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无组织      更新:2021-02-24 21:18      字数:4733
  ☆、肆
  请假一周以后,冯执回到了现在工作的杂志社。
  “哎?冯姐,后来那事儿怎么样了?”刚一坐到位子上,好事儿的余暖暖就凑到她身边。丛盈找冯执挑衅这桩事情,余暖暖是第一见证人。其实冯执原本不想让她知道,但没想资深娱记的第六触感灵敏的过头了,竟然猜都能让她猜着。
  冯执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默不作声似乎并不愿意回答。余暖暖却没什么眼力劲儿,倒是越发地来劲了,“哎,冯姐,你家先生到底什么来头,人家真的好奇啊?”余暖暖厚着脸皮凑在冯执身边。冯执却颇有些尴尬地不吱声。
  她来这家杂志社工作是岳麟堂直接走的高层,至于她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家世背景到底如何,知道的人并不多。冯执也不是刻意隐瞒,但对于她跟章尺麟的这层关系,用夫妻这种直截了当的解释,又似乎太过潦草。
  “哎哎,余暖暖,尧和的新闻还在不在跟进了?人家骆定如都从日本回来了,还不去机场盯着。成天就知道插科打诨。你很闲吗?”主编从办公室里出来,第一眼便看见余暖暖八卦的嘴脸凑在冯执身边。
  余暖暖被主编劈头盖脸一顿痛骂,整个气势都软下来。她耷拉着脑袋,有些泄气地钻到格子间里胡乱收拾着,准备出门盯梢。
  “冯执,要是闲着就跟小余一起去吧,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主编说着,还没等冯执搭话,便又回了办公室。
  余暖暖这下高兴坏了,在办公桌前手舞足蹈得意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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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雪铁龙,加上司机一共三个人。
  车子在高速上开得很慢和前面的中型黑色商务车隔了一段距离。余暖暖一直催促司机老蒋再开快一点,她总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味道,他们这次跟踪的骆定如是黑道上的大人物,最近净穗的道林格雷酒店因为资金问题,面临破产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而这个当口,从来不爱多管闲事的尧和集团却出人意料地拨给道林几个亿的资金。公众舆论关于此事的诸多猜测更是甚嚣尘上,这件事情一直以来都是余暖暖负责跟进,靠着她资深八卦潜质,倒也挖得不少猛料。
  “哎,我跟你说啊,这个骆定如还算温和一点,不像骆老二,简直一人精,每次都被他甩了好几条街。”余暖暖一边焦急地左右张望,一边不忘跟冯执介绍一下人物背景恶补八卦知识。
  车子下高速以后便拐进了路口的小巷子,中型大巴开得不快,晃悠了两三下便在拐角处停了下来。冯执他们的车子也跟着在百米开外的地方停住了。
  “哎,不知道他们搞什么鬼,混黑帮的,咱们可得小心了。回头有事儿,冯姐,我做掩护。”余暖暖颇有些老到地拍了拍冯执的肩膀。
  好巧不巧,正当此刻,一只黑洞洞的手枪抵住了老蒋的头,森冷的声音冰冰凉地吩咐道:“下车,后面的人也一样。”
  余暖暖和冯执还未来得及反应一下,雪铁龙的车门被一把拉开。几个戴墨镜穿着体面的黑衣男子人手一只枪,正面无表情地对准她们一方。老蒋上有老下有小,胆子自然小,他人都哆嗦了,嘴里还不忘一个劲儿地求情,“几位小哥,我就一破司机,我啥都没干,有话咱慢慢说成不?”
  显然,对方没那么好脾气,“蒙了眼带上车”为首的那个光头男子挥了挥枪,吩咐身边人要把他们绑起来。这个时候,余暖暖却抖抖索索地开口,
  “我……我我我要上厕所。”她长得原本就楚楚可怜,如此这么可怜巴巴地一开口,原以为对方会一个心软放她去上厕所。可光头却全然不理睬,连听都没有听到。
  余暖暖这下急了,“哎,我说的是真的,我要上厕所,是大号。”她说着,便索性豁出去眼一闭,小腹稍稍用力,接着一股浓郁刺鼻的气味便从车厢里冒出来。光头原本准备一个探身给她点颜色看看,却没想扑鼻而来的臭味生生把他熏了回去。光头一个劲得手舞足蹈拍散臭气,“臭丫头,还不快点滚下去”他凶狠地瞪了余暖暖一眼,余暖暖也机灵,迅速接了领旨,人便匆匆溜下车。身后地光头冲身边人使了使眼色,人堆里便有人追着余暖暖的身影一路悄悄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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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这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不接电话呀?”余暖暖偷偷摸摸地照着纸片上冯执刚刚给她的电话号码打过去,然而电话那头却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余暖暖本就没什么耐性,打了三四次不通,整个人便恼火起来。刚想抬手一把要将手机摔在地上,忽然身后有人一把夺过了她的手机。
  “就知道你要玩把戏,怎么,想打电话搬救兵?你省省吧。”很明显是那光头派来跟踪她的奸细,那人一贯手便把手机摔在地上。
  余暖暖本来就有一肚子火,一见那人竟然摔了她的手机,那满腔的热血正无处发泄,“你凭什么砸我……”她刚想撒泼,那人动作却更加利索,一个抬手,枪就抵在她脑门上。
  “叫啊,臭婆娘跟我撒泼你不要命了……喊啊,放开嗓子喊。看有没有人救你。”男人很嚣张,整张欠拍的嘴脸让余暖暖恨得牙痒痒。她憋着一肚子气,死死盯着男人。正当此时,忽然一个懒散惯了的声音从余暖暖身后响起来。
  “阿彪,尧和给你们配的枪就是这么调戏良家妇女的?”那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余暖暖的头顶上方。
  男人看清了来人,那股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偃旗息鼓。他连忙收了枪,毕恭毕敬地敬了一个军礼,“二爷”,余暖暖见他样子,禁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分明就是黑社会,还装模作样地学起警察来。
  “行了,你去吧。这里我收拾。”身后人挥挥手便把那人打发了去。余暖暖看着恐怖分子畏首畏尾地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开,心情莫名大好,一下子便对那位“二爷”有了些不错的印象。
  身后人慢悠悠地踱到余暖暖面前,他个子太高了,余暖暖仰起头才看清他的嘴脸。然而下一秒那还没来得及荡漾开的笑意一下子便悉数收拢来。
  骆定琛,原来是骆定琛。
  余暖暖看清来人之后,那骨子刁蛮的气势一下子就萎靡。男人长得不错,丹凤眼眉目晶亮,嘴唇很薄,干净利落的寸头,脸颊上有道疤。余暖暖做狗仔也有好些年头了,可任凭她再怎么有眼不识泰山,这道疤是不会不知道的。
  尧和出名的骆老二,脾气暴躁为人心狠手辣,久居日本一直在本部做事,很少回闽粤。骆老二的名声在黑道上是响当当的,他跟他哥骆定如一个菩萨一个修罗,大哥行事低调冷静,多传人温文尔雅,彬彬有礼,骆定琛却是截然相反,做事张扬,但多有血性,脾气暴躁却对底下人仗义。当初有人暗中偷袭尧和在神奈川的分部,就是他带着十几号人,以一对多,最后是他独自一人引开了大票人马。那场事故之后,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却不想骆定琛福大命大,竟也逃过一劫。只是那俊俏的脸蛋上却留下一道有些狰狞的疤。
  “余记者,我们又见面了。”骆定如心情大好,仿佛是逮着耗子的猫,眯着眼睛全是细细玩弄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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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执和老蒋被黑衣人蒙着眼睛,捆着手脚带到了地下车库。
  老蒋心理素质不过硬,沿路竟昏厥了好几次,最后在车库里,硬是被一桶冷水生生浇醒。冯执被绑在车库下水管道上,眼睛蒙着纱。她已经把章尺麟的电话告诉余暖暖,如果没有出意外的话,她一定联系到他了。冯执并不对这个男人抱有什么幻想,但是在这个要命关头,在这个必须硬碰硬,黑吃黑的圈子里,她除了章尺麟找不到第二个人。如果他必须是她的依靠,那冯执也只好认了。
  那帮混子看着老蒋软弱,正发着狠地找老蒋的茬,冯执闭口不言,缩在一角。不吵闹也不喊叫。混子似乎在等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人过来做具体处理。按一般挑衅黑帮不成的狗仔的下场来看,老蒋注定要断手断脚了,而冯执的话,不是劫财劫色,就是硫酸毁容。其实怎样都无所谓的,冯执做好了万全的心里准备,她这辈子已经这么乱了,胡乱糟蹋也无就胡乱糟蹋了罢。她就是这么自弃了。
  “谁教过你们可以是招待客人的?”终于,车库尽头有个瘦高的身影推着一个女孩往这里走。冯执一眼就认出了余暖暖,她算是机灵的人,可在那个男人面前却老老实实地像个孩子。男人抓住了余暖暖的胳膊,推着她不情不愿地往前走。
  “二爷”一帮混子见着来人,都毕恭毕敬地叫起人来。骆定琛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语气不咸不淡,“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别在这儿闹腾了。”说着,他把老蒋的蒙头布揭了下来,又给他松绑。老蒋早吓得没胆了,哆嗦的连话都说不好就一溜烟地跑远了。站在一旁的余暖暖连忙去帮冯执松绑,恰好这个时候,骆定琛手里的那只烂手机忽然幽幽地响起来。他没多想,直接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沉稳的男声,有嘈杂糜烂的背景乐,“是余小姐吧?我找冯执。”
  骆定琛沉默了半晌才冷声开口,“你是冯执什么人?”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儿,复又回答道:“我是她丈夫。”
  挂断电话的骆定如神色奇怪地看了不远处冯执一眼。世界如此之大,他终于找到这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章老板:小,狗,日,的,敢动我马子!快,别拦我,千万别拦我!!某线:老板消消气章老板:劳资全球通24小时不关机!!竟然打不通我电话!!某线:乖,吃颗六味地黄丸章老板:……滚!爷要救心丸!
  ☆、伍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骆定琛的过去,那么没有什么比乌七八糟来的更加贴切了。
  其实说到捞偏门,有骆定如一个就已经足够了。骆家祖辈是当兵的,爷爷还是有名的将军。可惜骆定琛的爹骆知逍却并非骆老先生亲身。当年日本关东军战败投降跑回日本后留下了很多遗孤。而骆知逍就是其中之一,最后被骆老先生收养为义子。所以到现在为止,尧和内部还有敬军礼的习惯,都是受当初骆老先生的影响。
  骆定琛出生在日本,从小生性顽皮好动,和作为哥哥的骆定如是完全鲜明的对比。骆定如爱看书,性子沉静,其实并不适合干他们这行。如果不是因为长子的缘故,他其实更愿意出国留学,或者写写书,作作画。哪一样都比满手沾血来得干净舒坦。不过骆定琛却是天生的造反派,他18岁入会,之后从走私大麻到贩卖军火,哪一桩生意到他手上没有不成的道理。在非法乱纪上,骆定琛简直就是一个天才,于是他的崛起几乎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那时候年少轻狂,就想着挖空心思往上爬,却从没有想爬得越高,跌得越痛。所以,遭人暗算这样的事情几乎是情理之中。
  几百号的人砸了他们的场子,捅了他们的人,就算骆定琛以一抵十,依然还是有败下阵来的时候。跑到中华街,身上已经有好几处刀伤,他被人打了三枪,幸好不在要害处。不然,这条小命早早就归了西。他在一条巷子尽头不争气地倒在了地上。堂堂尧和的二爷如果死在这样的地方,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可是,他就是个笑话了,没有人来救他,紧随而来的人必定会要了他的性命。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他眼前。
  模糊的视线里,钻进一张女孩的脸。皮肤很白,晶亮的眼睛,凑近的时候身上会有淡淡的香气。仿佛带着蛊惑的熏香,他沉沉地闭上眼睛,再也不愿意醒来。
  在此之后的半个月里骆定琛一直蛰居在一个叫冯执的女孩租住的小公寓里,他还算年轻,底子不错,短短十几天下来,刀伤要好了不少,人也渐渐可以下地走动走动了。女孩很会照顾人,脾气性格也很对他的胃口。在那之前,他一心扑在违法乱纪上,满脑子都是怎么把买卖做大,怎么可以避开警察的耳目,堂会里有几个内鬼,毒品跟枪支哪个来钱会快一点。他的生活浸泡在乌烟瘴气里,处处都是血腥暴力。而这个姑娘却是他从未触及的一捧温柔,似水如光,波光粼粼地照进他的世界里。然而,那时候的骆定琛其实还不知道,那所谓的波光粼粼,或许又会是另一场刀光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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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尺麟冷着脸,独自一个人进到尧和大厦顶楼。
  电梯门一开,两排黑衣男子便笔直地站成两队,气势恢宏地起身招呼道:“章老板好!”
  他是见惯了这种阵势的,面无表情地径直往骆定如的办公室里走。
  骆定如刚开完例行会议,坐在办公室里,手边还有一叠厚厚的文件袋等着他过目签字。有些疲惫地扭了扭鼻梁,便看到秘书匆匆忙忙地跑进来。
  “骆总,岳麟堂的老板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