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
无组织 更新:2021-02-24 21:00 字数:4750
“什么!朋友的朋友的房子!”黑罗基压低声音狂怒道:“你不是说那是陈金然家吗?”
白希瑞知道做错了事,耷拉下脑袋嘟哝道:“也差不多啦,反正早晚会是他的房子。”
“你怎么知道啊?他不是骗子也明显是个坯子。”
“他今天要带我们回家去住。我去过他家。”
陈金然瞟了瞟推推搡搡落下老远的两个人,摆起令人生厌的臭架子教训道:“你们两个小赤佬在踏蚂蚁啊?”就算是他收留了这两个穷光蛋,你也没什么理由当他们是累赘,谁叫你曾经关照白希瑞说任何时候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你呢?人家把你的话记得牢牢的,你自己却忘个一干二净九霄云外了不成?黑罗基沉住气三步并做两步地跟着陈金然跨进了地铁。
一个路痴和一个是非盲从投奔陈金然起,就每天大包小包背着提着拎着扛着一路一路地跟着陈金然泡网吧,三更半夜吃火锅,约几个朋友吃麻辣烫……然后一地一地地买单,无时不刻被那些该死的行李累得直不起腰。陈金然还不知疲倦地到处乱荡,甚至于把他们当作包袱,他们想这样吗?
好几次,白希瑞硬着头皮跟他要钱说去别的朋友家玩,可他楞是不放,“嫌我对你不好吗?我现在没钱。”直到再也没有力气出去走了,陈金然依旧说今天要搬家。
“每天搬来搬去,到深夜还是搬回这里!我不干了!”白希瑞闹起来,陈金然还是那句老掉牙的话:“今天是真的要搬了。”
“你每天都这么说!我都快不相信你了!”
听了白希瑞的咆哮,黑罗基暗想:平常叫你相信一个人都那么难,现在该不信的早改不信了,你还抱着那丝不值钱的希望做什么千秋大梦?
吵归吵,最后白希瑞还是不得不拖上行李跟着他的“好朋友”东奔西跑。这一回,总算在吃晚饭的时间到了陈金然家了。
临走近门口之前,陈金然教他们说黄浦区海宁路进去不远是黑罗基家,白希瑞住在周家嘴,××大学一年七班,同班同学,前几天他就住在他们家。黑罗基记不住他交代的话,只愣愣地看着这个谎言大师,不晓得他这样一个“大彻大悟”的人为什么还要编谎话骗自己的长辈。
“要是说实话,他们一定会报警把你们送回去的。”陈金然总算也说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出来。
轻易就瞒过陈金然的家人住了进去,趁他进卫生间洗澡的时候,白希瑞开始向黑罗基倒苦水。
“他XX的!王八蛋!被他骗了!现在我也不相信他了!你还有多少钱?”
“放心,回去的车费我会留着的。”
“嗯,他要是问你借钱,你就说全部都在我这儿了。我会骗他就说我要还钱给你,叫他快点还我。”
黑罗基打了个哈欠,轻轻地笑了:他现在才学乖,未免嫌晚了一点吧!
陈金然从浴室出来,白希瑞就冲他说:“金然,我打算明天或者后天回去。”
“回去?不多住一段时间吗?我以为你起码要住一个月的,你这么走的话,我可来不及筹到钱。”
“一个星期也满了,学校应该会开除我了。我也该回家了,况且我都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妈妈一定急死了。”白希瑞怯怯地瞥了陈金然一眼,什么时候,竟然开始害怕他了?这个可怕的生物啊!依旧一副神态自若毫无情绪波澜的高傲脸庞,“好吧,明天一起去喝喜酒,后天拿得到钱的话就还给你。不然就等我拿到以后汇过去。”
黑罗基急忙收回一刹那与他冷漠目光接触的眼神。可是不管现在怎么伪装,他都作了最坏的预测。也许是这样的事情考虑的多了,无论在什么地方,他照样吃得下睡得着。这点是连贪吃的白希瑞也比不上他。
第二天一早,两人又跟着进了陈金然读的三流大学等他下课。白希瑞坐在小卖部里吃热狗,黑罗基则翘着二郎腿捧着金老头子的《射雕英雄传》解闷。但是不一会儿就被老板娘很礼貌地找了个借口请出了小卖部。只好顶着不怎么辣的日头坐在花坛边上看书。
虽然在上课,但这巴掌大的一块操场上三三两两走动的学生却不少,也有在校门口进进出出的。女孩们大多把脱下的毛衣系在腰间,显露出她们和煦阳光下柔美修长的身段以及洒脱成熟的妩媚笑脸。加上她们轻盈的步伐,悦耳的音质……不知道还能给这群青春烂漫的小姐挑出什么刺。
相对而言,那些穿着宽大韩装的男孩就没有什么特别引人之处了。一个个都没什么精神,与其说是大学生,不如说是一群老公公懒洋洋地迈着猫步出来晒太阳谈山海经来得更为匹配。
黑罗基被热乎乎的日光照得昏昏欲睡,直起来伸了个懒腰。
“啊——舒服!上海女人果然好身材!不过我还是喜欢平胸的女人。”
白希瑞大叫:“平胸!那还是女人吗!你变态!”
“为什么喜欢平胸就是变态?”
“你别误解我的意思嘛。变态不是一般人所谓的变态,是指生活习惯和方式以及各类观念跟普通人不一样……”
黑罗基并没有听进去,装出一脸的天真,眨巴着眼睛对他说:“你说的好深奥哦。”
“不过,我见过欧阳琪月——她的身材也和这群上海妞差不多啊。”
“呵呵,那不一样——我已经不在乎她的外观了。”
“这么说,她很特别嘛。”
沿着光滑的大理石砌成的花坛边漫步。虽然将近中午,昨晚的雨水仍留恋于坛中青葱茂密的矮脚黄杨,把翠生生的瓜子叶清洗得一尘不染,那嫩叶愈发显得可爱。黑罗基揉揉发酸的眼睛懒洋洋地说道:“不谈这个。”白希瑞识相地扁起嘴不再发问。
“请问,你是陈金然的表弟吗?”一个很恬秀的女孩肩挎着装有摄像机的黑色皮包的长长皮带忽闪着精巧的双眼皮笑吟吟地向面前的黑罗基提问。
黑罗基回敬她一个友好的微笑解释道:“不,我是他表弟的同学。这位才是他表弟。”既然陈金然编出了这层关系,那也就别白费口舌来争辩白希瑞不是他的什么表弟,自己也不是什么出来观光的。
女孩卸下摄像机拎在手上说道:“这是他的东西,他托我交给你们保管,下课他就来。”
白希瑞伸手接过来,黑罗基不忘对女孩说了声谢谢。
于是,两位老哥又坐下来继续等待。“喏。”白希瑞把从背包里拿出来的一根棒棒糖指到黑罗基眼前,“吃糖吧。”
黑罗基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出来还带这个?我好像没买这么多吧!”
白希瑞剥掉糖纸笑着回答说:“嘿嘿,这些都是我的收藏品——以前他们送我吃的东西,我都放着没舍得吃。”
黑罗基含着糖叫道:“KAO !那恐怕都过期了!你怎么能这样啊!”
“安拉!你不是也吃了吗?还好好的,也没见拉肚子嘛!”
“我是实在闲着没事干才吃的,要不然倒贴给我几块钱我都不会吃的。”
“太过分了啊!把我的宝贝说的那么一文不值啊!”
“好啦,是我不对可以了吧?”
“本来就是你不对!”
“不过第一天那罐八宝粥还不错。”
“这还像句人话。”白希瑞安静下来继续舔他的棒棒糖。
※※※※※※※※※※※※※
真难理解老天的脾气,这会儿怎就好的出奇呢?欧阳取越托着腮掐掉烟头心想莫不是要出什么转机了?他强打起精神直起身子坐正了,几乎同时,耳畔响起熟悉的旋律。罗基!在他脑海里快速地闪过这两个字。但马上又黯然失色:不可能是他,他从没打过我的手机啊!
记得那是去年春天,欧阳取越把手机号写给黑罗基,黑罗基看也没看就随随便便地丢进了口袋。欧阳等了好几天都没有接到黑罗基的电话,趁他来给欧阳琪月种吊兰的时候就上前问道:“我的电话,你还要么?”
黑罗基放下铲子站起身,一边踢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要你的电话干什么?你又没叫我给你打电话。”
欧阳取越觉得这小家伙也够笨的,那么明白的事还用人说吗?怎么就像算盘珠一样,拨一拨才动一动?便大嚷起来:“我叫你给我打电话!不打我就打你屁股!”
黑罗基朝他吐了吐舌头笑道:“你敢吗?”他说手机费贵,又不想多花心思去记一个号码,欧阳只好叫人把那部家用电话修好了,每天的留言还是他向黑罗基求回来的。
欧阳取越按下键,提到耳边,神志恍惚地问道:“喂?”对方立刻发起连珠炮般的攻击:“是欧阳先生吗?我是周老师。这边有情况!我翻看了白希瑞同学收到的所有书信,找到了这么一个学校……你们按这个找找看吧!那个人笔名叫做银翼骑士,发现的话给我逮住他!都写些什么东西!我这儿的女生皮肤都很白,你有空带朋友来玩!白希瑞一定是被他教坏的!他就是最坏的那个!我们现在已经派人用他的网名上网,希望白希瑞现在网上,那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地钓他出来了。”欧阳取越连忙叫白值成拿笔记下来准备吃过午饭就开始找。
※※※※※※※※※※※※※※※※※
“喂。”陈金然提着外衣朝两个小朋友走过来,拎起搁在大理石上的摄像机就不紧不慢地点上烟走出校门。黑罗基和白希瑞急急忙忙又背起背包奔过去,都觉得自己像条摇尾摆首的饿犬,可怜巴巴地跟着牵着系在脖子中铁链的狗贩子。
陈金然这时倒格外开恩,走出校门不远就对二人说:“我要先到朋友家去一趟。你们自己到上次那个地铁站去玩,等吃晚饭我就去接你们。记住了,别乱跑。”白希瑞把头点得鸡啄米似的。陈金然又看看黑罗基,问道:“你呢?你们俩互相照应,千万别走丢了,不然我可陪不起。”
黑罗基希望他快点动身,也就保证道:“放心吧。”
陈金然拍拍白希瑞的背,说道:“我还真不太放心你们。”
磨蹭了好久,总算把他打发掉了,白希瑞在地铁站高兴得跳起来,“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了!”
“可你身上已经快没钱了,怎么向老爸老妈交代?”
“不过,不被他呼来唤去,我也满足了。”
※※※※※※※※※※※※※※※※※
太阳渐渐淡去,薄薄的云又一层层缓缓地盖上来,看来又要变天了。
欧阳取越找进“银翼骑士”的学校,询问这个人的情况。
“他啊,标准的混混一个。逃课是家常便饭。他不来不稀奇,他哪天要是来上课了,那才叫新闻了。这种学生,学校也懒得开除他了,有没有他都一个样,所以随他去吧。”说着,应欧阳取越的要求翻出他的档案,指着上面的联系方式说道:“留给校方的电话全是假的。他这人就没什么是真的!地址也是假的。”
从学校出来,一无所获。欧阳取越思前想后,这样的人……在什么地方由不得他呢?户口簿?对了,找居委会去!
正当此时,空气像是托不住新棉被一样厚厚的云彩。从缝隙当中漏下几颗水珠,打在炽热的地表,一下没了影儿。很快,就要飞流直下三千尺了吧!两人加紧脚步打听着居委会的位置,离门口还剩三步路,雨果真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啪落地,来不及蒸干,霎时又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
居委会大妈热情地帮助他们从户籍中找到了具体地址,并得知了那个学生的父母的姓名与职业。
“这样,该好办多了吧!”
白值成听了欧阳取越的问话,胁肩谄笑:“嘿嘿,那是。”
日光灯下,黑罗基发觉时间已经不早了,便把电话卡塞进白希瑞手中,“打电话问问他,准备什么时候过来。”那张电话卡是黑罗基的父亲送给他的,据说很有纪念意义,因此一直保管得很好。不料如今被陈金然和白希瑞这对狐朋狗友借来借去弄得满卡是污点。
打完电话,白希瑞从对面的电话亭过来,说道:“他说他已经来了,就是找不到我们。”然后坐到黑罗基身边,就这么赶等。眼看着车站要关门了,白希瑞忙冲进广播室。
“乘客陈金然请马上到广播室,您的朋友正在找您。乘客陈金然请……”白希瑞走出广播室踱到黑罗基身边问道:“还没来吗?”
“喂!”是陈金然的声音。黑罗基从箱子上站起来问道:“哪儿冒出来的?”
“是啊!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再不来我们就要被关在里面了!我刚才去广播室叫你,你有没有听见啊?”
陈金然愣了一下,揉揉鼻子说道:“没有啊。你真的去广播室了?完了,这下我可成名人了。现在晚了,还是去我家吃晚饭吧。”三个人于是叫了辆车送着回了陈金然家。
陈金然下车就叫母亲付了车钱,和两小儿各自喝了碗稀饭就丢下碗筷上楼去了。
地板仿佛也随着音响中轰然的摇滚急速震动着,整个房间里的事物都浑然一体像浸泡在迷梦中不着边际的疯狂。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之中的和谐。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整理起东西坐到沙发上。白希瑞警觉地往房门外一瞧——站的是满脸严厉一茬络腮胡子的粗壮男人。这个貌似蛮牛的男人就是陈金然在外做生意的父亲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