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其的脸色变了变，但随即恢复如常，反而笑得比先前更加愉悦。“抱歉，我的理解能力不太好，听不懂夏警官话里的意思。”
  “昨天晚上，我不巧在某个舞会上见到了郑先生，又非常的不巧的……发现郑先生你跟某个人过从甚密。那位先生有可能是毒品走私集团的头目，现正在警方的严密监控之下。最近，有一种新毒品开始流入市场，郑先生跟他的感情这么好，不知与此事有无关系？”我把事先背熟的台词一句句念出来，完全是一副公式化的口吻，尽得林渝的真传。
  郑其听完之后，愣愣的看了我一会，然后竟以手遮脸，低低的笑了起来。
  “过从甚密？哈哈！夏警官，你一定是误会了。我跟那位邬先生只见过几次面而已，并没有任何特殊的交情。”
  “骗鬼啊？你昨晚明明和他……”我倏的停住了，后面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啧！分明是这个人妖行为不检点，怎么反而搞得像我才是有偷窥癖的变态一样。
  “你说那个啊……”郑其用指腹按了按自己的双唇，似笑非笑的望住我，道：“只是普通的打招呼而已。”
  我轻哼了一下，冷冷的笑。
  “用法式热吻打招呼，也不怕得爱滋！”
  他也不反驳，只是突然倾身向前，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面颊，低语道：“夏警官，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嫉妒？为了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妖？真他妈的……XXOO！
  若不是我现在还穿着警服，绝对会拔出枪来，直接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你去死！”我狠狠拍开他的手，脸上的肌肉绷得死紧，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我们正在谈正经事，请郑先生不要随便转移话题。”
  “是，是。”他举高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懒洋洋的坐回了原位，“关于刚才的问题，我的答案是——完全没有可能。夏警官应该清楚，齐风从二十年前开始，就没有再做过毒品生意了。”
  我瞪了一眼过去，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你说没有就没有？杀人犯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杀过人，精神病人也总说自己没有病，不知道……郑先生属于哪一类呢？”
  郑其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我一会，然后轻轻的说：“怎么办？就连你这种强词夺理的地方，也一样让我着迷呢！”
  又来了！这男人的神经到底正不正常啊？他没发现我的脸色有多难看吗？
  伸手，一把住了他的衣领，正欲开骂，却忽听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总裁，是我。”清朗的男性嗓音，有些耳熟。
  “郑寒吗？进来吧。”
  咦？是上次见过的那特别助理？
  我的手不自觉的松开了，心脏突然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
  真奇怪，仅仅是想起了那个人的脸而已啊！
  “郑寒，你每次都正好坏了我的事。”郑其看了刚进门的男人一眼，微恼的抱怨着。
  “抱歉。”被指名的人微微一笑，将一只马克杯递给了我，“咖啡，可以吗？”
  “啊……谢谢。”
  我点了点头，顺着那修长美丽的手指望上去。苍白的近乎病态的皮肤，微微散乱的黑发，略有些上扬的唇，以及随时随刻都带了笑意的双眸。这男人……一如初见时那般好看。
  既不是英俊，也不是漂亮，就只是好看而已。却偏偏，让人只看一眼，就移不开眼睛了。
  真奇怪，明明都是美人，为什么一个笑起来动人心弦，另一个就只是欠扁而已呢？
  “喂！”郑其伸出一只手来，在我面前晃了晃，道：“你这样盯着其他男人看，我可是会嫉妒的！还有郑寒你也一样，别老是对着人家放电。你想迷倒谁都没问题，就只有这位夏警官……绝对不行！”
  说着，一双手又开始在我身上游动。
  “郑先生，我们刚才的谈话还没有结束呢！你真的没有参与毒品交易吗？”我转回头去，轻轻笑着，右脚悄悄移了移，对准某的皮鞋，狠狠一踩。
  郑其痛得倒抽了一口气，脸上却仍旧要保持笑容，用一种怪异的语调答道：“夏警官，这种事情是要讲求证据的。你这样随便怀疑我，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证据？
  脑里灵光一闪。差点忘了，要查毒品的案子，应该还有其他的捷径。
  我双眼紧盯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的键盘上敲击着。
  还差一点点，马上就能破解密码了……
  “夏澄江，你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嗓音，我一惊，猛然忆起自己电脑上的东西绝对不能见人，一时之间又来不及关机了，于是只好倾身向前，紧紧抱住了电脑的显示器。
  “夏澄江，”林渝的声音变得有些怪异，“你一天不干蠢事，就活不下去吗？”
  “哈哈！”我干笑了两声，沮丧的答：“确实……非常愚蠢。”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还不快坐下来？”
  “不、不行啦！”我拼命摇头，仍是紧抱着电脑不放。
  “为什么？那上头……有我不能看的东西吗？”林渝一边说，一边扯了扯我的手。
  “哇！别碰我！”我闭了闭眼睛，自暴自弃的大喊：“我在看色情网站啦！”
  一片静默。
  我后悔得直想撞墙，什么理由不能说，怎么偏偏是这个？
  “夏澄江，”身后，林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侵入人家的网络系统，窃取商业情报，可是违法的。”
  啧！果然，无论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眼前这男人。
  我松开手，挫败的坐回椅子上，低声道：“我当然知道这种行为违反法律，可是，我……无论如何都希望帮上你的忙。”
  “我说过了，不要为我冒险。”他皱了皱眉，脸上毫无表情。
  我转了转眼睛，轻轻的笑。“这个又算不上危险！大不了就是坐牢，反正我无所谓。”
  “笨蛋！”林渝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突然就别过头去，转身离开。
  我急急站起身，追了几步，由身后环住了他的腰。
  “抱歉，我这么笨，所以总是只能做一些蠢事。可是，就算会惹你生气，我也一定要查出些线索来。”我咬了咬唇，声音暗哑。“因为，我这一生完全就是为你而活的。你当警察，我就帮你抓罪犯；你若是个坏人，那我就替你杀人放火。这是我能表达爱情的……唯一方式。”
  是非对错，全都以这个男人为标准。
  即使明知这样的爱情太过危险，我也已经无法脱身了。
  林渝的手握了握拳，然后松开。
  “夏澄江，我讨厌你。非常非常……讨厌。”
  “那样子，也无所谓。”
  不恨爱得太深，只怕……一生太短，来不及爱你。
  14
  我靠在床沿上，略有些失神的呆望着面前的墙壁。
  我深爱的人此刻就在隔壁，与自己只有一堵墙的距离。明明身在咫尺，明明墙上贴满了他的照片，我却仍旧觉得寂寞。
  不知道何年何月，自己才能超越这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去到那个人的身边。
  手指缓缓抚上那人漂亮的双唇，然后倾身向前，静静的吻了上去。直到心脏微微的疼了起来，才颓然的坐回原位。
  林渝说，这个星期天有很重要的事，所以不能陪我。
  哼！那家伙的双亲早就过世了，除了工作也没有其他的爱好，怎么可能会有重要的事？
  一时好奇，就偷看了他的记事本，这才知道……他竟然要和上次见过的刘小姐约会。
  那个女人既漂亮又能干，是结婚的最佳选择，林渝虽然绝对不会爱上她，却很有可能同她交往。因为那家伙无论做什么事都喜欢按部就班的来，到了一定的年纪，自然就会有成家的需要了。反正对他而言，就算没有爱情也一样可以结婚。
  前几天我才劝张宛不要轻生，现在却连自己也想去跳楼了。
  只是我死了，那家伙肯定连同情我一下也会嫌麻烦吧？
  “唉……”
  我叹了口气，懒懒的站起身，随手打开了电脑。
  那天差点就能侵入齐轩的资料库了，可是被林渝一搅局，前功尽弃了。如今再去，资料全已被人移了地方，只留下一句话：
  窃取商业资料是犯罪行为，下次再来，可就要报警了。
  “我自己就是警察啦！白痴！”我轻轻哼了一下，手指飞快的敲击着键盘。
  我此刻心情正差，无论什么话看起来都像是在挑衅，于是很不客气的回了一句：有本事就来抓我啊！
  没想到对方也在网上，而且还回了信息：
  可以试一下。
  两个小时，看是你先查到我的地址，还是我先破解密码。
  Sure。
  明知道这是犯罪行为，而且非常的危险，可我还是做了。
  因为，只有在这种时刻，我才能暂时忘记心上的那个人。
  我就这样在电脑前坐了一夜，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关机睡觉。中午爬起来以后也不吃饭，直接就出了家门。
  三十分钟后，我走进一家冷清的咖啡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突然和一个陌生人约会，不是因为跟对方一见如故、相逢恨晚，而是……我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坐在这家咖啡店里。
  店里虽然没什么客人，但是气氛相当的浪漫，很适合情人约会，林渝和那个刘小姐就约在这里见面。
  我为了能言正名顺的监视他们，特意向昨天才认识的网友提出了邀约。
  双眼紧紧的盯住窗外，时刻留意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我感觉自己已经离变态之路不远了。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在等人吗？”
  身后传来一道轻柔的男性嗓音，我反射似的点点头，转身，却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容。
  心脏突的跳了一下，我忍不住叫出声来：“郑、郑……”
  我一紧张，就记不清别人的名字。
  对方也微微愣了一下，但随即回过神来，提醒道：“郑寒。”
  “对啦！就是这个名字！”我拿手指住他，无比惊讶的问：“怎么会是你？”
  郑寒轻轻笑了一下，在我对面坐了下来，道：“这句话应该我来问才对吧。夏警官就昨晚的那个黑客？”
  “哈哈！”我干笑了两声，心虚的别开眼睛，“现在是私人性质的约会，不用太介意我的职业啦！”
  偏偏遇上认识的人，真惨！我该不会因此被起诉吧？到时候，可就是超级大丑闻了。
  “那么，夏澄江先生，你要喝些什么？”
  “随便。”我看他一眼，问：“你不是特别助理吗？也兼职做‘那些’工作？”
  他扬了扬唇，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那个是我的个人爱好。夏澄江先生也一样吗？”
  “怎么可能？我做那种事，全是为了收集你家老板的犯罪证据！”我答得理直气壮，眼神却不断的往窗外飘去。
  “原来如此。”郑寒点了点头，既不气恼也不质疑，仅是轻轻的微笑，教人完全无法猜透他的心思。
  说话间，侍者已端了咖啡上来。
  “夏澄江先生要加多少糖？”
  “啊？两包。”我答的心不在焉。
  “请稍等一下。”他朝我微微一笑，伸手取过一旁的砂糖，撕开包装后小心翼翼的倒进咖啡里，然后再仔细的搅拌均匀，将杯子递至我面前。“可以了。”
  我呆呆的看着他，几乎失了心神。
  只是往咖啡里加些砂糖罢了，可郑寒的动作却是既高贵又优雅，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
  我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才得出一个结论：这男人的家教一定相当好。不像某人，我都辛辛苦苦的替他做饭了，却连一句谢谢也不会说。
  接过咖啡杯的时候，不小心触着了他的修长白皙的手指，脸一下就红了起来，连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谢、谢谢。”我低了低头，有些不自在的道谢。
  “叮铃！叮铃！”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店里又来了客人。
  我神色一凛，立刻循声望去，果然看见了自己一直在等的林渝，以及……站在他身边的美丽女子。
  视线一经相遇，就再也移不开去了，正如同我的爱情一样。
  痴迷又贪恋的望着那个人，直到他转过头来，用一种近乎冰冷的语调唤出我的名字：“夏澄江，你怎么会在这里？”
  四个人彼此认识，于是就很自然的坐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