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      更新:2021-02-24 21:00      字数:5001
  接着那个人毫无顾忌的闭起眼睛酣睡起来,老鬼盯着他,半响他突然问:〃为什么你出去会被欺负?〃
  田佛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前方:〃你难道不懂吗? 没家的孩子,走到那里都会被欺负的。〃
  汽车缓缓的在新年前夕的公路上行驶着,出租车的录音机里突然响起一段音乐。
  〃离家的孩子
  流浪在外边
  没有那好衣裳
  也没有好烟
  好不容易找份工作
  辛勤把活干
  心里头淌着泪
  我脸上流着汗
  离家的孩子
  夜里又难眠
  想起远方的爹娘
  泪流满面
  春天已百花开
  秋天落叶黄
  冬天已下雪了。。。。。。〃
  老鬼突然笑了,靠着座位,闭起眼睛:〃喂。〃
  〃恩?〃田佛奇怪的看着他。
  〃我累了,眯一会,到地儿叫我。〃老鬼这样说。
  田佛看着那张突然安静下来的面容,笑着点点头,他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捂到老鬼的手上:〃好,到家。。。。。。我叫你。〃
  16。转天大年三十
  田佛拿着一张报纸倒看着,眼睛却瞄着一边很是奇怪的老鬼,盘腿坐在地毯上,身边全是他收集的名酒的酒瓶子,什么人头马,芝华士,马爹利,百加得什么的。
  老鬼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套货真价实的造假工具,红酒的木塞子,封口机,胶水,染色剂等等,茶几的一边还放着红色塑料桶两只,那里面放满了水。
  他的手里拿着两个透明烧杯,神情极是严肃,俨然一副科学研究者的做派。
  田佛就这样看着这个人从早上开始,不停的把各种颜色调进水里,接着把那些水调整成和那些酒一般般的颜色,红色,淡黄色等等,他把调整好颜色的水倒进那些空名酒的瓶子里,接着上木塞,加封印。这样的工作他做了很久,身边放了许多做好的成品,〃假酒〃若干支。
  〃贩卖假酒,也是不轻的罪。〃田佛终于忍耐不住了,他放下报纸说。
  老鬼没抬头,用鼻子哼出几个音:〃我知道。〃他这样说。
  〃你很缺钱吗?〃田佛小心的问,最近他可是好不容易混到不用借咸盐就可以自由登堂入室的等级,万一不小心激怒对面这位,一个暴怒HP掉光,会掉回新人村的。
  老鬼抬起头,缓缓放下手里的烧杯,伸手拿了一个漏斗,小心的把搭配好的颜色水灌进一瓶法国小香槟瓶子里,一边倒一边对田佛说:
  〃我。。。。。。不是买了个酒柜吗?〃
  〃恩,那个是人家送的,你说是你大哥给你寄的,我还帮你找了公司的车拉回来。〃
  〃你表功。〃
  〃我没有。〃
  〃你有。。。。。。出来了,噶。。。。。。抹布,抹布!〃
  一顿手忙脚乱,接着老鬼继续工作,还没忘记刚才的话题:〃你的意思就是,看我多好,帮你拉酒柜,还帮你存放,这个就是表功。〃
  田佛无奈的摇头叹息:〃好吧,我表了。〃
  〃我身体不好。〃老鬼继续灌他的酒瓶子。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关你什么事?〃
  〃好吧,不关我的事。〃
  〃我又不能喝酒,那么大的酒柜,还是正宗的外国货,丢了多可惜啊,所以我就找我嫂子,还有娟子他们帮我收集瓶子,明白了吧。〃
  田佛安下心来,把刚刚拿起的报纸丢到一边,也盘膝坐在老鬼面前,好半天后,他眼馋的说:〃给我也玩玩呗。〃
  老鬼一脸得逞的笑,他放下封好口的小香槟,拿起身边的一支香槟瓶子递给他:〃这个喝过吗?〃
  田佛看下那个酒瓶,抱歉着摇头:〃没有,你喝过?〃
  〃开玩笑啊,十几万美金一瓶,怎么可能,光这个酒瓶子,我大嫂不知道打了多少电话呢,藏品,藏品。〃老鬼得意洋洋的晃动那个空酒瓶,那里面也没酒,也不知道他一副小人的样子,得意个什么劲。
  〃然后?〃田佛小心的接过,据说曾经价值十几万美金的香槟。。。。。。瓶子,非常小心的问。
  老鬼回头从沙发一角拽出一本做了记号的杂志,翻开一页指指那瓶广告中的酒:〃就这颜色,你给我做一瓶出来。〃
  田佛慎重的点点头,就像刚刚得到革命艰巨的任务一般:〃我试试。〃说完他挽起袖子,玩的不亦乐乎。
  老鬼拿起一边的搅拌棍敲他的手背:〃乱折腾什么呢你,造假也是个技术活。。。。。。你给我。。。。。。〃
  他话音还没落,屋外却响起按门铃的声音,公寓这个门铃死讨厌,声音和宾馆的铃声一样。老鬼看下田佛,田佛看下老鬼。
  今儿是大年二十九,明儿是三十。
  田佛站起来,问了一声〃谁?〃门外没人搭话,只是继续按,田佛走到门边,慢慢打开门,这公寓的保安设施还是不错的。
  大门外,孟晔,王舒宏,萧川,还有文聪站在外面,两边人对看着,都很意外,田佛先是呆了下,他扭头看下慢慢站起来的老鬼。
  老鬼无奈的在心里叹息,那个人,怎么还不死心,难道是自己爱过一次,就立了贞节牌坊了?这辈子,就必须和这个人纠纠葛葛没完没了吗?
  〃越南的排糖,当地名产,我刚回来,所以来看你,这不快过年了吗?〃萧川晃动着大秃头脑袋瓜子,晃动着手里的两包糖果,未等邀请,已经脱了鞋子进了家。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孟晔,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老鬼,如果用文字来形容他的眼神的话,大概那个词汇叫〃灼热〃。
  〃这种糖,四层夹心,好吃极了,你试下。〃萧川再次炫耀下糖果,没话找话。但是他很快望向面前的茶几,堆满了乱七八糟奇妙的物品,再加上他们几个身高马大的,本来不大的家,顿时拥挤起来。
  田佛站了一会,突然发现自己处境尴尬,他完全和对面那两班人马不对路,他悄悄转身,到一边的书柜下面摸出一包立顿红茶回头问:〃要。。。。。。喝茶吗?〃
  顿时,屋子里的气氛莫名其妙的有了一些火气,那些火气来自于孟晔的血红的类似公牛的眼睛,他这才离开几天啊,就有人登堂入室了。
  〃抱歉,时棋,别怪孟晔,我们几个把他灌醉,直接绑越南去了。那边,文聪有笔生意谈,你知道,那边刚刚改革开放,我们都不放心。〃王舒宏陪着小心解释。
  老鬼笑了下,心下却是羡慕的,这几人总是这样,不管发生多少事情,总是在一起,尤其是那个萧川,据说从开裆裤开始,就和孟晔混在一起了。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老鬼觉得,他们不用跟自己解释,真的不用。
  田佛无奈的拿着那盒红茶,走到茶台子上一杯一杯帮大家倒好,虽然眼神不友善,但是,既然拿出来了,再返回去。。。。。。那不更加的别扭吗?
  很快,孟晔他们人手一杯袋装立顿茶,那个茶冒着热气,红茶这东西,冬天喝总是最合适的。
  〃今儿来,时棋,有些话想跟你说,就是外人在不方便,你看,你朋友是不是回避一下?〃王舒宏喝了一口茶抬头问老鬼。
  文聪脸色一白,这个笨蛋王舒宏呦,怎么就不知道时棋的忌讳呢?
  果不其然的,老鬼看下田佛,一脸不耐烦的怪:〃本来就没几包了,怎么都拿给外人喝了。〃
  浑身毛孔顿时散开,透着一股子敞亮的田佛,笑了下,陪着笑脸:〃那不能让客人干坐着啊?〃说完,径直走到那堆人中间,盘腿坐下,继续干自己的工作。
  再过一天就是八年,且算它是八年吧,八年前,这群朋友集合在一起,很不留情面的侮辱了老鬼,那份恩怨,老鬼无法忘记,他又不是圣人。现在,他想他不会怕了,不说别的,这一次,最起码面前还有个。。。。。。田佛呢不是。
  孟晔使劲抿抿嘴吧,他满嘴都是大水泡,那天离开之后,那些水泡就没断过起,一波接一波的。
  〃时棋,离开这段日子,我好好思考了,很多事情,以前的,现在的,错了,真的,以前我不够尊重你,那天,我不够。。。。。。还是老毛病犯了,我今叫他们来,就是想请大家做个证,今后,我要有一点点对你不好,叫我。。。。。。〃
  老鬼伸出手挥动了一下:〃可别,你千万别,万一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这个帽子我戴不起。我也真的,希望你们都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这才是好。〃
  话是好话,但是老鬼的嘴巴里冒出来,多了几分世故,几分尖刻。
  〃你跟着做什么呢?〃文聪岔开话题。
  〃假酒,我们在做假酒,我这瓶,能卖十几万美金。〃田佛突然扭头,舞着酒瓶对他们几个一本正经的介绍。
  老鬼顿时忍耐不住,嘴巴角向后拉扯着,忍着笑。
  屋子里,气氛奇妙的松懈下来。
  〃时棋,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每天都混混噩噩的,难道,我们就这么完了吗?以前我不懂得珍惜,现在,我觉得,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该倍加珍惜才是,可是我就是这样昏了头一样,每天出错,每天出错,想起你,心里抽疼的,我知道,你肯定没忘记我,你恨我,我甚至是很感谢那份恨的(他抬起头,看着老鬼),你要是想解气的话,我们就在一起吧,这样你可以一辈子报复我,好吗?〃
  这话说的,多文艺,老鬼无奈的叹息了下:〃得,你这是什么话,我就想一件事,您就当我是拔掉的老牙,割了的盲肠,虽然都流血了,疼了,但是不能要的,就丢了别想好吧,你这样我也难为,我现在这样,身体也不好,人还是那么没品,在一起也长久不了。〃
  〃我不在乎,同样的错,我真的不会再犯了。〃孟晔的姿态低极了,几乎是哀求了。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一个念头,要和他一起,就是这个人活不久了,即便是死了,也要死在自己的怀里,他想他是疯了,不止他,所有的人都觉得他是疯了。
  但是老鬼还是摇摇头:〃没用,我不愿意,也不想。〃
  屋子里的人,互相看了眼,文聪站起来,拍拍孟晔的肩膀:〃算了,孟晔,你尽力了,感情就是这么回事,求不得,一求肯定不得。走吧,再下去,都变仇人了。〃
  孟晔没动,呆呆的看着老鬼,他耸耸鼻子,那里酸溜溜的,此时,屋外隐约着二十九的鞭炮突然响了起来,噼噼啪啪的。
  他就这样,被朋友生生的拽走了,带着一股子新春的绝望。
  17。平安符
  三十的时候,过的很安静,老鬼跟田佛去订好的饭店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基于某人的肾脏问题,他们在饭店吃的很清淡,那么淡而无味的食物,老鬼见田佛竟然陪着他吃得香甜,多少有些抱歉。
  他那个毛病,全名叫〃慢性肾小球肾炎〃,因为发现的特别早,赶巧了大哥公司做统一体检,所以他身上未出现那些毛病的一些综合症,比如:血压高啊,尿异常等等,他就是有些轻微的下肢水肿,这一点,大家从外观上还是看不出来的,至于+号,他也只有一个,而且现在一直用的是最好的药,最初的治疗做的真的不错,所以他只要不劳累就可以了。
  回家后,田佛买了一套爆笑家庭录像的盗版光碟,这东西想买正版也没卖的,老鬼抱着枕头,笑的差点岔了气,大约是年末倒计时的时候,外面鞭炮放完,田佛没端年三十的饺子,却端了一锅悄悄帮他订好的鸭子汤端了上来。
  一刹那的,老鬼莫名其妙的感动了,他一边喝那碗专门治疗水肿的鸭子汤,一边违心的抱怨:〃哪有,年三十,吃鸭子的?〃
  田佛笑了下,只是说:〃吃完了,早些睡吧,你累不得。〃
  于是,老鬼在新年过去半小时内爬上了床,朦胧中隐约着有人帮他盖被子,老鬼知道那人是谁,但是,他没睁眼,他只是很没骨气的享受着。
  大年初一的时候,田佛大清早的带着老鬼去高房市的最大寺庙求签,大清早的五点,老鬼被人整个的卷起来,迷迷糊糊的被伺候着刷牙,穿衣,接着被丢进早就被烘的暖洋洋的车后座,一刹那的,老鬼顿时感动了,因为,那辆越野车的后面竟然被改装成了一个铺平的床,那里有厚厚的毛毯,还有两个软绵绵的枕头。
  〃你睡着,到了,我叫你。〃老鬼趴在那张改装床上,田佛把准备好的加厚毛毯给他盖好,还连续在他身上扎了两条特制安全带,顿时,老鬼有了一种来自婴儿时期的被束缚着的安全感。裹着紧密密的毛毯,他很快进入了第二次睡眠,多少年来神出鬼没的失眠症,再次莫名其妙的好了,这个觉质量那叫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