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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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儿 更新:2021-02-24 20:57 字数:4803
许流年总是这样,一会嬉皮笑脸的好像和苏然是一家人,一会又恶狠狠地讽刺苏然的存在。
苏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玩具,许流年高兴的时候就拿过来哄哄她,逗逗她。许流年不高兴的时候就把她丢在地上,占了一脸的灰。
苏然从记事起就没有父亲。
她只知道,连唯一的母亲也很难见到。母亲沈念是一名舞蹈家,几乎每天都不在家,甚至还会出国演出。
苏然记得小时候家里总是有好多好多奶粉,一袋袋的摆在小苏然伸手就够得到的地方,就像一家卖奶粉的商店。
苏然饿了,就喝奶粉。没有开水,又饿的不行的时候,只好把干干的奶粉倒在嘴里。那种奶粉糊嘴的味道,她永远都忘不了,一点也不舒服。胃里翻腾着一种灼气,似乎连胃壁都变得稀薄,腐蚀穿透她的生命。
她恨奶粉!
认识许流年之后,她总是会坐在高档的红木餐桌上,左手叉,右手刀,旁边放一杯温热的牛奶。优雅的享受一份食物。
每当苏然看着那细高玻璃杯里白白腻腻的牛奶,还有杯口升腾着的热气,便会感觉到无比的陌生。
许流年总会看着呆呆望着牛奶的苏然,霸道的抢走牛奶,放过来一杯苏打水。
“你姓苏,所以只可以喝苏打水。”
“吃完了没?”许流年吃饱喝足,懒散的靠在椅背上,看着苏然。
苏然从回忆里缓过神。原来十八年来,她和许流年的关系一点都没变。许流年,一如既往的欺负她,而自己,沉默着接受,不敢说。
苏然鼓起勇气,略微不满的抱怨:“这就算给我过生日吗?明明是自己出来吃了一顿饭而已嘛!”
许流年好笑地看着苏然:“当然,吃饱了我就要去约会了。”一副“我就是来吃饭的,你要怎样”的架势,搞得苏然好像很没道理似的。
许流年用餐巾纸擦了一下嘴角,站起身准备要走。
苏然只好起身跟在后面,手里攥着许流年送给自己的那根超市储物柜的钥匙。
许流年手按着方向盘,这次没急着开车,而是转过头看了一眼苏然。
许流年叹了口气,无奈地拉过苏然头顶的安全带,亲手为她系上。
苏然想接过来自己系,可是无意中指尖碰触到许流年的手,苏然像过电了一样,立刻收回手,乖乖的坐好,不敢乱动。
许流年和苏然的距离很近,苏然下意识的紧张不安起来。
苏然的左脸颊明显感觉到了许流年温热的呼吸。她有些僵硬的坐在那里,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等着许流年系好安全带坐正身体。
许流年系好安全带。
可是过了好久,他还维持着这个离苏然很近,很暧昧的姿势。
苏然紧张的连呼吸都快停止。
忽然,许流年伸手碰触到苏然的长发,苏然紧张的有些发抖。下意识的睁大眼睛看着许流年,眼神里有紧张,害怕,甚至有一丝,惊喜和深情。
许流年也不看她,只是伸出手指,顺着苏然的发丝,轻柔地扯下那根绑在苏然长发上的橡皮筋。然后坐正身体,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直视着前方,冷冷的说:“吃完饭了还扎着头发,这么笨,出去别说你是我许家的人。”
盛夏的下午,阳光照耀的很招摇,很放肆。斜斜的透过车窗,打到苏然的脸上。
可是苏然却觉得好冷,好像是直立在太阳下的一块坚冰,化得了形,捂不热心。
一路上许流年和苏然都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车里的空气中漂浮着尴尬低落的情绪味道,还杂夹着苏然散落的发丝间,洗发水隐隐约约的淡淡香气。
苏然羞恼地恨着自己,刚刚许流年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她居然那么直视着他的眼睛。许流年不会发现了吧,自己眼神里的秘密。
终于到家了,苏然边开车门边用后脑勺对着许流年,小声的说,再见。
许流年看着苏然阳光下的背影,像一杯奶昔融化在太阳里一般,渐渐模糊,不成形。
直到苏然的背影在眼中逃一般的飞快消失,许流年才启动车子离开。
车里还残留着苏然头发上的馨香味道。
许流年有些烦躁的打开车窗,让空气飘进来,吹走那些属于苏然的味道。
许流年右手握着方向盘,左胳膊撑在车窗外沿上,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覆在薄而性感的唇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紧皱着剑眉,若有所思。
不知道从何时起,许流年会故意避开苏然。
到现在,连嗅到苏然的气息,都不行。
不知道从何时起,许流年开始故意让苏然知道他交往了多少女朋友。
到现在,惯性到只要看到苏然,就要噎她一番。
许流年猜,他是讨厌苏然的。否则不会如此的想激怒她。
Chapter03 小·时候
从第一眼看到苏然起,他就觉得这个六岁的,有点漂亮的小女孩是一个侵略者。连带着她的妈妈,打乱了他和父亲的平静生活。
许流年很讨厌自己,居然送给那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女孩一个转笔刀。
那是他爸爸去德国出差时给他带回来的。一个很神奇的,铅笔从小房子的烟囱上伸下去,摇动圆形的小玻璃窗,铅笔的木屑碎末就会从门口跑出来的转笔刀。就连许流年自己,都不舍得用。
可是,他居然把它送给了一个陌生的侵略者。
许流年努力安慰自己,那是因为那个叫苏然的小朋友太笨了,嗯,他是同情她,那个连转笔刀都不会用的,只知道呆呆看着自己的笨女孩。
苏然迅速的进了房间,站在窗边向下张望着,许流年的车早已不在,怕是迫不及待忙着去赴约了吧。
苏然失落地看着花圃旁空空的路边,仿佛做了一场梦,像是幻觉般的不真实,只有手心里的钥匙提醒着自己,这段她和许流年共度的午餐时光,真的存在过。
苏然看着手里的那把钥匙,决定立刻出门去超市。
苏然换了一双帆布鞋。也来不及换衣服,就跑了出去。
盛夏明朗的天气竟会渐渐变得阴沉,空气中忽然散落下细细密密的毛毛雨。
苏然等不及回去拿把伞再出来,心一横,干脆冒雨往超市里冲。赶在雨下的更大之前,苏然跑进了超市。
苏然按着钥匙上的号码找到了对应的储物柜。里面有一个人偶形状的手机挂链。连包装纸都没有,一个小小的人偶孤单的躺在那里,看上去好孤单,像是被人遗弃的一样。
苏然摩挲着那挂链上的玩偶,觉得那个玩偶的样子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苏然把那个小挂链系在了手机上。她把拴着挂链的手机举过头顶摇晃了几下,似乎还不错。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只一刻的功夫就瓢泼起来。
哎,恼人的夏天。
苏然不知道这雨何时才能停下来。无奈的站在超市门口看了一会大雨,想冲进雨里,可是提不起勇气接受旁人奇怪的目光。
自从有了许流年,苏然就没带过伞了。
苏然小学一年级,许流年小学五年级。
七岁的苏然站在学校大门口的门卫亭下面看雨,她没带伞,可是也没有别的孩子那般急迫。小苏然背着书包,仰着头看天上不停落下来的雨滴。
许流年从学校小卖部临时买了一把伞,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看到站在那的苏然。专心致志的看雨,像是和天空融为一体一样,一点也没发觉旁人的存在。
许流年拿着伞站在那里看了苏然好久,她也不知道。
许流年走过去,把伞递到了苏然的头顶。
“你站着干嘛?”
“下雨。”
“我当然知道下雨。我是问你为什么不去买一把伞?”
“哦,我忘了。”
“那你为什么不找同学借一把伞,或者一起走?”
“哦,我没想到。”
“你能想到什么?”徐流年瞪着苏然凶她,接着说:“因为你不姓许,你姓苏,所以你很笨!”许流年一边为苏然撑着伞,一边生气的排挤她。
苏然有眼泪噙在眼眶。也不和许流年走,就站在原地,含着泪花看着许流年,不说话。
“你怎么不走?”
苏然还是站在那里,吧嗒着掉眼泪,不说话。
苏然就是这样子的,许流年一凶她就哭。
许流年也是这样子的,苏然一哭他就没办法。
许流年只好摸着苏然的头发,尽量语气平和的说:好苏然,跟哥回家好不好?
苏然站在那哭,不出声音,也不说话。
许流年只好说苏然爱听的:苏小然,我们回家吧。
苏然停止了哭泣,但还是站在那里,不说话。
许流年没有办法,转过身蹲在苏然的面前,伸手从后面抱住苏然,背着她走。
苏然终于停止了哭泣,咧着嘴开心地趴在许流年的后背上,为他打伞。
“苏小然,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苏然把脸紧贴着许流年的后背,笑嘻嘻的不说话。终于没人笑话她没有爸爸了。
苏然不仅有爸爸,还有哥哥。
虽然这个哥哥常常说,你姓苏,所以只可以喝苏打水。
超市外面的雨一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苏然正在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那首《流年》。
“赶快回家,爸妈说找我们有事。”手机里传来许流年霸道不耐烦的口气。
苏然抬头看了看漫天的大雨,“我在超市,没带伞。”
“你不会买啊?”
“我没带钱包。”
电话那边的许流年叹了一口气,“等我!”
紧接着就是一段盲音,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许流年就是这样,永远不等苏然回答,永远是第一个挂电话的。苏然和许流年通话结束,最后听到的声音一定不是“再见”,而是“嘟嘟”的盲音。可是,苏然好安心,只要听到许流年的声音,她就感觉好安心。
许流年打着车灯向超市大门口驶来,看见苏然还穿着白天那件连衣裙,脚下一双帆布鞋。虽然一点也不搭,但是披散着长发的苏然,看上去就是有一种很独特的清秀干净。
许流年把车停在超市的正门口,苏然的身边。
许流年打量着坐在车里的苏然。
苏然的发丝上有一圈细腻的湿润。薄薄笼罩了一层,迎着超市灼眼的灯光,像是天使头上的光圈。
因为身上还穿着中午那件很薄的连衣裙,坐在车里的苏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苏然怕冷,即使在盛夏,这个微微清凉的雨夜里。
许流年从后车座上拽过来一条薄毯,扔到了苏然的身上。
“怎么那么笨?出门连钱包都不戴。”许流年一边开车一边责备着。
苏然把毯子围在身上,感觉暖和了很多。整个人缩在毯子里,不说话。
“跟小时候一样,呆呆的。”许流年不解恨似的继续叨叨着苏然的笨。
苏然从毯子里露出一个头,“哥,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记得。记得那时候你和现在一样笨,智商不够,又不爱说话。站在雨里只知道哭。”
苏然嘟着嘴,郁闷的又缩回薄毯里。
“你,拿到了?”许流年思量了好久,试探着问苏然。
“什么?”苏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见许流年眼中的微怒,吓得赶紧改口:“哦,拿到了。”
“拿给我看看。”
“你没见过吗?”
“我忘了。”这句话说得大义凌然,好像忘记送给别人的礼物是什么,是一件多么值得自豪骄傲的事。
苏然连带手机拿给许流年。
许流年看了一眼,放心的还给苏然。看来,苏然还没发现,挂链的秘密。
许流年也不想让她知道,但愿她永远都不知道才好。
“这个挂链上的人形玩偶是谁?看着好眼熟。”苏然接过手机,摩挲着那个小玩偶问许流年。
“这个是……是松赞干布吧!”
“松赞干布?难怪看着好眼熟。”果然,越看越像。
“一看你就是历史没学好。历史课本上都画着呢!”许流年趁机打击着苏然。
苏然好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看着那个小玩偶。
“可是,他的文成公主呢?”苏然摇晃着手机,车窗外的路灯下,逆光看松赞干布一个人孤零零的样子。
“不知道。”
“你买的时候就是这一个吗?没有文成公主和他是一对吗?”
许流年回头看了苏然一眼,沉默着,没有说话。
苏然又缩了回去,索性连头一起蒙上。表示拒绝与许流年交流。
苏然记得小时候,许流年的成绩真的比自己好。
苏然老是写着写着作业,跑去许流年的房间问题。
“这么笨,这么简单你都不会?”许流年故意夸张的打击苏然。
苏然很不服气,反击他:“等我像你那么大了,我就会了。?