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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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组织 更新:2021-02-24 21:19 字数:4736
土地,出了市区往这个方向过来四个轮子的车子都看不到几辆,更别提拿脚走路的人了。章尺麟觉得没好事,连车窗都懒得下,便有些不耐地敲了敲椅背,示意老周快些开走。可那人倒是有趣了,见章尺麟不搭理,索性整个人站到了车子面前。
于是刚启动的林肯车又生生停了下来。
章尺麟皱眉,侧着脑袋往车子外边看。那不耐的神情,在看清楚来人之后,逐渐阴沉下来,冷得快要冒出寒气。
车子停在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公路边上,周围安静极了,入冬以后,风刮得劲裹着呜咽声,一阵连绵着一阵,叶子簌簌地在黑黢黢地柏油马路上落了一地金黄。天有些阴沉,灰蒙蒙得像是要飘雪。铅色地云浓墨重彩地低垂着,压得有些让人透不过气来。
车里开了暖气,窗门紧闭,空气滞重地仿佛会窒息。章尺麟双手交握,面色凝重。尴尬的气氛持续了没多久,他便低沉地开口,“你要怎样?”
身边的女人已经有一把岁数了,烫卷的头发因为疏于打理而显得毛躁蓬乱。她挑染了紫红色,在阴沉的车里有着怪异的光。女人的轮廓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仔细看,会觉得和某人有一点点神似。她没有做什么保养,皮肤干涩而皱巴,眼角的鱼尾纹开枝散叶般蔓延了整张脸。眼袋很重,眼神干枯,可即便这样,却依然能看出伊年轻时尚且清丽的轮廓。她嘴边叼着一根香烟,轻巧地吐出绵延的烟圈。
“章老板,那么久不见,怎么这么冷淡呀。好歹我也是你的小阿姨呢。”女人略带挑衅且沙哑的嗓音让章尺麟觉得莫名烦躁。
姜璞这样的女人,如果有可能这辈子他都不愿意再见第二次。
“少来这一套,谁叫你回来的?”章尺麟压根不理会她的攀交情,单刀直入,一点时间都不愿意浪费。
姜璞一听此话,不禁失笑,她夹着烟,吞云吐雾了一番,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世道还真是奇了怪了,阿姨想看看外甥女,哪里还要这一套那一套的。”她满脸笑吟吟的样子,面目可憎,“我就是看看,我家宝贝跟了你,有没有吃亏。”姜璞满是挑衅的话语很成功地惹恼了章尺麟,他动作利索,快狠准地一把掐住女人的喉咙,用力抵到车窗上。此时此刻,眼前这个男人第一次面露凶光,仿佛一头狼,连眼珠子都像是发着森冷的绿光。那满身的戾气似乎都要透出浓重的血腥味来。他绝对是动了杀意的,那种咬牙切齿的模样,有那么一会儿确确实实地震慑到了姜璞。
“我告诉你,少给我玩什么花招。该了结的事情,当初在日本就已经算的干干净净。我不管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不过最好给我记住,要来搞破坏,那可得做好再也不回去的打算。”章尺麟压低了嗓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毫无表情,仿佛一台溢着鲜血的冰冷的绞肉机。
姜璞被他掐的有些喘不过气了,她背抵着车窗,说话艰涩:“我……我怎么会有打算……我……我真的只是……只是来看看阿执。我……我很快就会走的。我得病了,治不好的病……我就想再看她一眼。”姜璞说道最后,快要没有气,好在此时章尺麟松了手。
被放开的女人剧烈地咳嗽,大口穿着粗气。章尺麟面无表情地看着姜璞,语气冷硬,“我不管你是得病还是别的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总之,不要让我看到你。”他无动于衷,伸手敲了敲椅背。接着老周便下车替她开车门。外头的冷风一下子全涌进来,带着无情而森冷地寒意。章尺麟冷酷地盯着姜璞,仿佛手持猎枪的捕手,在提防一头随时都会反击他的兽,带着十二万分的警觉。
走出车子的姜璞末了回身迎上章尺麟冷酷的眼,“你以为能困住她一辈子吗?别忘记,有时候放手比起执着来会轻松很多。”她看着男人冷硬的脸,不禁莞尔,关上门的刹那,她又道:“终有一天,你会后悔。”
那样的话仿佛一道诅咒,可章尺麟不在乎,漆黑的林肯毫不犹豫地绝尘而去,拐过一个弯道,再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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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已经过了吃饭的点。章尺麟这一阵子多少有些不招老佛爷待见,大伙儿热络地吃过了饭,便只剩了一桌子冷菜冷汤。梁瑾心疼儿子,特意又替他统统热了遍。
章尺麟因为姜璞的事情,搞得胃口不怎么好,加之梁瑾坐在身边一门心思地盯着自己一筷子一筷子扒饭。这滋味便越发地寡淡了。他早就觉得蹊跷,像章尺麟这般敏感的人,前脚一踏进家门,这屋子里扇得什么风,点得什么火,他都能嗅的清清楚楚。可今天这阵势,他多少有些狐疑得大了。
梁瑾闲闲碎碎地跟他聊了好一会儿,见着儿子吃的差不多了,便不知从什么地方端来一杯子乌糟糟的茶,送到他面前。
“呐,洗完澡记得把这个喝掉。”
章尺麟纳闷,看都不看一眼,“我可没喝茶的习惯,给爸喝。”
“最近这几天,老太太看你辛苦,特地叫家里老中医给配的。你可别逆了她面子。”梁瑾不厌其烦地再三叮嘱了,接着便打了哈欠一步步挪上楼。
章尺麟可是多少警觉的人,他回头便把王漾招了来,“这到底什么玩意儿?”
王漾早就料到这个祖宗不会乖乖就范,于是便早早把之前编好的那套说辞搬出来,“是用来释放男人心中的虎。”
“哦,那行啊。给你喝吧。”章尺麟特会顺杆子爬,说着便把茶杯送到王漾面前,“来,喝一口给我看看。”
王漾颇有些为难地盯着茶盏看了好久,最终选择妥协,“好吧,我说实话。”
“那是…催情药。”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看gossip girl,忽然觉得渣男如chuck最后都能洗白说明我们章老板要滤渣还是有希望咯末日前,最后一更,暗恋谁单恋谁,都去表个白吧,证明姐爱过~
☆、拾陆
在浴室待了很长时间,浴缸的水早就凉了。挂壁的液晶电视还这么开着,有些聒噪地选秀节目吵得章尺麟觉得头疼。他抬手掐了电源,手边抽了一半的烟,就这么放在那儿,积了长长的一段烟截。夜已经很深了,浴室里水汽氤氲,烟雾缭绕,他躺在温凉的水里,对着镜面吊顶里的自己望得出神。
章尺麟依稀记得第二次见到冯执,是在日本当地一个出了名的风月场所。那时候她刚来没多久,只是很普通的服务生,端茶送水偶尔会被客人占些小便宜。章尺麟就和客人在VIP特包里,落地的镜面墙把大厅里看得清清楚楚。他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到她,女人比起过去瘦了很多,头发利落地束在一起,化了淡妆。依旧是清丽的眉眼,仿佛一株素净的莲,却深深扎根在淤泥里,难以自拔。光怪陆离的霓虹晃过她的脸颊,时明时暗。如同置身一场绵延不绝的梦魇里,她的脸和梦里纠缠了他多年的那张脸终于重合到一起,带着令人窒息的痛楚与渴望,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死死插。进他的心脏里。章尺麟注意了她一个晚上,期间冯执来过包厢两次,其中一次,她甚至因为紧张而把酒洒在他西服上。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认出他来。
章尺麟花了100万摆平姜璞,他把冯执骗上飞机,他把她骗回闽粤,他用最龌龊和最廉价方式把冯执占为己有。不知不觉里,章尺麟又走上一条老路,他与过去别无他异,他没有半点长进,他病入膏肓并且无药可救。于是,这之后的四年,就像一个牢笼,困住了冯执,也困住了自己。即便午夜梦回,彼此相拥,有着世间最为亲密的姿态。冯执与章尺麟依然隔着山山水水。他永远无法走进她的心里。他用错了方法,他从一开始就失去她了。
水彻底冷了,寒意像游蛇一般钻进他的股子里,章尺麟觉得心冷。他深吸了口气,匆匆冲热了身子,便裹了浴袍出去。
这一阵子,他一直睡客房,可今天客房却被老太太吩咐人给锁了。这下,章尺麟只能硬着头皮往楼上走。他有好些天没有进他们的房间了,屋子里开了一盏台灯,床上的人像是睡得有些沉。他轻手轻脚地钻进被子里,背对着她隔了一段距离。夜凉如水,浅白的月光投在镜匕迳贤鹑缦滤U鲁喵氤錾竦囟⒆判榭湛戳撕靡换岫沼谝丈涎劬Φ氖焙颍砗笠凰┌椎母觳埠鋈幌袼咭话慊方洹E肆榍傻纳砣嚷绲靥纤暮蟊常氯笕缬瘛U鲁喵氲男谋徽馔蝗缙淅吹木俣靡幌伦犹岬降纳ぷ友邸?br />
冯执从身后紧紧抱住他,她的头埋进他的肩窝,她的唇从他的后背一路蜿蜒着缠绵到他耳边。她的身体烫极了,仿佛燃了一把火,带着蛊惑人心的热情,疯狂啃食着男人的理智。冯执就像一只猫,娇纵地骑上他的身。她趴在他的胸膛上,狠狠与他拥吻,飞扬的发丝落在他的脸上,落进他的眼睛里。唇舌缠绕间,她甚至咬破了他的嘴唇。血的腥味就像火上浇油,冯执的疯狂让章尺麟难以招架,心里的瘾被凶狠地勾起来。他猛一翻身,反客为主地把冯执扣到身下。黑暗里,她晶亮的眼看进他的心里,带着迷离的痛楚与疯狂的渴求,仿佛置身于两个极端,反复折磨却带着致死的欢愉,那样的眼神像一根刺,戳进他浓重的回忆里,晦涩,阴暗,潮湿着,不可见人,也不见天日。章尺麟坐直了身子眯着眼睛细细打量,接着便终于是了然一般,翻身下床。
真是难为了老太太一番良苦用心,为了撮合他们这一对,连催情药如此拙贱的东西都用上了。方才燃起的蓬勃的欲望仿佛浇头冷水,章尺麟点了根烟,索性一个人去了露台。
深冬的夜,空气里干涩的味道裹着刺骨的凛冽从四面八方涌进身体里。有一点冷,章尺麟用力地裹紧了睡袍,却终究驱赶不了仿佛植入骨髓般的寒意。他狠狠抽了一口烟,热气裹着烟气从他的唇缝和鼻里喷薄而出,接着又四散而去。
黑夜里冯执迷离而疯狂的眼神忽然有一瞬勾起了他过去很多不愉快且不愿提及的回忆。如同结痂的伤疤又被重新撕开,血亮的嫩肉带着浓重而刺鼻的腥味。有些事情,很多年之后回首再看,总是有些不堪入目,即便是无赖如章尺麟。
再进屋时,床上的人已经酣然入睡,脸颊边尚未退去的红晕像淡色的桃花,透着诱人的甜香。章尺麟盯着她沉睡的侧脸凝视良久,接着鬼使神差一般在她额上印下浅浅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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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偌大的房子里,只有章尺麟一个人端坐在客厅空荡荡的长桌前。外边很冷,屋里虽然开了暖气,却终究是敌不过一室清冷。他孤零零一个人,正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吃着餐盘里的早点,手边的咖啡似乎是冷了好久,再也冒不出热气。
冯执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坐到他对面。
章尺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她刚坐定,他便准备起身离开,
“这么急着走,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冯执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来,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带着令人不痛快的回音。
“你想说什么?”章尺麟背对着她,并打算多做解释。
冯执冷笑道:“你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不知道吗?何况,也不是第一回了。”女人的话恰到好处地戳到了他的伤疤上,章尺麟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咸不淡地见招拆招,“既然都不是第一回了,那还有什么好问的。你心里也该清楚。”他恶毒地笑着看她。满眼的酣畅淋漓。
“无耻!”冯执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打他,却被章尺麟一把抓住了手腕,“是啊,多不可思议啊,这么高尚的你居然跟我这无耻之徒一起呆了四年。”
“这都是你逼我的,用钱收买胁迫璞阿姨的人是你,用下贱手段迷。奸我的人也是你,是你把我捆在你章尺麟的身边。”冯执的声音带着压抑与痛苦,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眼看失控的情绪,面对眼前的男人,做着歇斯底里的控诉。
章尺麟耐性有限,他冷硬着一张脸,一改往日懒散而捉摸不透的样子,似乎也是怒极了,他捏住她的下巴,“冯执,要过舒坦日子,我不是没给过机会。落得如今的下场,你可就真没责任?”他冷酷地盯着面前的女人看了良久,最终再也没多说什么,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在冯执的记忆里,和章尺麟的再次相遇,仿佛一个永不终结的梦魇,阴郁,潮湿,带着令人绝望的苦楚与羞耻。即便很多年过去了,那一晚的经历都会是一个烙印,带着灼人的痛,嵌进记忆里,至死不忘。
去日本之后的第三年,冯执靠着自己的能力,考上了当地一所国立大学,然而当时姜璞的经济条件是再也负担不起冯执更多的开支的。料理店打工挣来的钱无论如何都无法偿还姜璞欠下的巨额赌债。面对着高利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