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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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牢 更新:2021-02-17 05:55 字数:4898
“我知道,听我的老师张伯苓讲过。”张学良紧接话茬说。
周恩来从未听说张学良在南开读过书,很奇怪,便问:“何以说张伯苓
是你的老师?”
张学良坦率地回答:“我原来抽大烟,打吗啡,后来听了张伯苓的规劝,
完全戒了,因此拜张伯苓为师。”他又说:“我和你是同师。”
张学良这么敢于作自我批评,周恩来欣赏他的痛快、直率;张学良也敬
佩周恩来的勇气,心想:周恩来真算大胆,敢只身与我会面,如果我把他扣
下怎么办?因此,他们都开诚相见,真是一见如故。
俩人长谈5 个小时,气氛非常融洽。
张学良完全同意中共的“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主张。他说:“红军
是真抗日,抗日与剿共不能并存。”他希望进一步与周恩来商讨解决联共抗
日的几个大问题和最棘手的问题。
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问题上,张学良主张联蒋抗日,认为抗日力量越大
越好,蒋介石是国内最大的实力派,如果抗日统一战线不包括他,他以中央
政府名义反对,就不好办了。以前他与李克农会谈则曾提出过这个问题,但
是因为中共瓦窑堡会议上决定的政策是反蒋抗日,所以当时李克农就回避
了。这时,张学良又向周恩来提出了这个问题。
周恩来说,中共过去主张反蒋抗日,是因为蒋介石是大地主、大资产阶
级的头子,视人民为死敌,其基本政策是“攘外必先安内”。现在愿听张先
生的意见。张说:“蒋介石有民族情绪,据我回国后两年的观察,他可能抗
日。”接着,张又逐一分析了南京方面各派系对日本的态度。最后说:“蒋
是在歧路上,他错在‘安内攘外’。把这个错误扭过来就可以一致抗日。你
们在外面逼,我在里面劝,内外夹攻,定能扭转过来。”
周恩来听后说:“这个问题很重要,我回去报告中央。”张学良见周恩
来没有批驳他,亦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且回答恳切,感到他的意见可能被
接受,心情愉快极了。联蒋抗日是张学良企求解决的最大问题,他企望抗日
不反共,联共不反蒋。
这天晚上,他们对双方各派代表联苏、停战、通商、合作等问题部达成
了协议。在谈到互派代表时,张学良说:“你们派多少人来我都欢迎,但我
一个部不派。”周恩来说:“我们一是穷,二是人少,文化水平低,很多人
不识字。所以我们才不得不随时随地注意培养干部,这样,才稍稍解决目前
干部缺乏的问题。”张学良又诚恳地希望中共派更多的干部到东北军工作。
10 日凌晨会谈结束后,张学良拿出一本为纪念申报60 年而印制的大地
图送给周恩来,并说:“让我们共同保卫中国”。同时,张学良还赠送给红
军3 万银元。
事后,周恩来对李克农等说:“谈得真好呀。想不到张学良是这样爽快
的人,是这样有决心有志气的人。出乎意料,真是出乎意料!”
这次会谈使张学良坚定地走上了联共抗日的道路,并影响了他的一生。
张学良所提联蒋抗日的建议引起了中共中央的重视,不久就变成了它的工作
方针。
从此,周恩来和张学良成为知己朋友。
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爆发,张学良有邀,周恩来前往;两人再次彻夜长
谈,交换看法,商量对策,终使事变和平解决。标志着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初
步形成。就其二人的地位与作用:周誉张是“千古功臣”,张赞周为“事实
上的主谋”。
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是逼成了,但蒋介石却食言了,把张学良囚禁了,而
且长达几十年。
然而,不管风云怎样变化,周恩来对张学良的评价是一贯的,他曾“挽
救国家民族一大危机”“为民族产生了惊天动地的大团结”。。对张学良的
安危周恩来更是索怀不已,一有机会,就向社会呼吁,要求蒋介石释放他。
1956 年11 月26 日,西安事变20 周年纪念会在政协礼堂举行。周恩来
在会上首先说明,为了争取台湾和平解放,这次纪念会只是小规模地座谈,
接着说:“汉卿多年来表现很好,始终如一,是值得人们怀念和尊敬的。将
来能援救出汉卿最好,但无论如何,他是千古不朽的人物,是名垂千古的了。”
他在会上还交待;凡涉及张学良的宣传、报道及记述首先要顾及他的安全;
凡东北军和张学良旧部有困难均要照顾。
周恩来对张学良的亲属更是关怀备至。张学良的四弟张学思1933 年加入
中国共产党,周恩来一直关心他的成长和使用。新中国成立后,调张学思到
海军任副参谋长,1956 年又被选送到苏联列宁格勒伏罗希洛夫海军学院学习
深造,张学良的二弟张学铭夫妇被安排为全国政协委员,二妹、四妹及患病
的八弟均受到照顾,就连服侍张夫人于风至的王奶奶和她的寡女也由全国政
协发生活费,款额与文史专员工资等同。
周恩来不仅关心着张学良在大陆的亲属,而且也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在
台湾的张学良本人,并想方设法托人给张学良捎去口信。
一天,住在香港的原西安绥靖公署高参郭增恺的夫人专程到台北,借在
教堂做礼拜的机会见到了张学良夫妇,郭夫人信手将一支口红给了赵媞。口
红里面夹着一张小纸条,是周恩来写给张学良的。纸条上共16 个字,后8
个字是:“善自珍重,后会有期”。
十年动乱,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自己的党,周恩来殚精竭虑,心力交瘁。
1975 年秋,他的最后岁月已是病体沉疴,卧床不起。当他得知张学良患眼疾
几乎失明后,十分焦虑,并向有关部门询问张学良的病情。在他临终前的18
天,还在病床上召见负责对台工作的罗青长部长,向他交侍一定要设法关照
好张学良。谈完这件事,周恩来吃力地说:“我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再谈。”
说着,就昏睡过去了。周恩来,十亿人的总理,在他生命的垂危时刻,不仅
牵挂着祖国统一,而且念念不忘这位“快慰平生”的朋友。
周恩来曾遥祝张学良“善自珍重”,可“后会有期”还未实现,为了这
个民族他已累得先去了。这不能不是天大的遗憾!
然而,周恩来与张学良的情谊却天地长久,精神永在!
自信互信团结御侮——第二次国共合作中与张冲的交往
张冲,字淮南,最初是国民党“陈氏兄弟”——陈果夫、陈立夫的部属,
是他们办理对苏外交及对中共谈判的副手,最后直接受蒋介石指挥,成为国
共两党间的“桥梁”。张冲与周恩来接触最频繁、来往最密切的是1936 年到
1941 年五年多的时间里,虽然他们各自代表所属党的立场和观点,以公事公
办为原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国共合作的发展,他们的情谊却日渐加深,
彼此推诚相见,即使两党关系一时恶化,也没有影响这种友谊。正如1941
年11 月9 日周恩来为《新华日报》撰写的《悼张淮南先生》所言:“自相识
之日始,直至临终前四日,我与淮南先生往来何止二三百次,有时一日两三
见,有时且于一地共起居,而所谈所为辄属于团结御侮。坚持国策,至死不
移,淮南先生诚五年如一日。”是的,周恩来与张冲的接触交往,都是围绕
团结抗日这个中心来进行的,并为之而互相信任。每当遇到问题发生争执时,
双方都能以“敌人所欲者我不为,敌人所不欲者我为之”的话来互相勉励。
1937 年2 月9 日,国共在西安举行第一次正式会谈。中共代表是周恩来、
叶剑英,国民党代表为顾祝同、张冲、贺衷寒。会谈历时一月,张冲带着蒋
介石的意见,与周恩来朝夕相处,频繁接触。这时,国民党有人放出口风:
“淮南过于冒险,这样的事干好了千好万好,如果做得不好就会成为千古罪
人。”张冲闻之后坦然处之,并说:“调查科的任务就是对付共产党,但事
至今日,我深切认识到国共合则兴,不合则亡。年年围剿,节节失利;强邻
虎视,外债高筑;民不聊生,国将不同。我自受命以来,夙夜忧惧,将尽我
职责,争取停止内战,一致对外,至于个人功罪,在所不计。”由于西安会
谈因为顽固派的阻梗,致谈判收获不大。接着周恩来到杭州、上庐山、终至
南京,历时7 个月,同国民党举行了五次灭式谈判,终于扫除重重障碍,促
进第二次国共合作实现。作为自始至终全过程参加这场历史性谈判的国共两
党代表周恩来和张冲,前者充分展现了政治家的杰出才能和外交家的非几天
赋:而后者总是积极参与,热心投入,富有诚心。对此,周恩来感受颇深:
“先生与我,并非无党见者,惟站在民族利益之上的党见,非私见私利可比,
故无事不可谈通,无问题不可解决。先生与我,各以此自信,亦以此互信。”
张冲为人豁达,性情随和,加之他见多识广,所以思想较为开朗,容易
接受新事物。在民族斗争的革命浪潮中,在国共合作的交往中,他受到周恩
来思想、作风、品格、才干多方面的影响,耳濡目染,思想认识提高快,进
步大,为国共合作、团结抗日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比如,周恩来之所以能
在1939 年春到浙江、安徽等地视察,同年夏天义顺利返回延安议事,都与张
冲的大力协助分不开。是夏,周恩来回延安。事先,国民党当局已同意他北
返延安。但当周思来到重庆珊瑚坝机场时,检查人员却故意刁难,要他出示
离境证件,否则不准离开重庆。正当双方争执之时,适逢张冲到机场为周恩
来送行。张冲见情况有异,立即驱车赶到蒋介石侍从室,找到侍从室主任贺
耀祖,一起去见蒋介石,取到蒋介石手今后,亲自送到机场,直至周恩来上
了飞机、起飞。事后,他愤慨地说:“这是顽固分子在捣乱,蓄意制造国共
分裂!”
而周恩来给张冲的帮助教育则更多,除了对他的一些错误观点及时给以
指正外,还特别注意用具体事实来纠正其偏见。如重庆《新华日报》的发行
出售屡遭特务的破坏干扰,周恩来开始向张冲提出这个问题时,张冲还认为
是夸大了事实。周恩来就陪他去现场,在亲眼目睹了特务殴打报童、撕毁报
纸的情景后,张冲也感到气愤,随即采取了制止措施。1941 年1 月,震惊中
外的皖南事变发生了。张冲看了国民党《中央日报》关于事变的报道,对其
歪曲事实的一派胡言非常不满,当众将报纸摔于地上,两手交于背后,在办
公室踱来踱去,许久一言不发。《新华日报》发表了周恩来的千古绝句“千
古奇冤,江南一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及有关揭露事件真相的社论报道。
国民党顽固派对此怕得要死,恨得要命,不仅指使特务无理没收报纸,殴打
报童,而且去《新华日报》社门市部捣乱。2 月中旬的一天,张冲亲自陪同
周恩来赶赴现场,于寒冷的黑夜里,在曾家岩十二小学门前盘桓交涉达两小
时之久。当夜,中共工作人员陈家康送张冲上车回家时,张冲问陈家康对近
日之事作何想法,陈家康说:“成功;是国家民族之福;不成功,坚持到死
不变。”张冲听后喟然长叹:“我死必在君先!”
张冲出此悲言,是有些道理的。正如周恩来所说,国共合作“五年来国
内外风波频起,淮南先生尤首当其冲,而风波之险,谣诼之多,甚且侵及先
生,但淮南先生辄处之泰然,绝未以一时‘行情’,动其心志,变其神态。”
特别是皖南事变后,也就是张冲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两党裂痕加深,局势
日致恶化。“今岁一月事起,二月报童随之,三月为参政会期,四五月有中
条山战役,此中风浪之险,环境之恶,为五年来所创见,先生劳神焦恩,力
维大局,备极憔悴。”(周恩来语)就在这时,在国民党内的一次会议上,
当张冲谈出国共应继续合作的观点时,与会的一个顽固派反共人物竟破口大
骂,还猛地将茶杯向他掷去,幸而未中。张冲遭此侮辱,颇为灰心,甚至准
备必要时以自杀来证明自己的心态。他对时局极为忧虑,并预感到顽固分子
可能向自己下毒手,心情非常沉重,终日郁郁寡欢。他对周恩来说:“一朝
中总有岳飞、秦桧,我们是忠,他们是好。我们是顾全大局的,他们是不顾
大局的。”
一天,张冲又叫来至信部属嘱咐说:“顽固派对我在国共两党的折冲,
很有意见,近来我的行动已受到监视,说不定哪一天会被暗杀的。”说毕,
取过信笺,给家属立下遗嘱,并交代道:“我一旦身遭不恻,你必须把保险
柜里我与周恩来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