远离大陆的小岛,和净穗隔着一弯浅浅的海峡,孤立于大海之上。过去那里不过是无人问津的小渔村,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生活简单而平实。章尺麟出国之前来过这里一次,一转眼十几年的时间,名不见经传的小渔村被石家硬生生地开发成了旅游度假胜地。富商和华侨纷纷在此置办房产,墨兆的房价一夜间飙升了好几倍。小岛淳朴而平实的气息被日渐浓重的商业味道儿沾染,渗透,最后取代。挂着霓虹招牌的小客栈,路边纪念品商店,源源不断的旅游团,导游拉高的扩音喇叭,所有的一切都彻底打破了墨兆原本应有的沉静。
从闽粤做轮渡要2个小时的航程,船舱里有组团的大陆游客,一律带着红帽,声音嘈杂,在甲板和船舱里来回拍照。戴着扩音器的导游正在解说墨兆有名的别墅和寺庙。冯执是随着章尺麟来的,他们坐在客舱的最尾,恬淡地看着窗外一浪涌过一浪的海景,蓝天里裹着白云,和碧蓝的海水连到一起。冯执靠着章尺麟,在漫无边际的嘈杂声里渐渐呼吸均匀。她的气息近在咫尺,夹杂着咸腥的海风从船舱里穿堂而过,分明是很难闻的味道,可章尺麟觉得一定是自己有了幻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